新时代山东籍海外留学生齐鲁文化认同的实证分析

宋沁潞 徐先蓬 信春雨

随着经济全球化和教育国际化的快速发展，目前我国已成为世界上最大的留学生输出国。据教育部统计数据显示，2018年，我国出国留学人员总数为66.21 万人，各类留学回国人员总数为51.94 万人。从1978年到2018年底，各类出国留学人员累计达585.71 万人。其中153.39 万人正在国外进行相关阶段的学习和研究，432.32 万人已完成学业，365.14 万人在完成学业后选择回国发展，占已完成学业群体的84.46%[1]。

作为地区生产总值自1979年以来始终保持前三位和历次人口普查人口总数始终位居前三的经济和人口大省，山东省的出国留学人员不在少数。随着出国留学人员近年来呈现出的大众化和低龄化趋势，山东籍海外留学人员群体不断扩大。本文以齐鲁文化认同为核心，通过问卷调查及数据分析的方式来分析山东籍海外留学生对齐鲁文化认同的现状，发现问题并提出相应的统战对策建议，以期满足山东新旧动能转换重大工程对高专业技术、高创新能力、高素质海外留学人才的需求。

一、问题的提出

我国的海外留学人员因其在专业技术、国际视野、创新创业、家国情怀、对外交流等方面的独有优势，自2000年以来一直是我国统战工作所关注的对象。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更是强调要将留学人员作为统战工作新的着力点。目前国内关于这方面的研究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一）以构建新时期最广泛的爱国统一战线为出发点的海外留学人员现状研究

上海市统战理论研究会课题组（2003年）对海外留学人员在居住国的现状进行了侧面调研，并对他们的心态进行了剖析，就做好海外留学人员的工作提出了建议[2]。周聿峨（2008年）使用详实的数据分析了1979年～2004年我国留美学生的人数、集中地区、专业分布、获得学位等基本状况和其学成后的多样选择及其影响，提出了我国的人才战略和应对措施[3]。康晓丽（2017年）以美国留学生现状为例，调研港澳台大陆留美学生现状，借鉴犹太人的经验，提出通过“大统战观”构建新时期海内外最广泛的爱国统一战线。赖林冬（2017年）通过分析近年来中国赴美留学人员的基本情况和影响赴美留学人员统战工作成效的因素提出了加强赴美留学人员统战工作的措施和建议。

（二）以爱国主义、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等为核心的海外留学人员教育研究

郭殊、朱绍明、万杨（2014年）通过对在欧美日韩等多国留学的青年学子进行问卷调查，关注其在价值观念、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等方面的变化，了解海外留学生的爱国意识现状及影响因素，并通过对海外留学生爱国意识现状的分析，为我国更好地开展爱国主义教育提供好的策略和方法。汤素娥、柳礼泉（2017年）通过分析我国留学生核心价值观教育的重要意义和留学生核心价值观教育的现存问题，提出了留学生核心价值观教育的路径优化[4]。

（三）以创新为核心的新时期海外留学人员统战工作研究

刘芳彬（2016年）提出了以“中国梦”为最大公约数、以科学的人才观和以“争取人心”为本的港澳台和海外统战工作的新思维[5]。李娜（2017年）以海外统战为切入点，依托高校国际化管理、统战力量与现代技术平台的支持，以统战体系的创新与人才战略的推进来实践高校海外留学生的统战工作[6]。师洪文（2017年）面对开展留学人员统战工作的困境，提出通过互联网建立留学人员数据库、进一步完善我国服务体系、加强科研基础设施的建设、鼓励留学人员回国创业、加大对他们的人文关怀等，充分做好留学人员的统战工作。致公党北京市委课题组（2013年）以增进文化认同为核心，从对外文化交流和对外文化传播的角度，提出通过海外统战平台以增强中华文化软实力。

（四）从心理和跨文化角度对海外留学人员的生存和适应体验进行分析和探究

郑雪、David Sang（2003年）采用问卷测验方式调查了在澳大利亚的157 名中国留学生，探讨其因对主族和客族文化采用的整合、分离、同化和边缘等方式的不同而产生的不同适应关系，提出应对海外留学生重视文化认同和文化融入的引导[7]。阎琨（2017年）从跨文化的角度梳理了中国留学生在美国的跨文化适应和挑战，旨在全面反馈海外留学生的生存图景[8]。吕催芳（2017年）通过深度访谈方式了解探讨了中国在美留学生的心理和社会文化适应过程，以期探讨跨文化适应策略对个体心理和社会文化适应的具体影响。

以上综述可以看出，目前国内对海外留学生群体研究的关注点主要集中在现状调查、文化适应、教育研究、统战工作等方面，一些研究相对泛泛，并没有调研数据的支撑。而从地域文化认同视角来调研海外留学生的相关文献更是少之又少。

拥有悠久历史、灿烂文化的山东省，是中华文明的发祥地之一，素有“孔孟之乡，礼仪之邦”美誉。千百年的文化积淀和时事变迁形成了山东人特有的忠、孝、礼、义、仁的性格特征，同时也造就了山东人浓厚的乡土观念。钱穆先生曾说“中国各地区的文化兴衰，也时时在转动，比较上最能长期稳定的应该首推山东省”，这种说法从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山东人祖祖辈辈安土重迁的思想观念。

青年是祖国的未来、民族的希望。留学海外的青年学子大多拥有良好的基础教育、英语水平及强大的学习能力，他们渴望求知、勇于探索。身处异国的这类群体，由于语言、习俗、文化、生活方式等都与国内有着一定差异，加之缺乏政治和生活经验，辨别是非的能力还不是很强，因此易受不良思想和价值观念的影响，但无论身处何方，其身上流淌的中华民族的血液不会改变，其浸入骨髓的文化认同尤其是作为孔孟之乡后人的齐鲁文化认同不会改变。

基于以上认知，笔者设计了一套关于海外留学生对齐鲁文化认同的调查问卷，从文化认同的视角，选取山东籍留学海外的学子为调研对象，主要调查其对齐鲁文化的认同感及其与归国返乡意愿之间的关系，以期为山东籍海外青年的统战工作提供第一手的调查资料，为这类人群的统战工作提供政策依据，同时为山东省新旧动能转换重大工程实施人才战略提供数据参考。

二、基于欧美澳日韩新等国山东籍留学生的问卷分析

本次问卷调查以了解当前山东籍海外留学生对齐鲁文化的认同感及其与归国返乡意愿间的关系为主旨，借助问卷向目前正在海外留学的中国青年留学生发放并回收问卷234 份。通过答案来源及答案内容分析判断共有有效答卷226 份，留学所在地主要有英国、法国、德国、荷兰、西班牙、爱尔兰、丹麦、俄罗斯、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日本、韩国、新加坡、以色列等国家。

（一）留学生基本情况调查结果及分析

有效问卷中，男性为109 人，女性为117 人，男女比例约为48：52；30 岁以下者为191 人，占比为84.51%；所学专业构成中，人文社科和自然科学占比分别为55.31%和44.69%。通过留学生基本情况数据分析可以发现：第一，我国现阶段出国留学群体年轻化趋势非常明显。若按照国家统计局15 岁～34 岁对青年的界定，则海外留学群体中青年占比高达90%以上。第二，自费生占比很高，占所有受访者总数的41.15%。第三，攻读学历层次较高，所读学位中，硕士及以上学位占比为52.66%，学士学位者占比为36.28%。第四，所学专业因学习类型不同而有明显差异。93名自费生中，59.14%的留学生所学专业为人文社科；71 名奖学金生中，70.42%的留学生所学专业为自然科学（理、工、医、农等）。

（二）齐鲁文化认同调查结果及分析

文化认同指的是对某一特定文化或文化群体的归属感。它形成于个体作为某一文化群体成员的过程中，包含学习和接受一种文化的传统、语言、祖先传承、思维方式和社会结构。文化认同包括人们之间共同文化的确认，使用相同的文化符号、遵循共同的文化理念、秉承共有的思维模式和行为规范，是文化认同的依据[9]。简单来讲，文化认同是一个群体在长期共同生活的历史长河中形成的对本群体的一种肯定的基本价值认同，是生长在同一文化圈中人们的共同归属感。山东省作为齐鲁文化发端之地并经千百年文化积淀而形成了山东人特有的承继“周孔遗风”和坚持“孔颜人格”之性格特征，齐鲁文化可以说是天南地北山东人共同的思想基础和文化认同。正因如此，才形成了民间素有的“山东人乡土意识重，地域自豪感强”等看法。

然而随着全球化进程的加快和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新时代的到来，人才流动日益加速，千百年来形成的齐鲁文化安土重迁的深层文化意识是否还能成为山东区域经济社会发展吸引人才，尤其是吸引具有国际化知识结构优秀人才的重要因素，是本研究重点要考察的内容。为此，笔者从226 份有效问卷中选出125 份籍贯填写为山东的问卷展开数据分析，总结出以下研究结论：

1.山东籍海外留学生对齐鲁文化的了解度比较高

有效问卷中有70.4%的山东籍海外留学生表示对齐鲁文化非常了解或比较了解，仅有9 位受访者选择了比较不了解或非常不了解。（见图1）

图1 山东籍海外留学生对齐鲁文化的了解程度

当被问“孔子是哪家代表人物”，125 份答卷中仅有5 份答非儒家，正确率达96%，也是全部有效问卷中仅有的5 份错误答卷，由此可见孔子及其代表的儒家思想在青年留学生中的认知度非常高。而被问及“下列哪一部著作为山东籍作家所著”选择正确答案《聊斋志异》者有76 份，占所选样本的60.8%。两个问题正确率的差距一定程度上反映出思想观念相较于文学作品更容易深入人心。这与84.8%的答卷将“您认为齐鲁文化最核心的内容是什么”答案选为“伦理道德观念”的结果相呼应。

2.山东籍海外留学生对齐鲁文化发展程度的满意度不够高

相当一部分山东籍海外留学生对齐鲁文化的发展程度不甚满意，有29.6%的受访者对齐鲁文化感到失望，23.2%的受访者表示不确定，表示满意者不足一半（见图2）。当被问及“您是否会主动自豪地向他人介绍齐鲁文化，如特产、风俗、景点等”问题时，有43.2%的受访者给出了“非常乐意”的确定答案，有46.4%的受访者答案为“不确定”或“试情况而定”。当被问及“您是否会觉得齐鲁文化比其他地方文化逊色，甚至对齐鲁文化的某些观念或者习惯产生过反感”，仅有26.4%的受访者表示完全不会，答案为“偶尔会”和“不确定”者分别为49.6%和16%。

图2 山东籍海外留学生对齐鲁文化的满意程度

3.齐鲁文化对山东籍留学生个人影响比较大

调查结果显示，61.6% 的山东籍受访者表示在日常生活中其言谈举止、为人处世受到齐鲁文化的影响非常大或者比较大，选择“比较小”或“非常小，几乎没有”者仅为12%。齐鲁文化对山东籍或者出生并生活在山东的受访者的影响远远高于对山东陌生的群体。选择“非常小，几乎没有”的1 位山东籍受访者对山东的熟悉仅仅为“学习生活过一段时间”；而选择“比较小”的14 位山东籍受访者中仅有一半对山东的熟悉为“出生并生活的地方”，可见另一半仅仅祖籍为山东，其并未生在长在山东，受到齐鲁文化的影响自然会小。

4.习俗流传、长辈教导为山东籍海外留学生了解齐鲁文化的主要途径

关于齐鲁文化的了解途径，山东籍受访者中选择习俗流传、长辈教导者达73.6%，而非山东籍受访者这一选项仅为27.72%；选择传媒的受访者中无论是否山东籍，其比例均在60%以上。（见图3）

图3 山东籍和非山东籍海外留学生了解齐鲁文化的途径对比

5.回国意愿高，回鲁意愿低

此次问卷调查中关于出国后的职业发展规划，60%的山东籍受访者选择了回国，仅有24.8%的受访者表示要留在国外发展（见图4）。值得关注的是，226 份有效问卷中有55 份选择了留在国外发展，其中有31 份为山东籍，占比高达56.36%。

图4 山东籍海外留学生回国意愿情况

关于回国发展的地域选择问题，仅有26.4%的受访者选择了山东，47.2%的受访者选择了北上广或成都、杭州、重庆、厦门等一线或新一线城市。（见图5）

图5 山东籍海外留学生回国就业地域选择情况

通过分析对比山东籍和非山东籍青年留学生回国后的择业区域数据可以发现，明确选择山东各地作为今后择业区域的人群仅有1 人籍贯非山东，这一数据结果从一个侧面反映出山东省在吸引非山东籍海外人才方面面临着严峻挑战。

三、增强齐鲁文化认同，吸引优秀海外留学人员助力山东发展的对策建议

在科技创新、知识创新和产业创新不断加速的知识经济时代，随着全球经济一体化步伐的加快，人才资源是否充沛越来越成为区域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制约因素，人才作为重要的战略资源，其重要性越来越明显，人才竞争已成为日益激烈的区域竞争的根本和核心。山东目前正处于新旧动能转换、经济转型升级的关键阶段，构建坚实而有活力的知识型、技能型、创新型人才支撑体系，培养造就一大批具有国际水平的战略科技人才、科技领军人才、青年科技人才和高水平创新团队，离不开优秀留学人才的助力。吸引广大优秀留学人员回鲁就业必将为推动山东省区域经济、科技和管理水平的发展和提升，加快融入国际社会进程发挥更大作用。

但从以上问卷调查的数据分析结果可以看出，目前山东籍海外留学生在对齐鲁文化了解度比较高的情形下，表现出对齐鲁文化发展程度不甚满意的情绪，从他们未来择业区域选择结果来看，这类群体对齐鲁文化的认同度亟待提高。笔者认为，针对以上问卷调查和数据分析，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开展工作。

（一）推进齐鲁文化国际传播能力建设，增强齐鲁文化认同

调查数据显示，山东籍海外留学生了解齐鲁文化的主要途径为习俗流传、长辈教导，一旦身处异国他乡，其主要了解途径随即变为传媒（网络、电影、广播、报刊等）。山东应进一步通过海外电视、网络、报刊等媒体形式，进行关于齐鲁文化和山东省情的积极宣传和正面引导，把齐鲁大地的重大发展战略、建设目标和人才政策等宣传到海外，讲好山东故事，向广大山东籍海外留学生展示真实、立体、全面的山东，以增强其对齐鲁文化的认同感，为引才至鲁打下坚实基础。

（二）利用网络信息化手段，建立与山东籍海外留学生的交流互动平台

新时代网络信息突破了人际交往的时空限制，一定程度上改变了人类的生活和交往方式，也为海外统战工作的广泛和深入开展提供了便捷的新手段。正如上文调查数据显示，网络传媒已成为海外留学生获取国内信息了解国内情况的主要途径。山东各级统战部门应积极与相关部门协同，充分利用网络信息平台，通过建立山东籍海外留学人员信息库和各类专题网站、论坛、微博、社交工具等，最大限度地建立并加强与山东籍海外留学生群体的联系、交流与互动，以吸引更多的山东籍海外留学生参与到山东新旧动能转换重大工程建设中来。

（三）加强与山东籍海外留学生的联系，为引智纳贤做准备

联络友谊、加强交往、沟通感情是争取人心的重要环节。针对问卷调查数据显示山东籍海外留学生回鲁意愿低的现状，致公党山东省委要充分发挥党派成员中有海外关系这一独特优势，发动和号召广大致公党员在各自工作岗位中利用出国考察的出访机会，通过驻当地使领馆有准备、有组织地联系山东籍海外留学生。积极主动地向他们介绍国内经济社会发展成就，宣传党和政府的各项方针政策，尤其要向他们介绍新旧动能转换综合试验区落户山东使得山东发展迎来崭新的历史机遇，增强山东籍海外留学生内心深处对齐鲁文化的认同感和自豪感。要时刻关注他们在国外的生活、学习情况，深入了解他们留学期间在学术科研上取得成就的情况，了解他们学成归国尤其是回鲁的意向和可能性，及时发现这一群体中的高级人才和科研团队。同时要积极与省委统战部等相关部门配合，将致公党“侨海报国”传统与山东省海外人才引进工作相结合，在充分了解并掌握山东籍海外留学生对齐鲁文化认同的基础上，通过搭建相应的引才平台向海外留学生介绍山东省的投资环境、创业政策及学术科研环境等，积极为山东省引进高层次人才和高科技项目作出应有贡献。

（四）积极探索海外留学生“回鲁创业和为鲁服务”的途径与办法

目前，各省市都相继出台了吸引海外优秀人才的优惠政策，如浙江“千人计划”、江苏“双创计划”、河南“中原崛起百千万海外人才引进工程”、深圳“孔雀计划”等。正处在建设新旧动能转换综合试验区重大历史机遇期的山东省，对人才的渴求前所未有，山东省各级政府及相关部门要进一步解放思想、拓宽思路，在海外高层次人才引进方面，强化政策引导和统一领导，探索新形势下吸引海外高层次留学人才“回鲁创业和为鲁服务”的途径和办法。对留学归国政策的制定在加强顶层设计同时，给用人单位政策落地的灵活性，充分体现用人单位的主体需求；政府各级职能部门要通力配合，提高服务意识与服务水平，保证引人政策落实到位。

（五）共同打造山东宜居宜业的生活空间和创业环境

有数据显示，2015年人口流入最多的五个省份（或直辖市）为广东、浙江、江苏、北京和上海，而江苏、北京和上海流入人口来源中，山东占不小的比例[10]。这与上述问卷调查关于回国就业区域选择的数据结果基本一致。这一方面说明山东人受安土重迁思想影响在选择就业地域时尽量离家不要太远，另一方面也说明山东对人才的吸引力有待提高。针对此种境况，山东省应着力优化制度体系、社会氛围和生态环境，打造宽松和谐的工作生活环境，提高齐鲁大地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水平，加强传统文化尤其是齐鲁文化教育，提升山东人民的自豪感、荣誉感和认同感，使更多的山东学子更愿意回鲁就业或创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