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对当今“曹魏服饰研究”断代的思辨
2019-10-20杨舒婷
【摘要】:至今为止,学界对中华服饰的研究已经有了长足的发展,但是,就目前曹魏服饰的研究而言,这方面的成果仍相对空白,学者们通常将曹魏服饰研究统归于 “汉魏服饰”或者“魏晋南北朝服饰”当中。但是,这种包罗万象的概括方法需要反思与诘问,东汉服饰如何逐步产生变化的?西晋的服饰风格是如何开启的?在这个链接关系上曹魏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所以,针对曹魏时期服饰文化的断代现象,给予进一步关注和研究显得尤为重要。
【关键词】:曹魏 服饰 断代 思辨
在历史过程上,曹魏时期是上承东汉下启西晋的过渡时期。自东汉末年到晋南北朝,中国经历了长期的分裂割据与连绵不绝的战争,社会的发展受到严重影响,不同的文化思想在历史中川流交错、分分和和,政权的更迭也异常頻繁,短短三百六十余年间,三十多个王朝交替兴灭,而延康元年(公元220年)到咸熙二年(公元265年)的曹魏,正是这段时期内更迭的第一个政权体系,虽然时间非常短暂,但它最直接的承接了汉代末流的文明,又是后世转折的始端,纵观中国历史,晋南北朝的许多思想观念、政治制度、文学风格等的变化都奠基于曹魏时期,它是对中国文明的发展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在服饰文明上,从东汉到晋南北朝的服饰风格产生了诸多变化。晋南北朝一改汉代的端庄礼仪之风,呈现出一派自然放旷的服饰景象,人们不再以汉代严谨的服饰传统为美,而是愈加潇洒飘逸,男子袒胸露臂、披发跣足,女子杂裾垂髾、褒衣博带,近年来出土的文物和墓室壁画,对东汉和晋南北朝的服饰面貌提供了大量资料,我们可以看到两种完全不同的服饰风尚,汉代的袍服在晋南北朝时变的越来越宽松;深衣的下摆裁成数个层层相叠、上宽下尖似旌旗的三角形,并在下摆周围点缀飘带;襦相较于汉代逐渐变短,衣身变的细瘦,衣袖变的细窄,袒露小部分胸部及颈部,腰部外束丝带。裙子呈现上俭下丰的喇叭形,裙腰逐渐升高、裙幅和褶裥增加,下摆的长度拖曳在地,整体风格上呈现出鲜明的时代特色,与汉代大相径庭。
然而,由于曹魏的丧葬采取“薄葬”制度,不封不树、敛以时服、不设明器,致使考古学家所发掘的墓葬十分有限,墓葬出土物也多简陋、粗糙,无法全面看到当时的服饰面貌,在曹魏的相关史料当中,也没有明确说明当时的服饰制度。基于这种现实情况,学者们通常认为曹魏时期的服饰与汉代没有什么变化,常常将曹魏统归于汉代或者晋南北朝当中。然而,司马光在《资治通鉴》有载:“天下离析之际,不可无岁、时、月、日以识事之先后”,服饰亦如此。我们必须了解,中华服饰文明之所以走向成熟,是由每个历史时期连绵不断的贯通而建立起的根系,从汉代到晋南北朝的服饰风格转变并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一种循序渐进的过程。
一、单一的学科无法洞察服饰文化的本质
针对当今曹魏服饰研究断代的现状,在研究方法上是存在误差的,单一的学科无法洞察服饰文化的本质。在现今对学科进行专门性精确分类的潮流中,导致了学术研究者对服饰文化全面性理解上的分歧和迷惑,可以说,这种情况的出现,并没有真正的促使学科的进步性。例如服饰研究与文献、考古、哲学、历史、地理、政治等相关学科,当今已精确分类,而古时实际上是一个整体系统。从“二十五史”中的《舆服制》我们就可以看出,该服饰系统并不是完全独立存在的学科,而是正史中的一部分,是多元历史的承载体,是人类意识的反映,亦可以说是对中华文化认知的研究工具。反观现今学科精细区分的潮流,使得服饰问题的研究只能在专业范围内加以论证,而无法结合服饰问题背后的意义剖析其演变的内在成因。换言之,服饰文化历经一代又一代的人们能够发展到现今,最关键的是其背后的意义给予的推动,但这显然是单一学科没有办法准确解决的,只有结合学科交叉的知识和研究方法,才能通过探究得到更全面的研究成果。
二、文献全面调查下的比较解读法
在传统的服饰研究方法中,对文献调查的解读大抵是从两种角度进行展开。其一,通过对古代的相关文献资料进行调查,搜集更准确、更安全的信息支持,实现对图像支撑的理论依据;其二,立足当代中外的相关文献研究成果上予以对照,更具象的获取今人之认识和总结。这两种角度超越了时空限制,已经给予我们对服饰文化的大概了解,且在一定程度下奠基、反映史实。然而,这种朴素的手段若仅仅集中在“服饰”领域进行探讨是否足以真实呈现历史的原貌?是否能够客观的“去伪存真”?近年来的学科发展,已指出另一条途径。
在中华文明的发展过程中,文献的记录和思辨都不是凭空而来的,所有的文献不仅是反应历史的一把“钥匙”,也在不同的境遇、不同的角度下相应带有人们的主观色彩。例如由西晋史学家陈寿所著的《三国志》,虽然记载严谨、取材精审,但因“晋”承“曹魏”而得天下,所以不免对“汉魏”之间的关系稍微有所隐讳,若以《汉晋春秋》、《魏氏春秋》以及《世语》等与《三国志》进行相互比较,也可见其文献对政治当权人物的记叙也存在曲笔回护,当然,作者处于特定历史环境当中,对于改朝换代等实际背景的顾忌是可以理解的。再如南朝宋裴松之为《三国志》做注,引来了史学家杨翼骧、刘知几、章学诚、陈寅恪、周一良等或褒或贬意见不一的多重评议。
由此可见,“历史概念”在经由不同时期的演化及不同研究的视角当中,最后又成为相对的“历史盲区”,这代表了对文献解读单一化的、纵向的梳理并不能客观的展现历史原貌,这一类“历史”通过不同的语法表达事件,而不同语法的角度又表达了主观观念和理想,总有过程是个“迷”。所以,对研究内容全面的、横向的比较研究,结合古今不同文献的相同和差异,可有助于在数据池的研究当中,避免受到文献主观意识和思想盲区的制约,也可以得以重新思考曹魏时期服饰文化的“样”与“态”。
三、 墓葬出土物的形象对照
相对文献调查法来说,墓葬出土的实物遗存能给学术研究者们提供更直观的、一手的形象资料,因为这是古代社会人类活动中所存在的最实际的、有形的依据。但是,碍于许多现实因素,墓葬出土物的形象和文化内涵很难解读,尤其是曹魏时期盛行“薄葬”之风,不仅墓葬发掘较少,出土的器物往往也只是简陋的、散乱的壁画、残片等,可以探究的服饰形象少之又少,那么,如何依靠这些稀少的资料去研究该时期的服饰问题呢?笔者认为,将出土的石刻形象、壁画、器物与上文提及的文献调查进行对照,在曹魏服饰研究中具有至关重要的价值。
在这个研究方法中,需要厘清几个概念。其一,通过对《考古》、《考古学报》、《文物》、《考古与文物》、《文物参考资料》等书籍中相关曹魏内容的整理,可以对其遗址方位进行总结,在地理上可推论其来源和使用的大致区域范围;其二,通过在文献描写、博物馆资料中的出土物进行分析,可以了解其形态端倪;其三,将史料记载中的社會状态、人文理想、生活目标与出土资料进行对照,从而可分辨两者的同异关系。
进一步来说,若仅从史料文献中进行考究,则曹魏服饰审美不足以直观,若仅从墓葬出土物来加以研究,则不能对曹魏的社会生活进行复原。自东汉末年开始,曹魏对丧葬的处理方式,地理位置的选择以及放置的器物给予的明确的规定,如“古之葬者,必居于瘠薄之地”、“无藏金玉珍宝”等,在这种情况下,必须将墓葬出土物与东汉、西晋的服饰面貌进行对照,与不同的史料文献进行相互对照,方能更细腻、更精确的得出结论。
四、 在此之外的研究范畴
除了以上的研究线路以外,还需要了解曹魏时期社会的阶层结构、社会活动、政治与经济发展的核心、士大家族之间的关系、时空范围下人们的精神信仰、人们的生活理想、各学派的价值观等问题,因为服饰审美风格的演变就是在这些相关联的现象中衍生的,换言之,这些关联内容的变化,影响到服饰审美风格演变的脉络。如果仅仅局部的关注服饰文化,是无法触碰曹魏服使研究得本质的,也无法深究服饰文明从“无”到“有”所存在的本质意义,且会造成不同角度之间的矛盾。
综上所述,曹魏服饰研究与当时的历史、政治、宗教背景无法分离,也与思潮、审美风格等相互联系,若仅仅从局部入手,何以将之汇入服饰文化发展的历史当中?而诸多学者对曹魏这一时期的其它方面早已探讨,针对于服饰研究的“断代”现象,实际上更多的是研究视角及研究方法上的固步自封。单一的学科无法达到洞察服饰文化本质的目的,学术研究者们应关注从学科交叉的角度出发,对多重论据进行纵横参照,结合不同领域的观点和多元研究方法进行综合论述,从而将服饰与其它学科置于互相关联的学术领域当中全面关照。
【参考文献】:
【1】(晋)陈寿,《三国志》,北京,中华书局,2011年1月版。
【2】(宋)范晔,《后汉书》,北京,中华书局,2007年8月版。
【3】孙机,《中国古舆服论丛》,北京,文物出版社,2001年。
【4】吕思勉:《两晋南北朝史》,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年版。
【5】宗白华,《美从何处寻》,重庆大学出版社,2014年版。
【6】宿白,《三国两晋南北朝考古》, 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9年版。
作者简介:姓名:杨舒婷,性别:女 民族:汉 出生年月:1987年10月,学历:博士在读研究方向:服装艺术史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