溢出国界的大选攻防
2019-10-20
20多年前,一帮俄罗斯寡头为了“拯救”看似连任无望的叶利钦总统,聘请一组美国选举专家,让他们躲在克里姆林宫的豪华酒店里出谋划策。这或许是美俄人士介入对方大选的最早滥觞。
一国干涉他国的大选,有着更为漫长的历史。莫斯科对周边国家大选的介入,可追溯到二战结束之初。在东欧国家纷纷建立起苏联模式之前,那里曾经存在真实的多党竞选,并且诞生了多个联合政府,后来都一一消失了。
冷战期间,苏联意识形态对于大选政治的鄙夷,反倒让西方国家不必担心本国选举被渗透;部分亚非拉国家要担心的,是拿着苏联军火的游击队。历史翻过这一页后,当普京试图恢复莫斯科的传统势力范围时,周边迎来一波颜色革命,好似某种大国较量的轮回。
互联网时代,相对于将竞选难题“外包”,基于网络水军的远程干涉更为常见。在特朗普、马克龙当选的案例中,都有外国别动队的影子,有的得逞一时,有的弄巧成拙。见怪不怪的是,无论索罗斯还是班农,都在欧洲推进各自的助选议程。与其信誓旦旦要将这些“境外势力”隔绝于国门之外,不如将其曝光于选民的“雪亮眼睛”之下。
在特朗普被“举报”借助乌克兰调查大选劲敌拜登的案例中,美国总统的做法并不妥帖,但在大选攻防溢出国界的客观环境中,也不算离谱。解密的通话记录中,并不存在构成指控证据的“施压”或“交换条件”(以至于民主党人怀疑看到的不是原版),充其量是一种对于大国权势的滥用。这跟众院弹劾动作所指向的严重违法程度,并不对等。
所谓乌克兰“通话门”,表面像是特朗普“通俄门”的延续,其实是“通俄门”调查方向的逆转,即特朗普团队在“反查”民主党的不法行为,由此触动了民主党的敏感神经。民主党议员不惜“牺牲”前副总统拜登的竞选前途,临时引爆这枚定时炸弹—以民主党自认为安全的“弹劾调查”方式。
泛泛说特朗普和拜登因此“两败俱伤”并无不可,但没有切中肯綮。这起跨国调查大戏,牵涉乌克兰、俄罗斯、美国、以色列等多个国家。其本质是乌克兰作为欧美对抗俄罗斯的前沿战场,吸纳了太多的政经资源,成为大国权贵的捞金之所和神秘机构藏身的灰色地带。
马纳福特在出任特朗普的竞选经理之前,就在替乌克兰前“亲俄总统”亚努科维奇的竞选和外交“出主意”。而与马纳福特共事几个月的经历,成了特朗普在“通俄门”调查中屡屡被提及的污点。
相比马纳福特的千万美元顾问费,拜登家的“花花公子”亨特,从乌克兰最大私营天然气公司得到的酬劳并不惊人。所以,拜登才不顾利益冲突的指摘,以美国政府10亿美元贷款担保做筹码,迫使乌克兰时任总统波罗申科将调查亨特的最高检察官撤换,并在事后公开吹嘘自己的魄力。
亨特的异国捞金并非关键点,事实上这样的“权贵二代”一直是某些大公司争相追逐的目标。“贵人闲养”事小,充当“保护伞”事大,拜登对乌克兰的施压,极不利于他建立“秉公办理”对他国外交的信誉度。共和党方面自然会穷追猛打,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因为拜登的民望已经在一路下滑。
特朗普在电话中,请求乌克兰新总统泽连斯基“帮忙”时,首先提到的不是调查拜登父子,而是指向一个有谷歌参股的神秘跨国公司(其总裁曾就职于奥巴马政府,创始人出生于俄罗斯)。这家叫Crowdstrike的网络安全公司,在2016年民主党海量电邮被盗后,主导调查出了“俄政府是幕后黑手”的结论,之后被奥巴马治下各情报机构反复引用。
问题是,美国各情报机构,谁也没接入过民主党的服务器—那个记录了该党众多违法乱纪证据、曾因“被盗邮件之猛料”断送希拉里总统梦的服务器,据信留在Crowdstrike公司手里。而决意洗脱“通俄门”之冤的特朗普,相信它就在乌克兰境内,跟乌克兰的一个大富豪有关。
所以,电话中特朗普在跟泽连斯基一番客套后,便谈及“通俄门”调查的源头,试图抓住民主党的“命门”。而喜剧演员出身的泽连斯基也不简单,他和他的金主都是深受以色列影响的犹太人,可以说“报答”亲以色列的特朗普不在话下,根本用不著白宫以冻结4亿美元军援相要挟。
那么,这出“总统‘以权谋私被举报、情报总监‘打压内部督查、总统闪烁其词欲盖弥彰”的看似“完全符合弹劾启动程序”的戏,又是演给谁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