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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瑰宝》中韩素音笔下的“精神分裂症”

2019-10-16邹蕙鸾

北方文学 2019年26期
关键词:瑰宝文化融合时空

邹蕙鸾

摘要:近年来,学界对韩素音个人及其作品的关注度不断提高,其中关于《瑰宝》的研究占了研究总量的大部分,研究者大多将目光集中于作品中展现的女性意识的觉醒以及两性关系。另一研究重点则是根据“韩素音自传系列”研究其早年的文化认同与身份认同问题,其中分析“精神分裂症”为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这种“精神分裂”在《瑰宝》中同样存在,但它因这一阶段的时空背景而具备其独特性,本文尝试以时间与空间作为线索,探宄《瑰宝》中韩素音笔下的“精神分裂症”,并一窥中西文化关系建构之要。

关键词:精神分裂症;时空;文化融合

一、韩素音笔下“精神分裂症”的内涵与流变

在韩素音(后文均简称“韩”)的“自传系列”当中,“精神分裂症”源自于她童年所承受的因欧亚混血儿身份带来的不公与歧视,她在对中国的爱和家庭、社会带给她的伤害之间不断挣扎。关于“精神分裂症”,她自己曾给出这样的解释“她整个的自我发生了分裂,每一个碎片都从与之有关的事实的总和中重新创造一个人,每一个人都是单独活动,彼此不相往来,但却始终保持着秘密警惕,保持着没有骨架的聚合,但这种联系十分脆弱,就像在迷宫中指引忒休斯的那根线一样容易断”[1]。在韩的生命中,自我和身体的某种连续性感受不停被打断,成为碎片。[2]但是,她从未停止与这种经验的碎片性进行抗争。

儿时母亲的憎恶、父亲的冷落,周遭环境对她的轻蔑与歧视从未压到她,她仍然不断喊叫着,“我们都是混血儿,欧亚混血儿,我们就是这种人,但是我要做中国人,像你,像爸爸”[3],与周围的一切抗争,在抗争中寻找自我,这是早期她身上的“精神分裂症”。很多研究将这种“精神分裂症”归因于一种身份焦虑,这大体是无误的。1949年前后身处中国香港的韩,仍然处于“精神分裂”的状态,不同的是这次她将“精神分裂症”指向更多人,这个概念可以用以概括当时生活在中国香港的大多数人,这一点目前看来为研究者们所忽略,值得我们进一步探索。

“精神分裂症”在不断的空间转化下表现极为明显,在韩第一次从中国香港返回重庆时,她深刻的感受到“乘坐任何其他交通工具旅行都不如乘飞机旅行更易带来时空关系的变化,更易导致人格裂变,同一个人在不同的地方会有不同的面目,而飞机可以最迅速地造成这种变化”[4]。时空的不断转换在《瑰宝》中对“精神分裂症”产生了重要的影响。1949年前后的中国香港,所有的人“都觉得自己在这里不过是个匆匆过客”[5],韩将这里比作“中转站”,回到中国大陆或离开的中转站。当时正值中国大陆政治变革的阶段,形形色色的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选择暂居中国香港,此时的中国香港,俨然是一个文化的大熔炉。

二、《瑰宝》中“精神分裂症”的具体表现

(一)之于传教士

作品开篇,韩便用了大量的笔墨对离开大陆暂居中国香港的传教士进行了描写。这些传教士极具代表性,他们大多是西方人,却生于中国、长于中国,更有甚者已有两代以上生活在中国大陆的土地上。时间上,这些传教士们都没有在中国香港长居的打算,却又无法尽快下定决心,因此他们大多生活在焦虑与不安当中。文中最早作出决定的是斐菲尔一家,他们决定回到中国大陆,这对于一个西方传教士来说并不容易。玛丽在得知丈夫选择的那一刻,她的脸上格外平静,此举无疑是对“精神分裂症”的抗争,它可以阻断对故土的思念,维系一家人生活的连续性。空间上,巨大的变换使得人们对于原本生活空间思之如狂。帕里希太太的新旗袍、教会宾舍的老藤椅,尤其是琼斯太太家中的“闪着漆光的博古架”、“藏式青绿瓷碗”和“中国式的梨花木供桌”等,无不体现着这些西方传教士对于生长之地的热爱和思念。此时,物质是人们延续原有经验的一种方式,通过这种方式尝试与过去保持微弱的连续性。

(二)之于混血儿

在韩的作品中,有关于“精神分裂症”的话题讨论,“混血儿”是必然会被提及的,这里以“苏珊娜”为代表。苏珊娜的婚恋观正是韩与马克争执时所提及的那一种,或是因为遇到困难、或是因为逃避,甚或是闲得难受而产生的一种“爱恋”。在当时的中国香港,没人知道,自己会在那里待上多久,安娜劝慰韩时提到“这里是中国香港、不是重庆。时代也变了,跟男人交往对你有好处,你也该换種活法了”[6]。这似乎意味着在时间上,某些男女的关系“必然”是“短暂”;而空间上,在中国香港这个多元文化融合之地,人们将传统道德对自身的束缚弱化。作为天主教教徒的苏珊娜说自己“一直遵守在女修道院接受的指教,每天晚上做祷告”[7],然而她的行为显然与传统道德要求不相符。苏珊娜俨然患有“精神分裂症”,那时空让她选择了一种新的生活方式,一种与传统教义背道而驰的方式,但她用“祷告”保持了自身与过去的连续性。

(三)之于韩素音

在1949年前后,“精神分裂症”之于韩本身一直是一个无法痊愈的“疾病”,在多个城市、多个国家的生活经验,空间的交错己然让她的个人经验高度碎片化,但令人惊奇的是,她没有过分焦虑,更没有丧失自我,在时局高度紧张之时,她毅然回到重庆,并印证自己未曾改变“英国的生活并没有改变我。赴英、学医、就业,还有其他许多足以割断我和我故乡关系的决定,都没能改变我”,这一切皆因韩的“根子还是像以前一样,牢牢地、深深地扎在(中国)这片土地里”,而她的“生命在这里才能感受到和谐,才能像那缓缓流淌的长江一样保持一种无限的镇定与从容”。[8]

《瑰宝》中韩与男主人公马克之间的情爱纠葛十分具有张力,笔者认为某种程度上这与她的“精神分裂症”息息相关,可以说这段关系生发于此,得益于此。马克作为一个英国人算得上中国通,他之于韩如同一面镜子,这个不在韩计划之内的英国男人,让她真真正正看清了自己彻头彻尾的中国气质。

“精神分裂症”之于韩,症状更为复杂、历时更为长久,然而正是这个不断与“分裂”抗争的韩深深吸引了马克,“你已经把自己培养得既像东方人,又像西方人。你有双重性格。我羡慕你可以进入这么多不同的世界,可以有不同的身份。亲爱的,你自己也不知道你有一个多么丰富的生活,比我们这种只有一个可怜的单一世界的人要丰富得多。”[9]

三、韩素音笔下“精神分裂症”的启示

在韩笔下,在1949年前后的中国香港,时局的转变以及空间的转换,促使许许多多的人都经历着这种“精神分裂症”,当时的人们或是通过事物,或是通过仪式尝试着与过去的自己保持连续,这其中极具典型性的是生于中国但接受西方传统教育的传教士和混血儿。韩是这一病症最真切的体验者,但她的应对之策有所不同,她牢牢地抓住“一根绳子”与被时代强行碎片化的生命不停地抗争,她将这些碎片附于一根绳子之上,从而使得这根“绳子”极具韧性,这绳子便是她对祖国的爱,对祖国坚定不移的选择,她零星的碎片大多是她游走于各国的人生体验,这样的韩素音必然散发着他人无从具备的魅力与力量。

韩曾这样写道,“我作为一个中西合璧的混血儿,多年来一直游走于两种文化之间。一方面,我为自己身上流有中国人的血液而感到骄傲;同时也认为,文化交融是重要的,不同的文化成就了今天的我。”[10]韩素音的经验之于中西文化关系的启示在于:坚定自己的文化根基,真正的了解他国文化,才是治愈这种“精神分裂症”良方。换言之,在高速运转的全球化发展趋势下,我们更应坚定文化自信,了解并尊重他国文化,构建“一种健康的、新型的东西方民族关系”[11]。

参考文献:

[1][3][10]韩素音.伤残的树[M]孟军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

[2]杨亚东.中西文化之间的韩素音[D].兰州大学,2007.

[4][5][6][7][8][9][11]韩素音.瑰宝[M]孟军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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