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绸之路上的胡床

何靓

这幅图像源自敦煌莫高窟第257窟（北魏）西壁北段的“须摩提女因缘”故事画中，画面描述的是须摩提女登高楼、执香炉请佛到来，汉阙下两人共坐的正是双人胡床。由于没有考古出土实物，学界论述胡床在古代应用大多依据文献与图像，这幅壁画中出现的双人胡床罕见且年代非常早，所以常常被学界作为重要资料引用。

胡床是一种可以折叠的轻便坐具，又称交床，形制类似现在的“马扎”，但高度要高得多。

目前已知最早的胡床实物，是1922年古埃及法老图坦卡蒙（约公元前1333年-公元前1324年）墓室中出土的，该陵墓壁画上有世界最早的胡床图像。埃及往东美索不达米亚出土的“弹箜篌图”中，演奏者坐的是类似于软屉座面的胡床折叠凳。公元前8世纪末期，伊朗高原亚述帝国的萨尔贡二世为自己修建的神殿上，有一幅“向胜利者献贡品”的画面，国王就坐在折叠凳上面对被征服者的代表。古希腊陶瓶图案“美狄娅把老公羊变成羊羔”、瓶画“因愤怒而拒绝出战的阿基琉斯”中有胡床图像;约公元前5世纪的希腊瓶画《燕子喻春图》中也有二女子坐X型硬屉马扎。

随着战争和民族迁徒等，这类高于中国床榻的坐具“胡床”经过古埃及、古希腊辗转中东、中亚、犍陀罗、西亚、南亚等地，逐渐传向东方进入中原。中国目前最早的胡床图像出现在东汉章帝、和帝时山东长清孝堂山石祠画像石上。《后汉书》记载，汉灵帝“好胡床”引领了京师洛阳的胡化风气。到了魏晋南北朝时，胡床普遍流行，使用地域几乎遍布南北各地，北魏贾思勰《齐民要术》记载，当时市场交易马鞭价值十文，胡床价值百文。胡床作为家具，轻便灵活、垂坐舒适，可开可合、携带方便，让汉人的坐姿发生根本性变化——由席地跪坐转变为垂脚高坐。

胡床也出现在敦煌莫高窟壁画中，时代最早的是第257窟（北魏）须摩提女缘故事中的双人胡床;第296窟（北周）贤愚经变的善友太子入海品变中占相师的座具是胡床，第420窟（隋）中武士坐着胡床;第217窟（盛唐）房屋里的人也坐胡床，第156窟（晚唐）中剃度出家的人也坐胡床。胡床出現在各种场合，说明人人可坐，并不是等级身份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