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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来杯啤酒

2019-10-10默音

南方周末 2019-10-10
关键词:日剧酒类啤酒

默音

日剧《坡道上的家》在国内引发了关于“丧偶式育儿”的讨论热潮,我没有看剧,只读了原作,与电视剧观众的体会有所不同。那更像是一个逐渐陷入以爱和家庭之名构造的陷阱的女人的故事,因其陷得过深,直到作为候补陪审员参与到母亲杀害幼儿的案件审理,在旁听审讯的过程中将被告投影到自身,她才惊觉——啊,我过着这么逼仄、暗淡的生活。

啤酒在书中是一种象征。女主人公里沙子因白天在法庭累积的精神负担,到家后忍不住喝一两罐啤酒。这么件小事,却被丈夫以怀疑的目光盯视,甚至有意无意地暗示,喂,你不是在酗酒吧?到了后来,她开始躲着丈夫喝,把啤酒藏在笔记本电脑背后,当丈夫从卧室到洗手间,她条件反射地举着啤酒罐躲到厨房,蹲在橱柜跟前一饮而尽。那是日常中忽然闪现的异样光景,揭示了夫妻间横亘多年的交流障碍。另一方面,丈夫每晚喝啤酒,却从不参与买啤酒补充的工作——仿佛冰箱是会自动生出啤酒的装置。

读这本书的时候正值与书同步的盛夏,不由得极想喝一杯冰凉凉的啤酒。我平时不太喝,太容易饱腹,而且怕胖。

在日本,无论是书、影视还是现实生活,无处不见啤酒的踪影。人们在居酒屋总是,仿佛那是某种开场仪式,一杯啤酒过后,才换成日本酒、烧酒兑苏打水或其他酒类。下班到家,开罐啤酒。泡澡出来,倒上啤酒。打开电视,层出不穷的啤酒广告。忘了在哪里看到的统计,中国是世界上最大的啤酒消费国。不过在我国,啤酒似乎是火锅、烧烤等重口味的固定搭配,不像日本,更是作为“解乏”“开喝”的代名词,深入到人们的血管。

2018年的日剧《我们无法成为野兽》中,男女主人公各自面临生活的倾轧,一个是曾为了帮家里还债而接下造假账业务的个体会计师,一个是被过于随心所欲的老板支使得团团转的女白领,他们的解压方式,不约而同的是喝啤酒。叫作“5Tap”的精酿啤酒馆提供每日更换的五种精酿,来自日本各地的精酿啤酒厂。按照剧中的设定,价位略高,470毫升的一杯一千多日元(人民币七十多元)。剧中人甚至有一晚上喝齐五种的战绩,花钱的豪迈似乎与其职业设定不符。

此剧也引发了东京都内的精酿酒馆风潮,甚至有新店按照5Tap的路数取名。其实,设在墙上的啤酒龙头并非什么新发明,饭田桥的CRAFT BEER SERVER LAND就是这种风格,店内有25种精酿供应。新宿的Vector Beer则是每天轮换的10种啤酒。

国内的精酿风在这些年日渐增长,无论网店还是酒馆,不难遇到有趣好喝的品种,其中一些更是脱离了手工小作坊的性质,成为驻扎大型电商的品牌。精酿品饮者们常常看不起喝大众啤酒的,觉得那么寡淡的啤酒有什么好喝的。但别忘了,啤酒从诞生之初起,本就是劳动者结束一天的工作喝两口放松身心,顺便获得饱腹感的廉价酒类。喝几十块的精酿也好,喝几块钱的啤酒也好,并无高下。

说到大众价格的啤酒,在日本,还有种叫作“第三啤酒”的产品。说白了,那就不是啤酒。原料成分表上写得分明:大豆,啤酒花,水,糖类,发酵辅助物。有时还添加了蒸馏酒类。这种看起来像啤酒,喝起来和啤酒有九分相似的东西,虽然厚着脸皮自称啤酒,毕竟名不正言不顺,缴纳的酒税也低。五百毫升装的第三啤酒,比正常啤酒便宜了近三分之一,是手头不那么宽裕的人的选择。

曾和日本朋友讨论过,《小偷家族》中的一家,在那样的经济窘境下怎么还能喝那么多啤酒?朋友说,很可能就是第三啤酒。

不过,就算是第三啤酒,那样喝也要不少钱吧……又或者,正因为穷到尽头,唯有喝酒才能安慰,如此又陷入新一轮恶性循环。让人想一想都不由得喟叹。

还有一种和啤酒沾边的饮品,叫作“hoppy”,居酒屋爱好者在日本不妨一试。茶褐色玻璃瓶的hoppy看起来颇有年代感,是啤酒口味的麦芽发酵饮料,其酒精度只有0.8%,为了让它喝起来更接近啤酒,通常和一小杯烧酒搭配售卖。喝的时候把两样兑在一起,酒量好的人用半瓶兑完烧酒,然后追加一份“里面”,也就是加一杯烧酒,作为剩下半瓶的调酒辅助。如果酒量够好,一瓶兑个四五杯也没问题,反正里面和外面——烧酒和麦芽饮料——是分开售卖的。顺便说一句,这种酒也适合热爱啤酒的痛风人士。

絮絮叨叨写了这么多,仿佛听见不爱啤酒的朋友的声音:大热天累了一天,当然要来一杯冰可乐!

此人之药彼人之毒,古希腊人的名言至今不衰,可用于万事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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