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村实践：让乡村遗产“活”起来

文/曹可硕 杜晓帆

专家视点

乡村问题是国家和社会发展的重要议题。随着国家乡村振兴战略的持续推进，对于乡村遗产保护与利用的关注也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作为一种活态遗产，乡村遗产的保护传承与乡村社会的可持续发展，是乡村遗产保护利用中的核心问题；推进乡村的可持续发展，也成为新时代赋予乡村遗产的重要使命。

楼上村位于贵州省铜仁市石阡县国荣乡廖贤河畔，始建于明弘治六年（1493年），是一座周氏聚族而居的汉族村落。青山绿水、古韵建筑、梯田稻作，世居于此的周氏族人，以及他们在长期适应自然、改造自然过程中留下的各种传统、习俗，构成了绝佳的村落文化景观。近年来，楼上村以深厚的历史底蕴、优美的村落环境，先后入选中国历史文化名村及第一批中国传统村落，楼上村古建筑群被列为第七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2016 年，应贵州省文物局、石阡县文物管理局委托，复旦大学国土与文化资源研究中心（以下简称中心）开始进行贵州楼上村文物保护规划的编制工作。同时，保护规划的编制工作也给了中心重新思考活态乡村遗产保护传承一系列核心问题的契机。

明确乡村遗产的核心价值是乡村遗产保护的前提与基础。只有理解乡村遗产的真正价值所在，才能确定要保护什么、如何保护；哪些要素不能改变、需要永续传承，哪些又可以为了村民自身生活及发展需求适度改变。中心在制定保护规划的过程中，以文化景观的视角分析村落，对楼上村的建筑、植被、水系与生产生活等各种物质与非物质元素展开调查，入户调查全寨近百户人家，并积极发动当地青少年参与其中，结合当地居民视角全面、详实地了解楼上村落景观的核心要素及其关系，总结出了楼上村的核心价值，即楼上人在长期历史发展过程中，与周围自然环境形成的和谐的人地关系。

基于核心价值的界定，确立了“整体保护”的理念并认定了保护对象。保护对象不再限于传统意义上的单体文物建筑，也包括在历史长河中被保留下来并应延续下去的有形或无形资源，如民居建筑、山形水系、梯田系统、古树名木等，以及蕴含在其中的和谐人地关系及乡村智慧。

最后，基于核心价值的认定及“整体保护”理念，明确对于乡村遗产“系统性阐释”的必要性。为满足楼上村民文化需求，为配合楼上社会和经济发展，对楼上乡村遗产的传播，应避免传统的单点改造展示，在一个村落内部建立若干个独立的展示馆。而是应该将整个楼上村作为一个文化系统，系统性的阐释各种自然文化要素的价值及其在形成整个村落文化体系中的作用，以及各种自然文化要素之间的相互关联。而这种“关系”的阐释，则需要依托于整个村落进行活态展示，同时辅以重要节点的展示。

2019 年 1 月《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楼上村古建筑群文物保护规划》经国家文物局审批通过。中心关于乡村遗产核心价值认定、整体性保护及系统性阐释的探索仍在持续。 在保护规划的基础上，中心于 2018 年开始，进行楼上村的系统性阐释工作。

首先，基于系统性阐释理念，明确阐释对象。村落文化景观是人类与自然在漫长历史时期相互作用、相互适应中形成的共同作品，其始终强调人类和自然之间的相互作用。楼上村民在适应自然、改造自然的过程中形成了与自然环境良性互适、和谐有序、持久延续的状态，这种和谐稳定的人与自然的共同体，包括整个区域内的自然环境、风俗文化、生产生活、乡村智慧、知识体系等各种物质和非物质、可移动与不可移动、文化与自然的要素，是楼上村核心的价值要素，即楼上村系统性阐释的对象。

同时，强调“村民主体”的理念。乡村遗产的保护、传承与利用，不能以牺牲村民合理的生活和发展诉求为代价；另一方面，乡村遗产的保护与利用，首先应该惠及的是村民自身的文化诉求，提升村民文化自信，引导村民参与村落保护、建设与发展，最终帮助实现楼上村的可持续发展。基于这一理念，在整个阐释方案制定及编写过程中，充分吸纳村民声音，考虑其文化诉求。基于以上理念及定位，制定了以文化解说中心、文化路径-村落内部活态展示、村史馆为主体的系统性阐释方案。

文化解说中心是整个系统性阐释的起点。对村落空间布局、人地关系现状与乡村生产生活智慧进行整体性解说，呈现乡村智慧与价值，为按图索骥之“图”。这里也将成为重要的村民活动中心，帮助村民更好地认识与反思自己的生产生活。文化解说中心将与旁边的专家工作站联合，相互支撑。专家工作站可以根据文化解说中心的反馈与需求，邀请国内外专家，进行专题研究，反哺文化解说中心的解说与阐释。当然专家工作站也可以为更多专业人士探索乡村遗产、贡献乡村建设，提供一个平台。也可带动楼上村成为中国乡村遗产研究的重要基地。

文化路径散布村落之中。通过文化解说中心的提示与导引，利用手绘地图、导览手册、单点改造等方式，集村落空间内的节点、元素，汇聚成诸如“古建之道”“编竹成器”“山间农事”等多条不同内容与主题的文化路径，在整个村落中形成点线面的网格系统。引导村民及外来者切身感受并深度探索与发现楼上村的各种核心价值要素、及其之间的相互关系。文化路径的开辟与创新，也将基于专家工作站、文化解说中心的研究进展，持续更新与完善。

楼上村史馆是系统性阐释的另一端点。通过时间轴，讲述楼上的过去、总结楼上的现在、展望楼上的未来。如果说文化解说中心是探索与发现乡村智慧的导引，是楼上村生产生活状态的一个横切面，那么村史馆就是从一个纵向时间轴的维度，呈现楼上村的发展轨迹。同时，这里也将发挥档案馆的功能，记录楼上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未来楼上的价值阐释与传播，也将结合数字化手段，开拓更加多元化的方法与路径，配合楼上的经济和社会发展。总之，楼上村的保护与价值阐释、传播，是一个持续发展的动态系统，需要不同学科、不同力量的持续关注与贡献。而从楼上村探索得来的核心价值认定——整体性保护理念——系统性阐释系统，三位一体的保护与利用理念，对于贵州传统村落、乃至中国乡村遗产保护利用之路，也将有重要价值和参考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