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像养成类节目的符号互动研究
2019-10-08高亚林
高亚林
【摘要】 在符号互动理论的视角下,解读偶像养成类节目的互动符码,以《明日之子》为例分析受众与节目多元化的互动表现,并从自我意识指导、矛盾生成互动、网络化的符号互动意义三方面来阐述当今偶像养成类网综节目的互动理论根源,以期对网络时代境遇下节目的产生、发展更新认知。
【关键词】 偶像养成;符号互动;《明日之子》
[中图分类号]G20 [文献标识码]A
网络媒体语境下,偶像养成类节目一跃成为年轻群体的关注首选。视频节目与社交媒体的深度融合在实现用户话语权基础上,进一步借助现代科技等人工智能手段,通过受众的有效参与实现节目生产与制作、内容与意义的现代变革。在此过程中,用户权利逐渐增大,促使其角色发生变化,主要表现为由被动的接受者转为主动的搜寻者、浏览者和对话者,这一身份变化促进主客体互动成为现实,也成为偶像养成类节目兴起的主要动因。所谓“养成”,是指节目组将选手的个人培训、角色包装、竞演排名等完全展露,在粉丝参与和支持下,呈现他们从备选偶像到偶像出道的全过程,给予受众培育偶像的精神快感。
偶像养成类节目与其他节目的首要区别,在于其高度黏合的用户体验。互动是网络社会的基本日常,亦是生成象征意义的符码。毋庸置疑,深度互动植根于偶像养成类节目,这与传播场域、交流渠道、粉丝文化等不无联系;互动强调双效交流,这与受众的行为动机不无联系。符号互动理论奠基人米德认为,受众通过某种方式将代表自身角色与状态的符号传播出去,以获得他人对自己的态度,从而实现对自我的认知,与此同时产生个体与心灵的对话,并通过行动实现社会化意义的生成。在此视点下,探讨以《明日之子》为例的偶像养成类节目有哪些互动模式、会产生哪些社会意义、其互动表现相较于传统节目又有何不同,米德的自我、心灵、社会三大论点提供了阐释以上问题的理论视角。
一、符号互动的多元化表现
受众以网络媒介为渠道产生联系并形成组织,偶像养成类节目的发展恰依托于受众的主动参与。当下视频节目提供了串联粉丝并给予交换意见的公共场域,反之亦稳固忠实拥趸,借助粉丝互动扩大节目知名度。与此同时,互动的手段与路径也呈现多样化特性,主要体现在受众之间、受众与选手以及受众与节目之間,以求实现从点对点到点对面的深层流动。
(一)受众之间
偶像养成类节目的生成与意义体现于受众之间的讨论。伴随网络舞台的横向延伸,其纵向互动持续加强,受众不再借助节目为中转站交换意见,而是进行点对点的直接交流。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观众不再是孤立的看客身份,而是以群体力量影响并创造节目内容。
毋庸讳言,“弹幕+直播”为观众提供了实时共享的场域,弹幕文化成为学界关注的焦点。尽管大众对它的看法仍莫衷一是,但不可否认的是,直播的即时性与弹幕排列的密集性促使网友的深度体验和参与互动更为强烈,无形中强化选秀节目的真实养成。弹幕提供很多信息,包括偶像个人经历、前期准备、家庭情况、兴趣爱好等,每一个用户在弹幕场域中都成为共享消息的信息源,在分享信息的同时寻找共同爱好者,形成以兴趣为聚合点的社区中心,在与他人反馈中实现信息传递的价值意义。此外,屏幕恰似受众的隐形衣,在这件外衣之下,观众可在相对自由与安全的场域中隐身自己,以轻松随意的姿态或编辑评论个人观点,或以表情包等热门符号表达自己。譬如,受众可通过点击“up”的方式支持与自己想法一致的评论。相反,也可随时于屏幕下方输入不同意见,与其他网友进行辩驳。官方统计,《明日之子》第一季总决赛的直播过程中共有近15万条弹幕列队。主持人宣布总冠军结果时,弹幕上出现“南京人民发来贺电”“上海人民发来贺电”“北京人民发来贺电”“毛不易666”等列队,此类“排队式”评论除丰富互动符号之外足以窥见“直播+弹幕”、点击“up”等信息传递的娱乐刺激作用,以及带动受众主动参与的实时效果。
(二)受众与选手
新媒体时代,受众固化的客体身份已发生逆转,话语权力的释放使其与节目之间的距离逐渐缩小。尤以选秀类节目为例,选手不再是触不可及的高高在上,在依托受众投票的情况下弱化身份区隔,两者间的互动程度更为明显。《明日之子》为充分体现受众与选手之间的互相养成,赋予粉丝接触偶像的机会,旨在于彼此间建立新型互动关系。当受众有机会与偶像近距离接触,本能驱使个体不断靠近并采取符号意义上的支持行动,主要采用直面交流或网络沟通。在互动过程中,制作方可确定各选手吸附的圈层文化,受众被自然分层的情况下呈现浑然一致的趣味,选手可辨其喜好,满足粉丝对偶像期待的同时强化个人标识,以此稳固粉丝群体。
传统选秀节目中,选手与受众的互动单一,仅凭选手的最终票数得以显现,但《明日之子》摈弃单一数字的表达方式,更侧重于还原受众与选手在直面交流过程中的支持变化,受众“通过解释决定意义,或在符号基础上的行动”[1]。在九大厂牌争夺赛的过程中,制作团队给予粉丝和选手独立空间,安排每位选手与30名网友在密闭空间下采用面对面建微信群的方式聊天,受众在软件里提问后,根据选手回答决定是否继续支持。另外,选手还会采用公开演讲的方式向粉丝袒露比赛心情和梦想宣言,粉丝根据选手传递的信息来判断赞成与否。留在现场表示支持,离开现场即表脱粉,直观的互动结果除了对选手具有挑战性之外,也增加了节目的可看性。由此可见,偶像养成类节目在追求即时互动的基础上,受众不再是视频终端外孤立的个体,也不拘泥于通过选手表演来判断投票,他们借助个人参与力量决定选手存亡,甚至通过传递信息制造舆论改造节目内容,影响节目走向。
(三)受众与节目
米德学生布鲁默在解释“符号互动”的含义和性质时认为,人的任何行动总是有目的的。就视频节目而言,以议程设置为手段,挖掘选手话题,以此调度受众情绪,刺激他们发起投票、转发、评论等互动行为,这些行为都具有推进节目内容、提高点击率的符号意义。受众因视频内容生成回应,亦是为了支持选手、推举偶像、实现个人情感宣泄。在开放的平台和活跃的用户合力作用下,节目与受众的互动粘合更为紧密。
话题,是节目制作吸睛之法;人物,则是节目之根本。《明日之子》的议题设置聚焦在创新赛制、流量明星星推官、特立独行的选手上。首先,节目首开分类选手之先河,以三大赛道来推选新生偶像,分别是魔音赛道、美颜赛道、才华赛道,众多网友直抒对选手“音”的沉醉、“颜”的迷恋和“才”的喜爱,在满足网友好奇心的同时也将粉丝分类且固定化。其次,制作方将完全充分考虑网友的意愿调整选手的直播环境与直播内容。根据网友意向不定期推出选手专栏或发布选手节目外的影像资料来满足大众需求。另外,微信公众号会选取个别留言为精选留言发布于文章底部,并显示小编的趣味回复和评论的点赞数。微博上的互动则更为明显,用户评论速度快、语言鲜活、时不时被官微“翻牌”的兴奋也能从互动中得以体现。此外,节目播出期间,热议及评论不只关乎于新生偶像,粉丝分别对于星推官杨幂、薛之谦、华晨宇、李宇春也关注非常。流量明星在网络上的人气和热度衍伸互动内容,他们在现场中的肯定与质疑、笑与泪等表情符号亦产生互动可能。譬如,薛之谦因不满节目赛制怒摔话筒离席并导致直播停滞半小时,随后“薛之谦罢录节目”“《明日之子》黑幕”等话题瞬间发酵,观众不但对此事件表达不同意见,甚至对节目赛制展开讨论;另外,来自“二次元”世界的虚拟选手赫兹引发了薛之谦和华晨宇长达七分钟的争执,他的去留瞬时引发用户围观,粉丝在节目下方形成各自阵营展开热烈讨论。由此可见,受众在参与中的地位逐渐上升,以意见参与节目进程体现偶像养成类节目的互动深度。
二、符号互动的理论根源
符号互动理论来源于社会心理学,意图解释符码意义存在于人类活动中的互动行为,并促使人与人之间产生关系。该理论从自我、心智和社会三方面力证符号互动的生存根源以及意义的作用实现,并且提出环境影响符号的生成及意义,它的思想核心在于强调个人与他人乃至社会之间的关系。以此探究《明日之子》为代表的互动类偶像养成节目,受众在网络情境下的互动反应源于对节目信息的自我选择,随后作用在心灵感受上,进而形成社会意义。
(一)自我意识指导
“符号交互作用理论把社会相互作用解释为符号交换、直接沟通,人们能想象他人或群体怎样看待自己,即个体自己能扮演他人或群体的角色,相应地解释情境,并决定自己如何行动。”[2]审视偶像养成类节目《明日之子》,受众、选手、节目的互动行为无不在自我意识指导下展开,无论回应与沉默、支持与反对都是个体在节目情境中对自我认知后做出的行為举措。
米德将“自我”分为“主我”和“客我”,“主我”是冲动、创造、变化的代表,“客我”是希望他人所以为的“我”,也称“社会我”。对选手而言,自我意识的矛盾决定了个体塑造自我形象、扮演社会角色及应对冲突时的表现。譬如,面对其他选手粉丝的攻击谩骂,即便有争执的冲动,也要顾及个人形象和偶像气质。除此之外,选手依然以美化自己为形象追求。譬如,《明日之子》第二季热门选手斯外戈曾在节目中袒露个人平凡的家境、生活的压力、奋斗的自己、意外的走红,这些心路历程很多与普通受众的想法相一致,更易产生认同感,因而他能够在粉丝的助推下重返舞台。对受众而言,可通过养成偶像,获得“镜中我”的感觉。尤以偶像养成类节目而言,偶像从素人生成,且蜕变之路是在粉丝培育下亲眼认证。比如,面对偶像养成的认可、身份转变的刺激等,受众都会产生满足感。譬如,第一季冠军毛不易从参加节目到夺得冠军,微博粉丝数量由几十到上百万便可窥见粉丝的情感共鸣。对节目组而言,节目组围绕理想中的“客我”不断打磨“主我”,在节目内容上敢于模式创新,且强调受众的话语力量,维持节目与受众的良性互动关系,并以强大资源培育偶像等,这些举措无一不是在实现同类型节目中佼佼者的自我意识下指导的。
(二)矛盾生成互动
米德认为,心灵是个体使用符号特别是语言符号的一个场所,人类在心灵中不断同自我展开互动,根据互动情况采取行动策略。与此同时,这种互动行为下伴随一系列的互动符码生成意义,在这些符码尽显个体自我与现实社会的矛盾和抉择。在《明日之子》中,矛盾与抉择一般来自选手和星推官。
《明日之子》作为一档以人为本、以话题为中心的偶像养成类节目,热议时常围绕着选手的情绪、星推官的选择、节目组的反馈等,这些矛盾与选择主要表现在个体与外界以及与自我的冲突上。例如第一季节目中,薛之谦因不满节目赛制愤然离席,随后又遵从节目组的意见;当无法面对结果时,又产生与节目组相左的态度,经过和现实条件的反抗,最终节目组同意他重新投票给心爱选手。需要了解的是,星推官的选择受选手发言、观众反应、现场气氛的影响。薛之谦第一次投票后,选手的失落、观众的惊诧、现场的质疑声无不强化内心的不满,这些情绪再次激发个人的反对意见,因而薛之谦由顺从到反对经历了个体放弃、反叛现实、自我坚持的过程。由此窥见,诸如此类的热点话题都显现出内心矛盾与抉择过程。譬如,特立独行的选手在被网友质疑的时候应当坚持自己还是顺从大众来获得选票,把控整体的节目组在被点击率施压时应当坚守品质还是制造卖点……这就有赖于心灵机制作用后的结果。此时在自身发展和外界的评价下,符号互动将被延伸解读为更多丰富的含义和信息,这在网络情境下更为凸显。
(三)网络化的符号互动意义
社会是基于个体的互动建立起来的,网络情境亦是。传媒语境下,人类对传播信息、互动联系、价值实现的依赖程度空前增强,这就意味着,人类个体与社会互动范围和互动速度都得到了极大提升。在注重用户交互作用的推动下,用户既是网站内容的浏览者,也是网站内容的制造者。因而,网络社会情境的新变化对人类个体的存在价值、自我感知和自我实现以及符号互动的价值变换深具影响。
首先,网络情境更为宽泛,共享话语权的语言环境构建了更广阔的对话渠道和对话空间。当下,视频主体为拓宽互动场域善于设置延伸链接,信息的多样化和延展性促使受众不自觉地从一个信息中心转移到另一个信息中心,在满足自我的同时创造新的网络社会角色,在个人权利得到极大发挥的情况下实现强烈参与的欲望、寻找存在感。譬如,《明日之子》除却正片之外,在第一季中推出《明日之子侃侃看》《明日之子8点见》等平行节目,分别以纪实记录和主题直播满足受众的窥探意识。受众在三个节目互相串联的情况下扩大互动场域,拥有360度的互动权利,甚至可以通过弹幕直接给选手下达指令。除此之外,微博、微信等新媒体配合节目主体呈现立体化布局的宣传平台,通过平行节目、直播软件等现代媒介以强烈参与感活跃节目氛围、增加节目内容,制作方也相应形成更为完整的节目链条,这也是自由“延展”型媒体在视频节目与受众高度合作的基础上得到的结果。
其次,在一个虚拟的社会世界里,受众可塑造各种各样的新角色,并且在网络情境下更为放松和自由,进而使得彼此互动更为活跃。当下,数字化符号成为互动潮流恰恰是因为在相对逼真且自由的空间里,受众可以通过丰富多样的表情包传递情绪,但这些大众符号看似简单随意,实则是携带意义的感知。“事物本身并无意义,而是通过其符号(象征意义)影响个体社会行为,而该符号(象征意义)正是源于个体与他人的互动。”[3]受众找到网络伙伴后,在互动中逐渐壮大阵营并形成组织,最后以粉丝力量实现对偶像的养成。《明日之子》能够将受众细化精准,粉丝能享受个人符号行动所带来的价值认同感,因而在与他人交换同类型符号意见后能够共建认知,实现新角色的生成意义。
最后,符号的社会意义会随着互动的变化发生衍变。对于节目或受众来说,意义趋向于积极和消极两方面。受众和视频主体的良性互动对于信息传播、节目推广、媒介发展而言都有积极深远影响。比如《明日之子》以青春能量的独立生长为口号,以弘扬正能量的精神符号契合主流价值观,标榜“尊重青春,遇见偶像”。可是互动双方一旦在意义价值上难以共建、无法获得情感认同时,“主我”的非理性宣泄将扰乱符号互动。譬如,《明日之子》直播时,因选手排名等节目内容未满足受众期待,各家粉丝站在自我角度义愤填膺,甚至出现不堪入目之言论,网络骂战也时有发生。毋庸置疑,这些词藻影响网络情境的健康发展,也增加净化网络语境的难度,甚至致使相关用户受到精神损害,交互式平台因信息繁复难以做到避免消极符号的传播。一言以蔽之,网络情境中的受众在接受信息、创建信息、传递信息等过程都会受到互动符号的影响,但无论能否获得价值认同,用户都应积极营造维护健康的网络社会语境,方能于网络情境中使自我、心灵、社会在相互作用下产生合理认知。
结 语
“互联网+”时代与新媒体技术的联姻,无形中为偶像养成类节目拓展了互动领域,深化了互动效果。依托于网络媒介的符号互动,这类节目也将呈现日趋多元的表现方式,受众、选手、节目主体与自我、心灵、社会互动的程度將不断加深。在此情况下,对话渠道和互动空间的拓展使得网络情境下的互动符码更为繁复,这为主体认知、矛盾选择以及网络情境的净化增加了难度,但不可否认的是,与此同时也将带来新的互动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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