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黑夜“决战”到天明——聚焦都市夜班人

阎梦华

每当夜幕降临，城市开始灯火阑珊，霓虹闪烁，疲劳的人们在工作了一天之后，寻着昏黄的灯光回到温暖的家，那里有他们的爱人；疯狂的人们开始夜生活，那里有他们的激情与放松。不过，也有这样一群人，他们开始准备出门上班，他们需要与黑夜“决战”到天明……

没错，他们是夜班工作者。如今，虽然随着时代的发展，一些计划经济时代的夜班岗位在慢慢减少，但身处各行各业，总有一些职工由于岗位的特殊性需要上夜班。说不清夜班到底是否对身体有伤害，但面对黑暗，坚守是他们对职业精神的最好诠释。

走近城市“夜行人”，聆听一群特殊岗位职工的心声……

夜班，那些坚守的苦与乐

夜班，是一种怎样的存在？不久前，记者走近3名不同岗位的夜班职工，听他们讲述夜班的苦与乐。

医护人员：对生命最大程度的尊重与守护

赵刚是本市某三甲医院心内科的医生。从业至今，10多年了，夜班始终是他无法逃脱的话题。“绝大多数医护人员一入行就得经历上夜班，这个是职业属性决定的。”赵刚轻描淡写地说道。

按照规定，每次夜班，赵刚需要下午4点半到医院接班，而在去往医院的路上，他的心中却只专注一件事：“保佑今晚不要来重症，一夜安稳。”

“上夜班第一件事，白班医生和夜班医生交接班，我们当然最希望听到的是——‘我们这组没啥特别要交代的’。”交接完班后，赵刚就开始查房了，“几十个床位，一个一个了解病房患者的情况，再之后就是回办公室写病历日志……”

一轮活下来，中途随便扒了几口晚饭，终于忙完了，可以去休息室睡会儿吧？不存在的！“叮铃铃”，手机响了，有急诊科转来的新病人来了，一通忙碌；“叮铃铃”，手机又响了，“28床病人夜间突发心衰，呼吸困难，大汗淋漓……”“好的，马上来！”又是一通忙碌；“叮铃铃”，手机再次响起……等到差不多忙完了，天也差不多亮了。

赵刚说，每个医生都希望夜里平安无事。然而对于夜班医生来说，夜班忙与不忙则完全是运气决定的。有的时候运气很好，值班时一夜安宁，还能一觉睡到天明。不过这种时候总是少数。相较起来，忙碌则是多数时候的常态，一晚上总会有那么几个突发事件，经常是“午夜惊魂”call,刚挨着床板立马又被叫了起来,“第二天早晨交班时若看到某位大夫顶着两只大大的黑眼圈，你便知道昨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赵刚觉得，比起通宵不睡，这种一夜几次刚入睡便被叫醒的滋味也着实不好受，“不过我们还好点，外科医生才叫辛苦，夜班抢救连做几台通宵手术都是家常便饭……”尽管夜班非常辛苦，但采访中，赵刚却没有丝毫后悔的意思，“不同于白班，夜班是用最有限的医疗资源，对生命达到最大程度的尊重。”是的，职业使命激励着像赵刚那样的一个又一个医护人员，几十年如一日奋战在夜班的第一线。

地铁触网维修工：黑夜里的“蜘蛛侠”

地铁是一个大城市至关重要的命脉，在地铁停运后，万家灯火逐渐熄灭，城市进入沉睡，但仍有那么一群人在漫长的隧道中、在巍巍的高架上工作着。

午夜时分，上海地铁维护保障有限公司供电分公司检修一部新闸班组检修工陆海和同事们一起集结于地铁车站内，等待着车控室内施工点的下达。

夜间的隧道，热气袭人。陆海告诉记者，“虽然没有白天的艳阳高照，但夜间的变电站同样闷热难耐。”然而，身着长袖长裤工作服的他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温度。其实，不光闷热，隧道里还很潮湿。

进入隧道，首先验电，确保线路失电、作业环境安全，其次在锚段两端挂设接地棒，使工作区域形成一个保护网。接下来，“蜘蛛侠”开始“登场”了——因为触网都在高处，搭梯车是每次作业前的必备功课，爬上梯车，绑上安全带，拿好工具，陆海就像“蜘蛛侠”一样开始检修作业了。“每一次的作业，都要认真记录下相关设备状态，不放过每一个细节。”

“所有工作必须在凌晨3点左右结束，因为4点开始，全网将开始送电，列车要进入各终点站，为当日运营准备了。”一个晚上的检修下来，陆海的蓝色工作服颜色因为汗水的浸泡变深，整张脸也被触网的灰尘布满，而疲惫，是必然的。

对于像陆海这样的触网人而言，接触线延伸着他们的梦想，飞驰的列车承载着他们的期望。

夜有多深，他们的责任就有多重。他们，就是黑夜里的“蜘蛛侠”。

24小时便利店店员：不打烊是我的温柔

便利店的晚班差不多就从晚上九十点开始了。这个点，位于静安寺的7-11便利店店员张伟还是比较忙的，他需要清理货架，把过期的食物都提前下架，然后把各种商品的库存都清点、备足，打扫卫生拖地。同一时间，差不多送货车也来了，张伟就开始卸货把商品搬进仓库……

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要买一杯酸奶，张伟看看表，犹豫了下：“你再等几分钟，这个酸奶过了12点打折。”此时，对于这个中年男子而言，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友善，或许心里早已洋溢起莫名的感动了吧。

差不多到了24点，深夜的工作也就真正开始了。张伟告诉记者，夜晚便利店的故事其实有好多：深夜还在便利店改PPT的职场“白骨精”；每次台风或者大雨，店里就成了深夜“避风港”；某个出租车司机每天凌晨必来店里买泡面；深夜不回家打牌的年轻男女；或甜蜜到死或吵架的情侣……

凌晨之后，走进便利店的人越来越少，可能1小时就接待一两位客人，甚至没有。两三点，是张伟明显感觉到困意的时候。“掐掐自己，然后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拖地最有效了，熬过这段时间就不困了。”

张伟说，夜深人静的便利店，会出现某种时间慢下来的温柔感：偶尔进来一位顾客，能够递给他一份有温度的熟食，就会特别有成就感。“深夜里，会有不少半夜来买啤酒的客人，就怕他们喝酒闹事，好在大部分都是自己一个人埋头灌酒，前几天就有一个女孩子买了啤酒坐在店里喝了一晚上，边喝边哭，我想她是失恋了或者遇到什么过不去的坎了吧，但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默默看着她，待她走后，再默默收走那一堆啤酒罐……”

凌晨四五点，街边开始有了环卫工打扫的声音。这时候的张伟，困意已经褪去，陆陆续续开始准备新一天的早餐了：将包子放进加热架，将茶叶蛋放入锅中，以及关东煮、豆浆……

你愿意上夜班吗？

在职场，你愿意上夜班吗？或者你愿意为了赚更多钱上夜班吗？为此，记者采访了申城部分职工，听听他们对于上夜班的看法。

赞成派：夜班补贴高、管理松、性价比高

说到上夜班，很多人都会觉得身体上吃不消，但事实上，还是有不少职工是愿意上夜班的。

沪上某民营企业锅炉工刘健民告诉记者，由于工种的关系，自己是白班、夜班两班倒，“相比于白班工人，我们上夜班一天会有几十块钱的夜班补贴，一个月下来也能比纯上白班的多一两千，工资会更高，所以我还比较愿意上夜班的。”老刘告诉记者，自己已经50几岁了，再干几年就得退休了，上有老、下有小，虽然夜班比较辛苦，但为了维持家里的开支，还得坚持几年到退休。

“不过，夜班还有个好处是相比较白班的管理严格，上夜班时候领导少，管理非常松，我们只要把活干完就可以了，中途可以休息一会儿。不像白天上班，感觉时时刻刻都被领导盯着，时间也过得特别慢……”老刘说道。

来自沪上某媒体的夜班编辑王楚杨同样是一名“夜班爱好者”：“日报的编辑工作一般都在晚上进行，所以我们这边夜班严格意义上应该算前夜班。我每天差不多七八点上班，正常情况的话十一二点下班，每周上四天班。所以，每周的总工作时间比白班工作者少很多，性价比还是很高的。更何况，我本身就是‘夜猫子’，晚上睡得晚，半夜到家对我的影响不算大……”末了，王楚杨想了想，还特别提到了一个上夜班的好处：“半夜开车回家不堵车，白天40分钟的回家车程，半夜15分钟就搞定了。”

反对派：影响身心、变得孤独

对于上夜班，虽然赞成者不少，且赞成的理由也都非常诱人，但事实上，反对的声音还是占了大多数。

代驾司机沈明告诉记者，由于代驾的工作半夜较多，时间长了，自己觉得白天的精神也越来越颓废了，经常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和家人朋友发火，“白天无法安静入睡，也会导致我烦躁不安，身体和精神都特别累，久而久之，感觉身体好像被掏空。不光如此，长时间地上夜班，即使恢复能力再强，也会让你的脑子退化，思考问题时容易陷入单一的思维模式，经常爱忘事，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护士姚女士则告诉记者：“和我的同龄朋友同学比起来，上了七八年夜班的我，明显感觉比她们老了好几岁，脸上的皮肤也粗糙了好多。而且，我的生物钟、作息时间和其他人是都相反的，时间长了感觉自己的社交圈也在慢慢变窄，慢慢地不想交朋友，只想一个人独来独往……”

采访中，夜班之后入睡难、作息时间被打乱都是职工对于夜班工作的主要“控诉点”。许多职工觉得，长此以往的夜班可能会对身心健康造成一定影响，包括内分泌失调、失眠、焦虑、抑郁等。

黑夜的坚守，更渴望被聆听

寂静的城市，漆黑的夜，你一定在温柔的睡梦中。但有一群人，却在与“生物钟”博弈，进行着与普通职工的工作相反的“十二时辰”。

他们是谁？他们是医院里的医务工作者，在坚守生命的承诺与敬畏；他们是地铁的维修工，在保障城市白天线网的安全运行；他们是通宵便利店的店员，把城市兜底的温暖传递给一个个陌生人；他们是卡车司机、是锅炉工、是日报编辑、是门卫保安……

或许，对这些夜班工作者本身而言，纯粹意义上热爱上夜班的职工少之又少。但是，为了职责与使命，他们没有怨言，有的甚至一上就是一辈子。在他们心中，都明白一个道理，责任大过天。

想起几年前的一个新闻热点：上海夜班津贴从1995年至今20多年没变，仍为4.4元。其实，时代发展至今，随着工资日趋迈向企业与劳动者劳资双方谈判的结果，夜班津贴的概念也越来越模糊，很多企业在给夜班岗位职工开具工资的时候可能已经将夜班补贴这一块内容考虑进总工资了。但这，并不意味着就不需要再对这类职工关心关爱了。

事实上，许多夜班工作者都表示更需要企业某些精神上关爱，让他们觉得黑夜的坚守是有人懂的，如此才能更加坚定他们的职业理想。在采访中，记者了解到一些企业除了工资补贴，还为夜班职工贴心地准备了夜宵、休息室等“软环境”。其实在这当中，企业工会也可以做许多事情，包括宣传夜班一线职工的先进事迹、为夜班职工做心理疏导、增加夜班职工的健康体检、运用工会经费给夜班职工发放福利等等。

黑夜的坚守，更渴望被聆听。没错，我们都在听……

相关链接

★倒班工作期间元气满满小技巧★

Tip1适度小睡

夜班期间尽量留出时间小睡一下。时间大约20-30分钟，千万注意！时间不要太长，否则会适得其反。

Tip2工作时间表尽量固定

尽量同一时间段工作和休息。如果必须不断变换工作时间段，大家可以集体商量，把开始工作的时间往后推，不要比上一个班次更早开始工作。

比如，昨天晚上7点开始工作，那么今晚尽量8点开始工作。

如果是6点开始工作，意味着要比昨天提前一个小时睡觉。实践证明，“提早上床睡觉”比“推迟一个小时睡觉”更困难。

如果你的工作节奏是固定的，比如一直是晚上工作白天睡觉，那么请始终保持这个节奏，即使休息天（双休日）也如此。

Tip3提前调整生物钟

新的工作节律开始前，提前几天有计划地调整生物钟。

下表是一位倒班工作者的睡眠计划表，这位倒班工作者的工作时间是：上一个前夜班，然后休息3天，接着上一个后夜班。

前面提到了，延后睡觉比提早睡觉容易一些。这张表的安排就实践了这一点：每天上床睡觉的时间逐渐往后延。

工作计划

前夜班(傍晚5点～第二天凌晨1点)

轮班后第1个晚上

轮班后第2个晚上

轮班后第3个晚上

后夜班(晚上11点～第二天早上7点)

建议睡眠的时间

下班后2小时(凌晨3点)～上午11点

早上5点～下午1点

早上7点～下午3点

早上8点～下午4点

下班后2小时(早上9点)～下午5点

★夜班后优质睡眠小技巧★

*下夜班回家路上，戴上墨镜，尽量减少阳光对生物钟的刺激；

*卧室深色不透光的窗帘，白天睡觉时可戴眼罩；

*利用白色噪音（white noise）来对抗外界的声音。所谓白色噪音，是指一些有助于睡眠的、机械重复的、音量相对较小的声音。比如森林里的风声、远处的雷鸣声、下雨的声音等等，这些声音可以在网上下载到。

*睡觉前至少1小时，关掉所有的电子设备。门铃断电，或者在门上贴上告示“请勿打扰”。

*上床前放松自己，可以洗个热水澡，吃点清淡的小点心（不能太饿也不要太饱，不要喝酒，不要抽烟），读两篇幽默小文。

*上床后立即睡觉，不要在床上做其他事情。

★推荐倒班工作者常用的药物或食物★

褪黑素：

褪黑素是一种大脑产生的荷尔蒙，褪黑素增加就是告诉我们的身体：该睡觉了。

一般建议在预计睡觉时间前1-2小时服用褪黑素。剂量不用超过0.5mg，剂量增加效果并不一定增加。

需要注意的是，癫痫、正在使用抗凝药物的人，用褪黑素要当心，最好在医生指导下使用。

咖啡：

中等剂量的咖啡（1-2杯）就能使大多数倒班工作者保持清醒高效。

需要注意的是：

1.不要在工作期间的后半段喝咖啡，可能影响工作结束后的睡眠；

2.如果你需要喝越来越多的咖啡来保持清醒，要跟睡眠医生讨论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