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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挺点燃东江抗日烽火

2019-09-25叶茂庭

百年潮 2019年9期
关键词:项英叶挺东江

叶茂庭

九一八事变后,日本侵略军占领东三省。叶挺结束了欧洲的流亡生活回到澳门,积极投身抗日救国斗争。西安事变后不久,以国共两党合作为基础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正式形成,叶挺主动请缨,出任新四军军长。日军于1938年10月12日在广东大亚湾登陆,东江下游各县及广州地区大片国土相继沦陷。叶挺于11月中旬回到广东,拢集和统率抗日武装,展开敌后游击战争,点燃东江抗日烽火。

广州起义失败后,叶挺被指“消极怠工”“临阵脱逃”,受到共产国际代表和党内“左”倾领导人的责难和清算,辗转莫斯科申诉,斯大林却指示成立专门委员会对其进行调查。叶挺归国无路,申诉无门,忧愤交加中肺病复发。1928年秋,叶挺到达柏林养病,中共驻共产国际代表团令其柏林组织注意叶挺的行踪并报告——“叶同志在柏林担任何项工作,有何活动,是否参加中国组经常会议等”,并指示“叶挺同志转党事暂待”。

在离党(周恩来语)期间,叶挺始终保持与潘汉年、宣侠父、梅龚彬等共产党人的交往,期待能为党工作,早日回归组织。1932年一·二八事变后,中国形势日益危急,叶挺回到澳门,随时准备报效祖国。1933年,秘密赴福州协助李济深、陈铭枢、蒋光鼐、蔡廷锴等策划抗日反蒋“福建事变”。蒋介石密令陈诚以“袍泽情谊”拉拢叶挺,劝其停止反蒋,“协力共事”。1939年春,叶挺在皖南接受德国共产党员、知名记者汉斯·希伯的采访中提到:很多国民党朋友曾力劝我去南京,再回到军队里。但是由于政府和国民党还在继续进行消灭共产党的内战,我既不同意他们这样做,也不能去为他们工作。

1935年7月,由曾参与福建事变人士组成的“中华民族革命同盟”在香港成立,叶挺参与筹建并担任军事委员,负责联络各方进步力量,谋划重返福建,建立抗日反蒋基地。

1936年5月,受中共中央派遣、向共产国际汇报遵义会议及红军长征情况的潘汉年,由苏联回国途经香港,通过中共地下党员柯麟约见叶挺,透露了共產国际七大关于建立反法西斯统一战线的重大战略转变意图,介绍了中共驻共产国际代表团在莫斯科发表的《八一宣言》,希望叶挺为促成国共第二次合作,建立民族抗日统一战线发挥影响和作用,叶挺欣然接受了这个任务。

1936年12月12日,张学良、杨虎城在西安发动兵谏,扣押蒋介石,消息传出,朝野震动,举国哗然。南京政府中以军政部长何应钦为首的主战派,极力主张组织讨逆军兵出潼关,轰炸西安,谓非如此强硬不能使张、杨屈服,亦不能解救蒋委员长。在外敌入侵国难当头之际,叶挺出于民族大义,捐弃前嫌,为争取和平解决事变而奔走。由梅龚彬陪同赶赴上海,找到潘汉年了解中共对事变的态度,潘汉年将9月1日中共中央《关于逼蒋抗日问题的指示》主要内容告诉叶挺。此时,负责修筑苏嘉国防工事的张发奎正在上海,叶挺与张是广东陆军小学第六期同学,叶向张表示:“相信事件会和平解决,没有必要诉之武力”,“倘若中央衮衮诸公想出兵征讨张、杨,愿意从中尽力斡旋”。之后,在张发奎的安排下,叶挺冒着被抓捕的危险赶赴南京,找到“讨逆军总司令”何应钦,斡旋和平解决事变。

叶挺

在周恩来等中国共产党人的努力下,西安事变最终和平解决,蒋介石被迫放弃“攘外必先安内”的政策,接受中共中央关于停止内战、一致抗日的主张,并宣布对以前的政治反对派予以赦免。不久,叶挺举家迁居上海,积极投身抗日救亡斗争。从1937年2月起,国共两党就两党关系、陕北红军改编、陕甘宁边区地位等问题先后在西安、杭州、洛阳、庐山、南京等地进行谈判。国民党拒绝承认湘、赣、粤、浙、闽、鄂、豫、皖八省游击区的红军游击队的合法地位,采取“北和南剿”的方针,企图“剿灭”各边区游击队,拔去中共在南方的战略支点。

1937年3月下旬,周恩来赴杭州与蒋介石谈判。途经上海时,让潘汉年安排与叶挺会面。两个南昌起义时的战友,暌违十年后重逢,分外高兴,一起回忆了大革命时代并肩作战的岁月。叶挺向周恩来表达了重返疆场抗日杀敌的迫切心情。周恩来告诉叶挺,国共两党正在和谈,焦点是红军改编问题。叶挺曾领导南昌起义和广州起义,是“人民队伍的创造者”(周恩来语),“共产党的第一个总司令”(毛泽东语),红军许多高级将领是他当年的战友和部属。两人谈到南方红军游击队的出路问题,周恩来提议叶挺考虑“编游击队”参加抗战,并示意他在适当的时候向陈诚、张发奎等表达自己的意愿,借以取得他们的同情和支持,并通过他们争取蒋介石的同意。

6月23日,美国学者T.A.彼森在延安采访周恩来,周恩来在回答其提出的关于国共谈判问题时介绍说: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举行了五次谈判……至于军事问题,我们仍在南方一些游击区活动的部队,成了一个特殊问题。南京企图把他们缴械、瓦解掉,这我们不能同意。

北平、天津相继沦陷后,形势急转直下,民族危亡迫在眉睫。1937年8月13日,淞沪会战爆发。9月18日,在昆山指挥作战的第三战区前敌总指挥陈诚以上海战事紧急,可改编共产党游击队参与抗战为由,向在昆山督战的蒋介石提出:“收编‘残匪——委叶挺为新编军军长,令其负责。”叶挺提议改编后的部队称为新四军,意在继承和发扬国共第一次合作时第四军的优良传统,英勇作战,打败日本侵略军。

蒋介石迫于上海危急,南京岌岌难保的严峻形势,接受了陈诚和叶挺的建议。1937年9月28日,由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铨叙厅宣布:“经委员长核定”,任命叶挺为“新编第四军军长”。11月3日,叶挺来到延安,受到中共中央和毛泽东的热情欢迎。在党校举行的欢迎会上,毛泽东致欢迎词说:我们今天为什么欢迎叶挺军长呢?因为他是大革命时代的北伐名将,因为他愿意担任我们新四军军长,因为他赞成我党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政策,所以我们欢迎他。

毛泽东向叶挺介绍了中共在抗日战争中的路线、纲领、方针和政策。叶挺表示,一定遵照共产党所指引的道路走,在共产党和毛泽东同志的领导下,坚持抗战到底。并就恢复党籍问题与毛泽东达成共识,考虑今后便于与蒋介石打交道,表示“在党的组织外,但愿在党的领导下进行工作”。

新四军番号的宣布和叶挺出掌新四军,使中共分散在南方8省13个地区的红军游击队得以汇聚成军。叶挺奔走于延安、南京、南昌、广州和武汉等地,积极动员社会各界人士支持和参加新四军的斗争,并在编制、兵员、装备、给养、防区诸方面与中共中央及国民党当局进行磋商。经叶挺反复交涉,何应钦于1938年1月初正式核定有关新四军的编制、薪饷及干部配备问题,不久又批准了项英等人的任命。

新四军完成集结整编后,沿长江南北向东挺进,揭开了新四军在华中敌后抗战的序幕。由于蒋介石对这支共产党领导的军队存有戒心,该军成立伊始,国民党当局就对这支抗日队伍区别对待,对新四军进行压制和刁难,企图限制新四军发展壮大。正如叶挺在《纪念本军成立三周年》中说的:“别扭、误会、摩擦,是不断的在政治上军事上来烦扰我们;饷款不济,军食不足,军装不备,弹药不充,枪械不补,是在军需上克制我们。”

国难当头,抗日救亡是中华民族的最高利益。叶挺以非党身份出掌新四军,是当时特定历史条件下国共双方协商的结果,是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产物。由于叶挺的非党身份,不能参加党的会议,无从了解中共中央指示,更无法参与重要决策。在这种情况下,作为新四军实际掌舵人的中共中央东南分局书记、中央军委新四军分会主席兼副军长项英,团结、尊重军长叶挺显得尤为重要。可是,项英内心并不接受这个军长,因而有意冷落甚至排斥叶挺。

叶挺从全民族抗战大局出发,主张在对敌作战中发展壮大部队,有关新四军的战略发展思想与中共中央的政策方针是吻合的,但叶挺的真知灼见却不为项英所接受。比如:1938年4月,国民党第三战区要新四军集中南陵,依大茅山脉,向芜湖、宣城一帶行动,叶挺认为此令可以接受,“无甚理由拒绝”,项英则认为“不能接受,显系借刀杀人”,项英还背着叶挺向毛泽东发了电报:我意,由叶挺办不能具体解决,蒋压迫叶不能反抗,应由党负责直接交涉。四军因党不出面,以间接方式解决,使问题愈弄愈棘手,我又不能出面谈判。

项英在此电中排斥叶挺的用意十分明显。

项英这些做法引起毛泽东的注意,1938年5月4日,毛泽东特别叮嘱项英:“请始终保持与叶同志的良好关系。”对叶挺以同志相称,意在提示项英:虽然叶挺在组织上未恢复党籍,但不能把他视作外人处处猜忌、时时提防,也不能把他当作统战对象来看待和使用,而应以党内同志的身份相待。项英无视毛泽东的意见,始终没有改变对叶挺的偏见和态度。

1938年6月上旬,叶挺赴武汉为新四军争取经费,向长江局提出,希望能成立一个委员会,共同参与新四军决策。6月7日,王明、周恩来、博古、叶剑英致电毛泽东、张闻天:叶挺来汉,经费增加,情绪甚好。要求在新四军组织一个委员会,以便共同商议处理一切军政问题。拟组织新四军委员会,人选以叶、项、陈毅、张云逸、周子昆、袁国平、邓子恢或张鼎丞七人组织之,项为主席,叶副。如何,盼复。

6月9日,毛泽东、张闻天复陈、周、博、叶并告项英:同意组织新四军委员会,以项、叶、陈、张、周、袁为委员,项为主任,叶副之。

这一安排把军长置于副军长领导之下,但即便如此,因项英去延安开会,这个委员会并未运转起来。叶挺个性倔强,不好虚名,不说空话,一心只想御侮报国,当下此种情形,是当初临危受命出面组编新四军时所不曾预料到的。

此时的叶挺处境虽然困难而尴尬,但并未因此减退报国的热情。鉴于日军对武汉进攻日益加紧的情况,为配合武汉会战,叶挺决定亲入苏南敌后,统一组织群众武装在上海外围开展敌后游击战。

叶挺首先提出新四军东进苏南敌后作战的战略方向,可惜这个极具远见的战略构想没有得到批准。当时武汉保卫战仍在进行中,叶挺预测日军为策应进攻武汉,切断我国际联络线,入侵广东的军事行动很快将付诸实施。日军入侵广东,沿海一带将首先遭到侵略,家乡人民的安危和惠阳乡下以及澳门两地亲人的进退出处,深深牵动着叶挺的心。

8月中旬,叶挺致电王明、周恩来和博古,表示了辞职之意。8月28日,周恩来等复电挽留:项英同志已赴延安,我们不日也往延开会。关于新四军工作,请兄实际负责。当前战役已到紧急关头,兄必须到前方督战,万万勿误。我们深知兄在工作中感觉有困难,请明告,我们正帮助你克服这一困难,延安会毕,我们拟来一人帮助整理四军工作。

上海失陷后,蒋介石认为广东靠近香港,英、法在此均有利益,日军行动会有所顾忌,存在麻痹侥幸思想,不但“没有一个全盘的、周密的、切实可行的计划与部署”,还不断从广东抽调部队到华中战场参加武汉会战。1938年10月12日,日军乘广东兵力空虚之际,发动了蓄谋已久的入侵华南的战役。总兵力约七万人的南支派遣军,分三路在惠阳大亚湾沿澳头、稔山至平海强行登陆。而此时的蒋介石仍认为“以敌军之兵力统计,决无大举窥粤之可能”,电令第四路军总司令余汉谋“不必到处设防”。

以余汉谋为首的广东地方当局敌情观念薄弱,疏于防范,加之平日对部属约束不严,以致将骄兵惰,驻惠淡前线莫希德第一五一师万余人,除驻沿海一部予以坚决抵抗外,大部分一触即溃。日军长驱直入,15日占惠州,16日取博罗,19日进增城,21日陷广州。所到之处,杀人放火,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百万生灵,经兵燹焚杀之余,扶伤延喘,流离棲止于道路”;“死者暴尸,伤者喊救,生者抢路,惨状难言”。粤民愤激,斥“余汉无谋、吴铁失城、曾养无谱、莫希无德”,痛骂余汉谋等为历史罪人。

叶挺赴屯溪第三战区司令部途中得知家乡沦陷,同胞遭难,心情分外沉重,向顾祝同提出辞职,10月21日更致电蒋介石:……虽欲再尽绵薄,实已为环境所不许。更虑部属秘行,未易备知。若再尸位,则不独无补,且恐与钧座所属望者相背驰。用敢沥情电呈,伏乞准予免去军长一职,以免误公。

10月22日,项英回到云岭。次日,叶挺亦回到军部,告知项英已向南方局和蒋介石辞去军长职务,决定回广东组织民众,抗日救乡,项英听后“大为赞成”。

23日,项英致电中央军委并转周恩来,报告自己近日已回到新四军,称:叶之辞职系(愈)坚,本问题无可挽回。目前四军问题应直接由周与蒋解决继任人,以后四军与八路军共同由党直接解决各种问题才是根本办法。

从电文可以看出,项英对叶挺并无挽留之意,反而对其主动离开感到欣然。李一氓晚年回忆:“影影绰绰的,叶挺总想借口离开军部,采取躲避的办法回重庆,回澳门;影影绰绰的,项英总想使叶挺自己离开新四军,并且帮助他离开新四军。”

武汉失陷,周恩来等在撤退途中,27日经澧县抵长沙。项英的电报转到周恩来处已是11月初,11月2日,周恩来和叶剑英从长沙电复项英,否定了项英另换军长的意见:希夷尚未见,正从各方面探访中。我们拟向希夷说明两点:一、新四军应保持我党领导,不能改变现行制度,此事已向蒋说明过了,希夷不应有异议;二、至于工作关系不良,可以改善,而且应当改善。我们估计希夷不回部,蒋亦不肯另委别人。为统一战线的继续发展,希夷回部工作是有利的。

叶挺偕夫人李秀文离开云岭军部,同行的还有梅龚彬等人,在南昌与梅分手后继续南下。10月28日晚,叶挺在衡阳一家小旅馆里接受了路透社记者的采访,他告诉记者:新四军先头部队距南京仅15英里许,常在南京城垣上张贴告示,且有数次竟得混入城中。叶挺还介绍了新四军战斗情况:我军于本年五月间开入南京、芜湖区,曾与日军经过百战,毁其火车三列,汽车无数。上海《社会日报》以《旅店清谈一灯如豆,叶挺将军接见西记者,述新四军在江南近况》为题作了报道。

叶挺乘火车由新开通的衡桂铁路到达桂林,然后沿桂越国际运输线过柳州、南宁抵龙州。11月10日由镇南关进入越南北部湾的同登,12日到达海防,由海防坐船返香港。11月中旬辗转抵港后,找到寓居香港的原孙中山警卫团袍泽李章达、蒋光鼐等人,和八路军驻香港办事处主任廖承志,商量组织抗日武装,迅速开展游击战争。上海《社会日报》以《新编第四军军长叶挺南下救乡》为题作了报道。

1938 年10 月12 日,日军在惠阳县大亚湾登陆

1938 年12 月2 日,惠寶人民抗日游击总队在叶挺家乡周田村育英楼宣告成立

此时,广东省委领导人张文彬、廖承志等正遵照中共中央关于在东江敌后开拓抗日游击区的指示,由曾生、周伯明、谢鹤筹带领一批党员和积极分子到惠阳坪山,建立中共惠宝工作委员会,组织人民抗日武装。当时“省委已有武装部的建立,但干部很弱”,尤其缺乏军事方面的领导。他们为叶挺返回广东参加抗战感到兴奋,决定利用叶挺的声望和国共合作的有利时机,在东江地区建立一支由中共领导的抗日武装队伍。

广州沦陷后,余汉谋为统筹指挥溃散、滞留在东江地区的国民党正规军和民众抗日武装,开展敌后游击战,牵制日军进攻粤北,设立东路守备区。11月8日,宋子文从香港致电蒋介石:“顷接幄奇(余汉谋的字)来电称,现派张瑞贵谭邃两师长分任东路守备军正副总指挥”。

11月下旬,日军为巩固占领区,保障海上运输线,对滞留广九铁路沿线的中国军队进行“扫荡”,企图打通广九线,先后占领常平、樟木头、平湖、深圳,26日宝安城沦陷,“这时候守备的长官们都不战而逃了!不到四五天,使整个部队两旅一团及其他守备队一万余人都瓦解了,敌人便全部占领了东惠宝诸地”。

当时,惠阳宝安间尚有第一五一师温淑海旅、一五三师陈耀枢旅两个整旅及何联芳、钟峻芳两旅散兵约15000人。宋子文迭电余汉谋派得力将领前往指挥,但余无将可派,以致在日军“扫荡”中不堪一击,溃不成军。曾生领导的香港惠阳青年会回乡救亡工作团由于成立不久,没有作战经验,“认为当时主要的保护那一些到惠阳不久的干部退到香港再说”,也随温淑海部向碧岭方向往香港边境撤退,“正规军瓦解了,我们的步(部)队也在英界附近瓦解散”。东莞壮丁常备队跟着国民党军退到香港边境,模范壮丁队70多人也随同退却到新界。

11月25日,叶挺在九龙新新酒店与廖承志及回到香港的曾生会面。同时,叶挺还会见了撤到香港的一些国民党军官,向他们分析抗日形势,勉励他们树立信心,积极抗战。回到香港的第三天,曾生“遵照叶挺将军和廖承志同志的指示”,带领四五十名工作团员又回沙头角,和周伯明带领的武装队伍汇合。温旅营长麻玉标按照叶挺指示,与惠青工作团一起回到沙头角,收编滞留的散兵,带回东江敌后去打游击。

11月29日,曾生、周伯明带着100多人的队伍,和麻玉标收容到的数百名士兵,从沙头角回到惠阳淡水附近叶挺的家乡,曾生部驻周田村,麻玉标部驻双田村。叶挺回到广东领导抗日的消息迅速传遍东江地区,家乡人民无不欢欣鼓舞。12月2日,惠宝人民抗日游击总队在叶挺胞弟叶辅平(新四军军需处长)的家育英楼成立,曾生任总队长,周伯明任政治委员,郑晋任副总队长兼参谋长,全队100余人,归叶挺指挥。12月7日,日军撤出淡水。常柏田村的“五虎将”大闹维持会,随即茶园村和周田村的抗日自卫队和惠宝人民抗日游击总队的特务队进入淡水,铲除伪政权,肃清匪特。随后,曾生和周伯明带领的部队从葵涌、坪山赶到淡水,在淡水祖庙成立广东第一个抗日民主政权“惠阳县第二区行政委员会”,随后进行重建乡镇政权、维护社会治安等一系列的工作。

温陈两旅溃散后,因军官不知去向,失去指挥接济,东路守备军副总指挥谭邃奉命到香港、沙头角收容散兵,在香港见到了叶挺。谭邃自知责任难当,遂向余汉谋推荐叶挺为东路守备军副总指挥。

叶挺、余汉谋、谭邃均毕业于保定军校六期,但由于信仰不同,早已分道扬镳。叶挺出任新四军军长之初,余汉谋为阻止叶挺在广东改编旧部,曾密令加以戒备,要求所部“与中央增进联络,务使彼无隙可乘为荷”。叶挺对余汉谋的这一做法感到气愤而“有所指责”。此时的余汉谋因丧师失地受国人唾骂,这次日军对惠阳、东莞、宝安回师“扫荡”,守军如惊弓之鸟,再次溃散,1000多散兵越过沙头角和深圳边境线逃到新界,被英军缴械围禁。余汉谋彷徨无计之际接到谭邃的电报,为稳定局面,洗雪耻辱,同意了谭邃的请求。善于揣度上意的余汉谋为避免蒋介石怀疑和责备,以谭邃所请为由,电请蒋介石对叶挺“准行委用”。

11月29日,廖承志从香港电告中央书记处和周恩来、叶剑英,汇报了叶挺在港活动情况后说:“毛主席致希夷电已面交,希夷表示自当电复毛主席。但他自认为在粤作用当较在江浙为大,愿留粤从事游击战争。不过,他现已表示可再不坚持辞去军长事。”叶挺襟怀坦荡,胸怀报国之志,只想驰骋沙场,抗日杀敌,始终相信和依靠党。11月29日,致电周恩来、叶剑英并转项英说:他现已派员收编溃散在广九路附近的五千粤军,甚感人员缺乏,望新四军调五六十军政干部前来协助。

11月30日《申报》香港版以《新四军军长叶挺奉命回粤参加游击战争》为题报道了这一振奋人心的消息。上海《社会日报》则以《叶挺任东江兵马总帅,领导粤军民专打游击,大亚湾日已无立足点,势将放弃》为题作了报道。

12月1日,“南洋英荷两属惠州同侨救乡委员会”代表何友逖率团赴港主持施赈,廖承志介绍与叶挺见面,三个惠阳同乡心系铁蹄蹂躏之下的家乡,就如何建立难民垦殖区、组织游击队、建立民主政权、发动华侨青年回乡服务,以及鼓舞侨胞捐款接济新四军及惠东宝游击队等问题深入交换了意见,足足谈了一天。在叶挺和廖承志的支持推动下,南洋惠侨救乡会与旅港惠阳青年会余闲乐社、旅港海陆丰同乡会的代表在香港开会,决定成立东江华侨回乡服务团,在香港设立办事处,统一指挥南洋和香港侨团的抗日救亡工作,动员和组织海外爱国青年回乡参加抗战。不久,东江华侨回乡服务团的抗日救亡活动遍及东江14个县,团员发展到500多人。

设立于深圳鸿安酒家的叶挺指挥部

叶挺通过廖承志找到领导珠三角和东江下游各县工作的粤东南特委书记梁广等,特委派组织部长吴有恒组织了30多名香港工人,组成一个武装排,由蔡国梁带队,随同叶挺于12月初开到深圳墟,在南庆街20号鸿安酒家设立指挥部。

叶挺为组建抗日武装队伍和收编各方面的部队不辞劳苦,四处奔波联络。除收编溃散在广九路附近和退到沙头角及香港新界的守军外,还命令第四游击司令部在深圳、塘头厦、樟木头、大朗等地分设办事处,收容地方游击团队。对于撤退到香港的部分东莞抗日壮丁常备队队员,叶挺通过中共东南特委,动员他们迅速归队参加抗日。不久,这一部分人在中共东莞中心县委领导人姚水光率领下返回深圳,作为叶挺指挥部的警卫部队,并以此为基础扩建为指挥部特务营。地方党组织还利用叶挺的副指挥关系,“动员东莞的队员回宝安,起回三十条枪,人六十余,成立东莞游击队第一大队、第二大队两队”。

12月5日东路守备军总指挥部成立后,叶挺为组建抗日武装开展了紧张的工作。随即设置了司令部、政治部等机构,以开展工作,扩大影响,安定民心,动员民众起来抗日。同时向溃散在东江地区的国民党散兵及地方团队发出命令,要他们前来联系,接受整编和指挥。叶挺往坪山与温淑海会晤,温是惠阳镇隆乡人,与叶挺有同乡之谊,表示完全服从指挥,叶挺与温“会商反攻军事,并指示游击战术”。其后约见了地方部分区乡长和士绅,并视察地方抗日团队。温旅与东江各部取得联络后,按照叶挺命令连续出击,向日军据点发起反攻。

叶挺在会见第四区统率委员会政训室主任田兆龙时,在询问了该部对敌作战情况后,鼓励他们树立必胜的信心:“中国人民是伟大的!依靠人民,必能战胜日寇!”叶挺还亲赴宝安龙华、观澜等地,与当地抗日自卫团和民众抗敌团体负责人会面,他们对叶挺“久已慕名”,都以能有机会在叶挺将军直接指挥下抗日而感到高兴,纷纷接受改编。

1938年12月上旬,叶挺在东莞抗日模范壮丁队指导员袁鉴文率领的一个武装班护送下,到驻宝安县龙华乌石岩的第四区统率委员会莞增特务大队袁华照(袁虾九)部视察。他沿途向武装班传授如何选择伏击地点,如何利用地形等游击战争知识。叶挺通过整编国民党守军溃散部队及地方抗日团队,很快拉起一支10000多人的部队。

叶挺在东江地区的抗日活动得到了中共中央和毛泽东的支持。12月5日,毛泽东、王稼祥致电周恩来、叶挺、项英、廖承志:希夷既已决心在粤东江开展工作,我们应当赞助,应从新四军中抽一批中下级军事干部给他,帮助他把队伍组织起来。

项英接到中央指示后,与袁国平、周子昆等人商量,决定支持叶挺300支槍并运到韶关,还准备抽调一批广东籍干部回去帮助组建部队。叶挺信心满怀,准备在东江大干一场,开辟新的抗日根据地。为加强和充实叶挺所领导的抗日武装力量,中共粤东南特委决定,把曾生领导的惠宝人民抗日游击总队和王作尧领导的东宝惠边人民抗日游击队调来,作为叶挺指挥部的警卫营。抽调王鲁明、何鼎华、祁烽等一些党员干部到指挥部政治部工作,把惠青工作团调来成立政工队。叶挺委任工作团副团长刘宣为东路守备军沙头角通讯处主任,收集守军丢下的武器,并要他从香港动员300到500名青年回来,组建一个教导营。

叶挺利用自己的身份和关系,与中共广东省委一道,大力发展党领导下的民众抗日武装。1938年12月24日,张文彬、廖承志和叶挺三人共同署名向中共中央报告广东各地抗日武装部队及其活动情况。他们还要求中央派出一批军政干部参与东江人民抗日武装的领导工作。

中共中央于1939年春先后选派陕甘宁边区留守兵团参谋长、延安警备区参谋长梁鸿钧,延安抗日军政大学一大队分党委书记、新四军东南交通站站长卢伟良,原红三十二军参谋长、延安抗日军政大学教官李振业和邬强等人,到东江地区参与东江人民抗日武装的领导工作。

“华侨乃革命之母”,叶挺重视动员侨胞力量支持国内革命和抗日斗争。甫抵香港,当听廖承志说家乡惠州一带“已出现有华侨、学生与救亡青年及当地群众自动起来组成的抗日游击队”时,叶挺“高兴得跳起来”,要亲自到沦陷区去看望并鼓励他们。深圳指挥部成立后,叶挺与香港惠阳青年回乡工作团成员进行了谈话。据1938年12月19日《申报》香港版刊载的柔芝《叶挺将军会见记》称:“我们一行十二人出发东江去服务,停留在深圳的时候,恰巧叶挺将军已先在那里。……我们都希望叶挺将军对我们在东江工作有所指示。”叶挺指出:过去这一带地方,抗日民族统一战线还没有被多数人所了解,还存在着不统一的现象,还不免有些矛盾和磨擦。普通一般青年,往往有很高的理想,总想一下子通通都实现,这实在是一种奢望。我希望你们在这里进行工作,要很冷静很小心地想出各种的方法来,使一切工作都不违反统一战线,把所有力量都团结起来。看见不好的事情就生气,这是没有用的。这里的工作是需要非常刻苦去做的,你们谅必已经知道,不用我细说了。

在中共粤东南特委的积极配合下,叶挺很快就完成了东路守备军总指挥部的组建工作。辖区内所有的地方游击团队,统归东路守备军总指挥部编遣调用。“叶挺派员到各县策动工农自卫军抗战,各县每设别动支队司令部,学生、妇女编组少年先锋队。”此时,第四战区正在组织东、西、北三路大军向广州外围挺进,伺机反攻广州。

12月11日,叶挺在深圳召开军事会议,策划肃清东江日军。根据第四战区司令部的命令,迅速指挥所属各部攻击日军重要据点,首要目标是广州外围的增城、东莞等地。“关于东路一线,我乘大胜余威,大军已由博罗向增城进迫,聚歼残敌,增城之敌可于最短期内肃清。”第一五七师师长黄涛奉东路总指挥部命令,率部由兴宁取道河源、博罗进攻增城。香港《工商晚报》12月23日以《黄涛叶挺部向增城合围》为题作了报道:“(黄涛部)经于18日进抵九仔潭、长宁圩等处,及罗浮山脚一带,与增城日军发生激战,日军不支溃退。”该师乘胜追击,进抵增城附近,“俟我军各路部队继续进抵目的地后,即大举包围增城”。

随后几天,《社会日报》对叶挺部动向进行了连续报道。12月24日报道:叶挺部与增城日军激战;12月26日报道:叶挺部越樟木头前进。

香港《星岛日报》报道了叶挺亲赴前线指挥作战:东路副指挥叶挺,昨(19)日已率部开抵菉兰,查九仔潭菉兰距离增城三十余里,距离石龙只二十余里,石龙敌军原驻千余人,现因我军迫近增城,一部已向石滩撤退。……东路守备军特务营长袁虾九,亦会同东莞各游击自卫团队,负责收复石龙、石滩。第七游击司令骆凤翔,昨亦率领惠阳博罗游击团队,集结博罗响水等处,从事补充整编,以协助正规军作战。

由于叶挺指挥所部主动对日军发起进攻,收复失地,民心振奋,民众把叶挺部队称作新四军,以区别之前闻风而逃的国民党军,宁愿相信这是华中新四军入粤。上海《申报》12月28日报道:新四军开抵东江后,即与当地驻军一五三师张瑞贵相联络,共同负责东江各地之防务,并深入敌军后方,发动人民之武装自卫。第四路军总部,本副东江区为东路守备军之驻扎区,而以张瑞贵任守备军总指挥,一五九师师长谭邃副之,后谭氏因病辞职,乃由叶挺任副指挥,从此东江华军,声势大振。游击区域之游击队,在新四军干部之指导发动下,数量大增,及至最近收复惠阳、博罗,东江情势,更趋佳良。现该方面之华方正规军及新四军之游击部队,正联合向博罗以西之增城进攻。

1939年1月18日,《申报》以《东江华军围攻石龙》为题报道了叶挺等部在东江抗击日军情况:广九路樟木头至深圳一段,在华军扼守中。张瑞贵、谭邃、叶挺三部正分三路围攻石龙。谭师推进横沥桥头,保安旅长吴道南、东路特务营袁虾九由龙岗、大沙圩攻东莞茶山。另一路为叶挺所部由博罗罗浮山抄攻石龙,上月二十八日深夜,便衣队攻进石龙,发生巷战,至黎明始退出。三十一日再迫近石龙,将敌军后方节节遮断。增城、从化之间,三十一日起,发生激战。日军野村、福田、高桥等部队在太平场、榕树浦损失奇重。……传华军六日克复增城,敌军退守新塘、大帽山、石滩,现正相持中。石龙前线战况亦烈,六日在石龙市内发生巷战,莞龙公路桥炸断。东江战事,华军在顺利进展中。

叶挺在东江领导敌后游击战,迅速收复失地,稳定了民心。蒋介石接到余汉谋保荐叶挺为东路军副总指挥的电报后,既想利用叶挺收拾东江残局,又怕共产党坐大,批示渐缓委任。广州失陷后,蒋提醒自己“粤事处置应特别慎重”,对华南军政长官人选酝酿多时,曾有多个方案,这从蒋介石日记得到印证,已向其辞去新四军军长职务的叶挺的使用问题是其考量之一。

东江抗日游击队在行军途中

在叶挺的任职命令发表前,蒋介石首先要解决的是新四军军长的继任人选。1938年12月20日,蔣介石自重庆飞西安召开华北、西北将领会议。这期间,他向中共与会代表林伯渠明确表示:叶挺既然已离开新四军,因此新四军问题须重新解决。蒋介石对叶挺离职大做文章,12月24日飞返重庆后,又就此事频频向周恩来施压,企图乘机扩大矛盾,打下楔子,目的是另派人去新四军充任军长,达到控制这支部队之目的。此事引起中共中央高度重视,毛泽东等意识到留住叶挺的重大意义,迅速致电项英、周恩来、叶剑英、廖承志:“蒋在西安向我们同志表示,叶挺已离新四军,因此新四军问题须重新解决,有另派他人去新四军任军长之意。”

为此,中共中央指示长江局:一、周立即约叶挺到重庆谈话,彻底解决其新四军的工作问题,并要叶挺向蒋表示愿回新四军工作。二、对新四军之其他解决办法如另任军长等,我们表示坚决反对,并对四支队八团之不准用新四军名义事,表示抗议,要求蒋下令纠正。三、在周与叶谈话中,应确(定)叶之在新四军之实际地位与实际职权,以坚定其在新四军之安心工作。

1939年1月8日,周恩来致电中央书记处,报告蒋介石对叶挺辞职的反映,和他对安排叶挺工作的意见。电文中说:蒋屡称,连叶挺都不能与你们合作,将无人与你们合作。电文又说,蒋对新四军可能采取两种办法:一是另派更难相处的军长(不会派叶剑英去);一是改新四军为游击队,减少军款二万,这样对我更不利。因此,他提出:叶回四军,解决原则是“共产党的领导必须确定,工作关系必须改变,新四军委员会可以叶正项副,项实际为政委”。

1月10日,中央书记处致电新四军、周恩来:新四军问题以争取叶挺(回)四军工作为原则,共产党对新四军之政治领导不能改变,但应尊重叶之地位与职权。我们提议项多注意四军总的领导及东南局工作,而将军事指挥与军事工作多交叶办。委员会叶正项副我们同意。同时在新四军干部中进行教育,以确定对叶之正确关系。因叶挺工作问题之解决,影响新四军前途及全国同情者对我之态度,关系颇大。

在日军对广九铁路沿线的回师“扫荡”中,国民党守军一触即溃,地方游击队和抗日自卫团队也遭受严重挫折,队伍被打散。日军占领了铁路线和公路线,东江地区的抗日斗争形势陷入低谷。叶挺来到深圳后,马上把这些溃散的抗日武装收拢起来,连续出击日军重要据点,打击了日本侵略者的嚣张气焰。粤东南特委给广东省委的报告中提到:“叶挺负(复)职了,地方上太平了”。

此时,国内政治局势正在发生变化,各地磨擦日益加剧。叶挺在东江的抗日活动引起了国民党和日方的关注,国民党截获的日方情报称:共党以香港为根据地而向华南及中国东南部开始活动,在群众内培植相当势力,并与江南之新编第四军及华北第八路军形成三者鼎立之势。又秘密以叶挺为中心,纠合在琼崖、潮汕、东江方面之民众团体,依照叶剑英之例,不仅实施训练壮丁,且以此为机关,努力布置华南之游击区。

以上密电经张治中、陈布雷呈报蒋介石。汪伪《反共战线》杂志亦对此进行报道,在《目前中国共产党的动向》中称:“中共委叶挺在广东活动,在粤召集会议商讨今后方针。”这些情报和报道进一步加重了蒋介石对叶挺的戒心。蒋介石密令:“只要有正规军、保安团队或自卫团队驻扎的后方地区,一律取缔游击单位。”1939年1月下旬召开的国民党五届五中全会确定了“溶共、防共、限共、反共”的方针,全会秘密通过蒋介石提出的《防制异党活动办法》,由片面抗战转向了消极抗日,积极反共。第四战区代司令长官张发奎到任后,立即以统一指挥为由裁撤游击队。“政治形势变了,他们不再需要这些游击队了,这些多是比较‘左倾的游击队。”

叶挺接到周恩来急电后准备返渝,心中牵挂这些刚组织起来的游击队的去留出路。他与廖承志、蒋光鼐、李章达、谭邃等人商量,请他们设法把这些抗日武装保存下来参加抗战。蒋光鼐被任命为第四战区参谋长后,叶挺提议李章达接任第四区游击司令,接替自己继续指挥敌后游击战。不久,“惠宝人民抗日游击总队”名义被取消,要缩编为一个中队由第七游擊区司令骆凤翔指挥,东路守备军副总指挥谭邃以保护广九路为由下令游击队暂缓转接移动,待叶挺、李章达见过张发奎、余汉谋后再决定进退行止。

叶挺在1939 年所题的“抗战到底”手迹

1939年1月6日,叶挺经海路从香港抵汕头,住在中央酒店,其间接受《星岛日报》记者的采访,介绍新四军抗战经过以及抗战形势。10日由汕头乘火车至潮安,转乘汽车赴曲江。叶挺找到张发奎、余汉谋、李汉魂等人,介绍了东江各地抗日形势,针对蒋介石、张发奎裁撤各地游击武装和限制中共抗日游击队发展的做法提出抗议,要求当局重视培育民众抗日武装,依靠民众广泛开展敌后游击战。张发奎承认:“游击队在广东省的抗敌中作出的贡献虽然不很大,但也有一定的成绩。”不久,张发奎、余汉谋、李汉魂召集全省24区游击司令会议,要求各区游击司令部、县游击指挥部均于2月1日起取消名义。李章达带着书面报告给张发奎,要求给曾生、王作尧游击队以名义。经过谈判,两支游击队分别取得“东江游击指挥所第三游击纵队新编大队”和“东江游击指挥所第四游击纵队直辖第二大队”合法名义。后来,这两支部队发展成为著名的东江纵队,其开辟的华南敌后战场成为敌后三大战场之一。

1月下旬,叶挺由桂林飞抵重庆,与周恩来、叶剑英多次交谈,对重回皖南军部与项英合作相处表示为难,提出到八路军工作,只要能抗日,不论到哪个师,担任何种职务都愿意。周恩来认为华中的地位要比华南更为重要,在当前反共形势日益高涨情况下,叶挺留在新四军继续充任军长,对维护国共合作抗战大局意义重大。

周恩来(中)在云岭新四军军部期间与叶挺(右)、项英(左)合影

1月19日,蒋介石下达手令斥责顾祝同:“京沪路游击最不得力,尤以苏丹为甚,……望一面加紧督促处治,另派得力正式部队增强游击为要。”22日,顾祝同电复蒋介石,称京沪路丹阳以西为新四军游击区,“新四军叶挺迄未到部,由项英主持,历次作战多取巧,已严饬努力游击”。随着上海、南京、广州、武汉等大城市相继沦陷,蒋介石面临来自国内外空前压力。为对京沪杭一带日军实施攻击,调动新四军加强京沪路对敌游击作战,在中共坚决不同意另派军长情况下,蒋介石打消了更换军长的念头,同意叶挺回部继续充任军长。

2月3日,周恩来电告毛泽东、王稼祥并转项英:叶希夷抵渝已见蒋、陈(诚),蒋问叶,愿回新四军否,叶准备回去,表示新四军问题好解决。周电还说:“过去传闻叶挺曾在蒋面前答应将新四军变为中立部队的说法,已问过叶挺。叶说并无中立新四军之情,他只因自己非党,工作困难,大家信任差。如加入党,则只有往八路军,因在四军,蒋会怀疑他”。“我们力劝其回,并(告)以确立制度必能解决工作困难与关系,我拟向蒋、陈说与叶同往新四军,顾祝同已来电欢迎。”

2月5日,叶挺偕蒋光鼐访晤陈诚,陈在日记中写道:“叶挺被劝已答应回新四军,一切待开会完毕后,周恩来亲赴前方设法解决。”2月10日,叶挺给即将在吉隆坡召开的惠州同侨救乡委员会第二次代表大会发去贺电:……惠属一带,乃我国革命历史上最坚强的堡垒,不仅人民有丰富之革命经验,有众多之民间武装,为救乡救国之基础,且有无数忠诚之海外侨胞坚强之后援。

2月15日,叶挺由周恩来陪同乘飞机抵桂林。2月18日是农历除夕,周恩来以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政治部副部长的公开身份,经赣北去新四军军部所在地皖南,送叶挺军长回部,同时代表中共中央向新四军传达中共六届六中全会精神,确定新四军的战略方针。周恩来与叶挺乘湘桂浙赣联运火车经衡阳北上,然后转向东行,在浙江金华下车,从浙西建德、淳安进入皖南,再经歙县,于20日抵太平,22日坐竹筏到小河口。23日,叶挺与周恩来乘船沿青弋江顺水北上,到章家渡上岸,回到军部云岭。24日晚,新四军召开欢迎晚会,欢迎周恩来到皖南指导工作,叶挺致欢迎词,并简要介绍了此次南下观察到的各方情形及东江敌后抗战情况。周恩来向新四军军分会和军的主要领导传达了中共六届六中全会精神。

在云岭,周恩来专门向军部领导传达了党中央关于尊重并确定叶挺在新四軍的地位和工作的指示,并多次找项英谈话,要他搞好同叶挺的工作关系。周恩来批评项英说:叶挺是个好同志,很有军事才能,这样的将领如不去团结,还要团结谁呢?他还指出:叶挺是热爱党的事业的,热爱人民解放事业的,不能认为他现在不是党员就不欢迎他。他参加党,不如留在党外对党的工作有利得多。在周恩来帮助下,项英作了自我批评,表示要同叶挺搞好团结。但事实上仍没有消除对叶挺的成见,叶挺的处境也未见多少改善。周恩来回到延安后,向中央政治局报告了新四军的情况,提出“叶项可在江南江北分工发展”。这是一个很有远见的建议,有利于解决叶项矛盾,但是,这个建议未能实施。1940年周恩来从苏联回到重庆后,又当面叮嘱正在重庆的新四军政治部主任袁国平:如果项英再不团结叶挺,可在党内开展思想斗争,批评项英的错误。袁国平回到新四军后慑于项英的家长制作风,未敢传达,直到在皖南事变牺牲前夕,才向人讲了周在渝面告他的上述情况。

正当家乡惨遭蹂躏,同胞家破人亡,流离失所,陷于水深火热之时,叶挺毅然由华中回到华南。他不顾个人安危,立即投身抗日战场,深入敌后发动群众,组织抗日武装,向敌人展开反攻。叶挺回到东江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他的救乡行动凝聚了民心,鼓舞了士气,稳定了时局,点燃了东江抗日烽火,初步打开了抗战局面。作为东江抗日救亡运动的发起人和东江人民抗日武装的创建者之一,叶挺为东江抗日斗争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编辑 叶松)

作者:叶挺纪念馆原馆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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