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引力法则在电视综艺节目中的应用——以湖南卫视《声入人心》为例

文/唐涤非 沈 婉 吕玮妍

日本资深电视节目主持人筑紫哲曾非常形象地把电视节目分成两类：一类是制作方想给观众看的节目，一类是电视观众想看的节目。关注电视观众在收视过程中的心理状态和心理变化，研究电视策划如何作用于观众心理，使电视综艺节目获得较好的传播效果就是电视从业者的使命。2018年11月，湖南卫视首档原创新形态声乐演唱节目《声入人心》震撼开播，节目豆瓣评分9.1分，居2018年豆瓣综艺排行榜第三。节目在策划上充分运用了心理学中的吸引力法则，吸引力法则是指思想集中于某一领域的时候，跟这个领域相关的人、事、物就会被它吸引。该节目从内容“冲突”设置、节目形式创新、感知觉刺激方面吸引观众，获得了较大的成功。

从内容“冲突”上吸引观众

冲突吸引是指一个人要在两个目标之间选择其中一个时所产生的心理冲突。心理学研究显示，当刺激反复以同样的方式、强度和频率呈现的时候，观众的反应就开始逐渐变弱。《声入人心》每期节目都有6首歌以上，如果观众一直都是以“听音乐—看评论—等结果”的心理状态观看节目，就可能产生审美疲劳。为此，节目采用了“歌唱竞选+真人秀”的模式，既有歌曲的欣赏性、竞选的刺激性，又可以通过“双趋冲突”和“趋避冲突”缓解观众的审美疲劳。

双趋冲突。双趋冲突是指面对同时出现的两个需求和喜欢的目标，但又不能同时兼而有之，所产生的难以取舍的冲突。依据双趋冲突原则，当两个目标吸引力大致相同时，双趋冲突就趋于激烈。节目组正是采用了双趋冲突，设置了阿云嘎和郑云龙的“双云之争”，将他们的首席复议作为节目的最大爆点，并将其作为爱奇艺视频《声入人心》第二期的标题“郑云龙阿云嘎首席之争”，引发了观众的注意和激烈议论。因为“双云”不仅是音乐剧的主角，还是北京舞蹈学院的同学，两个人背景相同、实力相当，两个强者之间的现场较量更容易让观众难以取舍。在双趋冲突心理的驱动下，观众会对节目更加感兴趣，进而增强节目的吸引力，提升节目的收视率。

趋避冲突。趋避冲突是指人的行为有趋利避害的特点，人们对某一目标会同时存在趋近和回避两种相互冲突的动机，产生进退两难的心理困惑。在第三期节目中，节目组通过让选手自行组队，就是将选手“趋利避害”的心理活动直观地呈现给观众。自行组队看似随机，但正如选手李琦所说：“选择一个好的搭档，就意味着一首好作品”，而有好的作品才有资格登上首席之位。在二重唱组队时，节目组事先已经为选手贾凡打上了“高低音全能人才，茱莉亚音乐学院全A研究生毕业”的标签，凸显了其外在有形象、内在有能力的独特魅力，以及拥有众多观众喜爱与追捧的人气优势。在组队过程中，上海戏剧学院老师洪之光、《星光大道》总冠军鞠红川等出于各自考虑，都向贾凡抛出了橄榄枝。而有听力缺陷的陆宇鹏在组队环节就比较尴尬，没有人主动选择和他合作。对此，贾凡选择拒绝其他选手的合作邀请，反而一直暗自观察陆宇鹏有没有被人选走，眼看他可能要落单时，贾凡主动前去与他合作。节目组将组队过程中各个成员对利弊得失的权衡过程展现给观众，节目产生了丰富的情感内涵，使观众情绪与节目效果联系得更加紧密。

从节目形式上吸引观众

《声入人心》节目采取了高雅音乐通俗化的传播策略，将音乐以多样化的形式呈现给观众，实现了赛制和演唱形态的融合。各期节目分别采用不同的赛制，呈现了独唱、二重唱、三重唱、四重唱多种演唱形式，丰富了观众对节目的感受。

高雅音乐的通俗化。现实生活中，高雅音乐离普通百姓比较远，而要在电视媒体展现高雅音乐，就要求其通俗化、“接地气”，拉近与观众之间的距离，利用观众对音乐的新鲜感和好奇心，吸引观众。为此，在着装、音色、语气等方面选手更为接地气，用观众喜闻乐见的流行音乐来表现曲高和寡的美声作品。如在第一、二期的歌手独唱中，每位选手都展现了自己的演唱魅力，其中廖佳琳改编的搞笑神曲《笑之歌》，以“花腔+海豚音+魔性的眼神”让阳春白雪的美声不再“高冷”；一身便装的蔡程昱演唱了多尼采蒂歌剧《军中女郎》中的咏叹调，9个“high C”一气呵成，还没唱完就已经征服了观众。同时，选手们还选择用不同的歌曲来显示美声、歌剧、流行音乐的魅力，如李文豹用美声演绎的流行歌曲《青花瓷》，假声男高音高天鹤带来的《炫境》，翟李朔天用上海话演唱的《得不到的爱情》，余笛、洪之光、龚子棋将流行与美声相结合的歌曲《啊，朋友再见》等，将不同类型的歌曲以不同的形式演唱出来，让观众感受到了声乐的魅力。

不同搭配带来的新鲜感。节目注重不同声音的搭配。如第三、四、五期展示的二重唱，先是节目组安排的规定组合，然后再进行自由组合。每次组合的成员都不一样，这实现了不同声部、音域、唱法的组合，低声部与高声部、低音域与中音域的搭配产生了不同的效果。例如，马佳与蔡程昱的二人组合虽都是男高音，但马佳是音色质感饱满的小号男高音，当其与蔡程昱清澈有力的嗓音相遇时，合唱歌曲《Grande Amore》中的“è quello che sento”时，马佳收放自如，蔡程昱则展现了出色高音具有的金属质感。李向哲与翟李朔天演唱《Happy Heart》更是获得了巨大的成功，他们分别是男低音和男中音，音色相仿但又不相同，互相弥补，加之二人高雅而又不失风情的歌舞表演，成功地抓住了观众的注意力。

节目也注重不同演唱形式的搭配。音准良好的三重唱能让观众体会到多重声部不同声音层次的立体感。为了让观众适应三重唱声音层次的充实感，第六期节目就采用了从二重唱升级到三重唱的形式，其中阿云嘎和贾凡是首次合作的“新鲜”搭档，高天鹤的假声男高音搭配简弘亦厚重的男中音，两组二重唱之后，引出了三重唱李文豹、南枫、星元演唱《小河淌水》以及王凯、廖佳琳、仝卓演唱《爱会游移》。第七期节目则不再采用同台重唱组合这一形式，而是采用首席队和替补队，把12位选手分为两队三组，每队由独唱、重唱与三重唱三组队员组成，每个队需要排兵布阵，他们需要派出相对强的一组去迎战对方相对弱的一组，全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每队6位成员集体争夺首席席位。这考验了团队成员在演唱中的协调应变能力，其“田忌赛马”般的斗智斗勇，也为观众提供了新看点。

从感知觉刺激上吸引观众

美国管理学家斯蒂芬·P·罗宾斯(S P Robbins)说过：一切较高级、复杂的心理活动，都要以感觉与知觉作为基础才能产生，而要了解人的心理现象，必须先要了解人的感觉与知觉。就节目策划而言，感知吸引是指观众受到节目视听因素的影响，激发头脑产生对节目传递信息的注意力。节目刺激感知吸引观众主要通过以下几个方面进行。

对象的活动性。运动着的物体可以吸引注意力，节目舞台闪烁的灯光和环境表现以及心理表现，都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因为舞台灯光对于表现时空，对于抽象的心理表现的描绘都有着无可比拟的表现力。舞台灯光的变化能营造出不同的氛围，引发不同的情感，产生不同审美效果，从而引发观众心理和感情的变化。在第三期节目中，歌手马佳与蔡程昱演唱《Grande Amore》（伟大的爱）时，灯光设计师交替运用了写实与写意手法。在写实手法上，灯光设计师运用柔和色调的蓝色光束全面而匀正地照亮歌手和舞台，使歌手和舞台清晰地展现在观众眼前，有效地抓住了观众的注意力。在写意手法上，通过舞台灯光的强度、色彩和分布的增减变化，烘托音乐气氛，表现歌曲的起承转合，将歌曲抽象的情绪表达具体成了舞台灯光。在演唱中，马佳用诉说的口吻演唱“Chiudo gli occhi e penso a lei II profumo dolce della pelle sua”（闭上眼睛我想起了她，她肌肤的甜美气息）导演采用蓝色光打在舞台上，用冷光色调营造思念的悲伤，当马佳和蔡程昱共同唱出“ Grande amore”（我的挚爱）时，配合歌声中渐渐增强的情绪情感，不仅灯光强度、数量增加，而且颜色也逐渐变成偏红的暖色，为观众营造了“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舞台氛围。当马佳与蔡程昱合唱“Dimmi perché quando credo， credo solo in te Grande amore Dimmi che mai， che non mi lascerai mai”（告诉我为何，全心认定总只有你，我的挚爱，对我说不曾如此，你从未离我而去）时，演唱者采用高音、强音的演唱方式传达对心爱女子的满腔爱意，灯光配合演唱者的演唱形式，采用长短光快速交替，灯光数量更多、强度更强，颜色变成灿烂的红色，把舞台氛围和观众情绪推向了高潮。

感知觉对象的差别。当个体同周围背景不同的时候，就能被外界清晰地感知。同样，变幻的声音较容易引起人们的注意力，而节奏和音高是音乐的基本属性，它们不仅能引发人们的听觉感受，还能唤起人们丰富而复杂的综合体验。在第六期节目中，阿云嘎与贾凡演唱了电影《1942》的主题曲《生命的河》，这首歌曲表现了抛下悲伤追寻生命欢喜的大爱之歌，两人空灵的嗓音非常动听，在演唱“生命的河，喜悦的河，缓缓流进我的心窝”这一句时，贾凡采用弱处理的、慢节奏的、下行音调的歌唱，在缓慢的、轻微的、越来越弱的歌声中，营造了一种忧伤悲哀的情态。而在演唱“头上的乌云，心中的忧伤，全部洒落”一句时，两人合唱采用强调的重音处理、上行音调的歌唱形式，越来越强的、高亢的歌声，表现了心理能量蓄积到最高点时，爆发性的释放所带来的强烈情绪体验。时缓时急的歌曲再结合伴奏中哀伤又不失希望的氛围，向观众传达了热爱生命、放下忧愁苦闷、积极向上的心态。

刺激物各部分的组合。当个体所处的环境声音、光线、热度以及其他环境因素组合起来，可以影响个体的注意力。如第七期节目中，灯光与节奏的结合尤为突出，高天鹤的《She Is My Sin》以强烈的鼓点和紧密的节奏感来表达为爱勇敢向前的情绪，当前奏响起，配合架子鼓急促鼓点，灯光投射出的长短光与之交相辉映。“亲爱的抓紧我，心就算相隔千万里，思念早以化成船桨”强音一出，红色的短光随之而来，鼓点越发紧密快速，音乐与灯光配合的强烈、夸张的舞台手法，加强观了众对节奏变化的感受。当高天鹤假声男高音诵唱“通往未来的路需要多少勇气，寂寞将我吞噬在孤单的夜里”时，灯光的数量增多，光线变长，色彩增加，吸引了观众的注意力；当副旋律“在彼岸在他方，船只随风轻轻荡漾”出现前，音乐骤停，效果灯全收，副旋律在一片黑暗中悠然响起，浮现观众脑海，然后灯光慢慢拉长出现，给观众带来一种黑暗中见黎明的感受。节目组用灯光、色彩来强调视觉，用音乐来刺激听觉，将观众“吸”进节目中，给观众带来了情感和审美的双重体验。

结语

《声入人心》之所以能深入人心，不仅在于节目本身的内容、形式上创新，而且还适时调整节目，尊重观众，给观众带来前所未有的音乐体验。尽管节目获得了巨大的成功，但还需要在未来发展中不断创新进步。正如选手郑云龙在采访时说的：“舞台受限度太大，真正有魅力的点没有办法展现出来，舞台背景、演员配合都没有，不能让观众真正了解音乐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