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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抽象上升到具体”方法研究

2019-09-18王娟

学理论·下 2019年8期
关键词:抽象黑格尔马克思

王娟

摘 要:“从抽象上升到具体”方法因其重要性备受学界关注。“从抽象上升到具体”方法首先是由黑格尔提出的,马克思批判地继承了黑格尔的这一方法思想,将其建立在唯物主义基础之上,实现了对“从抽象上升到具体”方法的革命性改造。文章運用思想史梳理与文献解读的方法,对“从抽象上升到具体”的产生、发展和学界相关探讨进行研究,进一步论证了“马克思‘从抽象上升到具体是科学研究方法和理论体系叙述方法内在统一”的观点。“从抽象上升到具体”是科学的方法,认真学习和研究这一方法,对于准确地理解和把握其内涵实质,指导人们正确认识社会现实问题,拓宽学术研究视域,具有重要的现实价值。

关键词:马克思;黑格尔;抽象;具体;从抽象上升到具体

中图分类号:B0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2589(2019)08-0066-03

“从抽象上升到具体”是马克思的科学认识方法和研究方法。“从抽象上升到具体”方法最先由黑格尔提出,马克思在批判古典经济学派“从具体到抽象”认识方法、批判继承黑格尔哲学思想“合理内核”的前提下,将“从抽象上升到具体”的方法建立在唯物主义基础之上,与形而上学和唯心主义划清了界限,实现了对此思维方法的革命性变革。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导言》一书中对“从抽象上升到具体”方法做出了初步阐述,并把它运用到政治经济学的研究过程之中;同时马克思在《资本论》一书中遵循“从抽象上升到具体”的科学方法深刻揭露了资本主义剥削的秘密。理解马克思“从抽象上升到具体”方法,有助于指导人们认识当前复杂的社会现实,从事科学研究。

一、“从抽象上升到具体”方法的溯源界说

马克思“从抽象上升到具体”的认识方法因其重要性备受学界关注。经过学者们多年的研究,学界已积累对此问题研究的大量学术成果;同时由于研究视角的差异,学者们对此方法的某些方面的认识上也存在着分歧。其中争议较为突出的分歧是:有些学者认为,“从抽象上升到具体”仅是马克思的理论叙述方法,而非研究方法;有些学者提出,“从抽象上升到具体”是马克思的理论研究方法,而非理论叙述方法;还有些学者则提出,“从抽象上升到具体”既是马克思理论体系的叙述方法也是其科学的研究方法。为了更好地理解和解答这一问题,必须回到原著中,通过解读原著的方式对“从抽象上升到具体”方法做思想史的梳理。

(一) 黑格尔语境中的“抽象”与“具体”

关于抽象与具体的含义,黑格尔曾做过许多论述。在其著作《逻辑学》一书中,黑格尔认为,抽象实质上就是与客观概念本身相符合,又可分为知性的抽象和理性的抽象两种;所谓“具体”,又可分为感性表象的具体和概念的具体两种,其中前者在黑格尔的哲学语境中表述为外在的复杂多样性,而后者则代表对一切规定性的综合。在黑格尔看来,抽象的东西是可靠的;而作为“精神”外化的客观具体性,只有把它纳入“精神”过程中去理解,看作精神的产物,才有实际意义。脱离“精神的世界”来理解“具体”是不可靠的,也不具有任何意义[1]67-68。所以在黑格尔的思想体系中,“从抽象上升到具体”的过程是具体事物的产生和生成过程。

黑格尔不仅首先提出了“从抽象上升到具体”理论,而且还运用此方法来建构自己的哲学理论体系。他在《逻辑学》中运用了“从抽象到具体”的方法,揭示出从“有”向“绝对观念”不断发展的过程,即以抽象的复杂范畴作为出发点,经由思维加工,最后达到可以体现客观事物具体属性的“绝对理念”的过程。虽然黑格尔在提出“从抽象上升到具体”方法上做出了重要贡献,但是他的认识是建立在唯心主义基础之上的,唯心主义的本质最终导致黑格尔陷入幻觉和混乱。

(二) 马克思语境中的“抽象”与“具体”

在马克思的语境中,“抽象与具体”具有多重含义,如简单范畴和复杂范畴、科学的抽象与具体整体等。马克思指出,有些范畴是简单范畴即科学的抽象,有些范畴是复杂范畴即具体整体;为了了解复杂范畴,必须要把复杂范畴分解为比较简单的范畴,只有理解了简单范畴及其之间的关系才能理解由简单范畴所组成的复杂范畴。

马克思曾说过:“具体之所以具体,因为它是许多规定的综合,因而是多样性的统一。”[2]42也就是说,他认为具体就是复杂的规定性与多样性的综合,是多种规定性的统一。具体可以分为感性具体和思维具体两种形式。感性具体是指人们借助感官通过认识外界所获取的感性的生动而直观的知觉表象,即事物现象的综合。感性具体作为思维逻辑过程的起点,它无法揭示具体事物的本质及其内在联系。为了揭示事物的本质属性,必须在感性具体的基础上进一步地进行抽象,借助抽象逻辑方式,实现“感性具体——抽象——思维具体”的过渡。

所以在马克思看来,抽象是指对具体整体的最为本质的内在矛盾的简单的理解,是实现由感性具体向思维具体转化的中介。抽象借助分析的方法把具体整体分解为各个部分,区分其中必然的本质的部分与偶然的现象的方面,从中抽取出必然的本质的部分,以实现对事物本质的认识。但这种抽象反映的仅是作为事物本质的某一方面,尚不能把握多种具体事物之间的内在联系与多种规定性。真正达到对具体现象本质的整体而全面的认识,还必须通过综合的方法,实现由抽象到思维具体的过渡。

思维具体是对事物本质规定性的有机统一和综合,是更高层次的具体。它既不同于感性具体,也不同于思维抽象,而是思维逻辑过程的终点。在从抽象向思维具体过渡的过程中,思维具体通过综合的方式把多种抽象规定性在思维的具体中再现,以形成对同一事物整体的认识的方法就是“从抽象上升到具体”。因此,“从抽象上升到具体”是一个以抽象为逻辑起点,借助各种形式的逻辑中介的作用,达到以思维具体为逻辑终点的思维逻辑运行过程。

二、“从抽象上升到具体”方法的运用发展

“从抽象上升到具体”方法是马克思建构理论体系的科学方法,这一科学方法的形成有其历史进程。它是马克思在批判17世纪古典经济学家的“从具体到抽象”方法、批判和继承黑格尔哲学思想的前提下,立足于唯物主义认识论基础上实现的一次伟大变革。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导言》一书中,马克思对“从抽象上升到具体”方法做了初步的阐述,并将其运用到政治经济学的研究过程之中;在《资本论》一书中,马克思遵循“从抽象上升到具体”方法深刻地揭示了资本主义的本质及其发展规律,揭露了资本家剥削的秘密。

(一)《〈政治经济学批判〉导言》对“从抽象上升到具体”方法做出初步阐述

在1857年8月底至9月所著的《〈政治经济学批判〉导言》一书中,马克思通过对传统的政治经济学和社会学所采用的实证研究方法進行分析,指明了一般政治经济学研究方法即“从具体到抽象”研究方法的局限性,同时阐述了他的政治经济学的研究方法,并将其概括为“从抽象上升到具体”方法,即科学抽象认识方法。

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导言》关于“政治经济学方法”的著述中,马克思一开始就写到,“当我们从政治经济学方面考察某一国家的时候,我们应该从该国的人口,人口的阶级划分,人口在城乡、海洋、在不同生产部门的分布,输出和输入,全年的生产和消费,商品价格等等开始”[2]41。这里马克思指明了传统研究或马克思之前的研究采用是一种表象的研究方法,这种表象的研究方法是从表面上能够看到的层面,从现象层面展开研究,“从实在和具体开始,从现实的前提开始”,即从具体上升到抽象的认识和研究方法。在马克思看来,以往的经济学家们采用从具体上升到抽象方法,即选择以人口作为研究切入点来对某一国家展开研究的方法,“似乎是正确的”,但是从其实质考察看来,却是错误的。

马克思用“以从人口开始研究国家”为例对以往经济学家们所采用的研究方法作了具体的分析。“例如,抛开构成人口的阶级,人口就是一个抽象。如果我不知道这些阶级所依据的因素,如雇佣劳动、资本等等阶级又是一句空话。比如资本,如果没有雇佣劳动、价值、货币、价格等等,它就什么也不是。因此,如果我从人口着手,那么,这就是关于整体的一个混沌的表象……在分析中达到越来越简单的概念;从表象的具体中达到越来越稀薄的抽象,直到我达到一些最简单的规定。”[2]41

上述意在表明,如果研究者想去理解人口这个复杂的具体整体,人口概念其实是一个复杂的具体整体。要理解人口,就必须理解阶级,阶级是理解人口的前提;而要理解阶级就必须理解阶级所依据的因素比如说雇佣劳动和资本,如果不理解雇佣劳动和资本,阶级也是一句空话;想理解雇佣劳动和资本又要理解分工、交换、价格等等。不理解这些更简单的概念就无法理解人口这个复杂的具体概念。所以马克思认为,当面对研究对象时,比如说人口是复杂的概念,研究者无法立刻直接把握其本质,就人口谈人口是抽象的研究方法,理解人口概念内在的复杂规定就要理解人口存在的逻辑前提。由此从复杂的具体整体表象慢慢达到越来越稀薄的抽象,越来越简单的概念和范畴。这就是从具体到抽象的一般政治经济学研究道路与方法。但这种“从具体到抽象”的方法是一个从“混沌的关于整体的表象”,经过确切的规定后,“在分析中达到越来越简单的概念;从表象中的具体达到越来越稀薄的抽象……达到一些最简单的规定”[2]41的过程,归根结底,将其套用到现在政治经济学的研究中是错误的。

马克思之所以做出此判断是因为他意识到,这种作为“完整的表象蒸发为抽象的规定”[2]42的第一条道路(从具体到抽象),是一种历史的道路——“经济学在它产生时期在历史上走的道路”[2]41,具有浓厚的形而上学特点。而这种形而上学性主要表现在,以往的经济学家们不懂得抽象与具体、个别与一般之间的辩证关系,他们将抽象规定视为建立政治经济学的终点和最终目的,“最后总是从分析中找出一些具有决定意义的抽象的一般的关系”[2]41-42,并把这种“抽象”当成永恒不变的东西。而这种抽象到最后只剩下一个概念,不带有任何内在丰富的规定性,也就是马克思所说的“稀薄的空气”。因此,马克思认为这种形而上学的“从具体到抽象”的方法不符合现实的历史过程,与其现在从事的研究也不相适用。

接着,马克思在论述中阐释了“从抽象上升到具体”(第二条道路),并充分肯定了这一方法是“科学上正确的方法”。“于是行程又得从那里回过头来,直到我最后又回到人口,但是这回人口已经不再是关于整体的混沌表象,而是一个具有许多规定和关系的丰富的总体了。”[2]41马克思认为,为了研究“具体混沌的表象”这一复杂概念,必须了解其内在关系和范畴,一步一步沿着具体整体达到简单概念,当达到越来越简单的概念时,目的并非是研究简单的概念而在于研究复杂的概念,所以需要再研究价值、货币、价格,再研究交换、分工,再研究雇佣劳动与资本、阶级,一步一步返回到人口概念。这时对人口的理解已经不再是一个混沌的表象或现象,而是一个具有复杂逻辑的有机体。马克思认为,只有这样才算完成了对人口具体整体的研究。

“后一种方法显然是科学上正确的方法”,这是因为在第二条道路上,“抽象的规定在思维形成中导致具体的再现”。因此,“从抽象上升到具体”的过程是逻辑过程和思维过程,是思维上的再现和逻辑上的把握,而非直观、表象或现实的再生产过程。这是马克思与黑格尔的区别之所在,也正是在此意义上,马克思指出“黑格尔陷入幻觉”。

(二)《资本论》是运用“从抽象上升到具体”方法的典范

纵观马克思的整部《资本论》,无处不闪烁着“从抽象上升到具体”辩证思维方法的光芒。在《资本论》中,马克思运用“从抽象上升到具体”方法以揭示资本主义的本质和发展规律为终极目的,探索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运动规律并建立了科学的理论体系。

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把“商品”作为研究出发点,这是从最简单的范畴开始,从商品论述到货币、从货币上升至资本,再说明剩余价值,最后阐明利润、利息和地租。这一从最简单的经济范畴演绎到最复杂的经济范畴考察过程,充分体现了“从抽象上升到具体”方法。在此过程中,马克思通过一步步地科学抽象与剖析,深刻地揭示了资本主义剥削的秘密。因此说,马克思的《资本论》是运用“从抽象上升到具体”方法从事写作的典范。

三、“从抽象上升到具体”方法的思考

在上文的相关探讨,可以明确的是,所谓叙述方法就是指从最简单范畴开始写作慢慢演绎到最复杂的具体整体。以马克思的《资本论》为例,马克思的《资本论》就按照从商品到货币到资本的逻辑顺序进行叙述和写作,从最简单的范畴、从抽象开始的逐步演绎到最复杂具体的整体,并阐明和建构其理论体系。这一过程是运用“从抽象上升到具体”方法进行理论叙述的生动体现。因此可以肯定,“从抽象上升到具体”是马克思科学理论体系的叙述方法,这一点无需赘言。

所谓科学研究就是运用已有的知识和恰当的方法对某一问题进行系统的探讨以获取客观事实或结果的过程。而“从抽象上升到具体”的方法恰好就是这样一种科学的研究方法。因为马克思曾经说过:“当然,在形式上,叙述方法必须与研究方法不同。研究必须充分地占有材料,分析它的各种发展形势,探寻这种形式的内在联系。只有这项工作完成以后,现实的运动才能适当地叙述出来。”[3]23实际上,马克思这段论述鲜明地指出了叙述方法和研究方法之间的辩证关系,二者既有区别又有联系,叙述必须以研究方法作为自己的前提和基础。

尽管研究过程中必须首先占有丰富材料,以从感性具体作为研究的出发点,借助思维逻辑加工过程,由此抽象出各个研究对象的本质规定性。但是研究并未就此结束,这个“从具体到抽象”的过程尚未能将各个本质规定之间的有机联系揭示出来。所以,必须借助“从抽象上升到具体”的方法才能达到对客观对象具体整体丰富规定性的充分把握,实现研究目的,完成研究任务。在完成研究任务的基础上,将研究过程表达和叙述出来。“從抽象上升到具体作为叙述方法,它之所以正确,首先在于它基于正确的研究方法。没有研究中的从抽象上升到具体,叙述地从抽象上升到具体就无从谈起。”[4]14

因此综上所述,马克思“从抽象上升到具体”方法既是科学的研究方法又是理论体系的叙述方法,是科学研究方法和科学理论体系叙述方法的统一。

“从抽象上升到具体”方法在马克思主义认识论中占据着十分重要的地位。系统地梳理和研究马克思从抽象上升到具体的科学方法,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和实践意义。从理论层面来说,进一步发掘马克思“从抽象上升到具体”的方法原理,对人们更加全面、准确地把握马克思主义科学思维方法,提升理论思维和逻辑思维的科学性,全面地认识当今社会发展现状,具有不可忽视的意义;从实践层面来说,深入研究马克思的“从抽象上升到具体”的方法,充分地借鉴和运用此方法以合理地化解当前社会面临的复杂问题,指导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和发展,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具有不容忽视的现实价值。

参考文献:

[1]杨文娟.论马克思对黑格尔“从抽象上升到具体”方法的超越[J].太原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5,33(5).

[2]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0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3]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5.

[4]郑永扣.从抽象上升到具体是思维方法与认识过程的辩证统一[J].郑州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2001,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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