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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红和迟子建小说创作的异同性比较研究

2019-09-17孙冠华

戏剧之家 2019年22期
关键词:迟子建萧红

孙冠华

【摘 要】本文通过对萧红和迟子建代表性长篇小说的比较研究,分析两位作家作品创作中的异同性,主要围绕他们作品中显露出的乡土意识、萨满民俗以及女性意识三个层面加以探究。

【关键词】萧红;迟子建;异同性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19)22-0220-02

萧红和迟子建同为东北乡土文学的代表作家,这片广袤而又丰饶的黑土地为他们的创作提供了取之不竭的宝贵素材。然而两位作家对故乡山水人情的描绘表达出对文明、生死等文学母题的不同思考,本文将从三个方面对他们小说创作的异同性进行比较。

一、乡土意识

出生于黑龙江省呼兰河县的萧红在小说中表达自己乡土意识时,范围多限于生活中的狭小一隅,描写身边的人,看到的景,对乡土的描绘有一种悲凉之感。她写故乡的季节,“春夏秋冬,一年四季来回循环地走,那是自古也就这样的了。风霜雨雪,受得住的就过去了,受不住的,就寻求着自然的结果。那自然的结果不大好,把一个人默默地一声不响地就拉着离开了这人间的世界了。”[1] 这已经不单单是对环境的描述,其中更融入了对生命、人生的思考。从这类描写中读者也无不感慨作者漂泊多舛的一生,即使在描写给她带来儿时美好记忆的后花园时,对景物的描绘也始终伴随着一种对美好事物消逝之后淡淡的怅然之情。

迟子建小说中乡土意识同样明显,不过已然是用一种明朗的笔调来叙写的。她对东北自然环境的描绘更多是寄托一种人与自然和谐共融的美好憧憬,也是古代哲人“天人合一”思想在他作品中的再现。在迟子建长篇小说代表作《额尔古纳河右岸》中,小说的叙述者“我”在面对是否搬离山林,转而寓居城镇布苏这一重大抉择时,果断选择了留在大自然的怀抱中。“我的脚习惯了坑坑洼洼的山路,如果让我每天走在城镇平坦的路上,它们一定会疲软得再也负载不了我的身躯,使我成为一个瘸子;我一直呼吸着山野清新的空气,如果让我去闻布苏的汽车放出的那些‘臭屁,我一定就不会喘气了。我的身体是神灵给予的,我要在山里,把它还给神灵。”[2] 她认为留在山林里她才更健康、自然、快乐,如果搬到那个象征着现代工业文明进步的城镇布苏去生活,反而会加快她身体的退化、幸福感的消失。这里读者可以看出在作家迟子建的笔下,对乡土自然的钟爱是为了传达出一种在现代工业文明裹挟下,希望人们返璞归真的愿想,也是西方哲人卢梭的“回归自然”这一理念在她作品中的深切表露。山林是自然美好的,城镇的现代生活给不了心灵上的安宁和祥和。随着这种游牧驯鹿生活的消失,原本淳朴简单的人际关系也发生了变化,现代人之间的隔膜被建立起来了。

二、萨满民俗

关于东北独特民俗的描写也是两位作家创作上的一个共同之处。在萧红的小说《呼兰河传》中就有放河灯、跳大神、唱秧歌等多种民俗的介绍。其中,跳大神这一民俗最能體现出两人创作上的明显不同。跳大神源于东北地区所独有的萨满舞文化。《呼兰河传》中的小团圆媳妇原本纯真质朴、健健康康,然而只因第一次到男方家里就吃了三碗米饭,这在婆婆看来有悖礼节。婆婆为了管教她,一次次请来跳大神的,使尽各种招数,赶鬼、看香、扶乩、开水烫、烧吊钱……三邻五舍也觉得老胡家跳神跳得花样翻新,都来围观。原本好好的小团圆媳妇就这样被活生生折磨死。萧红通过跳大神这一民俗,目的是要批判人们的愚昧无知和麻木不仁,揭示落后的封建迷信观念吃人的本质,力图改造国民劣根性,传播五四时期民主、科学的先进思想。

在作家迟子建的小说中也有过多次关于萨满文化的叙述,小说《额尔古纳河右岸》中,作者对于跳大神这一部落习俗的叙写显然赋予了它更多的神性光辉。小说中“我”的姐姐列娜小时候发着高烧,病情严重,卧床不起。正是父亲请来了尼都萨满来为姐姐跳神,结果是姐姐神奇般地苏醒,替代她魂灵的小驯鹿一动不动地倒在了地上。这段描写有着浓郁的神秘主义色彩,表达出作者对萨满文化的尊重,对这种部落原始文化的敬畏和尊崇。尼都萨满已经不单单是人,他更是神灵,是部落图腾的象征。

三、女性意识

萧红所处的时代正是五四先进思想席卷华夏大地的时期,平等、自由等口号响彻全国。萧红也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为了反抗传统的家庭包办婚姻,远离故乡,从此开始了颠沛流离的异乡生活。这些思想和经历都潜移默化地影响了她的小说创作,其中重要的一点,是在萧红的小说中已经具有了女性意识的苏醒。小说《生死场》中,有位叫月英的女人,作品中描述她是打渔村最美丽的女人,温和又柔情。可在她久病不起之后,做丈夫的失去了耐心,“娶了你这样的老婆,真算不走运气!好像娶家个小祖宗来,供奉着你吧!”[3] 在丈夫的潜意识里,女人生来就是用来服侍男人的,而不应该让男人供奉着!最终月英卧在床上浸没在无人清理的排泄物中孤独而绝望地死去。作者通过月英的悲惨遭遇揭露了旧社会女性不得不依附于男性的无奈,女性沦为男性专制文化中的牺牲品,连基本的生存权利都难以保障。特别是在封建观念尤为顽固的乡村,月英的悲剧命运也就在所难免,萧红深刻批露了这一社会现实。

1949年波伏娃发表著作《第二性》,彻底改变了以往人们看待男女两性关系的角度和方式,她在该著作中提出重要观点,即“女人是由男人决定的……男人是主体,是绝对:女人是他者。”[4] 波伏娃的这一观点有力地揭示出女性群体在现实生活中被压迫的事实,女性权利得不到尊重,处于社会的边缘地位,男性才居于统治地位。女性被男性理所当然地视作他们的私有财产,从而物化女性,表现出对女性强烈的支配欲和占有欲。

在迟子建的小说《群山之巅》中,这些观念被作者巧妙地在作品中折射出来,小说也表露出明显的女性主义特征。作品中的主要人物李素贞二十年里辛辛苦苦照料瘫痪的丈夫,可是在丈夫本人和他的家人眼里这是做妻子理所应当的义务。丈夫得知她与安平相爱后的第一反应,并不是反省自身与妻子之间的这段感情出现了什么问题,而是对李素贞任意发脾气,无故挑事儿找麻烦,并且想着法子暗地里阻碍她和安平来往。在丈夫的观念里,妻子是没有个人情感需要和生理需要的私有财产,他并没有将她作为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感的活生生的人来看待。同样,在安平的观念里,他也无法说服自己同意与李素贞还有她的丈夫三人共同生活,即使李素贞想着与丈夫解除婚姻关系,然后嫁给安平。她只是仍然觉得这个瘫痪的男人应该由她继续照料。可是安平无法接受与自己心爱的女人生活在一起还要面对这个男人,说到底,安平还是无法摆脱将女性视为男性私有财产的落后观念,仍然是物化女性的男性中心主义传统在作祟。另外,小说中的众多女性人物也在有意无意屈从这种男权社会给她们制定的伦理规范。李素贞、单四嫂、陈美珍努力地在生活中扮演着“贤妻良母”的角色,换来的并不是感激,而是无动于衷、抛弃和背叛。

四、结语

萧红对乡土的描绘,寓情于景,流露出人世沧桑、生死无常的伤感,迟子建旨在传达一种自然理想的生活理念。对于东北民俗的描写,萧红重在批判,借此传播五四时代科学先进的思想,迟子建则表达出对故乡原始文化的敬重。萧红小说中关于女性悲剧命运的思考,表露出女性意识的初步觉醒,迟子建小说中女性主义特征变得更加明显,作者对当代社会仍旧猖獗的男性中心主义、物化女性等观念大加挞伐,批判性变得更加强烈。萧红和迟子建的小说中都包含大量对东北乡土的描写,读者能够深切感受到作家生于斯,长于斯,无论他们身在何处,心始终是深深扎根于这片土地,对故乡爱得深沉。

参考文献:

[1][3]萧红.呼兰河传·生死场[M].北京:作家出版社,2016.

[2]迟子建.额尔古纳河右岸[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0.

[4]波伏瓦.第二性[M].郑克鲁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1.

[5]迟子建.群山之巅[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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