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智能政府的思考

吴量福

从目前中国地方政府建设智能政府（Smart Government） 的努力看，智能体现在四个方面：智能办公、智能服务、智能监管、智能决策。从技术层面说，互联网是智能政府的基础。智能政府的概念是随着互联网技术的发展浮现出来的。最早的智能之处就是各级政府开始利用网站公布政府各种公告、相关政策法规、会议情况，等等。在这个阶段，这样的努力还没被称为智能，而是“电子政府”或者“电子政务”。随着网上社交网络以及电子商务的高速发展，电子政务也被推到一个新高度，从概念上也转为智能政府。这是一个最简单的对智能政府的描述：智能政府是一个高度利用互联网技术将政府各项服务送到居民手中的政府服务机构。如果将政府服务与社会发展结合起来看，智能的下一个发展阶段是整体的城市发展，称为智能城市。目前有大量文章讨论智能政府和智能城市，笔者在此不赘叙。

智能政府发展水平可能会被认为是政府信息化程度的标志。这种认识，正确，但仅仅对了一半。一个政府机构的智能程度，不完全代表组织整体运作的信息化程度。为什么？ 第一，目前各项智能项目所涉及的服务领域，基本限于两大政府与居民的互动方面：信息公布和缴费收费（包括税收）。这两类运作成为智能化过程的首选，因为它们带来的改变不触及政府运作的基本方式。在公安工作方面，人脸识别算得上一个智能项目，由于人脸识别技术对其他政府运作影响不大，只能算一项独立的智慧点。第二，目前中国地方政府的智能化努力，似乎是一项项相对独立的智慧服务，未能将某一个地方政府的运作统筹计划。

本文的目的是要谈谈如何整体提高政府机构运作智能程度。

政府运作智能化

应用实例 由于中国政府在社会发展中的角色以及其规模，政府运作信息化更具有挑战性。我们可以从政府服务的几个主要部门来讨论。就一个城市来说，市政工程、公安、消防、医疗急救、土地规划与管理构成政府服务的基础。这里所指的信息化不仅仅包括信息发布和查询、缴费等“智能”部分，而是指以信息技术提到政府运作效率。用一句IT的话来说，就是提高信息技术的后台支持的水平。从目前各地政府在智能城市的规划和建设中，似乎没有强调这个问题。在实践中，信息技术是如何支持这些政府运作的呢？简单地看看几个应用项目。

救护车：每当居民拨打120时，接线员应该知道是谁拨打的电话（本人、家属或者好心人）、电话拨打的地点（手机或座机）。如果以前本人使用此号码拨打过120，那呼救中心的数据库应该显示以前的急救记录。同时，相关的信息会被直接反映到救護车上的计算机屏幕上。救护车尚未抵达现场，救生员已经掌握了相关信息。救护车的IT设备，在去医院的途中就会通知医院病人的情况以及救护车达到医院的大概时间（ETA， estimated time ofarrival）

消防车在抵达火灾现场前，需要了解失火建筑物的高度、楼层，建筑物前后的情况（3D地图），是否有化学物品以及堆放位置，常住居民（民宅）或者工作人员（写字楼）的人数情况（根据时间判断）。如果有这样的系统，在2015年天津港“8/12“大爆炸中就不会有那么多消防队员牺牲了。

大街上信号灯的智能化，能够缩短急救车辆抵达现场的时间 （跟踪急救车辆行驶情况，计算ETA以便提前疏通车辆，或根据交通情况计算最快路线）。

如果市区某处自来水管道漏水，需要紧急维修，市政工程局的维修人员能够立刻知道在哪里找到最近的供水阀门并将其关掉。这个项目的智能之处还在于，系统应该立刻识别受那个供水阀门影响的社区，并自动通知相关单位和受影响的居民。

当市政工程的工人在马路上打开任何一个井口之前——无论是雨水井、污水井、电缆或者其他用途——就已经知道这个井盖下面的许多数据，包括深度、管道的走向、直径，管道的材料、维修历史等数据。

以上仅仅是政府运作中的几个实例。与前文介绍的智能政府相比，实现政府智慧运作的工作难度要大得多，需要持续的努力。我给这一节的标题是“应用实例”，因为我在这里介绍的智能运作，已经在国外许多地方政府实现。

阻碍政府运作智能化的

“三座大山”

政府运作智能化的实现需要攻克三座大山——数据整合、组织结构和观念问题。

数据整合性差 近几年，大数据成为一个被热炒的词儿。在大数据这个问题上，政府扮演一个重要的角色：由于政府在社会运作和发展中的特殊地位，政府成为最具有权威性的数据源。政府机构在运作中产生的数据涉及面非常广，从有关居民的数据到道路建筑、维修的数据;从每户的房产信息到使用救护车的记录;从欠费的记录到申请住房改造的许可证记录，等等。中国政府功能覆盖面非常广，政府掌握的数据已经构成了一个大规模的大数据。

在政府智能化实践中，我们看到的却是一幅不同的图画：各个政府部门基本上不与其他部门分享自己的数据！即便是同一个运作程序中的两个部门之间也没有分享信息。比如，一家新开业的电器商店为了举办大型促销活动，搭建充气拱门和舞台。这类活动需要有许可证，但由于综合执法人员不能接触工商系统的许可证系统，他们在巡查时并不了解眼前的活动主办方是否申请并得到了许可证。许可证颁发机构与综合执法机构信息脱节为综合执法运作带来极大的困难。在诸多的政府部门中，公安系统掌握着大量的有关居民工商企业的数据。同时，消防队、规划部门、房管部门、发证部门也在从不同的角度采集、储存相同的数据。

组织结构 从两个方面看这个问题。第一，中国政府机构的最大特点之一是组织机构中的“条条块块”。这里说的条条块块是指一个政府部门有纵向和横向两个上级机关。比如，某直辖市的市财政局既是那个市人民政府的组成部分，同时在与中央财政部有业务的上下级关系。在这样的组织结构中，各个功能部门之间的数据分享几乎不存在，形成在IT领域中的信息孤岛 （Data Silos）。以公安、消防、医疗急救这三大公共安全运作的核心部门为例。公安属于地方政府和公安部，消防系统为应急管理系统，医疗急救属于卫生局，三方之间没有分享数据的组织机制，工作效率由于孤岛效应而大打折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