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亲繁殖”真会危害教师的学术生产力吗
——基于“2014中国大学教师调查”的分析
2019-09-17张冰冰
张冰冰
(西北大学 公共管理学院, 西安 710100)
一、问题提出
学术近亲繁殖最早由哈佛大学前校长查尔斯·埃利奥特(Charles Eliot)于20世纪初期提出,他认为留任毕业生的做法是不明智的,且会为大学的发展带来致命的危险[1],由此近亲繁殖受到了学界的广泛关注。在高等教育扩张时期,学术近亲繁殖具有特殊的时代意义,留任毕业生任教能快速弥补教师数量的不足,促进学术研究的快速发展[2]。另外,近亲繁殖对高校发展同样存在着容易被忽视的正面影响。例如,学术近亲繁殖能够降低雇佣成本和规避雇佣风险[3];近亲教师对大学的忠诚度要显著高于其对学科的忠诚度[4],有利于高校学术文化的传承与发展等[5]。然而,随着高等教育规模日益扩大,学术近亲繁殖对师资力量的补充作用逐渐减弱,其弊端也开始被学界关注。普遍认为,近亲繁殖会造成教师视野的狭隘和学术的停滞[6],制约大学的发展活力[7],影响大学学术的开放性[8],导致“人际关系”的非理性和滋生学术腐败,进而影响大学的民主性[9]。可见,近亲繁殖对大学发展既有特殊的积极意义,又在某种程度上制约了大学的发展,如何通过制度设计以保持其总体效应的最大化是亟待厘清的重要课题。
近亲繁殖最为研究者和管理者所诟病的是其对学术生产力的不利影响,但已有实证结果尚未形成较为一致的认知,主要存在3种不同的观点:(1)近亲繁殖对教师的学术生产力有负向影响。埃尔斯(Walter Eells)于1935年将近亲繁殖界定为大学教师在其任职院校获得一个或多个学位的现象[10],并在后续研究中发现非近亲教师在晋升时间、学术产出和专业认可方面都显著优于近亲教师[11]。此后,对于近亲繁殖在学术产出等方面的负面影响得到了后续一系列研究的佐证[12-17]。此外,夏纪军发现中国高校经济学院留校教师的h指数均值要高于国内引进和海外引进师资,而在控制机构学术产出后,学缘关系对个人的h指数就不再有显著影响,最后通过案例分析得出了近亲繁殖高的团队创新能力偏低的结论[18]。(2)近亲繁殖对教师的学术生产力并无影响。例如,克鲁斯-卡斯特罗(Laura Cruz-Castro)在控制学术工作时间、博士后状况和职称层次等变量后得出留任教师与外来教师在论文产出上并无显著差异[19];阎光才通过案例研究发现近亲教师在学术产出上并无优势[20];沈勇发现中国高校教师的博士学缘对论文产出的影响是消极的或不显著的[21]。此外,也有研究表明留校教师在国内期刊上发表论文方面更具优势,而在国外期刊上发表论文的劣势不明显[22]。(3)近亲繁殖对教师的学术生产力有正向影响。例如,麦吉(Reece McGee)在剔除歧视性因素的影响后发现,在同等条件下,留任教师更具有学术生产力[1];威尔和康拉德(Jean Wyer & Clifton Conrad)在调整教师的努力程度和教学任务等时间分配的影响后得到了同样的结论[23]。另外,严艳认为中国医学院正高职称教师中外来教师高产的比例更高,而副高职称中留任教师高产的比例更高[24];林杰证实了中国高校里留任教师的科研产出更高[25];吴丹英认为近亲繁殖与科研水平之间存在正向关系[26]。总体上,已有研究多基于发达国家的实践证据,对国内的研究较为缺失,且存在相左的研究结论。
《全国教育人才发展中长期规划(2010—2020年)》提出要大力改善高等学校教师学缘结构,逐步减少和消除“学术近亲繁殖”现象,鼓励高等学校大幅度减少或者不从本校毕业生中直接聘任新教师,并逐步形成制度规范。由此,我国高校纷纷出台措施来控制或消除学术近亲繁殖,如湖南大学为了消除学术“近亲繁殖”,保持大学的独立精神,明确规定不准本校博士毕业生直接留校任教。实际上,近亲繁殖危害学术生产力的根源在于近亲教师往往缺乏必要的流动,这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教师的学术视野、学术思想发展,最终危害教师的学术生产力。然而,学术环境的众多变化可能会削弱近亲繁殖的不利影响,主要表现在:(1)随着信息技术的快速发展,追踪前沿学术研究、掌握先进研究方法和分享新颖学术观点愈加便利,教师足不出户即可获得学术信息,其学术视野不再受限于空间,学术交流频率和质量将得到较大提升;(2)多数高校要求教师在入职或晋升时拥有博士后或海外访学经历,学术职业又是持续生产高深知识的职业,随着工作经历的增加,学缘结构对学术生产力的影响也将下降或消失[21],即教师往往存在后期人力资本投资,这在一定程度上能避免近亲繁殖对学术生产力的危害。为此,新时代背景下近亲繁殖是否会危害学术生产力尚未可知,但实践上诸多高校却已经开始杜绝近亲繁殖,这固然是解决近亲繁殖负面影响的一种快速手段,但这种做法既缺乏充分的实践证据和理论依据,更不符合社会精细化管理的发展趋势。
综上,近亲繁殖的管理实践与理论认知之间仍存在不一致,考虑到学术环境变化的影响,本研究的目的有二:(1)基于实践证据来重审近亲繁殖对学术生产力的影响;(2)考查教师的后期人力资本投资在近亲繁殖与学术生产力之间的交互作用。
二、研究设计
(一)数据来源及变量说明
本研究所用数据来源于“2014年中国大学教师调查”,该调查通过给全国13个省份的88所高校35 418名教师邮箱发送调查问卷,有效发送21 533个邮箱,最终回收有效问卷5 186份,有效问卷回收率为24%[27]。本研究将研究对象限定为已获得博士学位的高校教师,并剔除自身工作状况和论文产出缺失的样本,最终有效样本数为4 222人,其中男性3 123人,女性1 099人;东、中、西部分别有2 513人、750人和959人;原“985工程”高校、“211工程”高校和一般本科院校分别有1 626人、1 202人和1 394人;35岁及以下1 138人,36—50岁2 493人,50岁以上591人;近亲教师1 636人,非近亲教师2 586人。
本研究的因变量为教师的学术生产力,以论文产出为衡量指标。考虑到学术发表的学科差异,将论文产出又进一步区分为国外发表(SCI/SSCI)和国内发表(CSSCI/CSCD);考虑到学术发表的贡献程度,将论文产出又进一步区分为论文总产出和一作论文产出,前者考察教师整体学术能力水平,后者考察教师作为研究负责人的学术能力水平。核心自变量为教师的近亲状态,由于博士阶段是教师学术职业的起点时期,是其自身学术能力形成与提升的重要时期,故本研究将近亲繁殖界定为在当前任职高校获得博士学位的现象。
控制变量主要分为六部分:(1)个人特征变量,分别以女性和青年教师为参照组;(2)家庭背景特征变量(1)本研究将被调查者的职业合并成三大职业分类:第一类职业包括国家和社会管理者、经理人员、私营企业主和专业技术人员(含教师、医生等);第二类职业包括企事业单位普通员工、产业工人、个体工商户、商业服务人员和军人;第三类职业包括农业劳动者,城乡无业、失业、半失业者,农民工和不便分类的其他从业人员。,分别以高中以上成长在农村、乡镇和县级市以及父母亲职业属于第一类职业为参照组;(3)人力资本特征变量,分别以原“985工程”高校、具有博士后经历、具有1年及以上海外访学经历为参照组;(4)组织机构特征变量,分别以原“985工程”高校、本科非本校毕业、硕士非本校毕业、现任职于文科和西部高校为参照组;(5)职业岗位特征变量,其中将严重超负荷和超负荷合并为科研超负荷,并分别以高级职称、科研超负荷和人文学科为参照组;(6)学术认知特征变量,其中科研评价的占比直接以百分比的形式加入模型,同时将主观认知中学术评价会迫使追求论文数量而忽视质量的教师作为参照组。
本研究对数据的处理采用Stata 13.0进行估计。
(二)计量模型
考虑到教师从属于学术职业的特殊性,已限定样本获得了博士学位的教师群体,同时也控制了毕业院校类型、工作院校类型和职称类型等能够反映教师学术能力水平的变量,解释变量为能够反映教师学术能力的论文产出,故在充分反映教师的能力差异后,我们有理由相信近亲繁殖变量与残差项之间不存在相关性,即内生性问题并不存在,故在本研究的分析中主要采用稳健OLS回归分析,具体模型为:
Aritclei=β0+β1Inbred+βX+σ
(1)
其中,Aritclei表示第i类型的论文产出;Inbred为近亲繁殖虚拟变量,以非近亲教师为参照组;β1表示近亲繁殖对第i类型的论文产出的边际效应;X表示一系列控制变量矩阵;β表示相应的系数矩阵;σ为随机干扰项。此外,考虑到当前高校和国家的管理实践,在方程(1)中依次加入近亲繁殖与博士后经历、海外访学、工作经验的交互项,以探讨后期人力资本投资在近亲繁殖与论文产出之间的交互效应,具体模型为:
Aritclei=β0+β1Inbred+γ1Inbred*D+αD+βX+σ
(2)
其中,Inbred*D为相应变量的交互项,γ1表示近亲繁殖与变量D对第i类型的论文产出的交互影响,而具体影响程度则通过其符号和大小来判断。
三、计量结果
(一)近亲繁殖与论文产出
整体上,近亲教师论文产出的均值要大于非近亲教师。在国内论文总产出上,近亲教师的论文总产出约为25.98篇,显著高于非近亲教师的15.04篇,其中近亲教师的一作论文产出约为7.02篇,显著高于非近亲教师的4.78篇。在国外论文总产出上,近亲教师的论文总产出约为14.86篇,显著高于非近亲教师的11.18篇,其中近亲教师的一作论文产出约为2.90篇,也显著高于非近亲教师的2.36篇。然而,在控制了个人、家庭和机构等因素后,近亲繁殖对论文产出的影响有所改变(见表1)。在国外论文产出上,近亲繁殖的优势不复存在;在国内论文产出上,近亲教师的论文产出比非近亲教师高约4.50篇,其中一作论文发表要高0.98篇,但与均值结果相比,其优势明显减少。为此,在控制了个人、家庭和组织等特征后,学术近亲繁殖对教师的论文产出并无不利影响,甚至具有正向影响;近亲教师在国内论文总产出和国内一作论文产出上都具有显著优势,在国外发表上也并不逊色于非近亲繁殖。
与以往研究相比,本研究的发现有所不同。严艳、夏纪军和沈勇是对单一学科的实证研究,如经济学院或公共管理学院,包含了未获得博士学位的教师样本,因变量也并未同时兼顾论文质量和数量[18,21,24];阎光才对2009年之前两所高校理科和文科的案例分析,这些研究结论与本研究相左,但其本身具有较大的局限性[20]。与张冰冰等的研究结果部分相同,但其研究对象主要为研究型大学,且其并未严格控制教师的个人、家庭和机构等因素的影响,仅采用了简单均值比较的方法,而研究型大学教师的海外引进比例显然更高,从而非近亲教师的国外论文发表更具优势,这种差异可能是由样本和方法不同而引起[22]。林杰虽采用了全国性调查数据,但并未控制教师的机构和个人特征,仅做了均值比较后发现,近亲教师以第一作者身份在国内外学术刊物上的发表都多些,这与本研究的均值比较结果相同[25]。
表1 近亲繁殖对教师论文产出的OLS回归
续表
注:①所有模型F检验统计量都在0.01显著性水平下显著;②*代表P值小于0.1,**代表P值小于0.05,***代表P值小于0.01;③经过共线性诊断后所有模型的VIF系数控制在10以内,表明不存在严重的共线性
(二)近亲繁殖后期人力资本投资与论文产出
模型(2)中,近亲教师的国内论文总产出显著更高,其在国内一作论文产出上的优势不复存在,在国外论文产出上近亲教师与非近亲教师之间仍不具有显著差异。博士后经历对教师学术产出的整体影响并不显著,但其与近亲繁殖对学术产出具有交互影响,具体表现为:除国内论文总产出外,博士后经历能够显著提升近亲教师的学术生产力,这意味着博士后经历能有效减弱近亲繁殖的负面影响。此外,模型(1)中近亲教师在国内一作论文产出上的优势可能是由博士后经历所带来的,这也侧面验证了上述发现。为此,博士后经历对近亲教师的学术产出提升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其重要的机制可能是:博士后阶段是近亲教师学术视野开拓、学术资源积累和学术能力提高的重要时期。
模型(3)中,近亲繁殖对教师的论文产出仍无不利影响,甚至近亲教师的国内发表更高,且在国外发表上仍无显著优势,这与模型(1)中的发现相同。然而,海外访学经历并不是总能提高教师的学术产出,这与已有研究结论相同[28]。交互项的系数也仅在对国内一作发表的回归中显著,这意味着海外访学对近亲教师具有特殊的正向影响,但这种影响仍具有较大的局限性。这可能与海外访学时间较短有关,教师虽受到了国外学术环境的熏陶,但仍然难以克服国外发表的困难,是以其正向影响局限于国内发表,因此未来可考虑从延长海外访学时间来增加其对近亲教师学术生产力的提升作用。
模型(4)中,近亲繁殖对教师的论文产出仍无不利影响,甚至其在国内外一作论文发表中更具优势,且工作年限与近亲繁殖对教师论文产出具有显著的交互影响。随着工作年限的增加,近亲教师的国外论文总产出和国外一作论文产出均呈现出显著减少的趋势,而国内论文总产出则呈现显著增加的趋势,但国内一作论文产出则并无显著变化。这可能是由于:一方面,近亲教师在国外一作论文产出上的优势主要集中于青年教师群体,这与国内学术圈逐渐从国际学术圈的边缘走向中心紧密相关,从而年轻教师接受了更为严格的学术训练,在国外发表方面就比年长教师更具有优势;另一方面,近亲教师在国内论文总产出上的优势更多来源于工作年限的积累,这与近亲教师拥有比非近亲教师更多的学术资源和学术网络紧密相关。为此,近亲繁殖对教师学术生产力的危害可能仅存在于年长教师群体中,而在年轻教师群体中,近亲繁殖对学术生产力的危害并不显著。
表2 近亲繁殖与博士后经历、海外访学和工作年限对论文产出的交互影响
注:①所有模型F检验统计量都在0.01显著性水平下显著;②代表P值小于0.1,代表P值小于0.05,代表P值小于0.01;③限于篇幅,表中省略去其他控制变量的回归结果;④经过共线性诊断后所有模型的VIF系数控制在10以内,表明不存在严重的共线性
四、结论及启示
(一)主要结论
本研究通过均值比较和OLS回归分析估计了学术近亲繁殖对教师学术生产力的影响,主要结论如下:
1.近亲繁殖对教师的论文产出并无不利影响,甚至近亲教师的论文产出更高
由分析可知,近亲教师与非近亲教师尽管在国外发表上并无显著差异,但近亲教师的国内发表要显著高于非近亲教师,同时青年教师群体中近亲教师的国外和国内一作论文产出都要更高。为此,以往经验中所认为的近亲繁殖会危害教师的学术生产力的认知并不正确。这说明:一方面,随着科技的进步,信息交流愈加频繁,学术思想和学术资源在不同国家、地区和高校之间的差距日益减少,教师在学术视野、学术思想或学术能力上的差距在缩小,近亲繁殖对教师学术视野、学术思想和学术能力的阻碍现象并不存在,因而青年近亲教师的一作论文产出显著更高;另一方面,近亲教师由于留校无须重新适应新的环境,加之其能够充分利用并扩大自身的学术人脉和资源,从而近亲教师更容易参与其他教师的研究中,即国内学术合作的次数更多,故近亲教师的非一作发表也更高。尽管近亲繁殖不会损害教师的学术生产力,但这并不意味着近亲繁殖是无害的,近亲教师的国内学术合作显著高于非近亲教师,说明近亲繁殖可能存在着“拉帮结派”的风险,不利于公平、公正的学术环境的形成,甚至会滋生学术腐败。但近亲繁殖又对高校学术文化的传承有着积极的作用,同时近亲教师的归属感也更高,故对近亲繁殖并不能简单地“一刀切”,其并非是“非黑即白”,而需要把握一个良好的“度”。为此,对于近亲繁殖,高校应当权衡利弊,既不应全面禁止,又不能过分地张扬,应以开放的视角来看待近亲与非近亲教师的求职活动,通过公平、公开和公正的招聘制度和晋升制度的建构来科学地评估教师的学术能力与潜力,以留校学生的学术素养和高校自身的学术发展需要来决定近亲繁殖的“度”。
2.与非近亲教师相比,博士后经历和海外访学经历对近亲教师的论文产出具有显著的额外提升作用
前文分析中,博士后经历和海外访学经历对近亲教师论文生产力的提升作用更为明显,这意味着当前高校实践中建立的关于鼓励教师海外访学和进入博士后流动站学习的政策是有效且必要的,此类政策通过鼓励教师的外出学习,减少了近亲繁殖对教师学术视野、学术创新和学术能力的不利影响,并能够显著提升近亲教师的学术生产力。为此,在建立公平的聘任制度后,即保证近亲繁殖合理的“度”之后,高校应当鼓励教师在入职后进入博士后流动站或参加海外访学,以减少近亲繁殖可能的不利影响。
3.近亲繁殖可能会危害年长教师的学术生产力,但对年轻教师的影响则不必过度担心
可能的解释是:(1)随着整体科研水平的提高,本土博士学位获得者在国外发表方面的能力越来越高,从而青年教师在国外发表方面比年长教师更有优势;(2)随着科研评价指标的倾斜,高校教师越来越注重国外论文发表,青年教师为评职称而将更多的科研精力放在国外论文发表上;(3)随着信息传播速度和沟通渠道的多元化,近亲繁殖对教师学术创新等的阻碍作用日益减少,近亲繁殖对教师学术生产力的影响在逐渐弱化,从而呈现出青年近亲教师在国外论文发表上更具有优势和非近亲教师的论文产出并不因工作年限的增加而有显著增长的态势;(4)近亲教师的学术人脉或学术资源往往集中于国内学术圈,随着工作年限的增加,其与其他教师合作研究的可能性更高,因而年长近亲教师的国内论文发表总数随工作年限的增加而显著增长,但国内一作论文发表数却并无显著变化。因此,高校应重点关注近亲繁殖对年长教师学术生产力的不利影响,注重对年长近亲教师的学术培训。
(二)政策启示
基于以上分析,本研究的发现可以为教师的学术职业发展、高校的招聘制度设计和国家一流大学建设提供切合实践证据的政策与建议。
第一,在教师个人层面上,学术声誉最大化是教师学术职业的主要目标之一,其根本在于以论文产出为指标的学术生产力的提升。尽管前文分析表明近亲繁殖对教师的论文产出并无不利影响,但并不意味着近亲繁殖对教师学术职业的发展并不存在任何弊端。在信息愈加发达的当下,教师仍应当开阔学术视野、解放学术思想、掌握研究方法和开拓研究前沿,以提高学术生产力。具体可以从以下方面着手:(1)近亲教师应当进行人力资本后期投资,如到其他团队进行博士后工作或到海外访学等,因为丰富的学术经历有利于教师知识生产效率的提高;(2)在工作之余,近亲教师应当多关注与自身研究领域相关的学术信息或研究,积极参加相关的学术会议与学术培训,不断扩大自身的学术视野,提高学术创新能力。
第二,在高校组织层面上:(1)高校管理者要认识到学术近亲繁殖的两面性,并根据高校自身的发展需要对近亲繁殖设置一个合理的“度”,不应在招聘时对近亲教师进行“一刀切”,而应公允地以能力来评估;(2)尽管学术近亲繁殖对教师的论文产出并无不利影响,但高校仍应当建立相应的预防措施,增加年长近亲教师参加学术培训与交流的机会,鼓励年轻近亲教师进入博士后流动站学习和参与海外访学活动等;(3)高校应当通过建设信息平台和增加学术交流机会等措施来为教师提供良好的学术环境。
第三,在国家战略层面上,世界一流大学建设离不开教师论文产出的增加,因而需要为各高校教师提供良好的学术制度环境。具体而言:(1)有必要扩大博士后基金或海外访学项目的支持范围,并针对性地向近亲教师进行倾斜,以达到项目效果的最大化;(2)国家需要对教师的人事制度进行改革以促进教师的学术流动,丰富教师的学术经历;(3)大力推动数据库等开放学术平台资源的建设,增加学术交流的机会,提高学术信息的可获得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