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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村主任我怕谁

2019-09-13

东方剑 2019年7期
关键词:老二海浪

1

熊义东每到市里,都要去王翠的住处。王翠是熊义东有一次到城里买衣服时眉眼勾搭认识的,她年轻俊俏,又是从大庆到东林打工的单身,让熊义东喜欢得不得了。年根的一天,熊义东到市里约王翠吃了饭,到她的住处两人云雨间,他接到了二叔熊春斌的电话,熊春斌让他快点回村。

熊义东草草收场。王翠问打电话的是谁?熊义东说我二叔。王翠说你二叔说话就是圣旨?熊义东推门往外走说那可不,我得听他的。我爸去世后,他抚养过我。

熊义东是东林市郊区兴隆镇海浪村的治保主任。熊氏家族是海浪村不可小觑的势力。三年前,偷鸡摸狗的熊义东被推上海浪村治保主任的位置,便是其二叔熊春斌呼风唤雨的结果。

熊春斌可不一般,靠着自己够狠、能打,在村里出了名号,无人敢惹。村民周士林头上有块疤,就是遇上酒后的熊春斌因言语不合而被他用砖头留下的。村民柯正留觉得熊春斌狠上加混,他脑海中常浮现出三十年前的情景,那时彩电是稀罕物,他倾尽家中积蓄买了彩电。可压根没料到的是,熊春斌知道他买彩电后,进了他家竟强行把彩电借回自己家看了几天。

其实村民认为熊春斌只是“狠”和“混”,那就把他看简单了。这不,他把侄儿找到家里吃饭,一杯白酒下肚,拿起酒瓶往杯里斟着白酒说:“义东,村治保主任你也干三年了,下月开始村委会换届,你有没有啥想法?”

熊义东在村治保主任的位置上优哉游哉,二叔的问话让他没反应过来:“我能有啥想法?”

熊春斌放下酒瓶,伸出指头点了下侄子脑门:“你呀!”

熊义东愣怔了一下:“不会把我村治保主任换下去吧?”

侄子的话,让熊春斌有些生气。他用筷子敲着盘边说:“你怎么老想着村治保主任的活?我想让你干村委会主任。”

熊义东呆了下,回过味来满脸惊喜:“我行吗?”

“你咋不行?”熊春斌说,“海浪村有咱熊氏家族二十多户,熊氏家族怎么也得选出个头来。你当村主任有了权力,熊氏家族才有好日子过。”

熊义东又显得底气不足:“现任村委会主任高金成没有下去的意思,他还想接着竞选呢。”

“想办法把高金成搞下去。”

“就是把高金成搞下去,村民也不一定能选我。”

熊春斌思忖了会儿,说:“一切听我的就能成,你做好准备就行。”

熊义东对二叔的能量深信不疑,他端起酒杯敬二叔:“叔,那就仰仗您了。”

熊春斌喝下一大口酒,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说:“你得把村里谁跟你不满都告诉我,我好敲打他们。”

“村妇女主任孙明霞因耕田地界和我三叔闹矛盾,说我偏袒对方对我有意见。”熊义东忽地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说,“对了,我听说柯方辉也要参加村委会主任竞选。”

熊春斌说:“柯方辉小样的怎么能跟你比……”

没过几天,熊义东要竞选村委会主任的消息在村里传开了。

2

熊义东的妻子刘晓英,身高体壮犹如男子,性格泼辣。十年前,没结婚四处撩妹的熊义东,酒后把附近丰收村的刘晓英睡了。几个月后,刘晓英见熊义东不理会自己,便拎着菜刀挺着肚子站在熊义东家门口,声称活是熊义东的人,死是熊义东的鬼,熊义东若再不有个说法,就跟熊义东同归于尽。熊义东遇上个茬子,只得把刘晓英娶进家门,刘晓英给熊义东生了个儿子。

熊义东是被阳光晃醒的。他埋怨着妻子说,你没看我睡觉呢?这么早拉窗帘干什么?刘晓英神情透着凛冽说,这都九点了,你还睡什么?熊义东不再说什么,懒懒地起身穿衣服。

吃完早饭,熊义东晃荡到村委会,他见在高金成的办公室,孙明霞正拿着一份材料让高金成看,嘴里还对高金成说着什么。孙明霞见到熊义东,嘴巴即刻闭上了。

熊义东斜了孙明霞一眼,跟高金成打了声招呼:“高主任,没啥事吧?”

高金成说:“没事,你该忙啥忙啥。”

按往常,类似于孙明霞今天的神态,熊义东不会介意的。而现在,熊春斌给他指出个当村委会主任的道,他心里不得不敏感起来。

熊义东进了办公室,沏了杯茶水,点支烟,坐在椅子上犯起了寻思:孙明霞让高金成看什么材料呢?难道是反映我问题的材料?要不她见到我怎么就闭嘴呢?要是跟我有关的话,该是什么事呢?是我跟本村高琴的事?高琴丈夫在外打工,我和她也就一个月搞一次,她还挺愿意的,不可能是高琴。是我赊村里道口小吃饭款的事?不能啊,我也就欠八千多元,老板娘方嫂也没急着要啊。再则,方嫂跟我有过一腿,她租村里的房子,我还帮着减免了一年房租五千元。莫不是我和耿老二拦下往村里梨树沟倒残土的货车索要五万元钱的事……

正琢磨着,他透过窗户,看到他的铁杆耿老二叼支烟往村委会这边走来。他把烟捻灭在烟灰缸里,出了办公室。

路过走廊,熊义东见高金成已离开村委会,孙明霞在办公室看报纸。他迈进孙明霞的办公室说:“孙明霞,咱们毕竟同在村委会,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别在背后整没用的。”

“你这话啥意思?”孙明霞摇下头,“我听不明白。”

“村委会快换届了,我和高金成都竞选村主任的位置。”熊义东脸色沉下来说,“你听不明白,那我就告诉你,你别跟高金成瞎混。我要知道你在背后做了不利于我竞选的举动,等我当上村主任后,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孙明霞不屑地说:“就你这德行还想当村主任?做美梦回家做去,别在这跟我吆五喝六的。”

“那好,咱们走着瞧。”熊义东扔下这话,出了孙明霞的办公室。

在村委会门口,熊义东问耿老二,咱俩抓住倒残土的车下了对方五万元钱的事,过后听没听说有人来找?耿老二说没有,对方倒了能有一百多车残土,对方让咱俩抓住主动说给拿钱,只不过是咱俩多要了些。

熊义东仍旧不放心孙明霞,他告诉耿老二,我早上看见孙明霞拿份材料背着我跟高金成嘀嘀咕咕的,我怀疑他俩背着我整事。耿老二说,那还不好说,我晚间撬开她办公室,把那份材料找到不就得了。

当天晚间,耿老二拿份材料到了熊义东家。熊义东看了材料的内容不禁瞪大了眼睛,材料的题目是“关于熊义东违法乱纪的情况反映”,内容是白天他寻思到的乱搞两性关系和勒索五万元钱的事,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知道的。上款是河东区委,落款是海浪村全体村民。材料上还有凌乱填充的内容,熊义东从笔体上认出是高金成所写。

熊义东恨孙明霞牙根痒痒,他打发走耿老二,便拿着私藏的弩箭来到孙明霞家的门外,将院里刚要张嘴汪汪的狗射死。

翌日早,孙明霞来到村委会,在门口见到熊义东和在村委会前面广场上溜达的柯正留等人。她看眼熊义东怒气冲冲有所指地说:“不知谁那么损,昨晚把我家的狗给打死了,我非得报警让警察调查情况。”

熊义东说:“你报警吧,我这个治保主任也有责任,一定帮警察查查谁干的。”

孙明霞斜视了熊义东一眼,掏出钥匙插进村委会门的暗锁里。她打开门惊呆了,见对面自己办公室的门被撬开,办公桌上文件凌乱。她忙进了办公室,手脚忙乱地找寻了半天,发现举报熊义东的材料不见了。

熊义东在孙明霞身后,阴阳怪气地说:“办公室还被撬了,你真得报警。”

在孙明霞眼里,告发他人似乎不是正大光明的事,她清楚,那份丢失的举报材料落在了熊义东手里。她此时犹如有了短处抓在了熊义东手里,她嗫嚅地说:“办公室没啥东西,不报警了。”

3

柯正留在院里挥斧劈柴,听见身后有人说:“老柯啊,劈柴呢。”

柯正留回头,见熊春斌推开虚掩的院门走了进来。他放下手里的斧子说:“他熊叔来了。”

熊春斌说:“都近七十了,儿子也不伸手帮帮你?”

“儿子上市里了。我腿脚利索,干点体力活就当锻炼了。”柯正留对熊春斌是敬而远之的,两家近乎没往来,他问:“他熊叔,你有事?”

“有点小事。”熊春斌瞟了眼柯方辉住的西屋说,“听说你儿子方辉要竞选村主任?”

柯正留怔了下,说:“没听说啊。”

“我倒是听说了。”

“是吗?”柯正留说,“孩子的事,我不管。他愿竞选就竞选吧。”

“别让你儿子竞选了。”熊春斌说,“高金成还想在村委会主任的位置上再干一届,我侄子熊义东也要竞选。你说你儿子能竞选上吗?”

柯正留没把熊春斌的话听进去,仍旧说:“孩子的事,我不管。”

熊春斌见在柯正留这做不通工作,就讪讪地转身往外走着说:“那好老柯,刚才的话就当我没说。”

熊春斌离开柯正留家,向村东头的姜伟家走去。姜伟家是外村搬过来的,他得过小儿麻痹病,腿脚不好;妻子于海英还时常犯精神病。好在十四岁的女儿乖巧,放学帮家里干活。

熊春斌之所以找姜伟,原因有二,一是姜伟是柯方辉的连襟,两人关系还挺好;二是姜伟家的低保户是两年前熊义东帮着争取的。他的打算是,或许姜伟能帮忙做柯方辉工作让他放弃竞选村主任。

姜伟热情地把熊春斌让进屋,于海英和女儿正看电视,两人一个叫了声熊叔,一个叫了声熊爷爷,就接着把眼睛盯在电视上。

姜伟用衣袖把木沙发上的灰擦拭了下,请熊春斌坐下。熊春斌从衣兜里摸出一支烟来。姜伟拿起打火机将熊春斌嘴上的烟点燃。

熊春斌深吸一口烟,环视了下屋子说:“你这屋里太暗了,房子有十多年没刷了吧?”

姜伟看了眼于海英说:“这娘们成天到晚看电视,还哪能想起把家拾掇拾掇。”

于海英先是怒气冲冲把扫帚扔过来,打在姜伟的身上,话又跟过来:“这家里里外外的,哪样少得了我?没我支撑这个家,你和孩子不得喝西北风啊。竟敢说我不拾掇家。”

姜伟怕疯癫的妻子不知再做什么举动,忙告饶说:“老婆,我错了,我不该说你。”

熊春斌笑笑说:“海英说得对,没有她你家地里的活都成问题。”

于海英转怒为乐说:“还是熊叔说得对。”

熊春斌有意提起熊义东说:“刷房子的事交给熊义东。”

姜伟说:“哪能让熊义东帮我们刷房子呢?他帮我们够多的了。若不是他,我们低保钱还不知啥时领呢。”

熊春斌直言不讳:“我想让你帮熊义东办点事,能办吧?”

“那咋不能办呢?”姜伟不知帮什么忙,讨好般地说,“熊叔,你说啥事?”

熊春斌深吸两口烟,把烟蒂扔在地上用脚踩灭,跟姜伟招了下手。姜伟把耳朵凑到熊春斌的嘴边……

姜伟听了熊春斌让他劝柯方辉放弃竞选村主任的话后,显得很是为难,半天没说话。

熊春斌脸拉了下来,起身往门外走。姜伟说着挽留的话相送。

到了门外,熊春斌带有威胁地说:“下届村两委肯定要对低保户重新评定,你家别再评不上。”

对于姜伟家来说,每年几千元钱低保收入能解决大问题。他妥协说:“熊叔,我会做柯方辉的工作的。”

4

其实柯方辉是村委会主任最合适的人选,他为人正派,头脑灵活,三十来岁正直壮年。还想续任村委会主任的高金成,五十多了年龄偏大,且思想僵化,干村委会主任只能维持个平稳。熊义东则是家族推荐,为争取个人和家族利益竞选村委会主任的。

柯方辉下午回家的时候,父亲把熊春斌来家的事跟他讲了。

柯方辉说:“这个熊春斌也真有意思,为了自己的侄儿当村主任,就不让别人竞选。”

柯正留说:“儿子,这熊春斌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的,你小的时候,咱家买台彩电,他竟然强行搬他家去看了几天…… ”

“爸,您也是太老实了。”柯方辉说,“熊春斌那个时候霸道,他现在再霸道个试试。”

“熊春斌和熊义东爷俩现在仍旧霸道,你没听说吗?熊义东为了当村委会主任,违法的事都做了,受害人我看也没报警。”

柯方辉看着父亲:“熊义东做什么违法的事了?”

“孙明霞家的狗被人弄死和办公室被撬,或许跟熊义东有关系。”

“你怎么知道的这些?”

柯正留把孙明霞家的狗被熊义东射杀的第二天,自己在村委会门口看到的情形跟儿子说了。他又说:“过后听人说,孙明霞和熊义东有过节,她搜集熊义东的事,要告发熊义东。孙明霞家的狗被人弄死和办公室被撬,可能是熊义东为报复孙明霞和找那封告发他的举报信而干的…… ”

“熊义东也是什么都敢干。”柯方辉说,“熊义东这样,更不能让他当村主任了。他当了三年村治保主任,除了照顾他家的亲戚占村里和其他村民的便宜,别的他干什么好事了?”

“不过你竞选,不一定能竞选过两个竞争对手。”柯正留帮儿子分析说,“高金成已当了一届村委会主任,有根基。熊义东家七大姑八大姨在海浪村有二十多户,这二十多户能投你票吗?”

“这些我都考虑过,熊氏家族只占这村人口的十分之一,我能得到超过半数的选票,就能当上村委会主任。”柯方辉说,“爸,咱家是村里致富的典型,三十年前咱家第一个买彩电;十年前,咱家第一个盖的小二楼。有很多村民跟我说,他们支持我竞选村委会主任,我带领大家能致富。”

爷俩正说话间,柯方辉的妻子拿着手机进屋对柯方辉说,我哥找你。柯方辉接过手机,跟大舅哥唠了起来。大舅哥跟他说,因要陪患哮喘病的妻子到海南去,家里经营的宾馆没合适的人经营,问他是否愿意接手。大舅哥经营的宾馆在市中心,生意不错。柯方辉听了大舅哥的话动了心,不过他还没舍弃竞选村委会主任的想法,就说我考虑下,过后给你信儿。

正在这时,院内有人敲门。柯妻出门开院门。柯方辉见姜伟一瘸一拐地进了院。

柯方辉把姜伟迎进屋。柯正留说小姜挺长时间没过来了,待会儿在这喝点。柯方辉接父亲的话说对,在这喝点。姜伟说我跟你说件事就回。柯方辉把姜伟推坐在沙发上说等着,我去道口小吃买两个菜去。

在道口小吃,柯方辉见熊义东拿一沓钱跟老板娘方嫂清欠以往的饭费。方嫂说剩两千。熊义东说剩下的存这。方嫂媚眼高挑地说想当村主任收买人心,你放心,我全家肯定都投你票。她转身见到柯方辉,顿觉失言闭上了嘴。听了方嫂的话,柯方辉没心情在她这点菜,他转身走了。

柯方辉拎了几个罐头回家,跟家人和姜伟吃起饭来。他闷闷地喝了几口酒才开口问姜伟要跟他说什么事?姜伟说熊春斌到我家了…… 柯方辉打断姜伟的话说,那我知道什么事了。

柯方辉竞选村主任的那份自信被一下午的所见所闻而打消,他对妻子说:“我准备把你哥的宾馆接过来,我不参加村主任竞选了。”

柯妻说:“好啊!我哥的宾馆每年都能挣个二三十万的。”

柯正留笑着说:“多挣些钱才是正道,竞选村主任,费心费力还得罪人,图啥?”

晚间,姜伟给熊春斌打电话说,柯方辉不参加村委会主任竞选了。

5

村委会门口贴出通知,村委会主任选举将在1月16日进行。

离村委会主任竞选还有一星期,熊春斌组织熊氏家族的户主开了个会,统一了给熊义东投票,并尽可能打压高金成的意见。不过熊春斌意识到,即使如此,自己的侄子也难以确定就能竞选上村委会主任。

熊春斌要跟高金成谈谈,他来到村委会,推开高金成的办公室的门说:“老高,你说你都是快60的人了,还竞选啥村主任。”

高金成睥睨了熊春斌一眼,说:“我今年52岁,离60还远着呢,我感觉我正当年。”

熊春斌走到高金成跟前,带着蛮横劲拿起他办公桌上的烟和打火机,给自己点燃一支烟说:“你觉得正当年,我还是劝你别竞选村委会主任了。你儿子去年结婚,儿媳妇也大肚子了,回家等着抱孙子得了。”

高金成冷笑着说:“我放弃竞选村委会主任,让你侄子当?”

“那当然。”熊春斌哈腰贴着高金成的耳朵说,“你不是早就看好我家靠河沿的宅基地了吗?你若放弃村委会主任的竞选,我可以跟你换宅基地。”

高金成的确曾跟熊春斌提起换宅基地的事,不过他此时可不愿拿村委会主任的位置去交换宅基地,他说:“你熊春斌能够如此让步,我还没见过。”

熊春斌以为有希望:“怎么样?我提的交换条件可以吧?”

“不可以。”高金成不客气地说,“你侄子若当上村委会主任,那不得把这个村搞得乌烟瘴气啊。那样的话,你侄子离进笆篱子也不远了。”

熊春斌恼了,他直起了腰,用手指点着高金成说:“你他妈的怎么说话呢?还说我侄子离进笆篱子不远了,我看你全家都离进笆篱子不远了。”

高金成向外挥下手:“你给我出去,我不跟你唠。”

“你身为村委会主任你牛逼啊?”熊春斌抬高了声调,“你不跟我唠还不行呢,我得跟你好好唠唠。”

村委会别屋的人,在走廊向这边张望。

高金成知道熊春斌这样大呼小叫的,就是想败坏自己的名声,好让熊义东在村委会主任竞选中渔利。他从椅子上起身,往外推着熊春斌说:“你赶快走,赶快走。”

熊春斌无赖般自己坐在地上,无中生有地喊:“好啊,你高金成竟敢踹我。”

孙明霞和一村民进了屋。恰巧看见高金成气愤地抬手给了熊春斌一个嘴巴子。

熊春斌挨了个嘴巴子,他站起来下起了狠手,他拉起一把椅子砸在高金成的头上。高金成捂着出血的额头坐在沙发上,继而闭上了眼睛迷糊了过去。

熊春斌指着高金成骂了句:“你别他妈的装死。”就推开门口的村民出门离去。

孙明霞见状骇然地说,别再出人命。她扭头出去找车,送高金成上医院……

高金成在医院报了警。熊春斌因殴打他人被行政拘留15天,包赔高金成医药费等12000元。

高金成借自己挨打的事,也想把熊义东送进笆篱子。他虽在医院对警察说了熊义东不少违法乱纪的事,但警察却难以核实,没把熊义东怎么样。

高金成更不曾想到的是,他因脑震荡住院25天,没能参加村委会主任的竞选。熊义东在无竞争对手的情况下,成为新一届村委会主任。

6

熊义东当上了村主任,为了笼络村民,他在道口小吃一连安排了一个星期的酒宴。他在酒宴上忽悠村民说,我当这个村主任,就是坚持以群众利益为所有工作的出发点和落脚点,绝不以权谋私,努力为群众办好事、办实事。

春节过后,河东区重点招商引资的一家企业在海浪村附近动工,工厂用地能有一万多平方米,拉来的建筑材料堆成了小山状,显示出企业主财大气粗的架势。熊义东觉得是个敛财的机会,这天他看到一辆路虎车开到了工地,一个大腹便便的秃头下了车。他估摸秃头应是老板。他叫上已是村治保主任的耿老二来到了工地。

耿老二凑到跟几个施工人员商议事情的秃头跟前问,你是老板吧?秃头点下头,狐疑地看着耿老二。耿老二自我做了介绍,他指了下不远处的熊义东说,我们村主任想见您。秃头迎向熊义东,主动伸手跟熊义东打着招呼说,您好,我叫何家群。熊义东笑了下握着何家群的手说,欢迎何老板来此办企业。何家群掏出名片递给熊义东说,还望您多支持。熊义东听何家群的口音是南方味,就接过名片问他是哪的人,何家群说是广东中山人。熊义东心中窃喜,南方人有钱,敲一大竹杠应当没问题。

熊义东说:“何老板到这办企业我们欢迎,不过有些事你们之前应跟我们商议下。”

“商议什么?”何家群说,“我建企业都通过河东区政府办完了相关的手续。”

耿老二说:“别以为有相关的手续就有理了。你们企业有没有污染啊?若有污染,我们村子离企业这么近,村民的健康能不受影响吗?”

何家群说:“我建的企业是生产挂车的,原材料是钢材,对大气和水质绝对没污染。”

熊义东瞪了耿老二一眼,对何家群说:“没污染是一方面,这里面最大的问题是,你企业的用地是我们村里的耕地。”他又指了下北边说,“还有,离这二百米的半山腰上就是我家的祖坟,你的企业挡了我们家族的风水。”

何家群听了熊义东这样的话,脸色沉了下来,开口把“您”字,改成了“你”字:“你这个村主任我不熟悉,我只想告诉你一句话,我办企业是合法合规的。这样吧,你们有什么诉求,找区政府。”他转身离去。

熊义东说了句叫板的话:“你牛,那我就让你企业建不下去。”

熊义东和耿老二返回村里发动村民去了。

熊义东此时已有号召力,过了一个小时,熊义东领着三十多个村民,还开来一辆推土机来到了企业施工现场。

何家群为避免发生冲突,他示意工人后撤并报了警。

显然熊义东已事先做好安排,有拆工地简易房和变电设施的,推土机将刚打好的地基推毁。这时过来一辆运材料的货车,两个妇女迎上躺在路上,使货车无法通行。

一辆警车驶入了现场,从车内下来兴隆派出所所长王大伟和民警邱志。

王大伟对村民大吼一声:“住手。”

村民停止了破坏举动。

王大伟问:“你们到底怎么回事?怎么随意拆除企业设施呢?谁是你们村主任?”

熊义东上前对王大伟说:“警察同志,我是海浪村的主任,叫熊义东。是这么个情况,企业占用我们的耕地,这马上种地了,我们却无法耕作,我们得讨要说法呀……”

何家群近前说着他的理:“警察同志,我们企业是河东区招商引资项目,没有占用村民耕地……”

听了两边各讲各的理,王大伟莫衷一是。他举手示意双方住嘴。他先是告诫熊义东说,你领村民回去,不要再滋事。他又对何家群说,你拿出办企业的相关手续,和河东区领导一道跟海浪村村民做好解释工作。

熊义东当着警察的面,不好再肆意下去,他一挥手,村民跟着他撤离回村。

7

何家群建企业遇阻,就到河东区政府反映情况,他对副区长刘宝贵转述了王大伟的意见。刘宝贵不满地说,那是警察在和稀泥。他接着说,你回去吧。这点小事还用区领导做解释工作吗?海浪村两委还没健全,村委会主任有了,支委会没有村支书,区里准备把兴隆镇农业站站长高猛派过去兼职村支书,高猛会处理你的事情的。

何家群来到了兴隆镇找到了高猛。高猛与名字不符,长的并不高大,语调和手指的动作有点女性化。高猛听了他说的事情,面露愤懑回应,太不像话了,你的事我管定了。何家群问,你什么时候到海浪村任职。高猛说,明天镇领导就领我过去。何家群听了高猛的话,怀揣着希望回去了。

翌日早,住在市内宾馆的何家群,在餐厅出来时想起高猛答应的事,就吩咐属下小程说,今天海浪村新支书到任,你去看看新书记来了没有。小程应声,好的高总。就折身出了宾馆大门。

小程到了海浪村,听到村里大喇叭重复播放着通知:各位党员,今天上午9点在村委会召开全体党员大会,迎接新任村支书。他把车停在村委会门口,见三三两两的人走进了村委会会议室。

小程看了眼手机,见已近9点,他寻思新任的村支书怎么没来?就在他把手机放回衣兜里时,见一前一后两辆轿车相继停在村委会门口。他估计,来的两人里应有村支书。

后来的两人中的确有新任村支书高猛,另一个是镇党委书记柳青田。

两人进了会议室落座,柳青田向大家介绍了高猛,宣布了河东区委任命高猛为海浪村支部书记的决定。柳青田话音一落,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听手机听了对方几句话,回应说我马上回去。他对大家抱下拳说,对不起了诸位,区里到镇里检查党建工作,我得回去。他又对高猛说,你对大家表下态,说说村子未来的发展。

柳青田走后,高猛做着发言:“大家好,下面我谈谈下一步的工作,不妥之处,请大家指正……”

熊义东歪着头看着高猛发言。对高猛的到来,熊义东是反感的。他心里清楚,高猛若在村里扎下根,无疑对自己的权威是个削弱,自己想干点啥就难了。

高猛说:“我村具有较好的资源优势和区位优势,结合本村实际,多措并举,千方百计地促进村集体经济发展和村民致富。招商引资是提高村民收入的首选,村民农闲时可以到企业打工。可我听说,我们海浪村有些人阻扰区里的招商引资工作……”

高猛的话,无疑是指熊义东的。熊义东本想找茬排挤高猛,他此时听了高猛的话,随即打断对方的话说:“我说高书记,你知道几个问题?村子旁边建的企业,占了村里的耕地,还挡了我们家族的风水,我们家族的墓地就在那附近。我们不得讨个说法吗?”

高猛说:“据我了解,那块要建厂的地,是一块废弃地。至于说挡了你们家族的风水,岂能成为理由?在你家族墓地的附近,就不能干别的了?”

熊义东说:“挡你家族的墓地,你干吗?”

“我也没家族墓地。”高猛话赶话说,“熊主任,招商引资我们不能阻扰。否则的话,区里会追责的,你这个村主任也难以干下去……”

高猛的话音没落,会议室的门咣的一声,被人踢开。熊春斌走了进来。

高猛认识熊春斌,他说:“熊叔,我们这是开党员大会。你有什么事,开完会再说。”

“开个狗屁党员大会。”熊春斌近到高猛跟前,蛮横地拉起高猛往外走说,“怎么,你想在这个村里说了算啊?那我就先跟你上外边说道说道。”

让高猛意外的是,竟有几个人附和熊春斌的话:“这海浪村怎么能让他说了算呢?”“他给村民带来什么了?来这就比比划划的。”“对呀,还想把熊主任给免了,他真不知咋回事了……”

熊春斌虽年龄大,可他比高猛壮实,他把高猛拉出村委会门外,指着高猛说:“往后海浪村你少来,来了也没人听你的。赶快给我滚。”

高猛什么也没说,悻悻地掏出车钥匙打开车门,进了车里开车离去。

小程隔着会议室敞开的窗户,听到了事情的大概,直到看见新来的村支书被撵走。眼前发生的一切让他瞠目。他进了车里,拿起手机跟何家群汇报。何家群在电话里说,怎么会这样?

没过几日,何家群建厂工地上的建筑材料丢了不少。何家群耗费不起时间,只得找到熊义东商谈条件。熊义东已事先得知何家群的企业投资上亿,他开口管何家群要五十万,保证他的企业顺利建设和开工。何家群只得同意了熊义东的要求。

8

高猛被熊春斌撵走后,并没将情况如实向区委汇报。他还是兼任海浪村村支书,但无法正常履职,便很少来海浪村,只是名义上的村支书。熊义东这个村主任成为村里真正的一把手。

熊义东为了笼络人心,在他的主持下,把村里一百四十亩机动地,以每年每亩500元的低价承包给了自己姑叔舅等18户亲戚。他还把原来只有12户村民享受的国家低保金,用虚报贫困的手段扩大为46户。在一些村民的眼里,熊义东为大家办了不少好事,他俨然成为好村主任。

熊义东当上村主任后有一段时间没找王翠。这天一早,他接到王翠的电话,你来我这一趟,有事找你。熊义东说,我挺忙的,你有事在电话里说。王翠说,你不来,那我就到海浪村找你去?熊义东听了王翠的话吓一跳,心说你若来,我妻子刘晓英看到了,非杀了我不可。他忙说你别过来,我过去。

王翠没去商场卖货,在住处等着熊义东。熊义东来了后,两人二话没说,就都脱光了身子上床忙活儿起来。亲热完,熊义东气喘吁吁地躺下。

王翠贴在熊义东胸脯上说:“你没发现我有什么变化吗?”

熊义东瞧了瞧王翠:“有啥变化?没看出来。”

王翠起身坐在了床上:“你再细看!”

熊义东摸着王翠坚挺的乳房:“好像乳房大了些。”

王翠拍了下腹部:“看这!”

熊义东把手从乳房滑到腹部:“腹部也圆了些。最近吃多了?”

王翠打了下熊义东的手说:“吃多了个屁,我怀孕了。”

熊义东吃惊地问:“真的假的?”

“我还能骗你吗?我两个月没来例假,到医院一检查,大夫说怀孕了。”

熊义东有些慌乱:“我带避孕套怎么会怀孕?”

“有几次没避孕套,你不是也做了吗?”王翠把床头柜抽屉拉开,拿出了医院的诊断扔给熊义东,“你眼不瞎,你看看!”

熊义东看完诊断问:“真怀孕了,那咋办?”

“娶我!”王翠说得斩钉截铁。

娶王翠,熊义东是办不到的,他说:“咱俩就是相互需要男欢女爱,也没谈婚论嫁过呀?再则,我平时对你也不差,你就别闹了。我现在有两万元钱,我日后再给你些钱。”说了这句话,他用手机微信转给王翠两万元钱。

王翠发起怒来,她拿起枕头扔向熊义东说:“我一个大姑妈让你白玩了两年,现在怀孕了,我每天嗷嗷吐,你竟他妈的拿2万元钱打发我!”

熊义东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一看是二叔打来的,他接听着电话没理会王翠。熊春斌在电话里问他在没在村里?熊义东说我没在村里,到市里办点事。熊春斌让他回村,说有要事商量。

王翠见熊义东挂断了电话,就面色凝重地说:“我今年也30岁了,你既然不能娶我,我也不想再跟你混下去了。这样吧,你给我拿50万,我把孩子做掉,我回大庆。”

“50万,你真是狮子大开口。”熊义东有种被讹诈的感觉。

“你不给我钱,我肚子里的孩子就不做,孩子生下来,就到你家坐月子去。”王翠瞟了熊义东一眼,说得决然。

熊义东临出门说:“我可没50万。”

两人不欢而散。

在熊春斌家,熊义东看到了耿老二和一个络腮胡男子。耿老二向熊义东介绍络腮胡男子叫李中南,跟耿老二是表兄弟关系。耿老二说,我表哥来咱村,是有个商机跟你商量。到村委会没找到你,结果看到二叔,二叔便把我俩让到了家里,给你打了电话。熊义东问李中南,有什么商机?李中南说,现在建设的从东河到大庆的高速公路,其中一个项目凤凰山隧道经过你们村。凤凰山是一座石头山,挖隧道产生的大量洞渣打碎成石子后,可进一步加工变为矿产资源出售。我的意思是,借你这个村委会主任的能力得到洞渣处理权,加工洞渣和销路都不用你操心,到时候咱们五五分成,共同发财。熊义东问,能挣多钱?李中南说,好了千八百万,少了也得五六百万。熊义东听了李中南的话,眼睛亮了起来。

9

熊义东知道,若想夺得洞渣处理权,唯一的办法就是以村民的利益为幌子,号召村民阻拦施工,让施工方答应自己的要求。他为此煞有介事地召开了村两委会议,他在会上说凤凰山隧道工程马上就要开工,工程的施工范围占用咱们村一块集体用地,我们要跟施工方讨要说法,争取洞渣处理权,为村民谋利益。他的话,被村两委成员认可。

接连一个星期,熊义东时常望着凤凰山的方向。一天上午,他发现有施工人员开始进驻凤凰山下,搭建施工设施。

过了半个月,待施工设施搭建完成,施工方欲要挖掘隧道时,熊义东用大喇叭,召集了村里百八十人,奔向了隧道施工现场。

村民们在施工现场站成一排,阻拦施工。

熊义东对施工方理直气壮地叫喊:“我是海浪村村委会主任熊义东,你们是哪个单位的?谁是你们的头?”

一个中年男子来到熊义东的跟前说:“我们是省桥梁公司的;我叫何秋,是这的项目经理。你们阻拦我们施工,不知道是违法吗?”

熊义东说:“你们隧道施工占用了我们村里的集体土地,我们讨要说法来了。”

何秋说:“谁能证明我们施工占用了你们村集体土地?”

熊义东早有准备般把手往后一伸,说了声拿台账。有人把村里的台账递到了他手里。他在何秋跟前翻开台账,边说边往四面比比划划了一番。

何秋点了下头问:“那你们是什么意思?”

熊义东说:“在我们村的地块施工,工程的洞渣就要给我们做,否则不能开工。”

耿老二在一旁帮腔:“到我们村做工程,也不打听一下是谁的地盘,就敢开工?”

“洞渣是国有资产,我无权处理。”何秋不再理会熊义东,他转身走向施工人员说,“大家都先休息吧。”

耿老二给熊义东出主意,让熊义东号召村民拆除已建的施工设施。熊义东思忖了下,考虑到施工方是国有企业,所建项目也是重点工程,便摇了下头。

施工方不再施工,工人都回帐篷休息。

熊义东觉得干耗着没意义,就领村民回村了。在回村的路上,熊义东和耿老二商议下一步的办法。熊义东让耿老二找几个人骚扰施工方,待他们施工就过去闹。耿老二顾忌地说,对方报警呢?熊义东说对方不会报警,对方涉及占用咱们村的集体土地,警察来了也没辙。

两人正商议事时,熊义东看到一辆出租车停在了不远处,车里副驾驶位置上的人脸有些熟。再走近看,那人是王翠。

熊义东心里一惊,他跟耿老二说回去跟施工方还有事说,就往回返。待村民都回村了,他才向出租车走去。

王翠头一扭,示意熊义东上车。熊义东上车,让司机将车开到了偏僻处。熊义东把出租车打发走,跟王翠便急头白脸起来,责怪她不该到海浪村来。王翠倒不急,拍拍稍隆起的肚子谈起了条件。她说孩子越来越大,今天你不给个说道,我就找你媳妇去。熊义东先是说没钱,他又清楚自己躲不过去,两人商量来商量去,以20万了断关系。熊义东当即用微信把钱转给了王翠。王翠走时,熊义东说你可得把孩子做掉赶快走人。王翠则说那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10

熊义东没等到家,耿老二开着轿车在他跟前停下,耿老二跟他说嫂子被龙达老板气过去了,我和我媳妇正准备送她到医院呢。熊义东上了副驾驶位置,他见后排座上妻子躺在耿老二的媳妇秋菊怀里,昏迷着口吐白沫。

龙达环保材料厂的老板叫赵正河,他的企业两年前在海浪村建厂,不过企业生产苯板造成空气污染。海浪村村民也曾向环保部门举报过,环保部门责令企业整改。结果企业整改只是把烟筒改高了几米,没有根本解决问题,每当生产时,遇到气压低的天气,刺鼻的气味还是往村民鼻孔里钻。熊义东家距离龙达环保材料厂五十米,刘晓英气性大,每闻到刺鼻的气味,就过去砸工厂大门跟人家理论。

熊义东知道,今天工厂是生产了,刘晓英被气过去,对方肯定也是不依不饶才如此。

车还没到镇医院,刘晓英苏醒了过来,她从秋菊怀里起身,抹了下嘴边的白沫问:“耿老二你要往哪开?”

耿老二说:“去医院。”

“我没事,回村里。”刘晓英看见熊义东,打了下他的头问,“你老婆让人欺负你干啥去了?”

没等熊义东说话,耿老二帮着解释:“熊主任跟隧洞施工企业交涉去了。”

熊义东假意透着关切对刘晓英说:“到医院检查下也好。”

“老娘没病检查个屁?回村。”刘晓英说,“熊义东,你若让你老婆不生气,那就让龙达企业在海浪村消失。”

熊义东义愤填膺地说:“肯定让他消失,我这个村主任必须为村民的健康着想。”他扭身又劝妻子住院,借此给赵正河施压。

刘晓英说:“这么大还没住过院,那我就在医院休息几天。”

刘晓英住进了兴隆镇医院,熊义东以照顾妻子为名也在医院住下了,他在医院实则是借机敛财。不过熊义东没想到的是,妻子趁他酒后呼呼大睡的时候,破译了他用家里电话号码设置的手机密码,在微信里发现了他和王翠的秘密。那二十万的转账记录,使她勃然大怒,并拿起点滴架欲把丈夫捅醒问个究竟。可她转念考虑,即使把丈夫捅醒,他定会撒谎抵赖,自己何不先找到这个王翠,再和他对质。王翠的微信头像模样标致,带两小酒窝,似笑非笑,这让刘晓英妒火中烧。她查看了王翠的朋友圈,得知对方是卖时装的;她又找出王翠的电话号记了下来。

耿老二回村把刘晓英住院的事散布出去,村里那些想攀附熊义东和得到他关照的人,络绎不绝地来看刘晓英,住院一个星期,熊义东收到礼金十多万。熊义东见钱虽然乐呵,可赵正河没来赔礼和看望,使他耿耿于怀。

刘晓英出院,跟丈夫说到市里姐姐家散散心。熊义东巴不得妻子离开自己,他开车将妻子送到大姨姐家。

在市里没等往村里返,熊义东接到副区长刘宝贵的电话,让他到区里开会。熊义东琢磨,到区里会是什么事呢?难道有人把我告了不成?他打电话给耿老二,问他跟没跟隧道施工方产生冲突?耿老二说没有,他领几个兄弟就是滋扰施工方不让施工,施工方没报警,也没过激的举动。

熊义东到了区里,没想到有好消息在等着他。在会议室,熊义东见到了施工方项目经理何秋。他从何秋的嘴里得知,施工方因担心施工受阻延误工期,同意将洞渣处置权通过河东区政府交出。在会上,刘宝贵传达了区政府的决定,明确将凤凰山隧道洞渣处置权交由海浪村集体,处置收益作为村集体资产。

从区政府出来,熊义东兴高采烈地打电话给耿老二,让他告诉其表哥李中南到海浪村商量事情。

回到村里,熊义东在耿老二家,便和李中南商量起洞渣处置的事情。耿老二说若没有我带人滋扰施工方,这个活也拿不下来。他提出要入一股。三人商议洞渣处置的办法是,熊义东要对村两委隐瞒区政府的决定,再以村委会名义出具介绍信,推荐由李中南实际控制的劳务队与施工单位签订协议,处置收益为三人所有。

11

刘晓英在姐姐家已住了半个多月,她住在姐姐家的目的,就是为了查找王翠。可她近乎走遍了东林市所有的大商店,也没发现王翠的影子。姐姐问刘晓英,你在我家住了这么长时间,你家儿子谁照顾?刘晓英说有他奶奶照顾。

姐姐疑惑地看了会儿妹妹,问她是不是跟丈夫闹别扭了?刘晓英说没有,我就想出来玩段时间。姐姐知道妹妹的秉性,就说你肯定有事,否则的话不会在我这待这么长时间,还经常不着家去外边。刘晓英叹口气,便把发现丈夫跟王翠的秘密说了。姐姐听了,骂了几句熊义东不着调,就直截了当地跟妹妹说,你还用满大街找王翠吗?你直接给她打电话不就得了。刘晓英说我也想这么做,可王翠能见我吗?姐姐思忖了会儿说,你这样……

刘晓英到了东林市肿瘤医院胸外科,她拿手机拨通了王翠的电话。王翠问哪位?刘晓英说我是熊义东的朋友,他现在病危,在肿瘤医院胸外科201病房,他想见你。没等对方回应,刘晓英挂断了手机。

201病房在护士站的斜对面,刘晓英拿着手机坐在护士站旁边的椅子上等候着王翠,她手机里存有从丈夫手机中转发过来的王翠微信上的头像。半个小时后,一个细高挑的女子从电梯里出来走进201病房,刘晓英起身看了眼手机里的照片,也奔向了201病房。她从虚掩的房门往里瞧,可恰巧细高挑从病房里出来险些跟她撞个满怀。刘晓英真切地看清了细高挑的容颜,确定对方就是王翠。

王翠一脸狐疑地从挎包里掏出手机,像是要给熊义东打电话问他是否住院,可她拨了电话又随即挂断,迈进了刚洞开的电梯门。刘晓英跟随其后进了电梯。

刘晓英跟紧王翠,打出租车,步行,进超市;直至王翠拎着一大兜吃的走进一个小区单元门把刘晓英挡在门外。她透过单元门的窗户,看到王翠用钥匙打开一楼的一户房门。

刘晓英有种临战前的紧张状态,她平稳着情绪正等着别人进单元门时好尾随进去,不料熊义东的电话打进了她手机。熊义东让她赶紧到村委会,好跟赵正河商谈赔偿的事情。刘晓英听手机里吵吵把火的,她估计丈夫正跟赵正河争辩。她只得把王翠的事情放下,在小区门口打辆出租车跟司机说上海浪村。

赵正河不知道刘晓英昏迷住院。那天他企业生产,刘晓英气势汹汹推门进来指着赵正河开口就骂,不但说企业生产放毒熏死人作孽,还把对方的祖宗八代都连带了出来。赵正河指使工人把刘晓英撵出去。工人劝了半天她不走,就把她推出去关上了门,刘晓英在门口摔倒。她这下不干了,就叫门砸门,而门里的人却没理会她。她一气之下倒地昏迷。

刘晓英住院期间赵正河出差了,这天他出差回来见到熊义东。他跟熊义东因企业污染的事有隔阂,两人不说话,可这次他不承想的是自己不主动说话却惹恼了对方。

熊义东横眉冷对地叫住他问:“你他妈的惹完事就没事了?”

赵正河听着熊义东的话刺耳,他气不打一处来地说:“我说你熊义东作为村主任,怎么说话妈的妈的呢?我惹到你什么了?”

“上个月初,你企业放毒,我媳妇找你理论,你们把我媳妇打倒在你企业门口的事你忘了?我媳妇昏迷了过去,住了一个星期医院。”

“熊义东,你别在这讹人。你媳妇到我企业大骂一通,我们只是把她推出门口,没人打她。”

“好,那我就找几个证人。”熊义东拿起手机,先是给刘晓英打了电话,又给耿老二两口子等人打电话。他挂断电话说,“咱到村委会理论去。”

“理论吧,有啥呀?”赵正河也给自己企业的人打了电话,让他们到村委会说说那天的情况。

在村委会会议室,熊义东找的四个人只有耿老二两口子说刘晓英倒地是被对方打倒的,另两人说没注意对方打没打刘晓英。赵正河找的当时往门外撵刘晓英的两个人说只是把刘晓英推出门口,压根就没动手打她。刘晓英到了村委会,赵正河指着刘晓英说你说句良心话,我们到底打没打你?刘晓英信口雌黄地说当然打我了。

赵正河起身对自己找的两个人说:“咱们走。”他又对熊义东说:“我没打你媳妇就是没打,你愿意上哪告就告去吧。”

在熊义东眼里,龙达环保材料厂生产污染本就理亏,他本想借赵正河企业员工推搡妻子倒地的事,好使赵正河服软听自己摆布,没料到赵正河犯倔。他恼怒地说:“赵正河,你很硬气;那好,咱们日后走着瞧。”

赵正河犹如没听见似的,头也没回就走出了会议室。

12

熊义东说的“咱们日后走着瞧”的狠话,可不是随意说的,他随后串通了熊氏家族几个骨干,到时候只听他一声令下,立马搅黄龙达环保材料厂。

让熊义东没想到的是,龙达环保材料厂增加了工业废气净化设备,生产过程中大大减少了异味和时常飘出的黑色颗粒物。

熊义东走到围墙边抽着鼻子嗅,才能觅到些刺鼻的味道。

龙达环保材料厂没了污染,这等于不给熊义东复仇的机会,这使他心有不甘,他跟耿老二商议怎么让龙达环保材料厂再飘出异味。耿老二琢磨了半天说,我认识个这个厂的工人,哪天我给他塞点钱,告诉他在一早一晚赵正河不在的时候,把净化设备关了,污染不就又来了吗。熊义东点头说,这事你就办吧。

三天后的一早,熊义东一出屋,顿感刺鼻的味道。他仰头仔细看,还看到了些许黑色的颗粒物。他转身回屋拿起外衣就往村委会赶。不一会儿工夫,村子大喇叭响起熊义东的声音:“村民们,我是村委会主任熊义东,龙达环保材料厂又开始放毒了!这个厂在我们村已存在两年,工厂每当生产产生的空气污染,都会影响我们的健康,我们成年累月呼吸这种污染了的空气,会引起慢性支气管炎、支气管哮喘、肺气肿及肺癌等疾病。我们曾举报过工厂污染的问题,村委会也曾跟工厂交涉多次,可问题始终没有解决。前段时间工场放毒,我妻子刘晓英跟他们理论,他们竟将刘晓英殴打住院。村民们,龙达环保材料厂这么无休止地放毒,我们再不能坐视不管了!为了我们身体健康,我们必须让工厂停产……”

在熊义东的煽动下,龙达环保材料厂大门口聚集了一百多名海浪村村民,他们把工厂的大门叫开,工厂里的工人一看这架势,就关闭了电源停了产。

熊氏家族的几个人聚在熊义东的周围,熊义东跟熊春斌说:“二叔,咱们一不做二不休,雇个钩机把厂子的大门给拆掉。”

“这还不好办。”熊春斌让自己的儿子熊义西找个钩机来。

站在厂院门口的几个工人听到了熊义东等人说的话,有一管事的中年男子出门对熊义东说:“我说熊主任,不要把事情闹得那么大好不好,我已经给我们老板打电话了,他马上过来。我们老板过来,你们有什么事,跟我们老板商量。”

熊义东手一挥说:“你一个打工的,这没你的事,你还是少说话吧。”

“这怎么没我的事?”男子说,“你们把工厂弄停产了,我们岂不没有了打工的地方?再则你们太霸道了吧,说要把大门拆了就拆了……”

熊义东指着男子骂了句:“你真他妈的不识抬举。”

熊义东的话一落,海浪村这边过来两三个人把男子推倒在地。男子被厂里的几个工人拽起,拉回厂院里。

一台大型钩机轰隆隆地开了过来。熊义西问熊义东拆哪?熊义东说把大门和门卫室拆掉,再把水管的管线给断掉,让他们再无法生产。他又大声告诉院里的人你们都躲得远点。

开钩机的陈成在熊义西的指挥下,几下就把两个门垛拆除,双扇大门倒地……

这时,赵正河气喘吁吁拨开众人到了熊义东的跟前质问:“你凭什么拆我企业?”

熊义东点支烟,不紧不慢地说:“污染环境。环保局治不了你,我就替环保局整治你这个污染企业。”

赵正河说:“你这是毁坏企业财物,你这是犯罪。”

“我是村主任我怕谁?”熊义东变得义正辞严:“我这是为了村里一千多人身体健康着想,特别是那些年幼的孩子!为消除你企业的污染,即使我蹲笆篱子,我也认了。”

熊义东的话,得来周围海浪村人的掌声。

那个顶撞熊义东的男子跑到赵正河的身旁,耳语说咱们报警吧?赵正河没作声,铁青着脸看着熊义西指挥着钩机肆无忌惮地对自己的企业进行着破坏。

13

赵正河了解到出事那天废气净化设备被人为关闭。他明白了,要想自己的企业恢复正常生产,必须扳倒熊义东。

赵正河认定,以熊义东的个性,他定会用手中的权力雁过拔毛般勒卡海浪村周边的企业。于是,他走进了挂车厂找到何家群;也找到了隧道施工的省桥梁公司项目经理何秋。他收集到熊义东滥用职权侵占集体资产,利用黑恶势力强占企业财产、采取暴力手段毁坏企业财物,扰乱社会秩序等违法犯罪情况后,写了封举报信,交到了河东区委领导手里。

河东公安分局接到河东区委转交的举报信,分局党委高度重视,局长于跃东召开党委会研究案件的侦办工作,组织了以刑警大队为主的专案组。

专案组指派兴隆派出所传唤犯罪嫌疑人陈成。兴隆派出所所长王大伟召集属下四个民警开会说:“这个熊义东当了村委会主任半年多,竟干了多起违法犯罪的事,在海浪村办企业的人,谁不给他送钱答对,他就不让企业办下去。”

邱志说:“王所,咱俩有次出警,熊义东组织村民不让挂车厂施工,说挂车厂占用了耕地,那次他也是出于对企业的勒卡吧?”

“可不是,举报材料上反映熊义东勒卡挂车厂五十万。”王大伟说,“熊义东半个月前干了起更恶劣的案件,他居然以龙达环保材料厂污染环境为由,带领村民把工厂的大门和门卫室拆了…… ”

一民警说这岂不是村霸?有的民警提议我们现在就把熊义东传来。

“分局已成立专案组搞这起案件。”王大伟说,“专案组要以熊义东等人涉嫌故意毁坏龙达环保材料厂财物案件为突破口,我们得先把开钩机钩倒大门的陈成传来,他在海浪村住;他是熊义东堂弟熊义西的连襟。外围证据收集全面后,再传唤熊义东。”

王大伟当天晚间8点,留下一名民警和辅警在所里值班,他带领三个民警开着警车驶进了海浪村。

传唤陈成还算顺利,陈成没做什么反抗,他离开家对妻子说了句给熊义西打电话。陈妻拿起手机要拨号,王大伟厉声对陈妻说你先把电话放下。陈妻放下了电话。

上了警车,后排座上陈成被两民警夹在中间。王大伟清楚若跟案件有连带关系的人知道警方带走了其中的犯罪嫌疑人,对方极有可能阻拦执法。于是他对邱志说,尽快离开海浪村。

邱志虽然把警车开得很快,可他们仍旧迟了一步。当警车开到村口,一辆货车刚刚在前方道路中间停了下来,堵住了出路。随即耿老二从货车上下来,熊春斌和熊义西从路旁道口小吃出来,熊义西手里拎着把斧子。

气氛骤然紧张。

王大伟下了警车指着对方说:“你们想干什么?快些把路让开。”

熊春斌说:“要想把路让开,那得经过村委会主任熊义东的同意。”

熊义西拎着斧子近到王大伟跟前叫嚣:“没有熊义东的允许,你们谁也不能走。”

邱志出警车,掏出配枪逼着熊义西说:“退后,在往前走我就开枪。”

熊义西看着指向自己的枪口,退后了两步。

邱志说:“你们太嚣张了,竟敢妨碍警察执行公务。”

王大伟对邱志说:“他们不敢怎么样。”

邱志把枪插回枪套。

熊义东叼着烟从村里走过来说:“这是怎么了?舞枪弄刀的。”

王大伟说:“熊主任,你们村子真成了铜墙壁垒了,连警察进来都不让出去。”

熊义东说:“你们当然可以出去,不过你得把车里的人给我放出来。”

邱志说:“警察传唤人,岂能你说放就放?”

熊义东没说什么,只冷笑两声走到熊春斌几人跟前望着前面的警车,对方没有让道的意思。双方僵持了几分钟后,王大伟说放人。邱志惊诧地说怎么能放人?王大伟重复了一句放人。警车的后门打开,一民警出来,陈成随后走出。

14

就在熊义东望着警车远去,身旁的几个人恭维他时,他的手机响起。他从裤兜里掏出手机,见是又上姐姐家的妻子打来的电话,妻子在电话里说你到市里王翠这来。便挂断了电话。

妻子在王翠那,熊义东倍感不妙。他对几人说我到市里有点急事,就匆匆离去。陈成说熊主任我送你到市里。熊义东说不用。

刘晓英自打知道了王翠的住处,便想到其住处跟其理论,可几次去都扑了空。这天她再次到王翠的住处如愿见到了对方。王翠打开单元门直至打开房门,一把尖刀逼在她腰间并喝令她老实点,她才惊诧地揣测身后跟自己进来的误认为单元住户的人原是个女劫匪。

待进了屋,刘晓英让王翠打开灯和转过身来。

王翠看清对方是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妇女,她指了下顶在自己脖颈上的刀说:“大姐,你把刀放下,我身上的和家里的东西你随便拿。”

刘晓英冷笑着说:“你身上的和家里的东西能值二十万?”

“那值不了二十万。”王翠不得其意地说,“大姐,你太离谱了,抢人东西也不能狮子大开口啊。”

“我可不是抢劫的。”刘晓英的的刀从王翠的脖颈移到胸上,她挑开了王翠外衣的扣子说,“我管你要的二十万是你靠着你的身体从我老公那得来的。”

王翠恍然明白对方是谁,她编着谎话说:“熊大哥的确前段时间给我二十万,或许你有所不知,那二十万是他原先借我的。”

“你他妈的骗谁你?”刘晓英抬腿将王翠踹到在地。

王翠也不是省油的灯,她离开对方尖刀的逼迫,她想扭转劣势,就操起椅子砸向刘晓英。刘晓英被砸倒在地,继而起身像疯了一样,手持尖刀左右乱划着奔向王翠……

对方倒地。刘晓英见王翠脸上有道流血的划痕,左脖颈处有一伤口正汩汩地冒血。此时的场面是她不曾料到的,她惊骇得身体发颤。

王翠眼神有种临死前的恐惧,她哀求刘晓英说:“大姐快送我上医院。”

刘晓英慌张地扔下尖刀,扶起王翠就往门口走,可她慌乱地没走几步便跌倒在地。她再扶王翠,双腿发软怎么也扶不起来。她看着王翠睁大着眼睛脸色由红变白逐渐没了呼吸。她没了主意,就给熊义东打了电话。

熊义东到了王翠的住处,他没有对刘晓英发火,只是看着王翠的尸体呆傻般跟刘晓英待到天蒙蒙亮,直到刘晓英再次问我们该怎么办啊?熊义东才回过劲来说我们得把尸体处理掉,而后回家收拾东西跑……

一早,王翠所租房屋小区的居民,发现了熊义东和刘晓英移尸留下的血迹,忙报了警。民警很快查明王翠已被害,通过视频监控发现嫌疑人把王翠的尸体用私家车拉向郊外,嫌疑人锁定为熊义东和刘晓英。

15

于跃东当晚得知民警传唤陈成因熊义东等人妨碍执法而搁浅。翌日上午,他得知熊义东和刘晓英在市区有杀害王翠的嫌疑。他组织召开专案组会议,决定正式传唤嫌疑人熊义东、刘晓英、熊春斌、熊义西、陈成。为保证任务顺利完成,抽调三十名突进队员,由两名分局领导带队入村。

经过得当的安排部署和耐心的安抚群众,民警在海浪村将熊义东等四人成功带至分局,熊春斌早晨外出参加朋友葬礼,没能传唤到位。

经讯问,熊义东等四人如实供述了犯罪事实。在郊区的一处荒地里,挖掘出被熊义东和刘晓英掩埋的王翠尸体。

让警方不曾料到的是,当日晚,漏网的熊春斌竟纠集亲朋一百多人,乘坐两台大巴车来到河东公安分局,对分局进行围攻。熊春斌扬言赶快放了村主任,否则再来二百人。

于跃东将情况上报给东林市公安局,在市公安局协调指挥下,大批警力将围攻人员分批阻隔,带至办案区审查,当晚拘留熊春斌等八人。

熊义东违法犯罪团伙被打掉,成为东林市扫黑除恶第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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