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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渊阁四库本《缘督集》考论

2019-09-12张晓芝伍斯琦

贵州文史丛刊 2019年3期

张晓芝 伍斯琦

摘 要:国家图书馆藏有一部清翰林院抄本《缘督集》,一直以来被视为善本。在四库文献群体中,它不同于阁本,亦非四库底本,而应称以“四库抄录本”。这个抄录本是《四库全书》编纂过程中产生的衍生品。将此本与文渊阁四库本《缘督集》进行比较,发现这个“四库抄录本”实非善本,阁本《缘督集》明显胜于翰林院抄本。阁本《缘督集》较之现存的万历本、清抄本而言,均有其特殊优势,其底本来源可靠,文字校勘精良。从某种意义上说,阁本《缘督集》实为善本。

关键词:《缘督集》 翰林院抄本 文渊阁本 万历本 清抄本

中图分类号:I206.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8705(2019)03-46-59

《缘督集》,又题《撙斋先生缘督集》,一名《撙斋集》,南宋曾丰所撰。关于此集,《四库全书总目》著录两种,一为正目《缘督集》二十卷本,另一为存目《别本缘督集》十二卷本。前者系四库馆臣辑自《永乐大典》,后者《总目》称“浙江鲍士恭家藏本”1。《四库全书》编纂之时,馆臣所见《缘督集》皆为十二卷本,来自《浙江省第四次鲍士恭呈送书目》《江苏省第一次书目》。而馆臣发现《大典》所存《缘督集》篇目之数远超于浙江、江苏两省进呈本,遂有辑佚之举。今国家图书馆藏有《缘督集》之《大典》辑佚本,系“清翰林院抄本”,馆藏注以“善本”。将此本与文渊阁《四库全书》本进行比较,发现二者差异性较大,此翰林院抄本是否善本,尚待辨证。值得注意的是,《总目》存目著录的十二卷《别本缘督集》,即万历刻本,亦有存世。另外,《缘督集》又有旧抄本、清抄本两种,皆为四十卷本。从现存文献来看,《缘督集》版本源流相对清晰,万历刻本、翰林院抄本(即《大典》辑佚本的抄录本)、四库本、旧抄本、清抄本等皆存,然卷数多寡悬殊,内容亦多不同。今以文渊阁四库本《缘督集》为研究对象,将万历本、翰林院抄本、清抄本等纳入比较,以期解决三个问题:一、翰林院抄本《缘督集》价值如何?二、翰林院抄本与四库本《缘督集》之关系如何?三、众本流播中,四库本《缘督集》的地位何在?

一、《缘督集》的进呈与《大典》本《缘督集》辑佚的开始

据《四库采进书目》,《缘督集》两见,一为浙江省进呈,一为江苏省进呈。先来看浙江省进呈书籍。查《纂修四库全书档案》(以下简称《档案》),乾隆三十八年四月十三日《浙江巡抚三宝奏鲍士恭等五家呈献遗书等事折》中称:“访得省城之鲍士恭、吴玉墀、汪启淑、孙仰曾、汪汝瑮等五家,藏书颇富。……计鲍士恭家有六百二十六种,吴玉墀家有三百五种,汪启淑家有五百二十四种,孙仰曾家有二百三十一种,汪汝瑮家有二百十九种,共一千九百零五种,分缮清单,恭呈御览。”1今哈佛大学图书馆所藏中文古籍善本书中有《浙江解进书目》一册,此书封面题“乾隆代呈进书目 传钞本一册 光绪乙巳夏 王仁俊”2。此《乾隆代呈进书目》内开曝书亭呈书目一十四种,小山堂呈书目六种,鲍士恭呈书目六百二十六种,吴玉墀呈书目三百五种,汪启淑呈书目五百二十四种,孙仰曾呈书目二百三十一种,汪汝瑮呈书目二百一十九种,范懋柱呈书目六百二十种详细书目3。鲍士恭呈送的六百二十六种书目中确有《缘督集》一书,但无撰者、版本等信息。浙江省进呈的《缘督集》存有部分零星信息,对了解《总目》著录的《别本缘督集》或有助益。《浙江采集遗书总录》记载,“缘督集十二卷,刊本。右宋朝散大夫乐安曾丰撰,为参知政事门人真德秀奏行”4;《四库采进书目》著录“《缘督集》十二卷,宋曾丰著,四本”,从这两则文献可得知浙江省《缘督集》计十二卷,刊本,共四册。浙江省于乾隆三十八年四月十三日进呈《缘督集》,《总目》存目著录的《别本缘督集》即是此时所进呈之本。

另一方面,江苏省进呈《缘督集》时间亦大致可考。江苏省进呈书目共计两次,其中第一次进呈书目共计一千五百二十一种,第二次共计二百五种5。查《档案》,乾隆三十九年正月二十八日《江苏巡抚萨载奏陈续购书目并委员解送折》云,“除江淮各属所缴书籍一千三十余种,由督臣检阅奏进外,计苏松各属先后购得遗书共一千五百二十余种,节经臣恭折奏明,并委员解送四库全书处查收校辦在案”6,又云“臣仍令书局委员去其重复,择其堪以备选者,计又得书共二百五种”7。这里明确记载前后两次进呈书籍数量,与《四库采进书目》相合。检江苏省第一次进呈书目,内有《缘督集》一书。据上述所引《档案》史料知,乾隆三十九年正月二十八日之前《缘督集》已经进呈四库馆。实际上,《档案》中所记江苏省进呈遗书共计十批次,而《四库采进书目》将前九次呈送遗书合并为“第一次书目”,计一千五百二十一种;将第十次进呈书目称为“第二次书目”,计二百五种。之所以将前九次合并,盖因这九次遗书皆为乾隆三十八年进呈。三十八年三月二十八日乾隆下旨命各省督抚半年之内购访遗书8,江苏省进呈之书分三十八、三十九两年,遂有“第一次书目”与“第二次书目”之称。“第一次书目”最晚进呈的第九批次是在三十八年十月初六日9,则《缘督集》进呈时间又在此之前。江苏省进呈书目按呈送时间顺序抄录在案,也就是说《四库采进书目》系按书籍进呈先后次序抄录的,《缘督集》在第1397位。江苏省第一次呈送书目129种,第二次待考,第三次呈送书目102种,第四次呈送书目120种,第五次呈送书目150种,第六次呈送书目140种,第七次呈送书目366种,第八次呈送书目132种,第九次呈送书目150种10,虽不清楚第二次呈送书目数量,但已知这九次的总数为1521种,则第二次进呈数量为232种。根据《缘督集》所抄录的位置,知此书应该是在第九次进呈的,而据《档案》记载,第九次进呈的时间在乾隆三十八年十月初三日11。至此,江苏省进呈《缘督集》时间可定为三十八年十月初三日。

考江苏、浙江两省进呈的《缘督集》,一者为了说明翰林院所藏《缘督集》或许只有这两省进呈之本,别无他本,辑佚之举是在必须;另者即为了能够有效推断四库馆臣开始辑佚《大典》中《缘督集》的时间。馆臣辑佚《大典》本书籍开始时间较早,据《于文襄手札》记载,早在乾隆三十八年五月十八日就有辑佚《大典》本书籍的记载:“《永乐大典》五种已经进呈,所办下次缮进之书,可称富有。”1而《缘督集》隶属集部,辑佚工作自然滞后。因为只有各省进呈书籍结束之后,遗书全部汇集翰林院,才能判定《缘督集》的存佚情形。所以,《大典》本《缘督集》的辑佚应该是在各本《缘督集》进呈后开始的。于敏中于乾隆三十八年七月初十日有云:“《大典》内集凑之书,原不能指定何类,即集部较多,亦无妨耳。至各省送到遗书,必须各门俱备数种方成大观。”2此时,已经关注到《大典》内集部之书数量较多的问题,但从后面一句推测,各省送到遗书此时尚不具备规模。那么,如何“方成大观”呢?早在乾隆三十九年八月初五日《寄谕各督抚查办违碍书籍即行具奏》中已明言,“各省进到书籍,不下万余种”3,但此中有重复之书。而于敏中指出“书名列目足满万种方妥”4,时在乾隆四十年六月十五日,此处具体到“书名列目”,细绎于氏所言知,此时进呈书目尚不足数。再通过文渊阁《四库全书》书前《缘督集》提要所书“乾隆四十六年九月恭校上”,知提要在四十六年即已经完成。那么《缘督集》的辑佚工作应该在四十年至四十六年之间。

《缘督集》的辑佚时间还可进一步推考。清抄本(四十卷)《缘督集》卷三十中有青词半卷,而翰林院抄本中未见一篇青词。原因是馆臣遵照于敏中及乾隆谕旨不辑录青词。于敏中在乾隆四十年六月十一日函告陆锡熊,“散片中末人各集内如有青词致语,抄存则可不删,刊刻即应删”5。乾隆四十年十一月十六日《谕内阁〈学易集〉等有青词一体迹涉异端抄本姑存刊刻从删》云:“据四库全书馆总裁将所辑《永乐大典》散片各书进呈,朕详加披阅,内宋刘跂《学易集》十二卷,拟请刊刻。其中有青词一体,乃道流祈祷之章,非斯文正轨。前因题《胡宿集》,见其有道晓(院)青词、教坊致语之类,命删去刊行,而抄本仍存其旧。今刘跂所作,则因服药交年琐事,用青词致告,尤为不经。虽抄本不妨始(姑)存,刊刻必不可也。”6值得注意的是,四十年十一月十六日的谕旨明确说明“抄本不妨始(姑)存,刊刻必不可也”,说明辑佚本是可以辑佚青词的,而此处未见馆臣辑录,或是因辑录亦是无用,不会抄入《四库全书》之中,馆臣遂有不辑之为。那么,馆臣决定不辑《缘督集》中的青词,应该在四十年十一月十六日之后。因此,推测《缘督集》的辑佚工作始于四十年当无大误。

再,乾隆四十七年四月《办理四库全书处进呈〈永乐大典〉各书错字并总裁等记过清单》中记载:“《缘督集》内‘赣讹‘贑,总阅窦光鼐记过一次,分校陈昌齐记过二次;‘日讹‘目,分校陈昌齐记过二次;‘天字空白未填,分校陈昌齐记过五次;‘涵字空白未填,分校陈昌齐记过五次;‘逊字空白未填,分校陈昌齐记过五次;‘天字重写,分校陈昌齐记过一次。”7则《缘督集》抄录进《四库全书》是在乾隆四十七年。今国图藏翰林院抄本《缘督集》卷六《颓腊献岁之交,出赣向韶,缅怀偏亲简介弟幼能》,题中之“赣”,及诗中“水出犹谙赣”,“赣”皆写作“贑”8。据上述记过清单及翰林院抄本的具体情形,或许可以作如下推测,《大典》本《缘督集》是在调查了存世版本的情况下做出的辑佚决定,辑佚完成后形成初辑本,然后经过校勘进呈给乾隆御览。

二、翰林院抄本与文渊阁四库本《缘督集》考论

翰林院抄本《缘督集》身份的确认,要从“四库底稿本”“四库底本”“四库抄录本”这样几个概念入手考察。“四库底稿本”是一个特殊的概念,其内涵与外延需要稍作阐释。《四库全书》编纂之时,书籍主要有四个来源:一为内府藏书,二为《永乐大典》辑佚本,三为各省及私人呈送本,四为乾隆敕撰本1。需要指出的是,这些书籍大都要经过四库馆臣择选、校勘、删改等,然后抄录进《四庫全书》之中。对于已有刊本的书籍,馆臣直接依据刊本进行校勘,或贴有浮签,这样的本子,统称为“四库底本”。四库底本这一概念的内涵和外延,张升先生已有详论2。庚子事变后,四库底本数量不多,弥足珍贵。《四库提要著录丛书》《四库全书底本丛书》《北京大学图书馆藏“大仓文库”》等部分书籍,以及国内外各大图书馆发现的有馆臣校改痕迹的典籍均属于“四库底本”。但是对于《大典》辑佚本而言,情况略有不同。《大典》辑佚本首先是由馆臣将散落篇目“凑集”而成,用《四库全书》专用纸笺抄录一过;然后用其他本子或是类书、丛书等散存篇章进行校勘、勾画,形成校勘本;将校勘之本誊录进《四库全书》形成“四库本”,亦称“阁本”。但是对于馆臣从《大典》中辑录出来的典籍,学者有不同的说法。李晓明称之为“四库底本”3,张升则称为“四库稿本”。关于“底本”与“稿本”的论争,主要是在于辑佚本的特点,《大典》本有初辑本、校勘本的区别,馆臣应该是根据最后的校正本誊录进《四库全书》的,那么称最后一次修改的定稿为“四库底本”当属无误。但是,这个四库底本之前的初辑本、第一次校勘本以及之后的修改本应该不适用于“四库底本”这个概念。按文献生成过程来看,底本之前的初辑本等文献应该是“四库底本”之底本。也就是说《大典》本辑佚书的初次辑佚成果应该是具有独立身份的,根据初辑本的抄本形态,并考虑其与“四库底本”的关系,我们可以将《大典》本初次辑佚书称为“四库底稿本”。当然,此本未见。2019年6月笔者在南京师范大学参加“四库学研究高层论坛”时,罗琳先生针对此文说了几点,“按道理应该有两个四库底本的情况,但并未见到”;“《大典》本的初次辑佚本应视为‘四库底本”,并指出像“《缘督集》这样,在国图有一个字段流水号的集子,均非‘四库底本。判断‘四库底本除了要看常规的浮签、四库馆臣的校勘痕迹外,还要从装订、纸张、包浆、字体等方面进行全面鉴定。此翰林院抄本的《缘督集》应该是后人抄本”。就本文参与研究的翰林院抄本《缘督集》而言,此本或有两种身份,其一为抄入《四库全书》的初次辑佚本,最为接近“四库底本”,但四库馆臣并未在此本上进行校勘,罗琳先生否认了其为“四库底本”;其二为四库本的传抄本,但是这个抄本是直接抄自《大典》辑佚本,还是抄自阁本,尚待进一步考证。从《缘督集》二十卷本的存世情形看,此翰林院抄本是除四库阁本之外,后人(抑或馆臣)抄录的唯一稿本,无浮签、无勾画痕迹,暂时将此本称为“四库抄录本”。

清翰林院抄本《缘督集》藏于国图,题“清乾隆翰林院抄本”(见图一)。2018年11月,笔者从国图善本室获得此本胶片,得以将此“四库抄录本”与文渊阁四库本进行比较。先看一下“四库抄录本”,是书四册,每半页八行,行二十一字,红格,白口,四周双边,上单鱼尾。红格纸即是四库阁本专用纸4。此本抄写并非出于一人之手,卷一至卷五,字迹较为端楷(见图二、三)。自第六卷开始,字迹不甚端正,且书写随意,笔墨浓淡不一(见图四、五)。第二十卷似又更换誊抄人,字迹又与前二者不同(见图六右)。文渊阁《四库全书》本《缘督集》版刻形制与“四库底稿本”几近相同,唯每半页八行,行二十一至二十三字不等,中缝鱼尾上部题“钦定四库全书”,中间题“缘督集卷×”。文渊阁本《缘督集》卷一、卷五、卷九、卷十一、卷十三、卷十五、卷十七、卷十九钤有“翰林院印”满汉文大方印;卷四、卷八、卷十、卷十二、卷十四、卷十六、卷十八、卷二十钤有“乾隆御览之宝”。据文渊阁本《缘督集》书前所署纂修官名衔知,此本誊录官有两位,即监生黄钟、嵇承群1。二者相同之处是,“四库底稿本”与文渊阁四库本中的“玄”“絃”“舷”字皆缺笔。

关于为何要从《大典》中辑佚《缘督集》,《总目》通过考证是书版本给出了原因。《总目》考述《缘督集》版本情况,成“三段论”写法,第一段“真德秀幼尝受学于丰,及执政,奏取其集入崇文四部,当时尝板行于世,岁久不传”2。按,《宋史·艺文志》确有著录,题“曾丰《樽斋缘督集》十四卷”3。第二段“元元统间,丰五世孙德安购其遗集,得四十卷。翰林学士虞集为之叙,谓其气刚而义严,辞直而理胜,有得于《易》之奇,《诗》之葩。其文今见《道园学古录》中,然当时欲授梓不果”4。祝尚书云:“是集《宋志》著录,作‘十四卷,虞集序称曾德安购遗集得四十卷,殆是宋本,则《宋志》‘十四二字当倒误。明《文渊阁书目》卷九著录‘《曾撙斋文集》一部九册,全,其他唯《菉竹堂书目》卷三载有九册,盖传本极稀。”5按,祝尚书先生所引《文渊阁书目》有误,书目记载“九册,阙”,《菉竹堂书目》亦是如此,《缘督集》在明代已无全本。然此本并不言卷数,或即为四十卷,但据册数实难确定其卷帙之数。第三段“至明嘉靖间,詹事讲始选录十有二卷,刻于宣城。卷末有万锜后序,称摘其尤者存之。今观所分诸体,如五言排律类中惟有排律一二首,余皆五言古诗;七言排律类中,皆七言古诗,无一首为律。是古今体且不能辨,其去取乖谬,大概可知”6。按,此处“嘉靖”当为“万历”。此十二卷本,《总目》亦有著录,题《别本缘督集》,称:“此本为其十世孙自明所辑,万历癸未詹事讲为选而刻之。据事讲自序,其先本曾氏裔也,所选仅诗三卷、文九卷,挂漏颇多。”1今国图、北大藏有明曾自明辑,万历十一年詹事讲刻本《撙斋先生缘督集》十二卷本。清咸丰六年有重刻本,吉林大学图书馆有藏2。四库馆臣未见四十卷本,又不满十二卷本所删选,因从《永乐大典》辑之,亦即《提要》所云:“惟《永乐大典》编自明初,尚见丰之原集。其所收录,较刊本多至数倍。今据以增补,乃裒然几还旧观,佚而复存,亦云幸矣。……今原目不可复睹,谨据所存各体,以类区分,共厘为二十卷。”3概言之,馆臣从《大典》中辑佚《缘督集》是因为所见《缘督集》存世之本仅有万历十二卷本,而《大典》之中所存篇目尚夥,加之编纂《四库全书》之初衷乃为辑佚《大典》中罕见之书,遂有辑佚之举。

“四库抄录本”《缘督集》存世,而现存《大典》残本关于此书仅有部分篇目4,那么此本是否为善本呢?抑或说“四库抄录本”就是曾丰存世之本的最佳文本?今将“四库抄录本”《缘督集》卷一、卷二、卷六、卷二十等与文渊阁本进行比较,发现“四库抄录本”其实并非善本,两者之中,文渊阁本为优。首先,“四库抄录本”讹误之处甚多。如《桂岩赋》中“斫”讹为“研”,“辨”讹为“辦”;《海柏赋》中“泠泠”讹为“冷冷”;《蠹书鱼赋》中“爰”讹为“爱”;《九月》中“復”讹为“後”;《乞如愿》“昧”讹为“眛”;《南有刺》中“数数”讹为“叔叔”;又如《寻春触兴》一诗,“四库抄录本”作“桃带酒容红照煦,李余粉态白娟娟”,文渊阁本作“桃带酒容红煦煦,李余粉态白娟娟”,“红煦煦”对“白娟娟”,文渊阁本无误。其次,“四库抄录本”脱漏、阙文、衍文明显。脱漏方面,《自是妾之罪》中“与妾背一金”阙“妾”字;又如《余出疏语示陈伯英,伯英勉予读〈传灯录〉诸书,因用罗子琳韵挑伯英要看一转语》诗题,“四库抄录本”作《余出疏语示陈伯英,勉予读〈传灯录〉诸书,因用罗子琳挑伯英要看一转语》,脱“伯英”“韵”两处;《淑妇陈氏墓志铭》,“四库抄录本”全文至“嘉泰二年”止,而文渊阁本“嘉泰二年”后又增一百六七十字,文渊阁本明显齐整,应为全本;又如《漓之水》,“四库抄录本”作“谁匪诖,又谁谓无悔”,文渊阁本作“谁谓匪诖,又谁谓无悔”,后者是也。阙文方面,如《寄衡阳尉徐智伯》一詩,“四库抄录本”作“灯为探喜使,□作嫁愁媒”,而文渊阁本作“灯为探喜使,酒作嫁愁媒”;《呈张彦容》一诗,“四库抄录本”作“□髯能美非穷者,恐到穷时莫罪诗”,文渊阁本作“髯髯能羡非穷者,恐到穷时莫罪诗”。衍文方面,诗《自入南与二陆丈游,知其为侍郎族也,小陆丈新除钦未拜命,而大陆丈丙午六月既望赴德庆,三首》,“四库抄录本”题目“二”字后衍“游”字,诗中“同时紫橐,指日复青青氈”一句,脱、衍并存,文渊阁本则改为“同时持紫橐,指日复青氈”,然也。具体异文见下表。

将文渊阁四库本《缘督集》与明万历十一年詹事讲十二卷本相同篇目进行对比,发现文渊阁本与万历本相同。换言之,馆臣是将《大典》本《缘督集》与万历本进行了比勘,很多文字遵从了万历刻本。据此可断定,文渊阁本《缘督集》是经过校勘之本,相对于“四库抄录本”以及万历本而言,此本文字较优。另外,还有一特别之处能够说明文渊阁四库本的价值及重要性。在文渊阁本《缘督集》中,第六卷卷末附录了“缘督集卷六考证”十条,而这在翰林院抄本即“四库抄录本”之中是没有的。见图五、图六,图六左为“四库抄录本”《缘督集》卷六之末。阁本“缘督集卷六考证”透露了诸多辑佚、校勘、版本等重要信息,不妨称之为“文渊阁本《缘督集》校勘记”,而且全二十卷的文渊阁本仅有此卷存有校勘记。为能够清楚说明问题,今录校勘记如下:

第二页后一行 此首《永乐大典》原缺,今从刊本补入。

第四页后四行,“秋日”,刊本作“秋意”,今仍原本,附识于此。

第四页后五行 “无去计”,刊本作“为去计”,今仍原本附识于此。

第七页前二行 此首《永乐大典》原缺,今从刊本补入。

第七页前五行 此首《永乐大典》原缺,今从刊本补入。

第八页前四行 此首《永乐大典》原缺,今从刊本补入。

第十页前六行 此首及下一首《永乐大典》原缺,今从刊本补入。

十一页前一行 此首《永乐大典》原缺,今从刊本补入。

十一页前八行 “怪为寒所干”,按“干”字在十四,“寒”,今下三韵,俱十三元,且首二句义亦费解,似有讹舛,无本可校,仍存其旧。谨识。

十六页前七行“一行无非占不验”,案唐释一行姓张氏,巨鹿人,行字读平声,此作仄声读,有误。谨附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