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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棵老槐

2019-09-10朱杨杨王植蔚于杰

锦绣·下旬刊 2019年3期
关键词:羁绊大槐树棉袄

朱杨杨 王植蔚 于杰

又到了槐香四溢的季节了,金蝉奏响了华丽的夏日篇章,太阳再也不像春日那样慈祥,她毫不怜悯的烘烤着我们,像惩罚犯错的孩童一般。

这颗大槐树已经陪了我们好久好久了,不知何时,也成了我吐诉心肠、放空思想的圣地。爷爷说大槐树是他年轻的时候和我大爷爷种上的。如今他老了,树却长成了,他的腰越来越弯了,树却越来越挺拔,以至于如果我不90°仰头,都望不到树顶。

大槐树已经和我们家庭连在了一起,与我们有了说不清的羁绊。都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等我的儿子长到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她大概也就修炼成树人了。大槐树养育着我们,每天清晨起床,最让人惬意的就是呼吸一口大槐树净化的空气了,只仅仅一口感觉会愉快一整天。记忆中最香甜的甜品,就是奶奶用槐花做的槐花糕点了。咬一口,满嘴的槐花香味,甜甜的,却又一点感觉不到腻。不知道御用糕点是何味道,我觉得大概也就如此吧。

慢慢我长大了,生活中大部分时光都在外面度过。我见到大槐树的次数也少到可怜,大槐树出现也只是在我的梦里了。不知为何,每次想家的时候,总是先想到这颗槐树。或许是因为她和奶奶的羁绊和全家人的羁绊吧。

记忆中的奶奶休息的时候总是在槐树底下的。夏天在大槐树的荫蔽下乘凉,冬天在大槐树的旁边和大槐树一起享受阳光。奶奶总是闲不住的。她不会只在槐树底下坐着不干事的。所以她从娃娃店里弄来材料,做娃娃。做一个小娃娃赚两块钱,做一个大的赚四块钱。那时候还是小孩子的我太喜欢这些娃娃了,尤其还出自奶奶之手,它们仿佛更精致了。也不知道做好后娃娃店卖一个娃娃能賺多少钱,反正我奶奶做一天,做了一堆娃娃也就能赚个三十几块钱。她还是乐此不疲的做着。我妈总劝我奶奶不要做了,说“夏天天热,我奶奶眼睛还不好,别累坏了。”奶奶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她说“在大槐树底下一点也不热,我赚几个钱,给我大孙子买雪糕吃!”“好哎,奶奶万岁!我听到后兴奋的喊到”我渴望有一个娃娃的心思还是被奶奶捕捉到了。她用多余的材料东拼西凑给我做了一只小熊,我太高兴了,这是我人生中收到的第一个布娃娃,也是我最喜欢的一个。多年后,超级大的大熊也撼动不了奶奶送我的那只“拼凑”出来的小熊的地位。

奶奶还一直一针一线的给我做棉袄,每年都要做两件。一直到我上高中,我妈来看我还总捎来奶奶做的棉袄。奶奶做的棉袄,针线活特别精致,而且续了厚厚的棉花,冬天穿在身上一点也感觉不到冷。小学的时候,到了臭美的年龄,也不喜欢穿奶奶做的棉袄了。因为奶奶割的布,总是一些土里土气的颜色。我就回家闹,说不穿奶奶做的棉袄了。妈妈很生气,那可是奶奶一阵一线缝出来的,奶奶眼睛还不好,戴了两个老花镜才能做针线活。现在,我能回想到奶奶那天的落寞。过了几周,奶奶又给我送棉袄了,这次我没有不要,因为真的惊艳到我了。那是我那个年龄看到的最好看的棉袄了。奶奶割了一块龙袍颜色的布,这件棉袄就是是皇帝穿的一样。我开心极了。奶奶总能想办法让我开心,我却在应该孝顺她的时候,再也没有机会孝顺她了。没没想到这,我心总会阵阵绞痛,这应该是我一生的遗憾。

奶奶总是闲不住的。是啊,奶奶勤劳了一生。奶奶和爷爷还种植了两亩果园,大半辈子的时间都在“种苹果”和“卖苹果”之间奔波,直到最后也没离开苹果。苹果,这个象征平平安安的水果,最终坠走了奶奶。

中秋节那天晚上,我们一家人乐呵呵在一起吃了顿团圆饭。谁能想到,这竟然是最后一次一家人整整齐齐在一起了。第二天一大早,妈妈刚要送我去上学,突然收到电话。奶奶和爷爷卖苹果的路上被车撞了。我顿时眼前一片黑暗,奶奶在我心里就像个超人一样,我不相信她会出事。奶奶在整整监护室躺了三天,还是离开了我。我永远忘不了躺在冰冷床上的奶奶,我心痛啊,本来很瘦的奶奶如今全身浮肿,根本和以前判若两人。我已记不清哭了多久,没人过来劝我,因为他们知道,劝我也没用。最爱我的人走了,永远离开了我。

那天,我仿佛又嗅到沁人心脾的槐花香味,漫天散落的槐花浸白了我的整个世界。我已不能思考,我只想赶紧捡一篮子槐花,让奶奶做些槐花糕点吃。

记得很小的时候,有一次我和奶奶一起在大槐树底下乘凉,奶奶把我拥抱在怀里,仰视着星空,问我道:“孙儿,奶奶死后你会哭吗?”我没有说话。奶奶玩笑道:“看来是不会,白疼你了。”然而奶奶哪里知道,当时,我之所以沉默,是完全不想想奶奶会死这件事。听到奶奶这样说,我一腔热泪已梗咽在了咽喉里。如果奶奶俯下头去,定会发现孙儿那已经布满泪珠的眼眶的。有时,我又开始怀疑,奶奶一直没有离开我,她只是换了个形式守护着我。她是不是和大槐树一起,一直守护着我,守护着我们的家呢。

奶奶走后我再也没有在槐树底下待过,每次出门,总急匆匆的避开她。我不敢面对她,因为她总能让我想起奶奶。可是,我们之间的羁绊是斩不断的,我、奶奶、大槐树,我们三个有种说不清的羁绊,也许这一切都是从奶奶对我的爱开始的。最近在梦里,我总能梦见这棵大槐树,我总能听到她在呼唤我。终于,我又来到槐树底下,久违的那种熟悉的感觉似乎已经融入我的身体。我还是来了,我本该知道的,我们的羁绊是斩不断的。我走进她,伸出手抚摸着她的身躯,嵌满一条条沟壑的身躯就想奶奶忙碌一生粗糙是手。你也会老吗?大槐树,这应该是你炼成树人必经的过程吧。我慢慢闭上了眼睛,我仿佛能感受到她在抽泣,又好像在悲鸣。或许那又都不是她,而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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