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径不好走

他从小就过两个生日，一个在8月中旬，另一个在9月中旬。待他长大后问起，妈妈总有各种理由。不知何时，他知道了答案：为了让他早一年上学，爸妈想办法改了他的出生日期。但有些事，注定是“起个大早，赶个晚集”。

他向来是全班最矮的那个，每年的运动会都是噩梦，竭尽全力，总离及格有一线之遥。学习成绩一直吊车尾，于是放学就去补习班，在车上吃晚饭，补习班下课很晚，他经常在车上抱着书包就睡着了。睡眠不足影响身高，甚至有一年被医生判为营养不良，吓得爸妈拖着他就去医院看病。

他开玩笑说：“我改出生证赚回来的一年时间，都花在去补习班的路上了。”

  好不容易跌跌撞撞到了高中，家里想办法送他去了本城最好的学校。他的成绩不好不坏，老师下的结论是：高考发挥正常，就是普通一本;“985”可以考虑冲一下。爸妈可不这么想，拍着他的肩膀：“‘清北人师’，你选哪个？”是他想选就能选的吗？爸妈给他安排了捷径：自主招生。

获得名校自主招生入选资格的时候，他松了一大口气，他可以比其他同学少考二三十分了。

  高考第一科，他下笔就不顺——会不会直接就用掉那二三十分？越惊慌越答不出来，铃响的时候，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心态垮得像扑倒的积木，后面几科，全军覆没。

捷径的尽头，雾气散去，他看见了“此路不通”的路牌。何以至此？他不懂。

  我说：“我也不懂。但我有一个朋友，有一年知道我在学车，这样教我，擺在你面前的如果有两条路，一条是车辆行驶缓慢的大路，一条是看上去畅通无阻的小路，那么——选大路。”

我大惊：“为什么？”他说：“很简单。大路是不会真正被堵死的，不管出了什么事，总会有交警来指挥，会有各种措施保障主干道的交通。但小路一旦出交通事故，就可能毫不客气地直接堵死。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你就只能在凝固的车流里看夕阳了。”

  我的朋友不是哲学家，我却从中听出了隐喻：生活本身亦是如此。人为何要走捷径？无非是急功近利或好吃懒做。（据微信公众号“作家叶倾城” 叶倾城/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