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职教育输出的江苏样本研究

王利平 吴秀玲

摘要 我国高职教育开放办学已经从“引进来”发展到“走出去”阶段，教育输出成为我国高职教育现代化的新主题。江苏省作为中国高等教育开放办学的风向标，从制度框架、发展策略、教学改革、教育联盟建设等方面对高职教育输出作了诸多有益探索。这些探索以教育服务和教育现代化为核心理念，打造政校企、国内外的多重教育合力，实施教育質量提升工程，形成多赢的集团化教育输出格局，向世界展示了“江苏模式”“江苏经验”，获得一定的国际职教通行能力和国际话语权。

关键词 江苏省;高职教育输出;开放办学;境外办学;国际职教通行能力

中图分类号 G719.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8-3219（2019）29-0006-04

以教育开放推进教育现代化，是江苏教育的基本发展方向。2010年，江苏省成为全国首批“完善留学生培养体制机制，扩大留学生规模”试点省份，2015年全国首个高等教育国际化示范区在苏州独墅湖科教创新区成立。在《2018中国高等职业教育质量年度报告》发布的“国际影响力50强”榜单中，江苏省占据18个席位，比2017年增加4所学校，占比为36%，稳居全国第一位。可以说，江苏已经成为中国高等教育开放办学的风向标。研究江苏省高职教育输出的经验和做法，能够为我国高职教育国际化发展提供有益借鉴。

一、立足教育现代化，制度设计生成教育输出合力

在教育政策制定中，江苏高职教育输出的价值和地位得到明确。为了改善留学生教育整体发展环境，丰富“留学江苏”品牌内涵，增强省域外国留学生吸纳能力，该省做了丰富细致的制度建设。其中，江苏省教育厅《关于大力发展外国留学生教育的意见》（2011）鼓励高职院校适应企业海外发展需要，积极开展留学生教育。《留学江苏行动计划（2014-2020年）》（2014）提出，要建设以南京、苏州、苏北为中心的3个外国留学生规模增长极，确保2020年江苏成为外籍人士来华学习主要目标省份，每年在江苏就读的各类外国留学生达到5万人，要求包括高职院校在内的各类高校加快全英文授课课程建设。江苏省高等职业教育“卓越计划”（2016）提出“输出高职教育江苏品牌”的目标和任务，支持高职院校积极参与国际教育分工、合作和竞争，支持“留学江苏”的纵深发展。在认可本科院校在留学生教育中主体地位的同时，鼓励高职院校大力发展留学生教育工作。《江苏教育现代化建设高校监测评估细则（2016年修订）》设置了“教育开放度”一级指标和“国际化水平”二级指标，把“各类来江苏留学人员数≥5万人”“职业院校相关专业的核心课程与国际通用职业资格证书对接比例≥20%”作为重要监测点，高职教育输出被纳入教育现代化评价体系。《高等职业教育创新发展行动计划江苏实施方案（2015-2018）》把“提升江苏高职教育的对外开放水平、国际影响力和竞争力”列入五大总体规划，要求着力建设高水平示范性中外合作项目，落实留学江苏行动计划，加快国际人才建设，推进教育品牌境外服务。经过大力培育，2016年3所高职院校入选“留学江苏目标学校”、7所高职院校入选“留学江苏培育学校”，分别占比13%、41%，高职院校已经成为“留学江苏”教育的新增长点。

在基本保障方面，江苏高职教育输出获得同等的资金支持。早在2010年，江苏就面向高职专科等学历教育学生以及江苏友好省州郡县双边国际交换学生，设立了“茉莉花留学江苏政府奖学金”，目前奖学金额度已经达到每年1500万元。在设立茉莉花留学江苏政府奖学金的基础上，推动地方政府、高职院校设立留学生奖学金，建立多方面的留学教育工作资金保障体系。其中，专科生全额奖学金（包括减免学费、住宿费、基本生活费、综合医疗保险）生均资助标准达到3万元/年。率先建立外国留学生生均财政拨款机制。从2015年起，高职院校在学历教育外国留学生生均拨款政策等方面与本科院校享受同等国际化政策与资源支持，鼓励江苏高职积极服务企业海外发展战略，为目标国培养技术技能型人才，为高职院校留学生教育解除了办学资金障碍。

通过以上政策可以看出，江苏省意在把高职教育输出放在教育现代化的大框架中考量，将高职教育输出视为提升省域高等教育国际化程度以及教育对外开放综合实力的重要支柱，视为建设世界一流院校和国内优质院校目标的重要举措。其政策导向清晰，制度设计完备，从宏观设计到微观细化都走在全国前列，从而推动了两大合力的生成：一是政府部门各项政策的指向性更加聚焦、明确，加速了教育输出理念共识的建构，引导高校、企业及社会资本的各类资源向高职教育输出这一典型教育实践汇合，逐渐形成政策合力;二是高职院校与教育主管部门的政策响应度紧密，在自身学校发展着力点上与主管部门的规划要求之间具有高度协同性，在理念共识的基础上形成教育输出执行力的合力。

二、强化教育自信，不断谋求国际化办学的大升级

在教育领域，江苏省对外开放意识强，教育实践久，具有良好的教育开放基础。江苏高校从1955年开始成批接纳外国留学生。1993年金陵职业大学同澳大利亚昆士兰大学合作举办双联课程，成为国内高职教育领域首例跨国分段式合作办学项目，这是江苏高职教育国际化的第一阶段。

第二阶段是推进中外合作办学。江苏高职教育以“3+0”“3+2”“3+1”中外合作办学、海外本科直通车、教师海外业务培训、学生海外学习交流等项目形式，实行联合学历教育、衔接教育，实现人员、项目、机构的跨境流动，“在中外合作办学历史上创造了4个‘最’，即最早、最多、最优和最好”。江苏省教育厅推动国家示范高职院校中美高素质技能型人才联合培养“百千万”交流计划（2012，简称中美3+2项目）等高端教育合作项目，实行高位阶合作。经过近20年的引进和培育，江苏高职教育的特色和优势逐渐凸显，职业教育的江苏模式、江苏经验获得全国乃至国际职教界的认可，具备了教育输出的基本能力。随之，江苏高职教育的站位发生变化，从仰视式的引入、学习、送出到平视式的共建、共培发展，教育的自信力逐渐成长。

第三阶段是发展留学生教育和海外办学，输出江苏职教模式。在这一阶段，江苏高职教育输出不断升级。其一，2014年以来江苏高职院校的留学生教育规模不断扩大。从2015年的1030人到2017年的3900人（占全省留学生总人数的30010左右），平均每年以近100%的速度增长，“高职留学”正成为“留学江苏”计划的新兴力量。其二，创新教育模式，加强高端人才培养合作。2018年，20所高职院校成功入选“江苏外国留学生优才计划高技能人才项目”，采用订单班方式培养国外留学生，为中国驻海外企业输送本土优秀高技能人才。同年，老挝“供用电技术”高技能人才订单培养等8个江苏项目入选首批“中国-东盟高职院校特色合作项目”和“中国-东盟双百职校强强合作旗舰计划”，占全国的40%。境外高技能专项人才的订单式培养、境外高校教师专业培训、境外学生短期访学等普惠式、教育援助式开放有序发展。江苏高职教育的模式和质量得到国际职教领域的认可。其三，反向培训逐渐成为常态。2015年，江苏职业教育实现反向培训零的突破，其中，印尼工业部工业教育与培训中心的教师培训项目、缅甸职业教育师资定向学历教育培养、中新（南通）国际海事培训中心（2011）、柬埔寨西哈努克港经济特区共建培训中心等，为他国培训了大量机械制造、高铁技术、数控、网络信息工程等专业的师资，培训水平得到国外同行院校专家的高度认可。其四，共建职教人才技术培训中心。江苏高职院校依托专业优势，共建南铁院中俄高铁实训基地（2015）、南工院苹果区域教育培训中心（2017）、南信院海外（柬埔寨）培训与实训基地（2016）、江苏信息职院老挝磨丁经济特区苏信培训中心（2018）等，主要为“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培养本国急需的先进技术人才。其五，江苏高职大力推进境外办学。早在2013年，江苏省运行的境外办学机构及项目就达24个，区域覆盖欧、亚、非、大洋洲以及美洲等五大洲，建设了众多境外职业人才培养培训基地。其中，几内亚江苏海院韦立船员学院（2016）、江苏建筑职业技术学院老挝分校（2017）、南京科技职业学院印尼德龙学院（2018）等依托电子商务、物流管理、自动化技术、物联网技术、轨道交通施工技术、旅游管理等优势专业，初步形成“一带一路”职教发展共同体。

三、对接国际标准，大力推进教育改革和质量提升

开发国际生源市场，参与国际教育竞争，必须建设具有国际标准的质量保证体系，推动教育思想的国际化转化，加强教学能力建设。

（一）课程建设国际化与本土化并举

提高英文课程建设数量和质量，是江苏高职促进留学生教育提质增效的重要抓手。在江苏高校省级外国留学生英文授课精品课程立项中，高职院校占比从2015年的11%增长到2018年的14.3%，课程类型上也从基础性、文化通识课程向专业课程发展。对于国外优质课程资源，江苏高职教育不满足于中外合作办学时期的复制式引进，而是迅速走向改造式引进和共同开发，通过吸收融化，实现海外引进课程的本土化。其要点是，建设基于学分互认的中外课程衔接机制，对专业核心及基础课程进行1对1资源引进与转化，对照国际课程标准对校本专业课程进行逐一改造，按照职业技能要求和岗位任务重新組合课程，将课程分解成一个个知识点，再将知识点的逻辑关系整合成为相对独立的知识单元，实现专业课程建设标准国际化。这一过程，重在结合我国相关优势产业建立的技术标准，融入产业发展的前沿技术，开发更具有适应性的实践项目，使得课程建设既以国际标准为基础，具有了标准课程的统一性，又超越标准，具有更坚实的产业基础和更强的岗位适应能力。这种动态的课程开发思路及其成果，又返回欧美职教界，获得课程标准认可以及学分互认，实现了课程建设从引进到输出的飞跃。

（二）引进国际通用职业资格证书

推进高职院校专业课程与国际通用职业资格证书衔接，是江苏省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建设、高等职业教育卓越计划（2016）的基本指标之一。《高等职业教育创新发展行动计划（2015-2018）》“江苏实施方案”提出，到2018年，20%的专业课程与“国际通用职业资格证书”对接。截至2015年下半年，江苏省引进国际通用职业资格证书的院校共有75所，引进的国际通用职业资格证书153个，证书主要是来自美国、德国、英国、澳大利亚等9个国家和地区，引进主要采用中外合作办学项目、非学历教育与职业培训、校企合作（外方在华代理公司或分公司）等方式，对接模式主要采用嵌入式。SGAVE项目、常州中德教育AHK项目等，通过与国外教育集团、跨国企业、中外合资企业、国外高职院校、政府部门进行证书培训合作，引进了大量国际化通用的专业教学资源。对接国际先进职业资格标准，开发专业标准和课程体系，有利于培养具有国际就业资格的国际化人才，也有利于引进国外证书的课程体系、教学方法、课程标准，并在引进过程中开辟课程建设、专业建设的新方向、新思路。

（三）寻求工程技术教育的国际接轨和国际认同

《悉尼协议》应用研究高职院校联盟（2016，南京）成立后，江苏高职院校围绕专业核心能力指标、课程大纲设计、专业认证工作实施方法、专业诊断与改进开展了实践性研讨，旨在推进我国高职院校工程专业质量保障与学历认证标准的研究和实践，打造“实质等效”的高职工程技术教育。在教学设计中，形成职业需求一培养目标一毕业要求一毕业指标点一课程体系一教学要求一教学内容的反向思路。解决教育结果与职业需求的不贴合问题。这些教学改革，以提升全球化工作场所工程技术人员的能力为设计目标，坚持职业教育的职业性和国际性两个属性，提升了江苏高职人才的职业适应能力和国际流通能力。

（四）质量管理进入精细化阶段

江苏高职院校致力于推动留学生和本国学生培养工作同质化，据此建立了聘请教学检查员听课指导制度、同行教师听课评议制度、教学信息员信息反馈制度、学生对教师教学质量评价制度和校内网络信息搜集制度的“五制并举”教学质量监控与评价体系，其本质是推进留学生结果目标考核向培养过程考核的转变，实现结果目标考核向培养过程考核转变。同时，在留学生教育管理工作上进一步精细化，成立留学生招生、事务管理委员会，颁布《外国留学生学籍管理办法》《外国留学生违纪处理规定》《外国留学生公寓管理规定》等规章，使留学生管理走向规范化、制度化。

四、借力发展与依托平台，谋求高职教育话语权

江苏高职教育输出注重集合效应，实施集团化办学，产生了政府主导型、院校主导型、企业主导型、教育中介主导型的办学模式，在各实体间搭建多赢的互补性联盟。

第一，承接“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政府职业教育培训项目。“一带一路”倡议是江苏高职教育输出的基准框架，服务“一带一路”的嵌入式发展是江苏高职教育输出的借力发展策略。江苏省充分挖掘高职教育在东南亚、非洲、中亚等区域的输出潜力，引导高职院校积极承担沿线国家的长短期各类非学历教育。高职院校纷纷派遣骨干专任教师赴印尼、泰国、柬埔寨、埃塞俄比亚等国执行境外教育教学任务，派遣经验丰富的学管人员在当地承担学员的管理任务，派遣管理人员与企业共同做好日常管理和教学任务的安排。

第二，服务优势行业、企业的“走出去”战略。江苏省高职院校携手“走出去”企业开展留学生现代学徒制试点，大力培育“熟悉当地人文社情、具有国际视野、通曉国际规则的本土高技能人才”。项目采用跨国双主体育人，创新构建出“标准引领、平台支撑、文化交融、校企联合”人才培养模式，实现外国留学生招生、培养、就业一体化，彰显出中国职教的实力与魅力。

第三，加强与本科院校的联合。如南京铁道职业技术学院与清华大学高速铁路技术研究中心合作建设高铁人才培养O2O创新中心，充分利用清华大学铁路学堂MOOCs平台，合作开发线上高铁MOOCs课程，该校高速铁路综合实训基地作为清华大学MOOCs线下配套基地用于实践教学。

第四，搭建国际职教联盟平台。依托中国高铁、交通施工技术、通信技术、电子商务等智能制造、现代服务业的行业优势、技术优势，江苏高职教育输出呈现出鲜明的行业特色，出现一批中外行业联盟。江苏高职院校在欧亚交通高校国际联合会、中国教育国际交流协会职业技术教育国际交流分会（CEAIE-VEC，2013）、中国-东盟职教合作联盟（2017）等重要国际职教组织中担任副主席单位、理事长单位、秘书长单位、成员单位或牵头单位，承办了大量国际职教学术会议。在亚、欧、美等国家的职教高校中，传播江苏职教的课程理念、课程标准、职业技能指标，输出江苏职教的质量标准、评价标准，获取国际职教领域的话语权。

第五，搭建职教交流平台。江苏省人民政府、教育厅搭建多种交流互动型的教育平台，展示江苏职教成就，以政府之力将江苏高职推出去。其中，江苏省教育厅组织的哈萨克斯坦、乌克兰等国“留学江苏”高等教育展及招生推介会（2017），就带领省内10所高职院校参展，充分展示了“留学江苏”品牌内涵，进一步扩大了江苏教育对外开放的影响力。世界职业教育展（2016）、“留学中国”教育展等大型留学推介活动，开拓了“丝绸之路经济带”沿线国家的招生渠道，建立了较为稳定的政府间、高校间境外招生合作关系，建设了较为稳固的留学生生源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