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猫穆尔的生活观》中艺术家的社会地位问题
2019-09-10王俐俊
王俐俊
摘要:《雄猫穆尔的生活观》是霍夫曼创作的高峰。其中的克莱斯勒传记多以霍夫曼在班贝格等地漂泊时期的经历和经验为依据。克莱斯勒这个人物,从出身、成长道路、爱情的不幸遭遇诸方面都有着霍夫曼本人的影子。本论文通过将霍夫曼与其作品里虚构的人物克莱斯勒进行多方比较后,试图探讨这部作品中所反映的关于艺术家在当时社会中的地位问题。
关键词:霍夫曼;克莱斯勒;艺术家;社会地位
中图分类号:J624.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2177(2019)04-0013-03
1 霍夫曼和克莱斯勒的比较
1.1 出身
克莱斯勒与霍夫曼在出身方面是极其相似的。在这一部分主要从父母亲、小姨以及大舅这3方面对比。
文章中有这样一段话,它体现了克莱斯勒与父母亲、小姨以及大舅的关系。“我在失去小脚姨时陷入的那种昏昏迷迷的昏迷状态——我想在这种状态中继续生活几年——你可以较清楚地想象到,我跟你说,我母亲也是那个时候去世的,可她的死并没有给我留下特殊的印象。可为什么我的父亲把我托付给了或者务必托付给我母亲的兄弟呢,这我就不必对你说了……这归因于这一情况,就是我是个没有父母的孤儿。我认为,坏父亲总是远比任何一个良好的教养者好得多。”[1]在整篇文章中,只有这一处涉及到克莱斯勒的母亲,而母亲的死并没有给他留下特殊的印象。可见,克莱斯勒对他的母亲并没有很深的感情。我们知道,霍夫曼的母亲在离异后背上了沉重的思想包袱:遭人抛弃,名声不佳。很快精神失常,心理变态,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时常神经质地哭天抹泪,霍夫曼对人很少谈及他的母亲。通过对比,可以知道,克莱斯勒的母亲在这儿映射的就是霍夫曼的母亲。在这一段中还提到,克莱斯勒的父亲并没有抚养他,而是将他交给舅父抚养。而霍夫曼在他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异了。此后他随母亲到了外祖母家,由大舅奥托·威廉·德尔费和小姨约翰娜·索菲·德尔费抚养。他有两个亲姨,格外喜欢的大姨夏洛特擅长演奏琉特琴和演唱,于他来到外祖母家的第二年死亡。二姨索菲昵称“小脚”,这一点,在克莱斯勒传记中也得到了体现。
克莱斯勒讲到,他母亲的妹妹是个技艺精湛的女琉特琴手,能写会算,许多有才能的男子们,一想起已故索菲小姐的琉特琴演奏,就会情不自禁地当着他的面热泪纵横。他还将索菲姨简称为“小脚”。通过与上面霍夫曼的生平比较,我们会发现,作者在这里把二姨索菲的名字和昵称“小脚”安到了他大姨的头上。而其后有一位姨母,泪如泉涌地对他说:“约翰内斯,你再也见不到她了,她已死去,现在地下安息”[2],这位姨母指的是霍夫曼的二姨索菲。
“那位教育过或者毋宁说没有教育过我的舅舅,尽管他会弹奏斯宾奈琴,而且技艺非常高超,但人们有理由批评他的弹奏缺乏节奏。”[3]而那位舅舅指的是霍夫曼的大舅。他是个小气,死板,伪善和愚昧的普鲁士官僚。但他在早期教育,特别是音乐的启蒙教育方面,使霍夫曼受益匪浅。
1.2 成长道路
成长道路方面的比较主要从受教育和工作经历两方面来对比。
克莱斯勒在一次与枢密顾问的交谈中提到,他没有受到过正规的教育。因为舅舅根本没有培育或者教育过他,而是听凭请到家里来的教师随意摆布他;当时不允许他上学,也不允许他由于与一个与他一样年纪的男孩的结识而扰乱房子的宁静。他的痴呆、冷漠、沉默寡言的舅父,采取的是打耳光这样一种简单粗暴的教育方式。
这与霍夫曼所受到的教育是不一样的。霍夫曼在音乐或文学方面并没有受过正规的学校教育。当他进入柯尼斯堡大学时,选择的是法学专业。并在这里与希佩尔同学结下了深厚的友谊。而在舅父的教育方面,克莱斯勒与霍夫曼的经历大致是一样的。霍夫曼的舅父是一个小气、死板、伪善和愚昧的普鲁士官僚。在外婆家,小霍夫曼除了他的索菲姨外,主要靠他这位大舅教养。他那死板、生硬、教条的管教方式使小霍夫曼日益反感。克莱斯勒曾谈到,虽然他的音乐老师对他在音乐方面的表现很失望,认为他不是一块搞音乐的料,但是舅父却严厉地督促他学音乐,至于他想要学什么或者不想要学什么,他一概不闻不问。克莱斯勒的舅父显然是以霍夫曼的舅父为原型的。因为霍夫曼的舅父也从不考虑他的兴趣爱好,但是在他的音乐启蒙教育方面,使他受益匪浅。
在文章中,传记作家提到,关于克莱斯勒如何丢失了好容易才弄到的一个公使职位,又是怎样从某种程度上说被逐出京城他知道的信息少得可怜。但可以知道,克莱斯勒的职业生涯并不顺利,就算后来他得到了理想的职业——乐队指挥,现实的处境却令他十分痛苦。这与霍夫曼的职业生涯在一定程度上也是不谋而合的。因为霍夫曼的职业经历是十分坎坷的。1802年的狂关节上霍夫曼因为讽刺普鲁士贵族官员而被贬到了边远小城普洛克。1806年拿破仑的军队占领了华沙,霍夫曼次年去了柏林,几乎全靠好友希佩尔的资助度日。经过一番求职,霍夫曼终于获得了巴姆贝克的歌剧院乐队指挥一职。
1.3 爱情的不幸
克莱斯勒在配偶的选择上,出发点不是名利权位,而是思想感情、兴趣爱好。他对美丽而又聪明的黑德维佳的追求没有做出反应,却狂热而又真诚地爱着尤利娅。一个文静、平和、喜爱音乐的姑娘,音乐是他俩的“红娘”。为了她,他可以牺牲一切,赴汤蹈火,在所不辞。[4]尤利娅的母亲为了巩固自己在宫中的权势,强迫尤利娅嫁给侯爵的痴呆王子。这显然是以女领事马尔克为原型的。
而霍夫曼在班贝格担任家庭音樂教师期间,爱上了他的学生尤利娅。她是已故领事菲·马尔克的女儿,一个既聪明伶俐,又有音乐才能和一副美妙歌喉的少女。霍夫曼对尤利娅的追求没有逃过尤利娅母亲的眼睛。一心追求金钱地位的她毫不迟疑地将女儿许配给一个富有却道德败坏、身患性病的汉堡商人儿子,而尤利娅竟屈从母亲的逼迫。
2 所反映的社会问题
2.1 艺术家与社会的关系
艺术家与社会的关系问题是霍夫曼作品中一个非常重要的主题。霍夫曼通过乐队指挥克莱斯勒这个人物,揭示艺术家同社会的冲突,指责那种把艺术家贬为“二等”公民,把艺术看做荣华富贵装饰品的观点。
克莱斯勒离开王宫的原因的是,在一次庆典活动中,庆典活动和剧务总管用种种既无意义又无情趣的安排来纠缠他,而他又得顺从这些安排。在这个宫廷中,他不能够发挥自己的艺术才能。通过感情冷漠,工作马虎的艺人,无聊的半瓶醋之胡闹,通过一个好弄虚作假的圈子之胡作非为,能够看到克莱斯勒在大公爵宫廷中的存在是多么可怜,多么卑贱。为此,他感到深深的痛苦,发出了“我离开王宫,永不再回去”的声音。
“你们瞧,克莱斯勒不是你们帮派的人。不懂得你们的客套话,你们给他搬来,让他坐在你们底下的椅子,对他来说太小太窄,你们根本不把他看作你们的一伙,而这事又令你们生气。你们签订了生活塑造、安排条约,而他不愿意承认条约的永恒有效性,是的,他认为,一种你们受其束缚的邪恶幻想,根本不让你们看清本来的生活,你们以为可以用来统治一个你们觉得玄妙莫测帝国的庄重性,看起来滑稽可笑,而所有这一切,你们称之为愤世嫉俗。”[5]
这是亚伯拉罕师傅反驳本聪的一段话,因为本聪认为灾难将克莱斯勒赶跑是一件好事。克莱斯勒对于这个社会来说是格格不入的。他在敌视艺术的大公爵的王国里,待不下去了。然后在朋友亚伯拉罕师傅的推荐下来到了侯爵的小公国,而这里显然也不是他的久留之地。因为他的思想与宫廷历史要求相去甚远。小公国的实际操纵者本聪意识到,克莱斯勒的存在会破坏她的计划。所以在克莱斯勒逃到修道院后,她想方设法让其消失在修道院里。他在这个社会里处处碰壁,无法生存。
2.2 艺术家的爱情
文章有一处提到了克莱斯勒和尤利娅的合作演奏。在场观看演奏和演唱的人无不为这场演奏深深打动,许多人热泪盈眶,甚至本聪也承认,她本人没有看到过更杰出的演出。在这样不断默契的合作中,尤利娅和克莱斯勒之间产生了很深的感情。他们之间的爱情是纯粹的。尤利娅向黑德维佳承认到,克莱斯勒的到来使她感到开心,而他的离去又使她感到悲伤。“我胸中对这个可爱男子怀有的感情是纯洁和清白的,倘若我永远再也见不到他,那么我对这位忘却不了的人的怀念,就会像一颗美丽、明亮的星星那样照亮我的生活。”而她也说道,从未想过克莱斯勒会投入她的怀抱,既从未想过要占有他。克莱斯勒从一开始就喜欢上了尤利娅。尤利娅有一副银铃般的嗓子,声音十分洪亮清脆。他欣赏尤利娅美妙的歌喉,愿意当她的家庭老师。
克莱斯勒认为,艺术家的爱在“只有发光和发热,却没有破坏性火焰的纯洁生活中熊熊燃烧”,“真正的音乐家们用他们的胳臂和胳臂上面长出的一双手要干的,无非是弹奏出可以过得去的音乐,不管所用的是钢笔,毛笔或者别的什么文具,事实上他们向真正情人神曲的不外是精神触角,触角上既没有手,也没有手指。”[6]在克莱斯勒看来,女性对于艺术家来说,只是灵感和通往艺术的工具,而不涉及到肉欲或者其他的东西。在对艺术之爱的无限索求中,尤利娅面临的必然是衰竭而尽的命运。
小说的最后,亚伯拉罕师傅要克莱斯勒马上离开修道院。因为尤利娅同尊贵的伊格纳茨王子未来的结婚已宣布。在王公的眼里,人是有阶级地位的。当本聪告知他公主爱上克莱斯勒时,他骂道“这个卑劣的乐师多么妄自尊大!公主竟爱上他,为了他,拒绝了最可爱王子的求婚”。在他看来,公主是拥有高贵的王室血统的,所以公主爱上克莱斯勒自然是很荒唐的。当然了,克莱斯勒与尤利娅的结合也是根本不可能的。乐队指挥在他们看来只能是二等公民,是不配和高贵的公主们结合的。阴险狡诈的本聪在意识到克莱斯勒和尤利娅的爱情后,竭力让修道院的院长劝克莱斯勒加入修院组织。在这重重阻挠下,克莱斯勒和尤利娅的爱情注定是失败的。
3 结语
克莱斯勒和霍夫曼在出身、成长道路、坎坷经历、爱情的不幸等方面有着非常多的相似之处。霍夫曼借塑造的人物形象克莱斯勒来揭示当时艺术家与社会的冲突,指责那种把艺术家贬为“二等”公民,把艺术看作荣华富贵装饰品的观点。而艺术家的社会地位以及艺术家的本性使他们的爱情在当时的社会里注定是失败的。
注释
[1]陈恕林.雄猫穆尔的生活观暨乐队指挥克赖斯勒的传记片段[M].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13:92.
[2]陈恕林.德国文苑中的一朵奇葩——浅析霍夫曼的《公猫摩尔的人生观》[J].外国文学研究,1986:86.
[3]陈恕林.雄猫穆尔的生活观暨乐队指挥克赖斯勒的传记片段[M].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13:226.
参考文献
[1]E.T.A.Hoffmann.Lebensansichten des Katers Murr[J].1961.
[2]陈恕林.雄猫穆尔的生活观暨乐队指挥克赖斯勒的传记片段[M].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14.
[3]余匡复.德国文学史[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1991.
[4]余匡复.德国文学简史[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6.
[5]丁君君.成长的怪诞——从反成长小说的角度看《雄猫穆尔》[J].外国文学,2011(4):98-105.
[6]吴英.霍夫曼小说中的相似主题[D].西南交通大学,2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