鹣鲽情深 相濡以沫

李永田

婚姻无疑是人生的一件大事。幸福的婚姻靠真爱支撑，不论发生什么不幸，夫妻俩都要同舟共济，共同承担，相濡以沫，携手前行。那么，就算再苦再累，心里也会感到甜。

我和老伴儿相亲相爱了四十多年，对此，有深刻的感受。一九七四年，经人介绍我与一位大连姑娘相识，她就是我的妻子，不过，现在应该叫老伴儿了。 当时她心高气傲，追求时尚，非军队干部不嫁。虽然很多人为她介绍各方面条件都相当不错的对象，但她都一概置若罔闻，不屑一顾，一直等着她命中的真命天子。

记忆中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我从驻地庄河县来到大连姑娘家。一身国防绿干部服配上红领章、红帽徽，让我显得格外英俊潇洒，可谓一表人才。不仅赢得姑娘的好感，而且取得了两位老人的认可。

姑娘虽然没有闭月羞花，沉魚落雁之容，但身段高挑，五官端正，眉清目秀，落落大方，也是一个十分俊俏的女孩，我一看心里就喜欢。我们相见似乎并不陌生，仿佛曾经见过，只是记不起在哪里。

姑娘的父母都是早年参过军的老前辈，经过战争洗礼，对军队和军人有着特殊的感情，对女儿的选择十分支持。我回到部队便开始了鸿雁传书，这一传就是三年。我们在信中谈理想、谈抱负、谈情感，越谈越亲切，越谈感情越深厚，彼此情投意合。

但不曾想到，我们的感情差点毁于一旦。一次，我写信让她来部队住几天。她说：天天签发支票、支付现金没人顶替，领导不给假，去不了。听她这么说我就不高兴了，写信说了一些睹气的话。她觉得委屈也回了一些气话。此后我们谁都不写信，也不打电话。领导见我闷闷不乐，问其原因。我就如实汇报和对象闹矛盾的事。领导找个由头派我到大连办事。我办完公事就去了姑娘家。她见到我，激动与委屈的泪水一齐涌出，哭得梨花带雨，嗔怪地说：“你不是不理我嗎？还来干嘛？你走，你走……”其实她是在发泄心中的委屈与爱。我把手帕递给她，她有几分羞涩地接在手里，用白嫩的拳头轻轻地捣我前胸，我就势把她揽在怀里，嘴上不停地说，我错了，我错了。这是我们恋爱三年第一次拥抱，薄薄的衣服隔不住爱的传递，隔不住两颗热烈心的碰撞，一股如电的暖流传遍全身，我们越抱越紧，就这样地享受着人生初恋的滋味……

虽然一个月的冷战拉长了情感的距离，我心里五味杂陈，七上八下如一团乱麻理不出头绪。但距离产生美确实有效，它的真谛就是思念更多，牵挂更甚，情感更切，爱得更深。随着时间推移，我们的爱情瓜熟蒂落，一九七七年五月一日，我们在亲朋好友的簇拥下走进新房。大家吃吃喜糖，抽抽喜烟，说些恭喜祝贺的话，一个流行的革命化婚礼就大功告成了。

妻子如愿以偿找到如意郎君，心里美滋滋的。然而，不尽人意的事也接踵而至，两地分居，难以克服的思念和牵挂整天萦绕着。她只要听说部队调动的事，不管与我是否有关，都担惊受怕吃不好睡不安，久而久之身体日渐消瘦。作为丈夫，我感到亏欠她的太多，非常内疚，就想在她坐月子时多买点鸡蛋让她好好补补身子。

一九七八年，我来到金县大黑山脚下执行任务。眼看妻子预产期就快到了，鸡蛋还没着落，这可急坏了我这个快要当爹的人。小王见状对我说：“咱们住的这个村，家家养鸡，何愁没蛋。”一句话点醒梦中人。我和房东大嫂说明情况。大嫂非常同情，“女人坐月子可是件大事，马虎不得，鸡蛋的事包在我身上。”于是，大嫂带我走东家串西家凑了两百个鸡蛋和十斤小米，找个纸箱装好。星期六下午，我拎着箱子回到大连的家。伏里的天像小孩的脸说变就变，出门时天还是晴的，走了一会儿就倾盆大雨了。我怕雨水淋坏箱子，脱掉上衣盖在上面。雨大路滑心里着急，一个不小心摔了一跤，箱子扔出老远。心想这下完了，鸡蛋肯定摔个稀巴烂。我急忙爬起来，想打开箱子看看，转念一想还有很远的路不敢耽搁，我拎起箱子匆匆赶路，紧赶慢赶总算赶上了最后一班车。到家后急忙打开箱子，看到几个破碎的鸡蛋不免有点心疼，那可是相当于妻子一个月的供应量啊！

妻子看到那么多鸡蛋和小米，心花怒放地说：“谢谢老公，你真棒！”，接着就是一个甜蜜的吻。吃过晚饭，我感觉身上发冷。妻子摸摸我的头，不好，发烧了。岳母找来退烧药让我服下，然后我躺下盖上被子，不一会儿就出了一身透汗，感觉浑身轻松许多。天气炎热，鸡蛋放哪儿成了问题，想来想去有了主意。我把腌酸菜的小缸清洗干净，放在走廊通风处，把鸡蛋装进去，也不加盖。邻居阿姨来串门不经意间看到了，之后街房四邻便传出“还是嫁给军官好，人家坐月子鸡蛋用缸装”的传闻。

两百个鸡蛋搁现在才多大点事，可在那物资匮乏的年月，的确挺多，妻子吃得胖了十斤。一九七八年，儿子的降生给全家带来快乐。不久我调入大连回到妻子身边，结束了两地分居的生活，可谓双喜临门。后来单位分给我住房，再后来组织给我晋级，几年中从正连职晋升到副处级，好事连连，日子顺风顺水，蒸蒸日上。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突如其来的心肌梗塞击得我犹如大厦倾倒。住院期间，第一周特级护理，吃喝拉撒都在床上。妻子不离不弃日夜守护伺候，医务人员替换一会儿，她才能打个盹儿。三十六天后我出院了，她却已经操劳得“人比黄花瘦”。回家养病期间，我便成了“妻管严”。妻子按医嘱给我制定了起床、吃饭、吃药、散步、睡觉等作息时间表，并严格监督执行，强行让我戒掉烟酒，代我婉言谢绝朋友聚会等一切应酬。在她的“严厉管制”下，我的病情逐渐稳定，身体慢慢好起来。

彩虹总在风雨后。二○一二年，妻子带我一起走进大连市老干部大学校园。我们一起学习文学写作，坐在教室里聆听老师讲课，仿佛又回到了学生时代，心也年轻，人也年轻。几年下来我收获颇丰，有不少文章发表在报刊、杂志上，更加增强了学习自信。

今年是我和妻子结婚四十二周年。四十二年里，我们享受了二人世界的甜蜜、儿子降生的喜悦、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幸福，也经历过人生的苦难，一路上有风有雨，有阴有晴，有苦有乐，有悲有喜。顺境时我们一起快乐着共度好时光;逆境时相互鼓励，同舟共济往前走。如今，我们都青丝变成白发，但是感情却像刚刚相识那样，没有丝毫的褪色。在人生路上，我和老伴儿将搀扶着看生活的美景，享受生活，快乐着慢慢变老。

（责任编辑 葛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