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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实践存在论美学视域下艺术作品的时间性

2019-09-10胡楠

学业 2019年4期
关键词:时间性存在艺术作品

胡楠

摘要:艺术作品作为我们生活中的审美对象,美学界对其讨论一直源源不断,它的实践性质和存在性质,之前的美学研究者已经对其进行了讨论。对艺术作品的实践和存在性质的肯定也就意味着艺术作品包含了时间的维度,因为实践就意味着在具体的历史时空中的展开,而存在就意味着在时间中绽放出来,一切现实的存在都是在时间中的存在。那么,艺术作品的时间性是如何影响或者决定着艺术作品的存在的呢?时间性又对艺术作品意味着什么呢?本文就此问题从实践存在论美学的角度对艺术作品的时间性进行简要论述。

关键词:时间性;艺术作品;存在

哲学意义上的时间性

一切事物都存在于时间的洪流之中。时间性,就是有限性的代名词,历史唯物主义希望从一定的、具体的和现实的历史场景出发来理解事物的存在,本身就包含了时间维度,时间是事物运动的基本形式,也是事物存在的基本规定性,更是实践自身的前提。

在西方哲学中,时间总是和流变联系在一起,与永恒相对立无论是流变还是永恒都是从时间状态的角度对存在的描述,时间基本上是区分存在样态的标尺,它“充任着一种存在论标准或毋宁说一种存在者层次上的标准,借以素朴地区分存在者的种种不同领域”。比如人们总是把事物区分为时间性的存在者,如自然进程、历史事件等,和非时间性的存在者,如数学原理、空间关系、物理定律等一切永恒之物。这就正如海德格尔所说:时间是切存在之领会的地平线。一切存在都是“在时间中的存在”。那么,究竟什么是时间?

哲学家和科学家们都不约而同地以主体把握客体的方式研究时空,然而时空究竟是不是对象却是个值得怀疑的问题,因为我们的时空意识来自于对世界的经验认识。从这个意义上说,时空是现实的。后来康德提出,时间是内感官的形式,是对我们自己和我们内部状态直观的形式,而一切观念,它们本身作为意识的规定都属于我们的内部状态,即我们以这样一种属于我们自己的方式把握进入我们自身的诸观念:这些观念以时间的方式被表象,也就是说空间形成感性世界的观念,而时间则把这些观念表象作为我们可把握的形式,这些观念的表象如直线一样相继出现,从而形成我们的时间意识。

但是,空间概念却总是通过排除物质、限制物质而得到的,时间概念却总是先于物质,需要由物质去填充。这样时空概念就以纯粹抽象的面貌出现。因此,时空问题本身是一个以现实面貌出现的抽象题,当经验性的存在以无限的,无所不包的,甚至在人的感性之上的绝对性、普遍性出现时,人只能以抽象的方式去把握它,在这里,抽象性和经验的实在之间是水火不容的。当我们说空间是物质的广延时,我们没有办法把这个抽象的广延同具体物质的存在相联系;当我们说时间是运动的绵延时,我们无法解释具体事物的运动和这个抽象的绵延如何同一。也就是说,时空概念把一般和个别事物的具体存在割裂了,这使它们成为虚幻般的存在。然而只有时间和空间才能使知识和自然界成为紧密相依的体系,知识必须以时间和空间为自己的基础,这又使它们的存在是现实性的存在。玄思和对超经验事物的经验把握使之成为虚幻,而经验本身又不具备普遍性,因此,时空问题并不是一个可以通过归纳、总结,甚至思辨而明了的问题,换言之,根本不能从对象的角度去研究它。

这无疑要求我们把时间与空间看做存在论问题,特别是时间问题。“一切存在论问题的中心提法都植根于正确看出了的和正确解说了的时间现象以及它们如何植根于这种时间现象。”这是海德格尔的看法这个观点把时间与存在结合在一起,思考时间对于存在者之存在的意义,把一切存在者的存在理解为时间性的。

这个观点对于我们的意义在于,艺术作品也具有自身的时间性吗?这种时间性如何显现出来呢?

艺术作品的时间性

海德格尔在解释此在的时间性时提出了一个“到时”问题,并由此同题引出了一套时间观。他认为将来、曾在、当前三维的统既是此在之生存的时间性,也是世界的时间性,就这种统一而言,时间三维中任何一个都是“绽出”。海德格尔解释说:“时间性是源始的、自在自为的出离自身本身。因而我们把上面描述的将来、曾在、当前等现象称作时间性的绽出。时间性并非先是一存在者,而后才从自身中走出来;而是时间性的本质即是在诸种绽出的统一中到时。流俗領会所通达的“时间”的种种特性之一恰恰就在于:时间被当作一种纯粹的、无始无终的现在序列,而在这种作为现在序列的时间中,源始时间性的绽出性质被敉平了。而平绽出性质这件事本身,按其生存论意义来看,却又奠基在某一种确定的可能的到时之中,时间性依照这种到时而作为非本真的时间性使上面提到的‘时间’到时。”

这一说明极具启发性,此在和世界的存在都体现为时间性的存在,在某一时刻中的到时使之显现为时间三维中的某一维,而这一维度又是和其他两者的统一的,这向我们指明,存在都是时间性的存在,不能脱离时间性单纯地静态地把握事物的存在。

时间性使世界成其为世界,就如海德格尔的断言:“世界之所以可能的生存论时间性条件在于时间性作为绽出的统一性具有一条视野这样的东西……整体时间性的视野规定着实际生存着的存在者本质上向何处展开。随着实际的在此,向来在将来的视野就有一种能在得到筹划,在曾在状态的视野就有已经存在得到展开,在当前的视野就有所操劳之事得到揭示。绽出格式在视野上的统一使诸种为了此的关联能够与为其故源始地联系在一起。其中就有:根据时间性绽出的统一性的视野建构,就有展开了的世界这样的东西属于那个向来是其此的存在者。”这个世界既非现成在手的也非上手的,而是在时间性中到时。在时间性中此在成其为此在,世界成其为世界,时间性成为了一方疏明之域,只有人于其中,非现成性的此在、世界、真理才显现为自身,也就是说,只有在时间性中,存在オ“在”。这就是海德格尔把存在与时间并置在一起的深意,存在与时间最终被揭示为“统一”。

那么,艺术作品的存在是不是一种“到时”呢?艺术作品是不是也只有在时间性之中时,才“在”呢?

海德格尔举过这样一个例子,他说:

“在博物馆里保存着的‘古董’,例如家用什物,属于某一过去的时间”,然而在当前还现成存在,既然这种用具还不曾过去,那它在何种程度上是历史的呢?大概只因为它成为了历史学兴趣的对象或古董收藏的或方志学的对象吧。但诸如此类的用具只因为就其本身而言就以某种方式是历史的,所以它オ能成为历史学对象。问题重又提出来:既然这种存在者还不曾过去,那我们有什么道理把它称为历史的呢?或许因为这些物件”属于今天仍现成存在却具有某种过去的东西”于其自身”吧。那么这些现成的东西究竟现在还是不是它们曾是的东西呢?这些“物件”显然有了变化。那些什物在时间进程中'变得朽脆蛀蚀了。即使在现成存在于博物馆里的时间,流逝也继续着;但那使这些成为历史事物的过去性质并不在这一流逝中。那么在这种用具身上又是什么过去了呢?…什么过去”了?无非是那个它们曾在其内照面的世界;它们曾在那个世界内属于某一用具联系,作为上手事物来照面,并为有所操劳地在世界中存在着的此在所使用。那世界不再存在。”

在古董的世界过去以后古董成其为古董,而成其为古董又意味着什么呢?在时间的进程中某一现成在手的用具却变成了古童,怎么解释这一事实?当古董曾在其内照面的世界过去了以后古董处身于何处?古重之所以为古董是因为它仍处于世界之中只不过这一次它是作为此在的“曾在”而来照面,而此在“作为当前化的将来的此在就是曾在的”。因此,古董并没有过去,倒是它所曾在的世界借它而与实际在此的“此”一起到时。在这种起到时中,古重成其为古童,古意作为此在的“曾在”而入于时间性的三维境域之中。

艺术作品在时间性中的动态生成

如果我们把这个例子里的古董换成艺术作品,那会产生什么样的效果呢?首先让我们思考这样一个问题:一个古代的普通什物,比如一个在半坡遗址中发现的人面鱼纹盆,或者一个唐代的花瓶,这些普通的什物或许在它们被制造的时代仅仅是生活用具,而当它们现在被陈列于国家博物馆的时候,我们称其为艺术作品。这之中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说艺术作品也是时间性的存在吗?这并不是问艺术作品是不是存在于时间中,这是无需多说的事实,而是要问:艺术作品之为艺术作品也是受时间性制约的吗?也就是问:一“物”之被视为艺术作品是巨古不变的事实还是说此“物在一个时期内是,在一个时期内不是?

从存在的非现成性识度来说,艺术作品的存在是“去”存在,是在此在的生存世界中的“显一一现”,因而,艺术作品当然是时间性的存在。这个结论显然和我们对艺术作品的惯常认识不同,因为我们总是从“永恒价值”、从“不朽”的角度来思考艺术作品的本质,总是把艺术作品从时间之流中超拔出来,总是使艺术作品超越于艺术家,超越于艺术家所处的时代甚至是所有时代,而这种“超越”往往被我们视为评判“伟大艺术”的标准,比如古希腊艺术,莎士比亚、歌德、贝多芬、莫扎特、托尔斯泰、李白、社甫等等艺术巨匠的不朽作品,我们认为它们超越于民族、阶级、地域、时代等切局限之上。这种认识本质上是基于这样一种信条:艺术作品一旦生成,就成为古不变的现成存在。从现成性思维的角度来说,这没有错,但艺术作品永远不能摆脱“在世界中”的命运。艺术作品唯有当其“现身”于世界之時オ成其为艺术作品,才能够“存在”。而在海德格尔对时间性的解说中,存在与时间是统一的。这样一来,艺术作品一方面是不朽的永恒,一方面又是具有时间性的有限,这个悖论应当如何解决?这个悖论在文学上后来称做“文学史悖论”,即文学的审美自主性和历史依存性之间的矛盾。实际上这个矛盾普遍地存在于整个艺术领域,只要承认艺术是时间性的存在,又承认艺术有超越价值,就会存在这样的悖论。

在海德格尔关于古董之存在的解说中,我们看到了解答这悖论的可能。因为这一解说引导着我们去思考究竟什么是艺术作品的“时间性”。艺术与时间这个课题是一个还不曾被人深思过的问题。我们并不是要问艺术作品如何在时间的洪流中沉浮,因为这种沉浮并不表明作品的历史,比如在中国艺术特别是书画艺术的收藏中,历代不同的收藏家总会在作品上钤上自己的鉴赏印以表明作品曾为自己所收藏,通过这种印章我们能看到作品流传听史,但它并不代表作品的历史性,也不能说明艺术作品的时间时间性在海德格尔看来是“如此这般作为曾在着的有所当前化的将来而统一起来的现象”,按照这种思想,一切事物的存在都是现象,因而,艺术作品也不应当被视为一个“实存”,而是一种“现象”。或许更准确地表达应当是“现一一象”,是一个时间性的过程。艺术作品的“存一一在”性质和艺术作品的时间性是共属体的,以往的艺术哲学或者美学都是从“实存”的角度,从艺术作品的现成存在的角度来对艺术作品和美作“本体论的”和“认识论的”研究,对艺术作品作本质主义的追间并从审美感受的角度把握艺术作品作为存在者的“特征”。这种研究的结果是形成一系列这样的命题:“艺术是……”,“美是……”。这一系列的命题我们都可以称之为“特征描述”。这种描述之所以可能,是因为暗中设定了这样一个前提:艺术作品就实实在在地在这里,无可怀疑。但现在艺术作品被视为现象,这就意味着对上面所说的前提进行更深一步的追问:那个被称做艺术作品的实在是怎么向你个领会着其他存在者之存在的此在一一显现自身的?

要回答这个问题,首先就要理清艺术作品的时间性问题,因为一切“显现”,都是在时间中的“到时”。这就构成了一个事实:艺术作品不是“存在”,而是“生成”。艺术作品的存在是一种持续性的存在,而它之所以持续,是因为它本身是不完全之物,它是其所是,但很快又会转化到对立面而不是其所是,此一刻的艺术作品会在时间性中消亡,但下一刻它又会以后来者的面貌出来。艺术作品处在动态之中。

参考文献:

[1]海德格尔.存在与时间.陈嘉映,王庆节译.三联书店,1999年版

[2]黑格尔.美学:第1卷.朱光潜译.商务印书馆,1979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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