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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游者的城市地理学:读尹祺圣的组诗《南宁笔记》

2019-09-10卢桢

广西文学 2019年5期
关键词:诗化南宁诗人

曾在网上读到过尹祺圣对创作的理解,他说一个人是一个“点”,通过作品形成一个“面”,甚至可以形成三维空间,铸成自己的另一重世界。在我看来,这是专属诗人自身的诗语世界,其间蕴含着潜力巨大的精神能量。

从湖南到广西求学,第一次与南宁的风物相遇,地理场域的骤然突变,刺激着诗人自我“精神地理学”的生成。“第一棵高山榕在我的眉骨生根时,我把南方丢在了出湘西南的某座山里”,《南宁笔记》的开篇诉说着迁徙者的离乡忧思,尽管这种情绪并不显扬,但它却如血脉印记一般,在诗人的笔下难以融化。抒情者像孩童似的喃喃低语,说桉树会迷路,“我该把它们一一捉回”。桉树大概生长在诗人的故乡,它扮演了写作者沟通既往回忆的自然中介物。仿若童话一般,尹祺圣笔下的自然物,往往隐藏着神秘的灵性。在他的诗歌中,自然高于人的存在,雨后青山,黄昏落日,万物静默如斯,却时刻在高处俯瞰着城市的生活,甚至可以为我们的人生添加注脚。也许,在诗人的精神视域里,被诗化的自然,正是富含终极理想的一种神性存在。

在人际喧嚣的南宁东站,抒情者却用大量的时间观察落日,看它缓慢地“低于远山”又“低于高楼”,最终“低到一根草尖上,把全部的黄昏滴进土里”。自然运行的轨迹与人群交织的景象,如蒙太奇般聚拢在有限的文本空间内,景与人的共生,形成诗人言及的那种“三维空间”。在诗化的自然和现实的城市之间,写作者显然更为倾心前者,而城市空间,在尹祺圣笔下更像是一个充满巨大谎言的冰冷场域。“我曾把巨大的起重机当作脊梁/把塔灯,当作明晃晃的月亮”,随着谎言的被揭穿,诗人心中的城市与自然,大概也就断绝了彼此互喻的沟通可能。对于城市,他似乎无意找寻归属感,而多是带着批判反思的精神沉入其中,以漫游者的姿态抵达城市的内部与深处。

同样是在《南宁笔记》中,诗人化作本雅明言及的那类“漫游者”或是“闲逛的人”,在秀隆街的夜市、秀厢中的巷子、人民公园、镇宁炮台、心圩江这些地点游弋徘徊,散点透视着穿梭在不同坐标的匆忙的人。借助行走,他串联起城市人貌似脱节的一幕幕剧情,发现了常人习焉不察的、城市邊缘人的生存细节。这些细节包括了在客车上高谈阔论的女子、悼亡亲人的妇人,还有《港湾》中那位胸口刺青的父亲。对于这些“青草一般的人”,尹祺圣怀有一颗细致的体察之心,他尝试去破译这些人的内心,观照他们的伤悲,这使得他的文本充盈着悲悯之情。而“那些衣着时髦的女性、西装革履的男人”,却意外地投射出负能量的阴影,使得诗人惶恐不安。大概这些衣着光鲜外表华丽的人,正是操纵这座城市机器的幕后主谋,他们和城市一样,令钟情自然经验的诗人感到不适。或许正是基于此,他才浸淫在对白云青天等自然万物的召唤中,表达自己的“都市怀乡症”,这是诗人个人化的传记经验,也张扬着他的地方性意识。通过饱含体温与真情的诗句,尹祺圣为他正在经历的“南宁”造像赋形。

卢桢 1980年生,南开大学文学院副教授,文学博士,中文系副主任,中国现当代文学教研室主任,主要从事中国新诗研究。曾在香港浸会大学、荷兰莱顿大学、伦敦大学亚非学院做访问学者。在《文艺研究》《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当代作家评论》《南方文坛》等50余种海内外刊物上发表学术论文百余篇,出版学术著作四部,承担国家社科及省部级科研课题多项。

责任编辑   冯艳冰

特邀编辑   陆辉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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