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鸡崽

李勇

抱鸡崽就是孵鸡雏。从我记事起，母亲每年都要抱鸡崽。

抱鸡崽原本是母鸡的工作，可是一两只“老抱子”终究能力有限，孵出小鸡不过二三十只。母亲抱鸡崽有独到的秘籍，而且做到了细致入微，多则二三百只，少则七八十只，所以购买鸡崽的乡邻特别多，乡里远近闻名。

每年春夏交替之际，母亲开始抱鸡崽。每次抱鸡崽之前，母亲都要精心选蛋。用脸盆打来一盆清水，一批一批鲜蛋轻轻放入水中，将沉底的捞出，用彩色铅笔画上对号，标上日期，那些浮在水面的蛋则被淘汰出局。

将洗净的鸭毛褥子在热乎的炕头铺平，一枚枚合格的蛋挨着摊开、摆好，蛋上放置好温度计，再用厚被盖严。

并不是每一枚蛋都能孵出小鸡，三四天后，母亲进行第二次挑选。夜深人静的夜晚，点燃的蜡烛立在窗台上，母亲左手捏住蛋对着烛光，右手贴着蛋搭个凉棚，此时的胚胎清晰可见，大凡蛋液沉寂、浑浊，就可以挑出来，头尾可辨的，放好继续孵化。

母亲每晚都会悄悄起来翻蛋，查看温度计，将蛋贴在脸颊上，再轻轻放下。感觉温度过高，母亲就会掀开厚被，温度稍降再盖好。

经过二十一天的辛勤忙碌，小家伙们早巳迫不及待。薄雾冥冥，幽暗的屋内传出“笃笃笃”的啄蛋声，一个个大脑壳、大眼睛的小雞崽已经破壳而出。母亲披着外套，盘坐着，托起一枚枚没有任何声响的蛋附在耳边倾听。有时候，用锥子轻敲，慢慢剥开带着血迹的蛋壳，欣慰地看着挣扎着脱壳而出的小生命。

鸡崽出壳，母亲更加繁忙。将厚被换成薄垫子，炕上铺好废旧的衣服，一个个鲜活的精灵被母亲摆好，扣上箩筐，饮水、喂小米，数日后就可以吃剁碎的野菜了。

小鸡还未等到叽叽喳喳地飞奔，母亲早巳经换了一茬新蛋，开始了新一轮的抱鸡崽。

无数个无眠的夜晚，眺望故乡，眺望万家灯火，回想起流年光阴的一朝一幕。微弱的烛光里，母亲的背影由挺直到弯曲，身影长长斜斜地印在墙上，那身影折射着温柔慈爱，折射着勤劳热忱，深深印在我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