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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麦

2019-09-10董广

资源导刊 2019年6期
关键词:打麦场割麦麦收

董广

近日回乡探望父亲,刚进村子,一阵久违的麦香刺激了我的嗅觉神经。尽管我早已进城,几乎失去了对季节变化的感知,但当看到渐渐变黄的麦浪时,禁不住想起了小时候的麦收场景。

那时候,没有收割机,每年立夏后,父亲就忙碌起来,先选一块离家近的土地上碾个打麦场,为即将到来的夏收作准备。

打麦场不能坑坑洼洼,需要把每个地方填平,然后在上面反复洒水,套上骡子用石磙反复碾压,一遍不行两遍,两遍不行三遍,经过一次次碾压,将场地打磨得平平光光。

“小满、小满,麦粒饱满。”随着小满时节的临近,意味着麦子进入收割期,真正的农忙季节就要开始了,这时父亲总要拾掇一下打麦用的农具,把镰刀磨得铮亮,把牲畜喂得油光发亮,全力迎接夏收。

收麦是一年中最大的农事。当农人用镰刀亲吻那黄彤彤的麦浪,看到颗粒饱满的麦穗,想到仓满囤流的丰收景象,大人、小孩脸上都洋溢着一种幸福,不用再为填不饱肚子犯愁了。全家但凡有劳动能力的,便开始下田弯腰割麦,熟练地挥舞着镰刀,你追我赶地向前挪动。

母亲排行老大。她告诉我:“姥爷在她12岁时就不在人世了,从此她就跟着姥姥在田间割麦子。天气酷热似火,也没有遮阳的,就用一块湿毛巾顶在头上,要么摘一大片的桐树叶盖在头上,但也抵挡不了毒日头。”上小学时,农村还有几天麦假。一放假,我就会到田间去看麦收,感受父母在田间劳作的艰辛。当然,我们小孩有时也会趁大人吃饭的工夫,拿起镰刀学着割一会儿。稍大点儿的孩子,便跟着大人割麦了,但最多也只能割两三行,时不时还被前面的大人捎上割一行。尽管如此,我们稚嫩的手会磨出血泡、划出红印。干燥的天气,枯燥的劳作,割麦真不是个好活儿,这是我割麦的切身感受。这种经历让我逐渐由懵懂的儿童成长为明白事理的少年,又从一个少年成长为一名有担当有责任心的青年农民,直至参军,走出田野村庄,开始了另一种生活的磨练。中午,毒辣的太阳悬挂在天空,站在田野间放眼眺望,只看那一片片麦子正随着镰刀的挥舞,成排地倒在脚踝前,并不断向身后延伸。夏日的天气闷热,就连麦浪里吹出来的风都燥热难当。有时受不住了,我们也会找一片阴凉处,休息会,喝口水。

当麦子收割完后,父亲给车子套上牲畜,在车周围绑上架子,装上满满的一车麦子,将其运送至打麦场。

夏季天气炎热,酷暑难耐,麦芒弄到身上痒痒的,浑身不舒服,母亲總会给我们穿件旧衣服,让我们扎紧袖口学着去抱,感受“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辛劳。父母用木杈拢着麦子向车中央抛撒。不一会儿,整个车子就被麦子包裹上了一层厚厚的金黄色。

麦子运到打麦场后,我们将其均匀摊开,等晒上一两天后,驱赶牲畜拉着大石磙子在平整的打麦场上转圈。父亲一手扯着一根长长的绳子,为牲口掌握方向,一手挥动着鞭子。我们会利用辗压的间隙,在场上反复翻麦子,让其均匀碾压,饱满的麦粒会从籽壳里掉出来。碾完场后,父母用木杈把麦秸秆堆放在一边,归拢成一个麦秸垛。它不仅能供全家取暖,还能给家里的牲畜提供饲料。

麦子运到打麦场后,有时需要看场,父母嫌我们小不让我们去,可我们总会偷偷摸黑到麦场上去。家里没有席子可带,就带一条床单,然后把碾压光滑的麦秸秆往地上一摊,把肚子一裹,仰面看那璀璨的星空,不一会儿就在这凉爽的打麦场上睡着了。当第二天睁开眼时,阳光已斜照在身上。

麦子碾压后,有不少麦壳夹杂在里面,需要把麦粒与麦壳分出来,这叫扬场。别小看扬场,这既是技术活,更是体力活。父亲总要坐下来抽几口烟,休息一下,然后戴上草帽拿着木锨趁着风向抛洒,母亲则会在一旁拿着大扫把将麦子与麦糠、杂草进行分离,不一会像小山包一样的麦堆呈现在眼前。看着父亲难以掩饰的喜悦之情,我好奇地问父亲:“这得有多少斤麦子?”父亲考问我:“咱家10亩地,每亩能打500斤,二伢子,你给算算总共能打多少斤呗!”我笑咪咪地答道:“可不少,有5000斤呢!”

扬干净的麦子需要在大阳底下再晒上一天,直到麦子归仓后,全家才放下心来,这时母亲总要唠叨一句:“唉,总算把麦季给忙过去啦!”

如今,收麦简单多了,只须收割机在金黄色的麦田里来回穿梭,麦子便收入袋中。而那个散发着浓郁乡土气息的麦收场景,虽已渐行渐远,却依旧鲜活地留存在我脑海深处,并时时勾起我对故乡的美好回忆。(作者单位:新乡市自然资源和规划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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