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折艰辛的高考岁月

每当我看到朝气蓬勃的高中毕业生，在家长和大众的呵护下幸福地参加高考的时候，就不由得想起20世纪70年代末，自己参加高考的奇异曲折与难言心酸……

自觉个人是个庸才、蠢材，如果是个人都算有才的话，不像人家天才、大才，那么轻松地参加考试，还有不少熟悉我的人极力阻挠我参加高考，自己却一味执拗地一定要参加高考，几乎是经历了各种困苦与磨难，经过刮垢磨光般不懈地学习、拼搏、腾挪，一年半后，终于考上了心仪的大学，我心中真是五味杂陈、暗自垂泪，总结经验与教训真诚地说，只要像我这牛马驴骡一般劳苦地学习、奋斗、实践，现在中学生肯定都能够考上自己心中理想的大学。

往事不堪回首，因疼痛在心头。那时正是文革后拨乱反正的初期，中国正式恢复高考，十多年没有正规招收过大学生，全国每年570多万莘莘学子同时走进考场，参加世界上空前规模大考试，一时形成了前所未有蔚为壮观壮的“考学”现象，每年仅仅能够招收28万人左右，录取率不到5℅，就是说远远不及今天一个省高校招生录取的名额。之后我们才认识到，那时大学教育是精英教育，而非后来大众教育。我是在文革前上的小学、文革中继续上小学、中学，大多时间都是在所谓“停课闹革命、批判资产阶级”中度过的。尽管自己愚钝，当时读书无用论盛行，甚至读书有害有罪，而我还是酷爱学习，认真读书，相信学到了真知识、真本领，对于自己和社会有莫大好处。家里穷没钱买课外书籍时就给同学干点活，换取一两本书看看，还常常遭他人白眼歧视。那个时期愚民思想、愚民政策盛行，市场上极左的书籍和文章横行，找不到有较大价值的书籍，我看中国的四大名著《红楼梦》《三国演义》等还是自己在私下找到才阅读的；至于国外名著，仅读了苏联时期《钢铁是怎样练成的》个别名著，世界上诸多国家的名著就别想读了，说是怕中了什么资产阶级毒素，那个时候我能够找到的书籍，几乎都愿意拿来翻看一下，甚至还作了一些简单的读书笔记。

高中毕业之后，我有幸进了村小担任民办教师，是小学但戴着中学帽子的学校，我仍然热爱学习，求得进步：一边教导小学学生语文、数学等人生的基础知识，兼班主任教导学生做人做事的基本道理；一边如饥似渴地追求高等学科知识学习，特别是因为爱好语言文学，所以从基础字词常识到语法、逻辑、修辞的油印本都研读，再到文学作品学习与欣赏，做了不少粗糙的学习笔记或心得体会。那时讲政治第一，我也主动自学各种政治书籍，阅读每天有限的报纸、每月有限的杂志，还是希望从中能够提高自己，并结合各种学习与工作实践，语文与政治结合写作了一些稿件，得到了学校师生的赏识，有机会还让我到全公社教师大会上，介绍我校一边坚持基础知识学习与政治学习的结合，一边坚持与生产劳动相结合有限的学农学工的实践经验。尽管有些极左思想的影响，还是获得了大家的认可和好评。我校以前似乎从来没有获得什么先进，这次因我的经验介绍而获得了“先进学校”的称号。学校领导看到我爱干事肯干事能干事，还让我还兼了初中政治课教师。

从小我家里贫穷困苦，在村子是弱势群体，这就造成了我是一个自卑感很强的人，而自己却又不甘心平凡平庸，爱干实事好事欲有所作为。我看到他人包括学生工作能力强的人，他们常常敢说敢作敢为，有一定的号召力，能够办成一些事情，我就极力向他们学习，逐渐克服了自卑心理。我给学生上好文化知识课的同时，也积极寻找有效管理的方式来当好班主任，引导学生做些力所能及的公益事情。我还看到学校两大柜子图书资料常年封存着，又积极主动给学校领导请愿：业余义务管理图书，课余时间给学生借閱书籍。个人也有个小算盘，就是平时自己随时有书可看可读了。学校领导看到我能够吃苦耐劳干事情，还让我兼任了校团总支书记，我积极组织学生课外办墙报，活跃文化生活，自己积极学习钻研问题。利用课余时间，我给中学生讲形势与任务专题课，育养自己研究问题能力；利用课余组织学生给学校操场空地种植麦子，把学校倒塌的围墙用黄土补打起来等。实践中锻炼提高了干事能力。要干这么多工作，我平时走路都像是在跑步抢抓时间，白加黑六加一（那时一周工作六天）地干事，似乎一个人干了几个人的事情。那时大学从1972年起，开始招收一些所谓工农兵学院员，我们村子接班人、党支部副书记，就是被推荐选拔上了西安机械学院，我在学校算是知识分子臭老九，是没有资格上大学的，只有羡慕人家能够上大学的份，自己爱学习也没有什么办法继续上高校深造的。

终于，我在文革后的1977年3月1日，没想到，终于有幸被学校推荐选拔上了西安师范学校政语2班，即政治与语文结合专业班。上了学之后，我才感到同学一般都是有家庭权力背景的人，我父母和亲戚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大字不识的农民，大概是公社教育专干胡藴英老师看中了我的所作所为，不仅替学校领导写了在地区有影响的文章稿件，也曾协助胡专干办了一些教育上公益事情；也许因为他也是中学语文教师出身，同我一样是爱看书学习、爱实践、爱写稿子的人，也许是我的工作成绩优良，又兼任学校团书记做了许多好事，他垂青我所以专门给我校一个上学名额让我提升一下自己。我知晓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更加努力学习，积极向上，课堂认真听讲，做好笔记，课后积极讨论，各项考试成绩常常名列靠前。我还发挥特长，积极参与学校各种文章创作，获得不少好评，甚至积极主动利用晚自习时间，张狂地站在班里讲台上给同学辅导时事政治学习，辅导文化知识学习。我发挥当过团总支书记的优势，已经敢说话敢干事了，积极组织同学们义务劳动美化校园、班级之间进行体育锻炼比赛活动，积极地给本班教室后办黑板报，给学校办墙头壁报等，他们看我如此努力学习与奋斗，就很快选拔我兼任了校团委副委书记（书记是专任老师），是学生中最高职务者之一，那时是有所春风得意，多年超出常人辛勤努力，有所回馈回报。我们同学都是20余岁左右豆蔻年华，风华正茂，挥斥方遒，热爱学习也热爱交际，希望多多共同探讨问题，对自己与他人都有所提高、有所进步，也结交了一批和自己谈得来的不少男女同学，关系都很不错，甚至还有女同学，自认为对我相当友好并有所欣赏。

上了半年多学之后，中国要高考恢复了，就在当年的10月份，我们怎么办？经过西安市有关领导研究，这些学生可以参加高考，又因为当年参加高考学生太多，给学校400名学生分配了50个正式参加高考名额，学校的办法，也是自愿报名，考试预选，我尽管比较笨拙、愚陋，还是爱学习爱进步的，就积极报名预考，文科考四门课程，即政治、语文、数学、历史与地理合一，给自己一次再改造机会。那时没有中学各学科年级学习课本，只有临时编写中学综合文化知识学习简编书本，没有想到很快学校在校内举行了选拔考试，结果出来了，在150多个参加考试同学中，自己总成绩考了第3名，文科名列第1名；我就膨胀起来了，同学们说，你不用怎么准备，就能够考上好大学，自己也沾沾自喜，一面学习政语专业知识，一面准备高考应试。在我身边，形成了一个与我一起参加考试同学群，常常集中在校团委办公室，一起学习复习各科考试知识，互相出题问答，一边激扬文字，紧张激辩模拟考题，似乎有点“粪土当年万户侯”的意味；后来这些骨干同学，都纷纷考上了不同师范大专大学，此为后话。看来学习交友抱团共同探讨问题是非常重要的。当年在西安85中参加正式考试过后，国家也没有正式公布成绩，只是学校参加阅卷老师说，他们似乎看到过我的成绩，可能还很不错，但是直到当年高考学生录取结束，我没有得到任何录取消息，而我们同考的极个别同学，被一些大专大学录取了，我感到非常失望，非常懊悔，对于集体工作所用精力过多，对于自己学习抓得不够紧，最后又仔细分析，自己的智力和能力还是非常有限，而我报考志愿有些张狂，大多是中国一流大学，再说自己仅仅凭着过去简单学习了一些语文、政治知识就去考试，而高考还有历史、地理、数学，与那些多年刻苦专研学问的老三届同学比较，与那些家学养深厚同学比较，与那些天才人物比较，是难以超越人家，自己只是懂得点滴皮毛文化知识，那能够考好试呢？

第二年春天，即1978年初乍暖还寒，我在西安师范继续上学，从市上传来消息，我们这一届师范生，还是社来社去，即不转为公办教师身份，原是农村低贱身份的人要纷纷打回家乡生源所在地，同学们情绪十分低落，群情激奋，拍桌子、打板凳、要闹事时有发生，大家还推荐了一些学生代表，与学校领导开会谈判，会上校领导主要传达了市上定论文件精神，给我们开的口子是，本来师范生不能参加高考，但是和去年一样，只能够报考师专、师大，这次每位同学都可以参加高考。大家十分失望，不少人哭开了鼻子，红肿如烂桃花，至今我记忆犹新。与我还能够对上眼的一位女同学，找到我狠着脸说，你也算是学生大领导，在给大家争取利益大会上怎么不敢说话，那么消极、窝囊，光想自己能够考上大学，把我們扔下不顾不管了吗？我默认了，心中也在叫苦、流泪，谁有利益能够不争取不受用呢？同学们还推荐了部分同学到市上找教育局闹事，其中我也参与了，结果到了市教育局，没有任何人理睬，灰溜溜地回到了学校。我还是要准备参加高考。

我心中深层思想的是，任何社会任何时候，主要靠家中老子或有背景的人，是没有出息，还是自己要争气，学到真知识、真本事。我还是一面学习专业文化课程，一面继续积极复习准备继续参加高考。我分析了高考失败的原因：政治、语文，是自己多年爱好和追求，自认为考试成绩可能还过得去，但是高考拼的综合实力，就是要补好自己短板，数学学科过去也学习得很简单，考试问题最多，历史、地理学科，自己上中学时几乎没有开设学习过这些课程，这时主要靠自学。这时我把中学历史课本综合简编，地理课本综合简编，初高中数学课本综合简编都想找来，学习再学习，提高再提高，才发现自己以前学习的中学数学知识太初浅、太初级，历史、地理知识太简单、太初略，自己差的课程知识较多，要发奋补习上这些知识，但是离高考考试已经没有几天了，有补不完的各个学科知识短板。

当年7月7日，自己还是硬着头皮又走进了考场，心中有些忐忑不安，还是有些学科学习得不够扎实，大胆考试再看，结果出来了，这次国家公布了考试成绩，高兴自己上了初录分数线，但是超出分数线分数不多，有正式录取机会，于是又参加了体格检查，国家还是录取那么一点大学生，好一点大学是录取不上的。后来得到通知说，如果要上学，就上西安一般大专学校，还要有走读条件，即家在城里，或者城里有亲戚提供住房等。可以就近走读录取上大学，但我家里在农村一贫如洗，更没有什么城市亲戚，而眼看着同样高考分数同学，家里条件好些而上了大学，自己干瞪眼，没有任何办法，尽管如此，还是不甘心名落孙山。我此时情绪，低落到了难以言说的地步。但是，我还是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再次参加高考，相信功夫不负有心人，能够实现自己上好大学梦想。

我就在上了一年半师范之后，学校说，可以不用上学了，发给毕业文凭，也可以继续上学，年底毕业回家，不论哪种选择，都可以再次参加高考。大多数农村同学家里都十分贫穷，选择失望后回乡就业再说。我像《人生》中高加林一样，也灰溜溜地回到了农村贫穷家乡，打回了原形原态，回到农村家乡学校。学校这次给我安排教初二两个班的语文课，由于没开英语课，都给了语文课，每班每周8节课，共计16节，是学校最重的课程，还要兼2个班的班主任，还要我继续负责学校团总支工作。我说要参加高考，行政工作就不要分我干了，领导却说不行，还说我一定能够干好这些工作。其实，他们劝我不要参加高考了。我分析原委，可能怕耽误教育学生的课程，可能怕耽误有关工作，还有他们有所嫉妒，那时大多数教师是初高中毕业后教学，少数人是中师毕业当教师，没有硬通学历和文凭，更不愿意放走我这个青年好工作者。那位学校管后勤领导，在给我分配了学校后面、乡野最偏僻宿办合一房子后说，你就在此过一辈子吧！但是，我不甘心，如此过一生，高考是国家行为，我年龄才二十三四岁，我愿意接受国家反复挑选，但不愿意在此简单地过一辈子。我还是要一边积极努力工作，给学生上好课，不要耽误他们青春，不让人说我什么工作没有搞好，自己从中挣些良心工分加补贴，能够替父母养家糊口；一边继续钻研文科考试知识，要补好基础知识短板，准备再次高考、冲锋，有决心有信心迎接好机遇与挑战。学校没有给学生安排晚自习，我却主动要求学生晚上来学校上自习，并且给他们辅导有关课程，学校教室没有电灯，我让每个学生从家里端个煤油灯，放在课桌上晚自习，学生们上完晚自习，常常鼻子脸面都被煤油灯熏黑了。冬天教室也没有什么暖气，我和他们一样坐在桌子前跺脚驱寒，坚持刻苦学习文化科学知识，就这样我教的那届学生68人，县上只有22%的高中录取率，而我校80%的人都上了高中，还有8位尖子生从初中录取上了中专学校，排列在全县各个学校的前列，在家乡地区影响较大，他们后来十分感谢我当年对于学生的负责与苛刻，我在上了大学后，他们还纷纷邀请我利用暑假，在学校或家里给中学生补习有关文化知识课程。

我回到农村家乡学校，继续一面积极工作，一面备战高考，却没有想到，妈妈知晓后，坚决不让我参加高考，说咱有个民办教师工作就行了，能够挣上好工分，国家每月还给10元钱的生活补贴，人要知足、知趣；我和你爸年龄也大了，你弟弟妹妹还小，要人养活；还有在你上学前一年，家里已经给你说下了一门亲事，年底给你把婚结了，我还要抱孙子等等。我想她可能怕我要是考上大学，就不要那个农村媳妇了，家里是花了血汗钱的。我说我现在还年轻，爱学习，求真知，有干劲，就是要追求更加光明的前途，其他事以后再说。而且那所谓的未婚妻，明明年龄比我大身体条件差，却给我说比我小身体好，这种不合道德的丑事至今让我难以言说。我参加高考，仅仅希望家里每个星期日给我一点学习时间就行了。妈妈却说，不行，星期天还要到磨坊磨面，到地里给猪打草，拉土垫猪圈，起茅厕粪等。我给她无论怎么说都不通，我心中只有悲伤加痛苦，甚至流血：自己年纪轻轻，不就是有个上大学的梦想嘛，追求提升机会，人生之路，怎么这么难走呀？！

爸爸看妈妈如此训我，他没有说话，不知是同意妈妈观点，还是不同意。就当我准备高考的时候，爸爸秋天病倒了，也不给我说，后来实在不行了，自己挣扎走到5里外街镇医院就医，沒有告诉其他人，我中午回家吃饭时发现不见了爸爸，才知道了原因，就放下饭碗往街镇路上跑，走到半途，看见爸爸正一拐一瘸往回走，我的心里真是悲伤、痛苦，自己这时只想着工作和高考，那里顾得上家里，有些自私，爸爸都病成这样了，我考试到底为了什么？是否要放弃考试？我搀扶住爸爸后，不由自主地说我不参加高考了。爸爸问为啥？我说为了家庭，一向爱发脾气的爸爸，这时却和蔼地对我说：你去参加高考，家里没有多大问题，我支持你，男儿要有大志向。你妈直性脾气，不叫你考试是不对，我已给你妈作了工作，你也别计较，爸爸支持你，人一点小毛病，没有什么，我们年龄还不算大，家里还能够支撑许多些年呢。

这一年学习奋斗中，语文是我最喜欢的专业，我找来6本高中语文课本学习，进一步认识到语文不仅是让人们学习语言文字知识，同时还是一种给予人以文化人文知识和精神的熏陶。政治专业，有哲学基本知识，给人思维以科学训练；有政治经济学知识，让人们懂得政治与经济结合道理，更让人们掌握经济社会发展基本变化的规律；有科社、党史和时事知识要素，让人掌握国情、世情和时势变化等。历史学科中的古今中外历史是人类发展史经验与教训的总结，充满了人生的血汗和智慧，值得我们一代又一代人去学习。地理学科，是传播宇宙与大自然知识，内容主要是中外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生态简介，讲述人类改造大自然的丰功伟业，我常趴在中外地图上，反复观看和研讨，感到常有新收获、新愉快。数学学科，是我的弱项，各种数学知识，注重做习题，不会做了，身边还有中学数理学科老师，就向他们请教，我先后做了十几大本数学习题。我注重背记各科知识要点，做好学习笔记，并制作了一大堆小卡片，写上一些知识要点，装在衣服口袋，利用开会或其他活动时间空隙，拿出来随时学习提高，还注重准备作文习作训练，与学生一起写命题作文等。

这段时间我的生活，早晨是玉米糁子粑粑馍（玉米面食物），自腌酸菜绿辣子，午饭是搅团或汤面条，晚饭与早饭一样，没有多少用来维持人体所需超量脑力和体力劳动的热量。我每天几乎是12点后才躺在硬板床上休息，几乎不知人睡觉到大天明是多么幸福的事情。人在不到一年也变得又黑又瘦，那天早上起来洗脸，发现脸盆的水怎么变成红色的，鼻血向外任意肆流，给鼻子塞上纸或土坷垃，怎么也止不住血，就招来同事，扶着我到村子找赤脚医生，打了两针止血针才勉强止住，人已昏昏沉沉睡倒了。不一会儿，突然听到一阵嗡嗡嗡上课的铃声，我就急忙又起来拿上课本和讲义上课去了。我走进教室，人头脑还有些昏沉，腿走路有些打趔趄，脸色可能有些发白，学生看我如此，叫我坐下上课，我说没有什么。后来回忆，我没有晕倒在课堂上，课后几乎昏倒在办公室床上，那一时期课程也不知是怎么坚持带下来的。再后，我就注意每次家里饭菜，不管粗细粮热量能量如何，自己都要吃饱吃撑，精神才有所尚可，虽然后来还有过几次鼻子肆意流血，我已经能够正确对待和治疗了。我还是照常早起床，与学生晨练跑步，然后上午四节课，中午休息1小时，下午继续上课、备课，晚上主要复习考试课程。

终于，经过近一年系统的高考复习，我马上就要到细柳中学参加考试了。自己晚上做了个奇怪的梦，至今我还记得清清楚楚，我在广袤苍茫大地上疾驰飘忽奔跑，道路模模糊糊弯弯曲曲，阻碍我前行。一段又一段围墙，在我尽力尽情奔跑面前，很快垮塌了、坍塌了，远方团团乌云之下，穿透出一片阳光灿烂。第二天我参加考试有了信心和决心，我和一大帮子考试同学，每天骑着自行车奔跑来回50公里路程，说说笑笑，每一科考试下来，与同学们对考题答案，尽管这次是国家统一命题，每科考试题比上年省命题难度大些，但自己正确率还是较高，感觉不错。这年考试还是每科百分制，很快阅卷成绩出来了，我的数学考了49.5分，补习下的工夫最大，成绩却最低，其它科目成绩都在80分以上，四门课总分考了304.7分，在当时高考算是很不错的成绩，当年初录分数线为275分，自己超出了近30分，因为中文专业是我爱好，按规定不能报考其他院校，就报考了师范类大专、大学的中文系，被陕西师大顺利录取了。感谢党和国家的好政策，感谢父母养育之恩，感谢各位同仁的帮助，感到自己多年辛苦的学习、工作，工夫没有白下，阻碍自己前进的围墙真的垮塌了、坍塌了。

那天，秋高气爽，阳光高照，队里刚分了一架车子包谷棒，倒在了自家窄小院落里。我吃过午饭，又要到学校去上班，一阵熟悉的自行车铃响，邮寄员骑着绿色自行车，拐进了我家门口，我心头一惊，终于考上大学了！收到了录取通知书，我一块石头落地，不知怎么样表达此时此刻的心情，而在人面前，我的父母叫邮寄员吃饭，人家说顾不上吃饭，他还要到下一站送报刊杂志，只是真心贺喜，我说同喜同喜，而人的背后，自己心中却悄悄地滴落着滚滚泪珠。

我还是像往常一样，默默地去学校工作，给学生们照常认真上课，看作业做辅导，积极参加学校组织的各项活动，暂时不想告诉他人，我已考上了大学，就要离开家乡和心爱的老师、学生，心里却又有些难分难舍，自己又要去当学生了，是为了进一步提高自己，升华自己，超越自己呀！

学校校长主任不知从哪里获得我已考上了大学信息，那天上午我刚到学校，他们几位领导来到我的办公室，表示祝贺，似乎还有些前面对我考大学阻挡的歉疚，而此时我的心里已经很平静、很安然了。他们说看学校能够给我提供什么帮助，我说不要多大帮助，只要让我在上大学之前，能够给学生上好最后一节课，到我上学的前一天，挣够最后一日工分加补贴，减轻一点家里的负担就行，此外我在家里屋子太小，没有什么住处，也想借用学校现在我的宿辦合一地方继续用。他们都满口答应。

也许从来自己各种人生的担子太沉重，压得小小年纪，就像个老头似的，说话不敢高声，走路不敢大步，办事放不开，就要上自己多年心仪大学了，也没有任何可以骄傲的理由。直到录取以后，我要到县上体检，全公社数万人当中的考生，社会青年只有3个被录取，理工科2人，文科就我一个人，到公社中心学校集合时一大帮子人，像看熊猫一样稀奇地瞧着我们3人，我才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文科的学习，就是要靠较长时间的实践、思考，点点滴滴的积累，甚至水滴石穿的功夫，不是靠考前突击就能有大的收获。我自己就是坚持多年刻苦学习实践，写作心得体会，才能够有所提高和进步，这才有笨人愚人的必然结果。如果换成天才大才如此学习奋斗，他们就会有更大的成绩、成就。

大学开学前几天，妈妈说我要进城上学了，想换掉我在学校所用旧被褥，再添一些简单生活用具，让我到生产队上借些钱办理。那天细雨濛濛中，我举着伞踏着泥泞细雨之路，找到生产队长家里，叫声郭叔叔后说，我要上师范大学了，想借队上30元钱，走前添一套新被褥，队长大概听说我上大学后还是当孩子王，一脸的不屑与歧视，把生产队说得比我家还穷困，没有给借到1分钱，我后来是背着我的旧被子褥，妈妈重新拆开清洗了一下而上学的。

直到大学开学的前一天，我在学校给学生上完了最后一节课。一位郭姓同仁教师，雨中帮我背着被褥，送我走了泥泞不堪的10里土路到了火车站。我知晓，这只是走好了人生转折又一步路，今后自己要走的新路还很长，自己不是什么天才、大才，而是庸才、蠢材，前行不知还要遇到多少困难和挫折，我已经尝过一些艰难困苦，新的人生曲折和困苦，没有什么是可怕的了，只是希望以后的路，走得更顺、更畅、更好些。

责任编辑李格

作者简介：冯光，男，陕西省委党校教授，原文史部主任，陕西省写作学会副会长兼秘书长，有写作学专著出版发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