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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威:画为心声

2019-09-10申丹丹

财富管理 2019年6期
关键词:绘画

申丹丹

中国当代艺术发展至今,蔚为大观,绘画作为其中一支,裹挟在时代的洪流中,虽已不是中流砥柱,却也始终未曾没落,无论题材、图像,或是语言、观念等方面,均颇有建树,这其中离不开每一位艺术家个体的探索。尤其是2000年以后,中国当代绘画枝繁叶茂,很难再像20世纪80年代、90年代那般,用笼统的概念去进行命名或归纳。

少年立志

2006年毕业于湖北美术学院的刘威,也在最近十年参与到绘画纷杂的进程中来。求学期间,他已在电脑美术行业崭露头角。2005年年底他曾跟随同学来到北京,在曾梵志燕郊工作室短暂停留了几日,可以说这是他第一次对中国当代绘画有了初步了解和现场感受。在从北京回武汉的路上,刘威下定决心走绘画之路,他意识到成为职业艺术家比今后一成不变的体制工作生涯,要更加符合他的性格和理想。

但成为职业艺术家的道路布满荆棘,不可能一蹴而就。毕业之初,刘威没有直接落地北京成为职业艺术家,而是不得已在湖北尝试了代课、杂志美编等工作,坚持了一段时间以后,仍旧难以适应,于是选择离开。同时,他的画作参加了几次展览,比如德国某画廊和星空间的群展,同时得到行业人士的关注,可谓一只脚踏入艺术界,恰好这一时间段又是中国当代艺术市场井喷的急遽上升期,对刘威成为职业艺术家起到了一定的鼓舞作用。他早期的作品风格初见端倪,比如画中人物头部比例偏大,人物面孔通常缺乏激烈的表情,显得平静和孤独,甚至呈现出冥想或呆滞的状态。2008年在友人的帮助下,刘威正式转战北京,并于2010年在798艺术区虹墙画廊举办“记忆——刘威个人作品展”。这一年,他的创作进入良性阶段,在构图布局和人物主体的确立方面开始真正形成自己的特点,画面的上半部分一般设置为天空,下半部分则铺以大地,画面中间的主要部分是一个或几个少年——更多的是一个孤独的少年,与少年为伴的是各类生活道具,例如旅行车、拖拉机、根茎蔓延的大树、比例放大的萝卜等。这一系列作品在市场上反响出色,其中一张《旋转木马》还成为2011年“第三届新锐绘画奖”的展览名称。但从创作上看,画面的图式性过强,刘威也认识到图式性绘画的潜在问题,因此最近几年他不断地消融图式感,不打算把自己固定在僵化的同一模式中,而是力图追求在不同阶段进行不同感受的表达。

刘威说:“作为‘80后’,我们机遇不多,只能靠努力、靠实力。”刘威对他的绘画并没有太多的幻想,刘威虽然是“80后”,但是在他脸上看到的却是50岁人该有的沉稳与思索。他不爱说话,他是个实在又实在的人。他从来不会“非常欣赏”自己的作品,反之,对于自己的创作,他看到的总是接下来要走的路。当他画出《旋转木马》《远方》《大丰收》等一系列作品之后,他并没有表现出对于成功的喜悦与满足,与之相反,他意识到如果不能将这些东西放下,有新的突破,他面对

突破自己

对于前期的刘威来说,星空和大地曾经是重要的,它们原本就是画家的依靠,用刘威自己的话说:只要星空和大地还在,他就不心慌、不悲哀,而是扎根于大地,向天空舒展。可以說,刘威的“三段式”或“三角式”构图,是一种范畴化、结构化、稳定化的舞台设置,中间那些比例放大的道具,类似于大跃进时期尺寸夸张的橘子、西瓜、白菜、帐篷、爬行动物等,一方面隐藏了刘威对虚妄理想的向往,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在画面中制造出更加荒诞的图景,巨型的橘子、西瓜等既是现实的描绘,也是对超现实的嘲讽,用法国哲学家利奥塔的话说,图形在多大程度上被视为骗局,我们就应该在多大程度上在其中寻找真理。

于是他曾经希望,在这个展览中呈现一个新的自己,完全割合之前的技法和情感,将崭新的画面带给观众。按他的感觉,应该是新鲜、明亮又不失饱满的淳朴气启、,是一种黑夜的星空消退、白昼的日头照耀的感觉。可是他发现,这种感觉上的突变,并不能按他的意思来实现。之前的作品仿佛是堡垒而他置身其中,创作的过程,总是很难把这样的壁垒击碎。他感到了无比的沮丧和无能。

就像是乘舟于险滩,水面上有无尽的礁石,而你的选择,希望是什么?希望礁石被挪去?抑或希望水面高高涨起,没过礁石?

刘威选择了后者。在经过了长时间的探索与反思后,他意识到,之前作品所拥有的特质,也是属于他自己的。他不需要去完全地拒绝,但他需要更深的成长。压在身体上的石头,也可以成为踩在脚下的基石。

在画面中传达出正面的能量,是刘威的希望。在绘画上,他对自己十分苛刻。在他构思新作的时候,是需要有情感的。但是,只有情感是不够的,这种情感还需要被反复地敲打以及进行十分严谨的推敲,直到思想和情感完全被对付过了,他才会开始这一件新作品的动工。所以在他的工作室里,有许许多多被涂掉的画,有些甚至构思和手感都不错,可是在刘威的眼中,继续画下去却没有什么意义,只能成为败笔,因为“先天不足”。

抑郁、躁动、黑暗、懒散,这些都曾经吸引过早期的刘威,特别是在他的大学时期。可是他很快意识到这些情绪不可能成为他的动力,用他的话就是“我不能一直抑郁”。所以现在的他,愿意去寻找可以长久支撑起他的东西。

刘威分析自己的特质时曾这样说道:“在所谓的‘乡土气息’中,我喜欢‘乡气’,却不太喜欢‘土气’。”这让我想到沈从文先生的小说,湘乡风情,却清秀隽永,有一种透明透亮的感觉。这也许就是刘威所形容的“乡气”,仿佛佘音绕梁,弥漫环绕,袅袅向上,带有生命的新意。

传播能量

他常常学习新的东西,也常常分析自己的欠缺。往往当有几张不错的作品出现后,他所想的并不是要就这个系列再多画几张,而是怎样打破这个局面,有更新的东西出来。当他吸收了新的东西,也不会固执地认为这些就是他要坚定持守的,然后就拒绝其他的东西,反而常常打碎自己的模式,好让其他的更好的东西进来。

2013年,刘威在玉兰堂举办个人展览“旷野与星辰”,作品风格以精细为主,对于画面质量的提高,我认为是有益的,但刘威感觉到并不是特别的顺手,以至于他在画布之上的手感方面有所忽视或减弱——手感原本是他的优势之一,而且刘威对“传统中国式”绘画一直情有独钟,尤其倾慕传统绘画的气势磅礴和厚重沉稳,最近他终于慢慢实现了他内心的美学渴望,2018年,他创作了一张《山外山》,就颇具古意与气势,全画色泽沉着,一个长着翅膀的旅行少年,站立在险峻的窠石之上,身后是群山峻岭,绵延起伏。少年,作为刘威画面中最重要的主体,意味深长,少年曾梦想仗剑走天涯,却在现实中不断地跌倒和受挫,但他敢于或无奈地去接受种种磨砺,这是一个自然的过程,也是任何一个个体都必须经历的阶段。

有多少时候,人的一些小小骄傲,会成为他的高墙,划一个圈把自我限定在里面?而我看到刘威总是在努力地拆掉自己可以引以为傲的东西,为了不把自己限定在一个小的圈里。

所以刘威常常有深重的感觉,谈起他的绘画,少有赞美欣喜之词,多是一些分析和对自己的要求。我想,这正是他“在路上”的样子:没有轻快的步伐,有的,只是一步一个脚印。也如同一株植物,外表上的繁茂是因为愿意往下扎根,并且是扎根于无尽的土地中。

刘威的画总给人以希望,很少看到他在画面中流露出绝望的心态——尽管现实是悲观的,2014年他创作了一张《希望》,画面的场景是水天一色,中间画了一艘船,已经明显成熟起来的少年,手持长杆站在船上划桨,随行的妻子怀抱着一个诞生不久的婴儿,姿势和样貌犹如西洋画中的圣母子,船上满载微型山水植物,反映出刘威当时的现实生活状况和他理想中的生活愿景,整个画面弥漫着世外田园的浪漫气息。少年所划的船显然是一种希望的象征,它帮助少年渡过困难的现世,从此岸划到彼岸,摆脱过去,走向未知。山水植物在《希望》中的出现,也是必不可少的,它们象征沿途风景,刘威把它们装在小船上,意在表明:即便未来不能到达理想的领地,但至少他曾经努力划桨,山水植物就是见证。联想起2012年他曾画过一张《邮差》,就能够理解他创作的主题线索是具有延续性的。在《邮差》一画中,邮差打扮的少年推着递送邮件的自行车,并不艰难地行进在山林间。最显眼的是画中那颗巨型老树,树干粗壮、枝叶茂盛,地上是植物,头顶是星空,画面不仅精细耐看,更是耐人寻味。邮差的路是一场旅途,少年不仅可以欣赏沿途的风景,更可以将友好的消息带给远方。刘威十佘年的绘画脉络,其实就是在讲述一个关于少年的故事,或者说是一个关于少年心路历程的故事。他没有把他所经历的过去直接以现实主义的手法进行庸俗化的再现,而是将现实进行夸张化的隐喻,以虚构的手段消化在他构想的场景里,最后把他所感受到的和想象的理想境地传递给其他能懂得的人。

纵观十年,刘威画中的少年已经越来越成熟。近年来,刘威对山水、树林等古代题材和富有古意的画面质感兴致盎然,2018年他画的《远上寒山》《山有隐》等,题材均聚焦于松树、石块以及鹿、鸭等归隐田园类的形象。山水作为一个母题,使刘威解放出来,不再局限于具体的某一个题材和某一种模式,刘威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自由,他甚至开始更加放松地去画群山,去画那种接近传统书画里几下就勾勒出群山的暗示性印象,而不再像从前一样精细地抠出山体。山,是少年需要翻越的障碍,也是一種远方的象征,它不仅是阻断,也是一种对未来的期望,翻越群山,可能看到的是另一番完全不同的景象,但对现实来说,更可能看到的还是和过去一样残酷的景象,但刘威在内心深处希冀看到的,是微乎其微的,或许能够惊现的不同景观。

不得不说,画中主体是刘威自己一部分的写照,少年作为主要形象,虽然慢慢地成熟起来,渐渐演变成一个似乎成为成人的少年,但直到今天也没有完全发展成为成人,而是还保留着少年的许多基本特征,仿佛他不愿长大,依然怀揣着理想和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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