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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亚冲:和木头“聊天”的制琴师

2019-09-10思齐

风流一代·TOP青商 2019年2期
关键词:弹琴古琴聊天

思齐

閑暇之余,徐亚冲最爱点上一炷香,端坐在古琴前,全神贯注地弹奏一曲《卧龙吟》,因为心怀敬畏,每次弹琴前,他都必须洗净双手,身着素衣,用心演绎,引得很多顾客驻足欣赏,大家都称他是“带仙气儿的制琴师”。

现年25岁的徐亚冲是河南省开封市兰考县堌阳镇徐场村人。50年前,为治理风沙,焦裕禄带领兰考人种下数不清的泡桐树。随着泡桐成材,当地相继涌现出众多木匠,徐亚冲的父亲徐雨顺就是其中之一。

小时候,徐亚冲最爱看父亲做木工活,父亲制造的木头花就是他最心仪的玩具,他将它们戴在眼睛上当眼镜,套在手腕上当手镯……

随着社会的发展,传统的木工活渐渐退出历史的舞台,父亲只好转行做装潢生意,不料被人骗得血本无归,还欠了一屁股债。此后,父亲靠收废品、打零工供徐亚冲和哥哥读书。

2008年6月,徐亚冲初中毕业,懂事的他不顾父母反对,辍学到浙江一家电子厂打工,在流水线上擦洗手机屏幕专用的玻璃,工作枯燥单调。

2008年8月8日,民乐演奏家陈雷激在奥运会开幕式上用古琴弹奏《广陵散》,动人心弦的琴声让电视机前的徐亚冲深深震撼:“原来古琴的声音竟能如此优美。”

徐亚冲对古琴一点也不陌生。20世纪80年代,就有乐器专家发现,兰考泡桐非常适合做琴板。因此,徐场村有几位木工开起制作古琴的作坊,徐亚冲经常看邻居家的叔叔、伯伯们制琴,也拨弄过琴弦,偶尔见过买家弹琴,却从未听到过如此美妙的琴声。

徐亚冲心潮澎湃:“要是我也能做出这么棒的古琴就好了。”他开始光顾图书馆和网吧,查找有关古琴的资料。他这才知晓古琴已有4000余年历史,是中国最古老的弹拨乐器,被誉为汉族文化瑰宝。了解到这些,徐亚冲学习制琴的决心更加坚定。

父母得知他的想法后,一致反对。父亲劝他:“制琴离不开木工活,爸爸做了多年手艺,如今还不是只能解决你们的温饱;你看几位邻居,辛辛苦苦做出一把琴,也只能卖三五百元,还不如打工挣钱快。”

年少的徐亚冲却坚持自己的理解:“我相信琴的品质不可能都一样,你们的木工活也一定有区别。”父亲拗不过他,只好让他去找一位邻居学习制琴。徐亚冲拒绝父亲的安排。他早就四处打听过,得知扬州有出色的古琴师傅,想去那里拜师学艺。

2008年10月,徐亚冲在扬州拜师学艺。他要学习的是古琴最原始的制作方式,整个制作流程有200多道工序,需经历春夏秋冬的沉淀才能制成。

第一次给琴板上生漆时,师父告诉徐亚冲,生漆天然、绿色、无毒。徐亚冲掉以轻心,胳膊上接触到一点也不当回事。谁知没过多久,他的胳膊就长满红疹,渐渐浮肿起来。因为奇痒难忍,他半夜做梦都在挠,被折磨两天才缓解。领教到生漆的威力,此后,徐亚冲用漆时格外小心翼翼。

然而,后来他才知道,比生漆更可怕的是一成不变的“慢”生活。眼见师父日复一日对着一把古琴精工细作,他很是抓狂,恨不得拿过来三下五除二做好它。

夜深人静时,想着同龄的小伙伴们都能自由自在地疯玩,不满20岁的徐亚冲有些后悔当初的决定,觉得制琴只适合中老年人,自己整天慢悠悠地干活无异于浪费生命。

师父发现了他的浮躁,严肃地告诫他:“做琴不只是简单的木工手艺,还是高雅的艺术,如果你向往外面世界的灯红酒绿,是做不出好琴的。想做好琴就必须沉下心来,不想就趁早离开。”

徐亚冲动摇了。就在他准备放弃之际,奥运会开幕式上那清婉动人的琴声再次回响在他的耳边。他不禁问自己:“师父做的琴几万元一把,家乡有上等的音板,为什么只能做便宜的古琴?”

年少气盛的他不服气:“我一定要做出高质量的古琴。”因为这个决心,徐亚冲经常逼自己慢一点,再仔细一点。

随着学习的深入,徐亚冲明白:音韵是琴的灵魂,一名制琴师如果不会弹琴,只是盲目地生产,这样的古琴没有灵魂,自然卖不出好价钱。因此,他学会了弹琴。

2010年,徐亚冲准备独立做自己人生中第一把琴,这对他而言是不小的挑战。200多道工序中,他最没把握做好的是挖腹槽。腹槽是一张琴的共鸣箱,多挖或少挖一下都有很大差异,只有恰到好处,才能将最好的音质呈现出来。

为避免差错,徐亚冲无数次告诉自己要沉稳而安静。他在清晨4点时起床,在寂静的时空中,一分一毫地挖腹槽,一点一滴地去磨琴面,只为追求最美的音色。半年后,他终于做出了令自己满意的琴。

抚摸着期待已久的琴,徐亚冲激动、兴奋,一次次想象自己变成武侠剧中的侠客,背着古琴觅知音。为圆侠客梦,他告别师父,背着古琴爬上武当山,和道士们同吃同住,对着高山流水弹琴。

回到老家,看着被邻居们当成产品做出来的琴,徐亚冲不知如何检验自己的琴。父亲建议他将琴卖掉,让顾客来评价它。虽有万分不舍,徐亚冲还是接受了父亲的建议。为找到懂琴者,他专程前往北京,到中国音乐学院找买家。

一位老师一眼看中这把琴,试着弹奏后,当场出1万多元要购买。临走时,他还不相信徐亚冲能做这把古琴:“真没想到,你一个毛头小伙能制出这么好的琴!”徐亚冲喜极而泣,对自己的手艺有了信心。

顺利获得第一桶金后,徐亚冲提出要在家办古琴作坊。见徐亚冲态度坚决,父亲考虑再三后,咬着牙借来10万元贷款。

就这样,徐亚冲有了自己的古琴作坊,他从网络和古书中搜集与古琴有关的资料,博采众家之长,融会贯通;对每一道工序都严格要求——只用生长周期是15年到18年的上好泡桐;一刀一刀地铲出琴身,每一块琴板坯子,他都要反复试音……

一天,一位邻居来串门,见他侧身俯在一块琴板上,一遍又一遍地敲击它,同时凑上前去贴近耳朵,拨动琴弦,移动木垫,再拨弦再移动。邻居吃惊地问他在干什么,徐亚冲调皮地笑道:“我在和木头聊天呢。”其实,徐亚冲是在挨个检查琴板的厚薄,以决定哪块需要打薄,哪块需要留厚。在他看来,每张琴都因木材质地而不同,想要做出精品古琴,就必须一张一张地“聆听”。

因为纯手工制作,工序繁多,徐亚冲的古法制琴速度非常缓慢,半年还没有一把成品。父母急了,常常念叨别人家流水线制琴能月产千张。好心的同行也劝他:“和我们做一样的琴吧,时间短,收益快。”徐亚冲不答应,说:“古琴从选材到制造,最快也要8个月,一年只能做30~50张。我希望自己做出的每一把琴都是精品,都能流传于世。”

慢工出细活,当年年底,徐亚冲的琴陆续出品。他不愿像其他作坊那样通过展销会卖琴,而是去北京各大音乐学院,向老师和学生们推销,最普通的琴售价也不低于5000元,好点的数万元。因为品质好,带去的古琴被抢购一空,还有多位师生提前找徐亚冲订制古琴。

第一年制琴,徐亚冲就还清10万元贷款,还为家里翻新了院子,在开封买了房。看着徐亚冲手里不断增多的订单,父亲笑得皱纹里都开了花。“儿子,爸爸的木工手艺不赖,我帮你,咱爷俩一起干。”想着父亲之前反对自己做木匠活,如今却主动帮忙,徐亚冲感慨万千。

如今,徐亚冲的技艺在圈内小有名气,慕名前来订制古琴的人越来越多,尽管他们每年卖出二三百张琴,但订单仍已经排到了2021年。徐亚冲不得已只能筛选客人,限量接单。不久前,一位北京买家以近18万元的高价买下徐亚冲做的一张古琴。他的匠心得到市场的认可,在古琴制作领域闯出了一片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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