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鹭还乡

1

（立春，太阳位于黄经315度）

三只白鹭在水边

圣人在水边

无字的纸在水边。

三只白鹭，三张白纸

又飞来三只。依然落在水边

现在是六只，六张无字的纸在水边

圣人不在水边，风却来了。

风吹皱水边的六张白纸

吹乱六只白鹭身上的羽毛

这是我独享的黄昏

南村只给我六只白鹭

六张水边无字的白纸

我不要圣人，只要风。

风指给我看，白鹭的白在白里。

2

（谷雨，太阳位于黄经30度）

过城南，遇雨

白鹭在城外低飞

雨水往街心走

我在雨中，想起老式缝纫机

想起缝纫机前裁衣裳的美妇人。

年轻时的父亲，常来这里

他靠墙坐，整个屋子很安静

木尺落到案台，碰出一点声音

临街的骑楼很空，很矮

缝纫机前的美妇人，面如玉色。

多年后，一位远房亲戚对我说

那个裁缝美妇人，是你父親相好

我安静地听着，白鹭在城外低飞。

父亲走了多年，美妇人已不在人世

城南这场雨，雨水依然往街心走

雨中，想起那架老式缝纫机

想起美妇人手中剪刀

裁布时那抹走动的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