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山圣地 布朗风情

周志杰 梁炳超

春来花正好，最宜饮新茶。四月中旬，曾一起在云南挂过职的朋友小聚，适值布朗族山康茶祖节，刚好收到了朋友寄来的新茶。茶香缥缈，不禁勾起了对芒景布朗族茶园的回忆。

因工作关系，我于2013年到云南省鹤庆县挂职一年，有机会深入布朗族村寨体验生活，结交了不少布朗族朋友，时常被他们的热情和淳朴所感动。布朗族人那些古老而有趣的茶俗与茶文化，于今记忆犹新。

以茶为命的布朗族人

在我国重要的产茶区—云南省澜沧县芒景地区，至今还生长着较多的野生茶树，保留着世界罕见的一片古茶树林。

每当春季进入采茶季节，经常会看到布朗族女子唱着《采茶歌》在茶园采茶。“山坡茶树多，一排又一坡。前年剪枝后，今年发得旺。芽儿像鸟嘴，口中含露珠。全身芬芳味，顺风飘千里……”歌声悠扬，茶林叠翠，风景秀丽，令人心旷神怡。这里高山挺秀，云雾氤氲，温度适宜，是出好茶的地方，亦是国内闻名的茶乡旅游区。

聚居在芒景地区的布朗族，是世居云南的民族之一，相传种茶已有1800多年历史，他们创造了丰富多彩的民族文化和独特的茶文化。由于布朗族只有语言没有文字，有关种茶、制茶、饮茶的许多珍贵技艺，全靠口头民歌民谣等形式代代相传。

茶是布朗族人的信仰，在他们的生活中被看得很神圣。当地俗谚说：“茶叶随身带，妖魔鬼怪不敢来伤害。”第一代首领帕哎冷（“帕”又作“叭”，是部落头人的意思，“哎冷”为人名）是芒景布朗族的人工种茶始祖，他在临终时留下“要像爱护自己的眼睛一样爱护茶树”的遗训，成为后世遵循的种茶原则。

茶亦是布朗族人的图腾。在芒景村翁基古寨，布朗族人家的房顶上有个三叶草的标志，代表茶的一芽两叶。布朗族人建完新房后，搬进新房的物品，首先是茶，然后才是粮、水、火、盐。在红白喜事及各种仪式活动中，茶都不可或缺。

走进布朗族人家里，坐在火塘边，出现在你眼前的定有茶壶或茶罐，主人首先奉上的定是一碗香喷喷的茶水。如果你住上一段时间，离别时，主人会送你一包用黄竹叶包制的茶叶，量虽不多，却情意深重，说明主人已经与你建立了友情，其含意是“请你不要忘了我，欢迎你下次再来”。

布朗族的年轻姑娘选择心上人也会以茶为媒。茶水的浓与淡、多与少，代表了她们的态度。她们谈情说爱大多是在晚上。开始时，男方到女方家里做客，让女方和家长对自己有个初步了解。如果女方认为合心，愿意与其建立感情，她泡的茶水会很浓，量很少，其意是不让你有睡意，要你多玩一会儿，多做一些交流。如果女方认为男方不合自己的心意，她泡的茶水会很淡，而且用大碗盛茶水，量很大，还要不断地加水，其含意是“我与你没有缘分”，让你早点离开。

布朗族对茶树非常敬重，采茶也非常讲究。在芒景地区，茶农把茶园里最粗壮、最茂盛的古茶树称为“茶魂树”。人们深信，在茶魂树上有着人和神的灵性。春茶开采前，部落头人会预先挑选一个黄道吉日，带领族人到一棵茶魂树前举行祭拜仪式。采茶时要先给茶树磕一个头，以示对茶神虔诚的敬意。头人亲手采摘第一把茶叶后，其他人才能采摘。

芒景还有一条大约两千米的茶马古道，始建于公元6世纪，属于云南茶马古道滇藏西支。这条石板路联通了布朗族人和外面的世界，让茶叶走出大山、走向世界，使芒景成为闻名中外的古老茶乡。随着人工种茶规模的不断扩大，茶叶已成为布朗族的主要经济来源之一。

或许，对其他民族来说，茶只是一种饮料。但对布朗族人来说，茶是生命的传承，这种传承延续至今。

以茶敬祖的山康茶节

布朗族相信万物有灵，崇拜祖先。山康茶祖节是融合布朗族人精神崇拜和生活信仰的重要节日。“山康”是南传佛教的音译，意为“周转”，有除旧迎新之意。“茶祖节”是布朗族的传统节日，他们称“好够龙”。每年四月中旬，布朗族人会举行盛大的山康茶祖节庆祝活动，表达对祖先的怀念与崇敬。

在位于景迈万亩古茶园旁的芒洪村，有一座布朗族人为纪念茶始祖帕哎冷所修建的庙宇—帕哎冷寺。每年山康茶祖节期间，布朗族人都要先来到这里祭茶祖。他们身着节日盛装聚集在帕哎冷寺，手持茶米蜂蜡，排着长队到摆放着各种供品的茶魂台前举行祭拜仪式。在村寨头人的主持下，乡亲们点燃自制的蜂蜡，双手合十，虔诚地倾听部落里的长者咏诵经文，对赋予他们生命和希望的古老茶山顶礼膜拜，给先人敬上糯米饭、蜂蜡香、礼钱等，以此来祈求幸福吉祥。

祭拜活动结束后，所有人有秩序地上哎冷山呼唤茶魂。山上建好临时呼唤台，台的四角和中间分别有一个供篮，台上摆有七只煮好的鸡和一瓶酒。上山的人们到山顶有秩序地向供台摆放供物，然后点燃蜡烛坐好，之后由一位老人带领八个人领队进行呼唤仪式。祭礼之后，布朗族人集中在帕哎冷寺，敲起锣鼓，燃放烟火，举行独具特色的大型民族歌舞联欢晚会，以示庆贺，宣告山康茶祖节结束。

如今，山康茶祖节已经成为布朗族人向四方宾客展示风情习俗的大型活动。主要由芒景五个布朗族村寨的村民唱主角，其他村寨的村民自由参加。山康茶祖节将少数民族习俗和茶叶紧密联系在一起，靠着淳朴的感恩之心和世世代代虔诚的守候，将景迈山上的千年万亩古茶以及当地的民族文化保护传承下来。

那一声声对茶魂的呼唤穿透远古，连接现在，也给这片土地增加了一丝神秘色彩，令远方的游客产生许多美好向往。

周志杰，北京交通大学语言与传播学院講师。

梁炳超，现就职于北京外国语大学，曾在云南省鹤庆县挂职任副县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