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望年老”的白岩松

华老邪

他仰慕老人们“金子般的成熟心态”，建议年轻人多和老头聊天，以获得成长。他甚至说，自己人生目标中最大的一个就是：“将来成为一个好玩的老头，就像我现在喜欢的好多老头一样。”

人与书是有缘分的。今年4月，在《寻找白岩松》即将出版之时，作者刘楠的自序被微信公号“刺猬公社”推出，我读后感触颇深，便留了一段言在文后。幸运的是，留言被作者选中，随后作者于5月份亲自给我寄来一本新书，新书扉页上写着：“小书请批评指正，祝生命丰盈明亮！”迫不及待地一口气读完全书，果真文如其人，同样丰盈明亮，而作者笔下的白岩松，似乎就是这丰盈明亮的光源。

作者刘楠自称南瓜博士，曾与白岩松在央视新闻评论部共事十年，因而得以用“亲密”的视角了解白岩松，同时因为作者后来的离职，又得以用客观的视角在圈外观察白岩松。作者用极其细腻而又充满哲思的笔触，还原出一个有着丰富内涵的白岩松形象。全书内容十分饱满，从中可以看见白岩松作为新闻人、学生导师、全国政协委员、公益代言人等多重角色的所言所行、所思所想，同时作者还力图展现白岩松的普通日常、和朋友同事的交往，以及白岩松何以成为白岩松的历史渊源。

作者讲述的故事非常精彩，不仅融合了大量与白岩松交往的一手素材，而且各种趣闻轶事信手拈来，对于人物言行的细节描写更是入木三分。更为难得的是，作者和白岩松都是很有思想的人，因而全书也具有了较强的思想性，在价值观方面是一种有益的指引。所有的这些，使全书不仅在文字表达上极具画面感，而且内容深入浅出，令人回味无穷。

最重要的是“什么要不变”

刘楠说：“人与人互相映照是一件有趣的事。”巧合的是，读刘楠的書，也能看见刘楠和白岩松的互相映照。刘楠在书中引用罗伯特·麦基的话说：“人物真相只有当一个人在压力之下做出选择时才能得到揭示，压力越大，揭示越深，该选择便越真实地表达了人物的本性。”也是正是基于这样一种认知，刘楠看到了白岩松作为传统媒体人的理想与坚守。

2015年，白岩松的同事崔永元、张泉灵等纷纷从央视离职，他却选择了留下。众多报道中甚至开始用“新闻守夜人”来称呼他。在这一年的记者节公益论坛上，白岩松引用《道德经》的名句说：“‘六亲不合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越是低谷的时候，‘理想’和‘坚守’越有价值。……挑战随时存在，变化是永远的，真正永恒的东西只有一瞬间。问自己一个问题，你跟得上这个变化吗？什么要变，最重要的是什么要不变。”白岩松的这句话与其说是对新媒体的挑战的回应，不如说是对自己在重重压力之下坚守传统的表白。的确，压力越大，越能从选择中看出人物的真相，白岩松的选择再一次诠释了他的价值观与人生态度。

白岩松的“东西联大”

2012年，白岩松创办的“东西联大”在秋季开班。“东西联大”是白岩松的“新闻私塾”，自第三期开始每年固定招收11人，学制两年，学生来自北大、清华、中国人民大学和中国传媒大学的新闻和播音主持专业。刘楠说：“那个当年和领导拍桌子、在办公室吼人的‘国家名嘴’白岩松，身份切换到‘先生’，他似乎把一腔温柔都给了这些学生。”这些学生有幸可以去白岩松家里上课，品茶赏乐，朗诵自己的非虚构作品。白岩松每月会给学生推荐三本书，下一节课的教学内容之一，就是评点学生们交的书评。书评要求350字内，白的点评往往是扫荡死角，不留情面。之所以限定字数，大概是为了凸显白岩松反复强调的新闻人的素养之一：对复杂事物进行精准概括的能力。白对联大的学生非常看重，对于第一期的学生，他承诺每一位学生的婚礼都会出席，而且每一年都会和他们聚会。聚会时他会安慰走入社会后经历各种挫折的学生：“你有多久没有听到大自然鸟叫的声音了，等你感受到鸟叫声音的时候，你就会觉得自己好起来了。”

刘楠在书中详细描写了她旁听联大课程和见证联大毕业典礼的情形与感受，将一个屏幕之外的可亲可敬的“白先生”呈现在我们眼前。刘楠告诉我们，白岩松是少有的爱逛街的男人，他深谙星座学，酷爱足球和音乐，爱听小娟的民谣和汪峰的摇滚，他不用微信，不刷微博，他主张做一些“无用”的事，推崇老子的“无私为大私”。

他是一个“充满着丰富矿藏”的人物，“那是睿智的师长、周全的同事，在你生命中独一无二的存在”。

渴望年老

白岩松26岁的时候，就撰文昭告天下自己“渴望年老”。

1997年，刘楠念高二时，正巧读到了白岩松的《渴望年老》，文中字字铿锵的话语对她产生了极为深刻的影响，她把它当作范文来背诵。

《渴望年老》的写作并非一时兴起。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正是央视《东方时空》大红大紫的时候，记者白岩松根据职业要求，在《东方之子》栏目中独家采访了很多那时还健在的知名老头，如季羡林、启功、胡绳等。和这些大师们聊天，白岩松充分感受到老人们的可爱与情趣、包容与深刻、智慧与通透，得到极大的人生启迪。他仰慕老人们“金子般的成熟心态”，建议年轻人多和老头聊天，以获得成长。他甚至说，自己人生目标中最大的一个就是：“将来成为一个好玩的老头，就像我现在喜欢的好多老头一样。”

刘楠在书中把白岩松和“老人”的故事娓娓道来，让读者得以知晓一个成熟睿智的白岩松背后的思想渊源。同时，在此书中，刘楠还谈到了白岩松的职业史、人际交往史、阅读史和思想史，从而帮助我们找到了一个较为清晰的了解白岩松的坐标系。刘楠的这种尝试和努力，印证了其立足“寻找”的写作初衷，也开拓了一个极为复杂的“旅程”——寻找白岩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