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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区房72小时》:荒诞不经背后的现实

2019-09-10海欣

党员生活·中 2019年9期
关键词:卖房学区上海

海欣

发生在72小时里的买房和卖房的惊心故事,是当代中国家庭里的日常的戏剧化表现,格外引人深思

《学区房72小时》是上海本土70后导演陈晓鸣自编自导的长片处女作,在上影节展映中曾获得不俗的口碑。有专业媒体人看完后说道:“发生在72小时里的买房和卖房的惊心故事,是当代中国家庭里的日常的戏剧化表现,格外引人深思”。

片中上演了一幕幕令人哭笑不得的荒唐事,看似经过高度戏剧性的浓缩,但每一件事的背后,都有我们熟悉的现实依托。令人感到无奈和悲哀的是,无论这些人物拥有怎样的学识和财富,似乎都不足以让他们从这个荒唐无比的体系中抽离出来。

一个重要的社会标签

影片开场的一组运动镜头令我想到了吕克·贝松执导的《这个杀手不太冷》。航拍中的城市景观展现了故事发生的背景以及主人公的生活环境,摄影机掠过高低错落的建筑物,在一片方寸之地上空静默凝视,画面上出现字幕提示:星期五下午两点,此时此刻,密集紧凑的鼓点与时钟的滴答声悄然而至,为接下来要发生的故事奠定了基础节奏。

在交代完主人公生活背景的大全景之后,影片以晃动推移着的手持摄影机进入到人物的生活,主人公傅重出场,从他背着书包慌乱冲出教室的那一刻开始,那个掉落在地上的红包就已经在暗示他的人生真的是要负重前行了。

傅重,人如其名,负重前行。

出生上海里弄,结婚时买了一套自己看不上的地段的大房子。于是打拼了半辈子后,他决定卖了70平方大房子,加上自己的全部积蓄,为女儿买黄金地段的30平方的学区房。但是问题来了——还差60万元!

傅重原本有令人艳羡的生活,大学副教授,高级知识分子,让人尊敬。房子装修得很有品位,美妻娇女,家里还能请得起保姆。從上海底层打拼成功晋级的傅重,是很多人眼中的人生赢家。

但因为这60万元,傅重无论是经济到精神,一下子被打回了原形。

72小时的极限承压过程中,傅重疲于奔命,他渐渐丧失了往日的从容和淡泊,和卖房的中介,买房的保姆,以及想让女儿出国留学的学生家长,心怀鬼胎的同事等人各种周旋,不仅心力交瘁,甚至最后当上了被告。

作为首部处女作长片,导演陈晓鸣通过自己平实的镜头,敏锐地捕捉到这些学区房背后的群像,同时又给每个鲜活的人物赋予当下社会生活中的代表性意义。

陈晓鸣之前一直在电视台工作,十几年的主编记者职业生涯让他对市井生活保持着高度的敏感性,一方面他知道从宏观层面来看,“学区房”意味着“住房”和“教育”两大民生问题,对于现实主义题材的创作来说,是个毋庸置疑的好题材。同时,从个体经验上来说,为孩子读书难而发愁的每一步,是他和身边同龄人几乎都在经历的生活,几乎不用做多少调研,身边随手一抓一把都是活生生的例子。

影片中,主人公是从“上只角”拆迁到郊区的“老上海”,到了孩子读书的年龄,拼命想把孩子送回到市中心。而他卖掉的那套拆迁分得的外环线“压线”房则是上海丈母娘对新上海人购房要求的“底线”,“这很现实,这个丈母娘的要求也不过分。如果是上海女婿,要求还会高一点,可能要中环。”说起围绕房子折射出的社会众生相,导演陈晓鸣也是经验体会满满。

“在整个中国近20年,以大城市为代表的物质飞速发展过程中,房价是一个非常突出的现象,它的增长,别说一年,一周之内就连连涨价。”决定做这样一部电影时,陈晓鸣第一反应是新闻人的思维,“我觉得这是个热点,当时正是上海房价最高的时候,但我同时也担心这个热点等到电影出来会不会已经过去。”

但无论如何,陈晓鸣觉得,“这是一段值得记录的历史。学区房这三个字是中国改革开放以后,尤其是新千年以后物质高速发展的20年一个重要的社会标签,它几乎是一个现象、一个代号,是我们这段历史的一个标签。所以我想,即便说以后它又不热了,我也不在意,因为我觉得有必要记录,这是一种对历史的尊重。”

兼具观影趣味和批判性的表达

在陈晓鸣的构建中,虽然仅仅围绕买房卖房的一系列集中事件展开故事,但围绕在各阶层家长之间的关系所映射的社会议题还要广得多。“房”穿插其中,衍生出情感、教育、职场和信任、代际传递等热点话题。

影片在检讨社会问题的同时,也在检讨每一个参与学区房游戏的当事人——我们真的有想象中的那么“无辜”吗?

像傅重,平日里他的言行举止都非常体面、非常文雅、非常有教养。比如他会主动给牛阿姨交通补贴,会恪守原则不收礼、不帮学生改分数。当他付了定金后,房东坐地起价,他说他打算起诉,他认为法律会保护“弱势群体”。可当学生家长打算以250万全款买下他的房子时,他立即跟牛阿姨毁约,要求妻子撒谎,甚至在纠纷调解时把水泼向牛阿姨。

72小时,让事件高度集中,观众跟着主人公的行动紧绷神经吊足胃口。同时,一些颇具荒诞色彩的矛盾加上方言交织的演绎,有时也令人忍俊不禁。

但对于这部“上海味道”十足的电影,陈晓鸣却不认为应该给它贴上地域标签。“我生活在上海,我是上海人,那么我在挖掘故事,选择题材的时候,自然会流露出这样的背景。但今天如果说,我要做一个专门反映上海的电影,我是不信的。这不是可以设计出来的。”

对于电影中自然流露的某种地域精神,陈晓鸣是承认的,“在我的认知当中,上海人有一个字,叫‘嘲’。它不是贬义词,也不是褒义词,但这种模糊混沌之间产生了上海特有的幽默。当一个上海人‘嘲’起来的时候,他是市井气又接地气的,是一种上海非常本土的文化。”影片中的主人公面对自己这场荒诞又刻不容缓的战斗,也会时不时自我抽离地“嘲”上一番,“这种讽刺精神加自嘲意识,我觉得是非常优秀的品质。”陈晓鸣说。

摘自《齐鲁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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