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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九独立大队

2019-09-10

今古传奇·人物版 2019年8期
关键词:廖承志大队抗日

在香港沦陷后,

由中国共产党创建的港九独立大队慨然而起,

与穷凶极恶的日本侵略者浴血奋战、灵活周旋

其实对于日军的作战行动,中国共产党人早有预判。同年11月下旬,日军即将进攻香港时,广东人民抗日游击队(东江纵队前身)即接到了正在香港开会的该队政委尹林平的指示:“作好应变的准备,一旦战事发生,立即派部队进入港九地区,开展敌后游击战争。”根据这一指示,广东人民抗日游击队于12月9日派一部兵力进入新界元朗地区活动;11日,派茜坑、马鞍岭抗日自卫队挺进西贡半岛的赤径、企岭下、深涌附近,并从第3大队第1中队抽调20人组成小分队,从惠阳短枪队等部抽调10余人组成短枪队,同时进入西贡。随后,这3支队伍组成武工队性质的短枪队,队内设立临时中共党支部。至此,广东人民抗日游擊队挺进九龙、新界地区有近百人,如同一把尖刀,深深插入日军的心脏。1942年2月,为加强港九地区敌后游击战争的开展,上述部队统一编为港九独立大队,蔡国梁任大队长,陈达明任政治委员,黄高阳任政训室主任,下辖短枪队、长枪队和海上队。

在香港沦陷后的三年零八个月里,由中国共产党创建的港九独立大队慨然而起,与穷凶极恶的日本侵略者浴血奋战、灵活周旋,书写出可歌可泣、气壮山河的英雄篇章,为华南抗战和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胜利作出了重要贡献。

周恩来:“香港这块地方我们不能丢”

1938年1月,廖承志根据其时主持中共南方局工作的周恩来意见,在香港设立八路军驻港办事处(以下简称“八办”),地点在皇后大道18号,对外以“粤华公司”茶叶商行作为掩护。周恩来曾和英国驻华大使卡尔会面,表达了“需要在香港设立办事处,不公开挂牌,请港督给予关照”的意思,得到港英政府的默许。八路军驻港办事处的任务有三项:一是向海外宣传中国共产党和八路军、新四军的主张和政策;二是把海外华侨和各国朋友提供的支援物资送到各抗日根据地;三是搜集国际最新动态情况供中共中央参考。

周恩来在1940年8月的中央政治局会议上做报告说:“香港这块地方我们不能丢,国外工作以香港为中心,由廖承志管筹捐,刘少文管统战,潘汉年管情报、文化。”1942年2月周恩来在重庆与茅盾谈话时,再次指出:“现在香港有了很大的变化,所处的地位十分重要,是我们向资本主义国家和海外侨胞宣传中国共产党政策,争取国际舆论同情和爱国侨胞支持的窗口……我们要加强香港的力量,在那里开辟一个新阵线。”

大批文化人转移到香港,正是在此种历史背景及指导方针下,肩荷着“开辟新阵线”之重任。他们在香港,从事办报、出版等工作,继续以笔杆子宣传抗日。

1941年2月,在第二届国民参政会第一次会议开幕前夕,邹韬奋决然辞去国民参政员一职,从重庆去了香港。他向外界表明心迹,“愿以光明磊落的辞职行动,唤起国人对于政治改革的深刻注意与推进”。

邹韬奋到港后,恰好廖承志正在筹办《华商报》,邀请他参与其事。廖承志在2月致电周恩来,谈到《华商报》的筹办情况:“现到港文化人相当多。我们决定在港办一报纸,定名《华商晚报》(即《华商报》)。由邓文钊等做老板,胡仲持任总编辑。编委则由长江、夏衍、逸群和我担任。以救国会之姿态出现,但不太露锋芒,不过我党重要文件应发表。我们每月津贴1000元港币。我想在《新华日报》受压迫,而港其他报受国民党收买的情况下,为冲破他们的封锁办这个报,就是其生命只有几个月也是有意义的。”

《华商报》于4月8日创刊。廖承志在8月26日向中共中央报告,《华商报》的销量,达到5500份以上。他在报告中写道:“开办迄今通由邓文钊做生意出资本,未花我们半文钱。现在实际销路已超过五千五百份,为香港晚报最大者。”

周恩来为这份报纸定的基调是“不红不白,灰些”,以便吸引更多的香港和海外读者。报名是集孙中山的题词而成,又邀请香港首富何东爵士为创刊号题写了“唤醒侨胞”四个大字,都是为了以中性面目示人,增添一些商界、侨界色彩。但一群热血的左翼文人集合在一起,想“灰些”也很难灰得起来。

胡愈之干脆把这份报纸称为共产党的“海外党报”。《华商报》总主笔张友渔说:“本来想办得灰一些,但办起来还是红了。”因为报纸不仅批评汪精卫,还批评蒋介石,整个报纸染得透红。报房不肯接受《华商报》,只能直接交给报贩。报贩为此少不了挨骂受气。“尽管这样,《华商报》在香港慢慢地销售至几万份。在香港的二三十家报纸中,能销几万份的就是很不错的了。”

“救亡”这面旗帜,把所有爱国的知识分子,都召集到一起了。这些文化人,虽不能荷枪上阵,覆军杀将,但手中那一支如椽大笔,亦足以激扬民气,横扫千军。范长江写过一首纪念鲁迅的诗,有“手无寸铁兵百万,力举千钧纸一张”之句,恰是这批文化人在香港奋斗的写照。曾在《华商报》工作的李筱峰,在回顾这段历史时,亦尝作感慨之言:“1941年的香港,实际上已成为中国抗日民主运动和革命文化活动的中心,也是中国文化精粹汇集的中心。”

零牺牲的“虎口脱险”

1941年12月8日凌晨,在偷袭珍珠港当天,日军入侵香港。周恩来两次急电在香港的廖承志等人,指出:“因太平洋战争爆发,香港已成死港,应将在港朋友先接至澳门转广州湾,或先赴广州湾然后集中桂林。”周恩来还着重指出,宋庆龄、何香凝及柳亚子、邹韬奋、梁漱溟等,应派人帮助他们离港。

日军占领香港后,派出大批特务搜寻中共干部、爱国民主人士和文化界人士。当时留在香港的800多名文化界人士、爱国民主人士,以及在港的国民党人士和国际友人的处境十分危险。

12月9日,周恩来再次致电廖承志等对撤退工作作了具体布置,并特别指出,许多重要民主人士和文化界人士都是民族精英,必须不惜一切代价、不怕困难、不惜牺牲,想尽一切办法把他们抢救出来,转移到安全地带。

中共南方局、八路军驻香港办事处以及东江抗日游击队等各方精心组织,开展了一场千里大营救。

廖承志接周恩来电报后,首先做了两件事:一是与东江游击队领导人曾生取得联系,让其做好武装护送的准备;二是召集在港的部分文化和新闻界人士开会,分析形势。他们一致判断,日军将很快占领香港,撤退工作必须抓紧做起来。一同开会的还有中共南方局领导张文彬、梁广,广东人民抗日游击队政委尹林平以及李少石、潘汉年、刘少文等人。会后确定,刘少文负责港内的联络和营救,尹林平负责九龙到东江游击区的护送和接待,廖承志等负责先探路,布置撤退沿途的掩护地点和交通线。

12月18日,廖承志在香港大酒店内分批会见民主党派负责人和文化界人士,告知大家撤退方案,明确撤退时各小组负责人、联系地点,并分发了部分撤退经费。到25日杨慕琦向日军投降时,大部分文化人士、民主人士已经在香港隐蔽起来。

电影人司徒慧敏把香港中央电影院的地下室作为临时避难所,廖沫沙和胡仲持搬到中环坚尼地道的一座集体宿舍内,夏衍、邹韬奋等居住在铜锣湾的贫民区,茅盾则隐蔽在一家已停业的歌舞厅内。

当时一家叫做“源吉行”的商行在游击队的帮助下,从香港采购汽车轮胎、零部件、汽油等战时紧俏物资,生意越做越大,甚至当地国民党部队和政府官员都与他们做生意。“源吉行”借机套取了不少国民党军队动态,并以经商为借口搞到了数百张“通行证”,为后来文化民主人士的撤退提供了“护身符”。

另一方面,曾生的东江游击队已经建成了东、西两条从宝安根据地到九龙的交通线。不过,廖承志等人还没出港探路,日军已占领香港,并迅速搜捕抗日爱国人士。

早在战事爆发之前,香港的日伪特工就已经把内地在港的文化民主人士的行踪基本摸清。日军占领香港后,初步想法是争取这些文化精英为其“大东亚共荣圈”服务,如不从则逮捕。为此,日军封锁了香港至九龙的交通,在全市挨户搜查,同时在路口设卡。

由于日军封锁,廖承志、连贯等人困在港内,营救的第一步探路计划就受阻。这些文化名人多呆一天就多一分风险。

转机很快到来,当时在香港有大量自内地涌入的难民。日军占领香港后,将所有米铺、粮店征用,对粮食实行军管。一时粮食紧张起来。为缓解这一问题,日军决定遣散大批难民回内地。由于是遣散,关口检查不严。廖承志、连贯、乔冠华三人趁机化装成“香客”混出封锁线,在刘黑仔的短枪队护送下,抵达惠阳游击区。

廖承志和尹林平等人分析转移路线,认为在日军控制了广九铁路和粤汉铁路南段的情况下,只能将被救人员分批乘船从惠州走水路,沿东江到老隆,再往东至兴宁、梅州、大埔,然后再转向福建、皖南、苏北等地。廖承志随即沿确定的路线走了一遍,每到一处,都与当地地下党组织取得联系,沿途联络站由此建立。随后,撤退工作正式展开。

1942年1月5日起,在刘少文的组织下,撤离行动正式开始。

刘少文是中共南方局驻香港情报工作负责人。他以情报专家特有的细致和缜密,将营救的各个环节都考虑在内,真正做到了知己知彼。

当时面临的最大问题是人不好找。由于日军搜查严密,这些文化人士不得不频繁搬家。如邹韬奋搬了六次家,茅盾夫妇也四易其居。加上之前是单人单线联系,由于情况复杂,很多都失去了联系。在这种情况下把人都找齐实在很不容易。据时任粤南省委书记梁广回忆,当时主要靠党内熟悉港情的香港本地人的努力。这些骨干发动各自社会关系,利用一些老人、小孩当交通员,其中一个小姑娘叫方兰的,给梁广当交通员。

9日,在洛克道的临时集中点,邹韬奋、茅盾和胡绳夫妇,穿着当时香港老百姓常穿的“唐装”,扮成难民模样,混在难民中间,由交通员李金荣在前面带路,尽量避开日军岗哨和检查站,于黄昏时分来到铜锣湾避风塘,经由小艇摆驳至一艘大船上。次日凌晨,这些人又下了大船,登上三只竹篷小艇,在三个交通员带领下,趁铜锣湾外巡逻日军换岗机会,飞快冲向海峡。

天刚蒙蒙亮,小艇抵达九龙的红磡码头。岸边早已有人迎候,将他们带到旺角菜街的下一个联络点,之后过深圳河进入东江游击区。一路上,尽管有游击队员护送,但并不太平。据邹韬奋回忆,他们走入一个深谷时,前面突然传来一阵枪声。不久,看到几个土匪被短枪队员绑着扔在路边,直到最后见到曾生派出的一个警卫班时,大家才确认安全。

还有一批人从海上撤离。夏衍等一些在香港工作时间较长,或者平时露脸比较多,容易被人认出来的文化人士,安排乘坐走私船先到澳门,再由澳门地下党帮助他们经广州湾(湛江)或江门、台山到桂林。

何香凝、柳亚子因年紀比较大,不宜长途跋涉,也走海路。由于当时日军严令一切机动船只出海,故他们所乘机帆船将机器拆下沉海,变成帆船。不料由于海上无风,原计划两三天的行程走了六天还在海上漂着。眼见淡水、食物都已吃光,遇上蔡廷锴旧部。对方送来食物、淡水。最终,经过一个星期的航行,他们才平安抵达海丰马宫。

离港后的第一站是梅林岭山下的白石龙村。这里也是东江游击队的司令部所在。在撤往内地前,此地成为大多数文人的中转站。周恩来时刻关注营救行动,他特别嘱咐秘书,如有八路军驻香港办事处、曾生的东江游击队以及香港及广东地下党的电报,不得延误,直接送他,即使睡了也要立即叫醒。

由于受日军和国民党军的双重挤压,游击区也并不绝对安全。游击队只能不断转移,这些文化民主人士往往也都跟着部队一起行动,找机会再在地下党组织安排下,分批撤往内地。

也不是所有人都这么顺利。其中,邹韬奋因受到国民党通缉,就在游击区呆了很长时间。在山上的这段时间,邹韬奋发挥所长,帮着游击队办报纸,给部队组织的培训班讲课。一直到1942年9月份,才在党组织专人护送下,从韶关乘火车到湖南,经汉口、上海,于10月安全抵达苏北根据地。他也是这次秘密大营救行动中,最后一个安全转移到内地的文化人士。

除800多名爱国民主人士、进步文化人及家属之外,这次行动还营救出一批国民党驻港人员和外国友人,并接应了2000多名回国参加抗日的爱国青年。还组织了一场遍布11省市、行程上万里的营救行动,竟无一伤亡,茅盾称之为“抗战以来最伟大的‘抢救’”。

英勇的港九独立大队

在香港沦陷时期,唯一坚持地下抗日的武装力量就是广东人民抗日游击队东江纵队的港九独立大队。

1938年10月12日,日军在广东惠阳大亚湾登陆,第二天,廖承志根据中共中央的电令,在香港召集中共香港市委书记吴有恒和中共香港海员工委书记曾生等人召开紧急会议,商议立即在东江日占区建立抗日武装。

曾生主动请缨,从香港带领几十人回到家乡深圳坪山,成立了中共惠宝工作委员会。起初,曾生两手空空,既没粮饷、也缺少武器和经费,于是,他动员母亲把自己家祖传的十几亩土地先后卖掉。后来,曾生还向当地驻防的国民革命军115师温淑海旅长借来15支步枪,成立了惠宝人民抗日游击总队,他任总队长。后来,这支队伍改称东江纵队。

早在战前一个月,杨慕琦委托澳大利亚籍的英国记者贝兰特到八路军驻香港办事处,向办事处负责人廖承志转达了会晤的意愿,讨论共同保卫港九的问题。

第二天,廖承志、乔冠华和夏衍代表八路军办事处,与代表港督的辅政司及贝兰特等人在香港大酒店三楼会谈。当时,八路军代表表示,东江抗日游击队可以协防香港,但英方必须供给武器弹药,并开放民主,成立各民主党派联合办事处,武装港九人民等等。辅政司表示会向港督汇报,尽可能满足八路军方面的要求。

后来,当东江抗日游击队驻港代表与英军司令商谈具体协议时,英方提出要派军官监督武器的使用,游击队不能进入九龙新界等,这些条件最终被八路军方面拒绝,合作抗日问题也就不了了之。

1941年12月,当日军越过深圳河,进攻九龙时,两支活跃于东江的抗日游击队,已蹑尾开入新界,他们在队长黄冠芳、副队长刘黑仔的带领下,收集英军撤退时散失的武器弹药,武装自己,迅速在新界、九龙建立据点,同时在西贡圩设立地下联络站,统领起港九地区的抗日武装斗争。新界原居民子弟纷纷加入这支队伍。1942年1月,中共领导的广东人民抗日游击队成立。部队进行整编,成立一支主力大队和四支地方大队。

港九独立大队(以下简称“港九大队”)是四支地方大队之一,于2月3日在新界西贡半岛鸡公山腰一条僻静的小村——黄毛應村正式成立。蔡国梁任大队长,陈达明任政委。

港九大队成立后,派出大批民运队员,深入到九龙、新界的650多个村庄,宣传抗日主张,组织抗日群众组织。南涌、鹿颈、乌蛟腾等村,几乎每家都有人出来帮助游击队工作或参加港九大队,甚至一些伪政权也在暗中向游击队输诚,充当两面政权,公开为日本人服务,暗中为港九大队服务。

据《东江纵队史》所载,1942年初冬,短枪队在狮子山下伏击日军一个班,重创敌人;在茶果岭小冷室,短枪队击毙两名日军密探;在西贡的北围,短枪队截击敌人,击毙一名日军翻译和两名宪查;在牛池湾,短枪队化装成客家妇女,接近日军哨所,歼灭了哨所内的日军伍长和宪查16人;短枪队又化装成日军密探,深入九龙市区,在金棠酒家击毙汉奸特务肖九如。游击队最为人们津津乐道的一次行动,是由刘黑仔扮成日军,乘坐一辆吉普车,直驶到九龙南支那派遣军司令部,把一条写有“坚决把日本侵略者赶出中国去”的横幅,悬挂在司令部的门口,造成极大的轰动,敌人肝胆俱寒,民众拍手称快。

刘黑仔是港九大队中一位最富传奇色彩的人物。他原名刘锦进,大鹏镇东北村人。兄妹五人,他排行第三。父母早逝,11岁进本村小学读书,1934年毕业。后参加抗日救亡运动,1939年加入中国共产党,成为惠宝人民抗日游击总队的一员。他练就了百发百中的射击神技,有“神枪手”之称。

1944年2月11日,美国第十四航空队的12架轰炸机,在20架战斗机保卫下,从桂林起飞,奔袭香港日军的启德机场。当日战况激烈,日机起飞迎击,双方在空中展开短兵相接的厮杀。据港九大队的情报,盟军飞机击落了日机3架,并炸毁了红磡船坞,但有15颗500磅炸弹落在大同厂附近,死伤20余人。中美联合空军飞行指挥兼教官敦纳尔·克尔中尉的飞机中弹起火,被迫跳伞逃生。当他落地后,被港九大队市区中队一名14岁的小交通员发现,迅速把他藏进了观音山外的芙蓉别村的一个土坑里,然后跑回村里报告。

当晚,日军由九龙派兵数百,分乘10辆军车,直扑西贡圩,封锁交通,不准乡民出入,一连两天展开大规模的“梳篦行动”,搜捕克尔,甚至以放火烧山威胁,但始终找不到这位美军飞行员的踪影。为了打击敌军的气焰,2月13日晚,刘黑仔带着三名队员化装成日本兵,闯到日军翻译家里,把这个汉奸押到小街口处决,并在现场留下一张纸条:“枪毙大汉奸者刘黑仔也。”

日军恼羞成怒,出动更多兵力去搜捕,并对村民进行报复。刘黑仔决定“搞单大嘢(大行动)”,袭击日军戒备森严的启德机场,并由游击中队配合爆炸亚皆老街四号铁路桥、九龙宪兵总部附近的十二号铁桥,实行“围魏救赵”之计,逼使搜捕克尔的日军撤回。经请示大队批准,刘黑仔率短枪队执行夜间袭扰任务。他们潜入机场附近,袭击岗哨,炸毁了一座油库和一架飞机。日军大为震骇,因为不清游击队的进攻规模有多大,只好匆匆调兵回防。

一周后,克尔的伤势好转,刘黑仔把他送到海边上船,转移到东纵司令部。2月底,东纵司令员曾生派人把克尔中尉送到桂林大后方。5月,美军轰炸机在袭击拜亚士湾日本运输舰时被击中,又有五名飞行员坠海,被当地渔民救起,护送到东纵司令部,游击队把他们安全转移到后方。

东纵先后营救了美军第十四航空队和第三舰队的八名美国飞行员,受到美军第十四航空队陈纳德将军的高度赞扬。克尔和另外获救的五名飞行员分别给东纵写了感谢信。克尔的感谢信写道:

在我的飞机给敌人击中着火,而我跳伞落地上以后的几天,我感觉到我的情况是几乎绝望的,但是自从在你们的照料之下,而时间安全地过去,我逐渐感觉到极安全了,我带着日益增长的奇异来看你们这个庞大组织的力量,机巧、认真、精明和勇敢。当然,每个美国人都知道你们和你们的工作,但因为这些的大部分必须保守秘密,所以我们不了解它的伟大的规模和能力。

……

中国的抗战已赢得全世界的景仰,而我们美国人也以能与你们如兄弟般一同作战而自傲,在战争里以及在和平的时候,我们永远是你们的同志。

第十四航空队威廉·勒夫哥中尉的感谢信写道:

我们最高的希望和祝福是在不久的将来能见到所有的英勇的中国人民团结起来成为一支强大的军队——一支和美国及其他盟国一起将驱逐敌人出中国所有土地的大军,一支英勇战士构成的,而他们将使中国成为一个她所应有的强大的大军。

港九独立大队在海上和陆上神出鬼没,令日伪疲于应付。

1944年4月13日前后,港九独立大队派人潜入港九城乡各区,散发《告港九同胞书》及各种传单,多达2.8万余张,大大震动了日本当局。

4月21日,港九独立大队成功炸毁了九龙区旺角窝打老道的第四号火车铁桥。据《前进报》报道:“当时夜深人静,轰然一声,震动全港,市民均从梦中惊醒;敌寇则惊心胆丧,当夜三时许,即动员全港宪查,集中九龙方面,至翌晨六时,始敢施行大戒严,九龙交通,完全断绝。”

5月,港九独立大队在坪洲海面攻击一艘日军机帆船,迫敌逃遁。8月16日,港九大队海上中队出动两艘游击船,夜袭停泊于沙头角对海黄竹角海面的伪海上挺进队船只。经过激战,击沉敌船3艘,毙伤敌人38名,缴获轻机枪2挺,冲锋枪4支及一批长短枪。日军匆匆派出炮艇增援,企图追击海上中队,但港九大队早已埋伏在南澳港湾山上,以轻重机枪火力封锁海面,逼退了日军。

曾生在东江纵队成立一周年纪念会上发表演说时指出:“盟国的空军在广九沿线的空中打击敌人,我们则在海上陆上打击敌人,大家都为着消灭日寇的共同目标而奋斗。虽然这个斗争的配合还不能算得密切,但从目前的形势来说,我们已尽了应有的任务,这就是抢救在空战中降落沦陷区的盟国飞机师、香港地区被俘虏的盟国人士、被奴役的印度士兵。在前一件工作中,二月间从敌人的重重包围搜捕之下,救出了美国空军克尔中尉,五月间又救出了美国空军列夫柯中尉、拉维星尔中尉、爱利斯技士、康剥军曹、石克军曹;在后两个工作中,八月间救出了英国海军葛云上尉,并前后救出印籍官兵34名。盟国人士感激不尽,对我队在这里坚持斗争,在国际上作了生动的报道。”

进入1945年,港九独立大队对日军的进攻,比以往更加猛烈。1945年5月2日,海上中队攻击停泊于大鹏湾水头沙湾的日军运输船和“大眼鸡”船,他们化装成渔民,在夜间发起突袭,强行登上敌船,全歼敌人,解救中国船员28人。

据历史记载,活跃于珠江口的大屿山中队海上小队,在元朗中队海上小队的配合下,从1944年春至1945年夏,先后缴获日军运输船、机帆船22艘,大大补充了自己的物资;东纵的海上部队共俘敌船43艘,击沉敌船7艘,俘日军36人,击毙日军52人,淹死日军40多人,俘伪军50多人,击毙伪军近百人,缴获轻机枪5挺,步枪50支,山炮1门,各类物资一大批。

在西贡斩竹湾西北的山冈上,耸立着一座抗日英烈纪念碑,便是纪念在抗日战争中无畏战斗、英勇捐躯的港九大队战士和当地乡民。碑园西侧有巨大的石書,镌刻着港九独立大队的历史。纪念碑以步枪为形状,象征坚强的抗日力量,基座铭文曰:“抗战胜利,倏忽四十余年,往者已矣,我辈每念往日游击战士与地下工作者,抛头颅,洒热血,为国为民,前赴后继,献出生命。据可查考者已有七十人,黄土长埋,默默无闻者,尚不止此数。抗日先烈以鲜红热血谱写壮烈史诗,皆应铭记表彰,以慰英灵,以昭后世。”悲怆壮丽的浩然之气,充塞于蓝天碧海之间。

最后的战争

1944年,日本已成强弩之末,在所有战场上败象纷呈。1945年5月7日,德国宣布无条件投降。日本虽然还向国际社会表示:“为求自保自卫与东亚之解放而作战之决心,丝毫未感动摇。德国之投降,不能令日本之作战目标有丝毫之变更。”但不可否认,其国力已濒临竭尽,大势已去,投降只是迟早的事。

1945年7月26日,中英美三国发表《波茨坦公告》,敦促日本无条件投降,遭到日本政府拒绝。

8月6日,三架美军B-29轰炸机在塞班岛基地起飞,在日本广岛投下第一颗原子弹。

8月9日,美军飞机在日本长崎丢下第二颗原子弹。

1945年8月15日,日本天皇裕仁通过广播发布投降诏书。

中、英、美、苏四国在8月15日清晨正式公报日本无条件投降的消息,香港JPHA电台通过播音筒,先后以日语和粤语播报:“今天中午11时30分,东京电台播出了日本天皇的停战诏书,日本政府已向盟国无条件投降。美国总统杜鲁门正式宣布,特派麦克阿瑟元帅接受日本投降。麦克阿瑟元帅于本日通知日皇裕仁,渠已被派为盟军统帅,有权直接与日本当局接洽尽早停战……”刹那间,所有在香港沦陷期间受尽磨难的人们,都沉浸在巨大的狂喜之中:日本投降了!战争结束了!三年零八个月的苦难,终于到头了!

驻港日军纷纷缴械投降,大量汉奸被捕,有市民当街殴打日军土兵,有人看到市民用铁锤打烂日军土兵的头。

同一天,蒋介石在重庆中央广播电台发表讲话:“我要告诉全世界的人们和我国的同胞,相信这个战争是世界上文明国家所参加的最后一次战争。我们所受到的凌辱和耻辱,非笔墨和语言所能罄述。但是,如果这个战争能够成为人类历史上的最后战争,那么对于凌辱和耻辱的代价的大小和收获的迟早,是无须加以比较的……我相信今后地无分东西,人不论肤色,所有的人们都一定像一家人一样亲密地携手合作。这个战争的结束,必然会使人类发扬互谅互敬的精神,树立相互信赖的关系。”

9月14日,英国福拉塞上将乘“约克公爵号”军舰抵港,他此行是来主持香港日军投降仪式。

9月16日,夏悫以英国政府和中国战区统帅蒋介石代表的双重身份,在香港总督府接受日军投降。此前,英国联合参谋部曾电请中美两国派代表会同英方代表在日本降书上签字。

中国政府派出以潘华国少将为首的四人代表团,与美国和加拿大两国代表一起应邀参加了在港督府举行的受降仪式,会同英方代表夏悫,四人同坐一列,接受日军投降。

在受降仪式上,日军投降代表为南支那派遣军参谋长冈田梅吉陆军少将、藤田类太郎海军中将。两名日军代表由三名英军押送至现场,二人在签署投降书前后,向盟军代表行90度鞠躬礼,各盟国代表均未还礼。

这份投降书由英国政府用英文拟定,译文如下:

签立降书人冈田陆军少将和藤田海军中将,兹根据1945年9月2日在东京湾签立投降文书第二条所载,任何地城所有日本武装部队和日本辖下的部队,均须向盟国无条件投降,因此,我们代表日本天皇和日本帝国大本營,以及我们辖下所有部队,谨向夏悫海军少将无条件投降,并负责履行海军少将或其授权人所颁发一切指示和发出的一切必要命令,陛俾能予以实施。

1945年9月16日

陆军少将冈田梅吉、海军中将廉田类太郎在英国政府代表兼中国战区最高统帅代表夏悫海军少将之前,签立于香港总督府。

战后,为了纪念在香港保卫战中殉难的官兵,港英政府分别修建了西湾国殇坟场和赤柱军人坟场。

西湾国殇坟场安葬了1578名战时牺牲的军人和少数平民,其中有59名海军、1406名陆军、67名空军,18名商船队队员、20名香港本地的抗战军人及8名平民。还有2071名军人的名字被刻在坟场入口的纪念墙上。赤柱军人坟场安葬了691名在香港保卫战中牺牲的战士。他们来自英国、加拿大、印度、澳大利亚、新西兰、缅甸、荷兰以及香港和其他地方。

三年零八个月,历史的一页就这样翻过去了。在三年零八个月艰苦岁月里,香港市民与全国所有沦陷区的人民一样,承受了这场旷世浩劫带来的深重苦难,也为保存中华国脉民魂,为文化道统的传承不绝,为世界反法西斯的悲壮事业,做出了英勇的抗争与牺牲。他们终于迎来了胜利。

尽管战后的香港,一片凋敝,像个巨大的废墟,不复生机。但即使在最破败的景象里,依然透露着人们不灭的希望:假以时日,香港人一定把这颗珍珠上的尘垢擦干净,让她现出璀璨的光芒。

(责编/林佳 责校/万晶琳 来源/《香港大沦陷1941·12——1945·8》,刘深著,人民出版社2013年7月第1版;《图说香港抗战》,叶曙明著,广东教育出版社2015年12月第1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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