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跌撞撞新西兰
2019-09-10四以闲人
四以闲人
严密的防线
奥克兰机场,我拿着护照过海关,海关大叔铁青着脸扫了几次我的护照都无法通过,无奈之下叫来了他的上司。于是,我被一位新西兰帅哥带到了传说中的“小黑屋”。
其实,“小黑屋”并非像传说中那么恐怖,就是海关工作人员的办公室,跟普通办公室没啥区别。新西兰帅哥带我进入后,递给我一杯水,彬彬有礼地说:“你会讲英语,对吗?但如果你需要,我可以请我的同事来,我们这儿有会说中文的人。”“谢谢,不用了,我会讲英语。”我不卑不亢地答道。“看来你的英语还不错,那我们就开始吧。”新西兰帅哥突然变得一脸傲慢,他一边看着电脑,一边拿着纸笔开始盘问,那神情好像在说“中国人会流利地说英语是件很不正常的事”。
“来新西兰干吗?”“旅游。”“怎么没有签证呢?”“因为你们领事馆官网上写着‘在澳大利亚和新西兰板球世界杯期间,持有澳大利亚或新西兰签证以及比赛国的球票就可以去这两个国家’。我可以凭澳大利亚签证和新西兰球票在板球世界杯期间入境新西兰,不用另外办理新西兰签证。”我慢条斯理地回答,并从包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球票,把护照翻到澳大利亚签证页递给他看。
新西兰帅哥接过球票和护照,似乎难以置信,他惊讶地瞪了我一眼,那神情好像在说“怎么会碰到对政策了解得这么清楚的中国人”,然后很不情愿地说:“是有这回事。”他把我的护照从头翻到尾,一脸羡慕地说:“你去过很多国家?”“是的。”羡慕过后,新西兰帅哥又立刻恢复了高高在上的官员形象,问道:“你刚才说新西兰驻上海领事馆给你回复过邮件,能否给我看—下?”
“好的,但我需要电脑登录我的邮箱。”帅哥站起来跟我换了一下位子,让我坐在他的电脑前登录邮箱。我飞快地找出那封邮件给他看。他瞪大了眼睛,反反复复读着邮件里的那行字,生怕遗漏了什么重要情报似的。过了一会儿,他说需要把这封电邮打印出来存档,请我在这里继续坐着。他的语气比之前客气了不少,但脸上还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他出门去打印邮件,把我一个人留在了“小黑屋”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拿着文件回来了。看样子,应该是联系过相关部门证明那封邮件是真的了,打消了不少疑虑,整个人看上去轻松了不少。不过,他并没有立马放我走,而是继续盘问我,并在他的表格上写着什么。“你在新西兰准备待多久?盘缠有多少?”他问。我料到他会问这个,于是从包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行程单,包括各种酒店订单和机票订单,又掏出一堆国际信用卡,一张张整整齐齐地摆在他面前。他又问了那堆卡的额度,并且很认真地全部拿去复印留底。再次回来后,终于看见他笑脸迎人,竟然还跟我赔不是,说刚才只是例行公事,他们要确保政策在执行中没有被误解和利用,海关是新西兰的第一道防线,对所有旅客都一视同仁,希望我不要介意,不要把新西兰写得太差,然后就送我出门了。
超级“二”的摆渡船
从奥克兰市区码头去往达文波特港可以乘坐摆渡船。
这条摆渡船除了运载从达文波特镇到奥克兰市区的上班族外,在旅游旺季也是各国游客前往达文波特镇游览的必用交通工具。不过一上船,我就发现这摆渡船跟我在其他地方坐的有一点不同——所有座椅竟然都是不固定的,可以被自由拖动。如此,我只能期望这片水域风平浪静,船可以平稳地行驶。
十几分钟的船程很快就要结束了。眼看就要到达达文波特港了,船上的很多小孩和老人都兴奋地站在船尾甲板处跟对面岸上的人挥着手。蔚蓝的天上白云飘飘,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美好,直到轰然一声巨响,我从座椅上被震翻到地上。我的周围都是摔倒的惊慌失措的乘客,大家战战兢兢、互相扶着从地上爬起来才发现,摆渡船在靠岸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撞到了码头。船尾已经严重变形,那些不固定的座椅更是飞得到处都是。船上喇叭里传来工作人员的声音,让大家少安毋躁,没有受伤的可以自行下船离开,受伤的人可以等救护车,去医院救治。
在等待警察和医护人员期间,船员拿出了急救包为重伤人员止血。大家在惊恐过后都已恢复了平静,整艘船上几乎没什么情绪激动的人,大家按照船上广播的要求各自在座位上静静坐着,没有受伤的人还会照顾身边受伤的人。漫长的等待后,警察终于来了。女性警员在医护人员到达前扮演了医护人员的角色,低声轻语地安慰着伤员、了解他们的伤势,把伤员按伤势轻重分类。重伤者在救护车到达后第一时间被送到了医院。其他像我这样伤势较轻的人,继续留在船上等下一批救护车。
我跟同船的另外两个老人一起坐着警车去了附近的診所。在警车上跟警察交流才知道,因为新西兰人口稀少,所以即便像奥克兰这样的大都市,救护车也严重不足。一旦发生这种群死群伤事件,通常会调配警车来充当救援用车。至于赔偿,通常都是由保险公司理赔。这也是去国外旅游很多国家办签证时强制要求购买保险的原因。遇到这种突发事故,当地政府都默认你有保险,所以没有人会来跟你谈赔偿问题。警察或救护人员只是把伤员送到医院或诊所,交接—下就走了。
我们十几个伤员排队等着医生看病,但诊所里只有两个医生。诊所没有挂号系统,而是由护士安排,根据伤势轻重先后就诊。轮到我进去的时候,我发现这里的诊所硬件条件可以说是简陋,医生看上去也不是很专业。简单问诊之后,拿听诊器在我胸口听了听就结束了。
这件事虽然当时有媒体采访,但并没有上当地各大媒体的头条,也没啥当地人关注。晚上回到房东家,跟房东老太太说了撞船的事,她说她没看到电视新闻报道,于是上网搜,只看到了一条视频报道。看完之后她的态度也是异常平静,认为这种事故是不可避免的。
直到一年后,我接到了新西兰警方的电话,说是他们正在调查当年的撞船事故,希望我配合调查。接着又收到了一封电子邮件,让我填张表,好作为对摆渡船公司立案起诉的证据。不过几年过去了,直到现在也没下文。
新西兰枪击案发生后,我联系了当年在枪击案发生地克赖斯特彻奇的房东,问她还好吗。她说她很好。在她看来,新西兰需要反思。她以前是加拿大籍,移民新西兰已经有几十年了,两个女儿都是在新西兰长大的。虽然她常常称赞新西兰,说这个地方很小很方便,往东开一个小时车可以游泳,往西开一个小时车可以滑雪,不过她始终称自己是加拿大人。她觉得这或许就是新西兰需要反思的地方吧。在那看似完备的保护罩下,大概除了谨小慎微的海关边检官员有着强烈的新西兰人的概念,普通移民尤其是第一代移民,他们或许并没有太强的归属感,就像美国作家任璧莲的书《谁是爱尔兰人》中提出的问题一样,移民社会里的文化冲突在当下越来越显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