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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望

2019-09-10安维

锦绣·中旬刊 2019年12期
关键词:饼子馅儿阿妈

安维

胡子里长满故事,憨笑中埋着乡音,我生在一个小山村,那里有我的半生和花开。今年秋天,我想回去,回到那里:刨三两个洋芋、加点干柴、凑着门槛边的余晖,狠狠回味,回味这里的一切,包括那只百年孤独的猫。

那年有猫

我生在大山,长在大山。那种瓦片和着不规则石头砌成的房子长在山脚,然后一堆一堆盘坐在一起被三到四座大山罩着的山村在北方是极少见的,而这则是大西南一个特有的却又不稀奇的高原地貌的产物。从我离开阿妈母体那一刻起,我成了大山的孩子,第一声哭喊就被大山温柔的回应响彻在山谷间。多么幸运,我是一个被大山眷顾着的生命,我要在这里开满山花。于是,我开始狂野的生长:就着夏天的雨水捏泥巴;偷着阿妈的叮嘱爬还未干的漆树;背着收猪菜的篮子摘板栗;还把二娘家房梁上的唯一一个母鸡下的蛋捡了,但还没到家就闻到了从裤兜散出来的蛋清的咸涩香气。但回到家阿妈是发觉不了的,裤兜里及流到侧腿上的残羹佳肴早就被赶来救架的猫舔干净了,只留下它舌头的余温和我掐架。这只猫一开始叫猫三三,我这样管它叫的。可是后来大家都叫我猫三三了,我也就直接叫它猫了。可能当时我太贪恋这个称呼了罢。后来父亲告诉我,它是父亲在包谷垛里捡回来的,它入住我家的那天我刚满三个月,它也还是那种连叫声都是温温的那种小猫咪,然后它就顺理成章的成我的青梅竹马,我不再孤独了。

深秋的晚上,满夜空的星星都拥挤在一起赶集一样聚在院子上空,它们争着把亮光从我三岁时就能够到的窗户上洒进里屋,分明是想给油灯下烙鞋底的母亲更清楚的对孔。玉米棒收得差不多了,父亲难得的偷闲,便和我还有猫倚门槛上坐着。不知是为了节约煤油还是那晚的星空太美,我们三坐了好久好久。父亲指着远空的星星和月亮问我:“这两东西那个离我们远啊!” “当然是星星啦!”“为什么?”“因为越远才会显得渺小啊,就像每天父亲出去割玉米杆子一样,从家里出去,走着走着就不见啦!等傍晚你回来时,越走越近越像您!”,父亲没有笑,但他的侧脸动了一下,还有猫也挠了挠爪子。

这种温润的岁月一直绵延着。直到一天,不知觉的把阿妈做的松紧裤穿成了七分,我对大山的依恋开始淡漠。他也似乎腻烦了对我一贯的呵护。开始用阴雨绵绵来惹恼我;用毛路上拔不出脚的泥泞来恐吓我;用山顶上只要一块布那么点大的天驱赶我。于是,我捏着方口鞋(小时候农村母亲专门给女孩子做的布鞋)光着脚板离开了那里,丢下了猫和那句话:“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如今,我迎着穿堂风走在城市的灯红酒绿中,站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神似想翻身的咸鱼又仿佛是被榨干的油菜籽,不顺风不顺水,但还是没得选择的朝着路人都蜂拥而上的方向走。这难道是梦想的葬礼;是生活的嘲讽;是人性的轨迹吗?最可笑的是,还要边走边照单全收一路的或满盘果实或人情世故。每天听着某某不知名却整得一张好皮囊的歌手的专辑;每天很有规律的将晾楼梯口几个小时的外卖消灭;每天除了轮番轰炸的课程表和中午吃什么的焦躁外,最多最多就是俩指头往下一刷,靠满屏的三角边新闻来给空洞的灵魂倚靠一下。

哦!这个季节:那满坡的山花,那满地的洋芋,那满枝吖的核桃,还有那只孤独的猫……我想回去,回去看看!

六一快乐

小时候在乡村生活的孩子只要爸妈去县城,多半都会有期待的,蛋糕、粉色小裙子、红色小皮鞋…… 我却格外期待“娃娃”。

小时候我管所有的毛绒玩偶都叫“娃娃”,可能是因为只能在李三伯家二十五英寸的电視屏上看到;也可能是因为村里的集市上看不到;也也可能是因为城里专柜上到处都是“娃娃”。所以只要每次老爹或老余谁要去一趟县城,我前几天就会格外认真写练习册、主动帮妈妈割满满一筐猪草、撑胆一个人把老爹的四头牛赶回家,总之就是表现得超级棒,然后就像集齐龙珠一样在他俩去县城的前一晚说出这句话:“能给我买个娃娃吗?”我记不清小时候一共说过多少次这句话了!因为总想着这次不买还有下次呗。哈哈,但妈妈比较忘事,每次都只会拎着一个蛋糕店袋子回来;而老爹就更霸气了,隔老远就能看见他潇洒摆动的双手,然后还没等他到门口我就刷刷跑回屋子了,哈哈哈,就连仪式性欢迎都不留。即使童年没有一个“娃娃”作伴,但那应该是我最向往县城、最憧憬长大的一段时光。

露从今夜白

打记事起,中秋节除了在奶奶怀里望着圆圆的月儿发呆外,就光是那种又圆又大的月饼子了,没有高端洋气的精致包装;也没有莲蓉、蛋黄、五仁五花八门的馅儿。独溜溜就是那一种蘸满白糖的吃得越多就会越干咽而且打嘴皮子的饼子。稍微手头富足点的人家会给小孩买个把馅儿是红糖的,上面描红着“月饼”俩大字,其实就是给白糖加了个红色素罢了,但是能吃到红糖馅儿的小孩却高兴得到十一二月份了还能在衣角兜里抖出些细碎的饼子渣。当然,我是没有抖出过这种渣的。

后来,为了求学,再没和家里人过过中秋。所以,中秋在我记忆里一直是迷糊的模式,直到今年的中秋,我才又回味起那股打嘴皮子的饼子味,还有那轮圆月。

我是一个粗人,不喜欢按节日里的那些套路随行。最多就是母亲从电话那边的唠叨“多给自己买点饼子,一个人也要好好过节啊”里记起有月饼这回事,但真没买过。今年的中秋也打算就那样敷衍而过,但是一个朋友的电话让我猝不及防:“喂,十年!我妈生病了,是癌症……”只剩下电话那头撕心裂肺的哭喊,而这头却连苍白的安慰也说不出来。在这个万家团聚,圆月之夜,对朋友一家人来说,也许,熬过来就是中秋。

我狠狠地敲了敲恍惚的脑袋,仰头四处追逐,却只有黑沉的密布向我拉扯过来。有多久没见双鬓斑白的二老了!有多久没嚼过家里边的白糖饼子了!有多久没望着故乡的白月发呆了!中秋节,不是说你家买的月饼口味有多丰富,也不是说他家准备的佳肴有多丰盛,而是蓦然回首,你亲爱的人儿在向你问好:中秋节快乐!

月是他乡月;

人是牧羊人;

明年的中秋回家吧,月是故乡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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