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里祖宅忆年少

林豪鹏

“青砖伴瓦漆，白马踏新泥，山花蕉叶暮色丛染红巾……”

近段时间，因为揭阳乡下祖宅翻修，加之漫漫暑假，闲来无事，便买了一张火车票从广州回到了村里。在这漫长的旅途中，一首最近网络上比较火的古风曲《声声慢》在耳边单曲循环着，声声旋律似乎都在诉说着我对这片土地的丝丝念想。

不敢说魂归故里，但当脚踩在这片土地上时，我竟有一种特殊的踏实感，抑或说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归属感，毕竟生于斯长于斯啊。祖宅的院子里草木繁盛，但却被家里的亲戚们修整得极其干净利落，穿堂风拂过，一阵儿特殊的草木香味便能扑鼻而来，那是一种怎样的淡香啊！清晨的微光正好，院子里散落着一地斑驳，在风中摇曳生姿。想起小时候我就特爱在这院子里和这风儿、光儿一起“舞刀弄剑”，打下了不少的龙眼花，为此也没少吃苦头。大人们总能找到门旁摆放的竹条，肆意地放纵着竹条和我的小屁股进行“亲密接触”。那个时候总以为，我把竹条都丢了不就可以免遭皮肉之苦了吗？然而门旁却总能涌现出更多更加新净碧绿的竹条来。每逢回忆起这样的往事，令我不禁想起盛行一时的网络流行语“我好难”！

“咕噜噜，咕噜噜”，村道旁的肠粉店又散发出这股令我肠胃痴迷的味道了。一层薄薄的白色的米浆撒上点肉末，再加上两片生菜叶，便足以让我垂涎欲滴。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吃肠粉，包括广州的拉肠，向来不爱加蛋，生怕蛋味串了那米皮原有的自然香味。不消几分钟，一份爽滑的肠粉便做好了，上筷前淋上店家自制的蒜香酱油，那味道，果然还和小时候一模一样，鲜嫩香甜！

回到祖宅，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长长的蝉鸣，接着，几只小麻雀也站上枝头叽叽喳喳，顿有一种“琴瑟和鸣”的韵味。此刻如若静下心来，搬一张藤条椅，静坐院中，再泡上一壶炒茶，别是一番享受啊！如果茶桌上再放上几颗花生米，这小麻雀啊，说不定还会下来跟你讨食呢！但是它们也有烦人的时候，从来不知道该在哪里进行“新陈代谢”，可能一个不小心，或者一个不留神儿，就着了它的道。这一天要是都得顶着一坨鸟粪行走在人群中，那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尴尬啊！但是祖父却告诉我，被鸟粪砸中那是人要开始走运了的预兆，接下来不管做什么都能够顺风顺水，是个好事儿。然而我却在心里边暗自鄙夷：那得该是多么不幸的人才会渴望这种幸运啊！

“买鱼么诶，买鱼么诶……”一串响亮悠长的吆喝声入耳，是的啊！有多久多久没用畚箕捕鱼了！那个时候，每逢星期六，必定会约上邻居的小伙伴儿一起到小溪里去捕鱼。两手握着畚箕的提手，将畚箕的前端斜插入岸边的水草根部，再一右脚使劲地踩在这水草上，剁上几脚。此时水面已经变得浑浊不堪了，只需要用力地将畚箕提起来，里边自然会涌現出各种跳跃的小鱼小虾，运气好的话还能捕捉到泥鳅和黄鳝呢！但是也有点儿背的时候，比如可能会捞到一些水蛇。这种时候哪还管得了这畚箕和里边的蛇呢，自然是逃命要紧啊！当然，命运总是惊人的相似，回到家，免不了又是一顿竹条伺候！

时光总是那么匆匆却耐人寻味，一眨眼的工夫又到了该和故乡道别的时候了。踏上回程的路途，故乡的林木已渐渐消失在眼中，但我的耳畔仍旧回响起那熟悉的蝉鸣声，小麻雀的吵闹声，卖鱼人那悠长的吆喝声……

日子雨打风吹地过，细数年少往事，无论是愉快的、难过的，还是有趣的、抑或是惊心动魄的，似是历历在目，又仿佛未曾发生。如同灰瓦上早已干透发黑的青苔，岁月也终于在我的眼角毫不留情地留下了它的足迹。恍惚间，我突然意识到，祖宅翻修，这不也是在不断地翻修着我的记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