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解新时代“枫桥经验”推广难题

杨云天 倪铁

[摘  要]“枫桥经验”已成为中国社会治理典范，新时代“枫桥经验”更是以显著的成效展示了先进性、本土适应性和持续有效性等优势，但在推广过程中却面临模式固化、助力经济社会发展效果不明显等问题，并在一定程度上使其发源地诸暨市枫桥镇的发展陷入困境。为推广新时代“枫桥经验”，充分认识枫桥镇所面临的问题，结合当地情况选择正确的解决对策与发展路径，具有极其重要的现实意义。

[关键词]新时代“枫桥经验”;枫桥镇;发展困境;破局

[中图分类号]D63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2426（2019）05-0073-08

新时代“枫桥经验”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法治道路的现實体现与重要组成部分，为建设社会主义法治国家作出了巨大贡献，因此长久以来受到学术界与实务界的广泛重视。但如今其发源地诸暨市枫桥镇的发展遭受一定程度的滞碍，新时代“枫桥经验”也面临模式固化、运作效果不明显等问题。目前，针对问题产生原因与解决方法的研究少之又少。本文全面地梳理了新时代“枫桥经验”成长脉络，并从中总结困境缘由，为新时代推广“枫桥经验”，促进枫桥镇的发展提出对策与发展路径。

一、“枫桥经验”的发展脉络

“枫桥经验”自1963年提出并被毛泽东同志批示学习推广后，以“发动和依靠群众，坚持矛盾不上交，就地解决，实现捕人少，治安好”为指导思想和实现手段[1]，在社会主义教育运动中通过发动群众、说理斗争的形式教育、挽救、改造和惩治了一大批对国家和社会进行破坏的分子，在政权巩固和社会发展进程中作出巨大贡献，后其一直伴随中国社会高速的发展进程，努力克服困难，适应新情况，随时代演进和社会变革不断丰富自身内涵。

2013年10月，习近平总书记作出“把‘枫桥经验坚持好、发展好”的重要指示[2]。2013年11月，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将关键措辞“社会管理”改为“社会治理”，并将其核心思想和具体内涵提升至“国家治理”的更高层面。2014年党的十八届四中全会则更全面、更深层次地对“国家治理”进行了解读与规划，“枫桥经验”由此从传统单一化的社会治安管理经验逐步转变为更科学、多维度的社会治安综合治理经验，全力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建设。其实质内容也由“小事不出村、大事不出镇、矛盾不上交”进一步上升为“矛盾不上交、平安不出事、服务不缺位”，意图在“自治为基、法治为本、德治为先”三治融合的基础上实现社会善治之最终目标。作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社会治理体系发轫之作的新时代“枫桥经验”从此诞生。

二、新时代“枫桥经验”的示范效应

新时代“枫桥经验”作为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的重要领域，保障并促进了经济社会持续健康发展，成为稳定与发展的代名词。其强大的本土适应性和已取得的卓越成果使之在中国大地上迅速推广壮大，被各级、各地政府与各行业领域积极效仿。尤其在2013年习近平总书记作出相关指示后更是将此学习之风推向高潮，扩展到“枫桥经验”核心包涵的社会治安综合治理之外，真正地成为了适应时代要求、促进时代发展的新时代“枫桥经验”，使得社会治安之外的其他领域充分汲取新时代“枫桥经验”所蕴藏的巨大价值，有效、全面和深入地为其推广助力。

（一）造就社会治安治理典范

作为社会治理重要举措的“枫桥经验”及新时代“枫桥经验”，为其诞生地诸暨市枫桥镇连续六次获得“全国社会治安综合治理先进集体”荣誉称号，三次获得全国社会治安综合治理最高荣誉“长安杯”。枫桥作为一个乡镇连续三次荣获评选条件极为严格的“长安杯”尤其罕见，表明国家对枫桥当地治安维稳工作的充分肯定。据有关资料显示，枫桥镇社会治安情况极好，近年来几乎杜绝重大刑事违法案件，公安干警主要工作已转为调解群众日常纠纷[3]。

笔者至枫桥镇实地走访，明显感受到当地良好的社会治安，通过与当地群众交谈，更能察觉出群众对当地治安状况的满意，枫桥已在一定程度上达到“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的平安建设之目标[4]。

（二）各级、各地政府广为效仿

“枫桥经验”作为政法综治战线旗帜，自毛泽东同志于1963年批示学习推广起，即成为范例而被各级、各地政府所学习。据枫桥镇“枫桥经验”陈列馆工作人员介绍，枫桥镇每年接待考察学习人员超两万人，且人数呈逐年上升趋势，镇政府现已筹备建立专门的接待机构。各地政府在汲取枫桥先进经验的同时，还根据当地社会情况进行了适应性、加强型改进，并已获得显著成效。其中浙江金华、四川自贡、辽宁沈阳、甘肃张掖等地区已形成体系较完备的新时代“枫桥经验”型社会治安综合治理模式，杭州市甚至在借鉴新时代“枫桥经验”的“矛盾不上交”“纠纷内部解决”等治理理念之基础上，发挥自身独特的区位优势和科技优势，广泛结合云计算、大数据和人工智能等前沿技术创造出更为现代化的“六和塔”矛盾纠纷综合调处模式，并使得该模式跻身于中国社会治理范例之列，与新时代“枫桥经验”一同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和谐社会提供有力保障[5]。

（三）成为社会各界学习榜样

以社会治理著称的“枫桥经验”凭借依靠群众、纠纷内部解决和喜文斗拒武斗等本质被政法领域工作长期效仿，同时，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社会治理体系逐步完善和发展的新时代大背景下迅速扩展到信访工作[6]、医院管理[7]、物业服务[8]等领域，并取得实质性成果，且已有专家学者撰文详细介绍新时代“枫桥经验”在相关领域的运作机理及效用，其多领域、多层次、立体化建设已粗具规模。

三、推广新时代“枫桥经验”的困境

新时代“枫桥经验”对社会发展进步作出了巨大的示范效应，成为中国社会治理典范与政法综治战线旗帜已是不争事实，但在枫桥之外迅速发展并创造卓越成就的同时，发源地枫桥镇陷入经济增速过缓、上访量较多等怪圈，其本身也因模式固化、浮于表面而被诟病。正视并努力解决这些问题成为枫桥镇及新时代“枫桥经验”持续发展的必要条件，同时也为学习枫桥先进经验的各地、各领域提供启示借鉴，防止类似情况重复出现，为新时代“枫桥经验”的又好又快发展清除障碍，使其不断丰富自身内涵、加强自我创新，继续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社会建设提供强有力的支持。

（一）助力经济社会发展效果不明显

“发展是硬道理，稳定也是硬道理，抓发展、抓稳定两手都要硬。”[9]“枫桥经验”及新时代“枫桥经验”作为保障社会稳定的利器，的确在中国数十年的社会发展和社会治理中创下了不可磨灭的功绩。按自然发展普遍规律，稳定是社会和谐的首要条件，更是经济发展的重要保障，稳定的社会有利于推动经济增长，从而推动民生进步。但枫桥当下情况却不容乐观，巨大维稳压力和形象负担等因素造成经济运行态势低迷，导致当地经济社会发展受到一定影响。

查阅枫桥镇2014年至2017年连续四年财政预算执行情况，不难发现，该镇公共安全支出呈逐年大幅度上升趋势，从2014年的368万提高到2017年的928万[10]，其增幅远超教育、医疗卫生、一般公共服务、社会保障和就业等大部分民生支出，且同種类型支出的总量和增幅也大大高于周边的阮市、江藻、赵家、漓渚等镇。

改革开放后，枫桥镇凭借良好的地域优势和产业基础，发展出以轻纺业为代表的高度繁荣的乡镇经济，现国内中高端服饰品牌佼佼者“布森”即在当时建立于枫桥，并迅速发展为浙江省最早的著名商标。其时“中国名品衬衫之乡”的枫桥与柯桥、虹桥两个经济也较为发达的乡镇被誉为“浙江三桥”，作为浙江改革开放与经济社会发展的范例来大力宣传。但21世纪初期，中国产业逐步转型升级，枫桥却未能紧跟该发展趋势，从而导致经济态势已不如另外“二桥”。作为诸暨市人口最多、地域最广的大镇，其经济总量甚至落后于本市部分乡镇街道，且该状况至今未得到有效改善，与“布森”集团近年多次重组失败、转型困难的情况尤为相似。

笔者就该问题做了大量实地调研，发现新时代“枫桥经验”助力枫桥当地经济社会发展效果不明显的原因主要为不适宜的社会管理手段和经验宣传方式。为保持当地稳定的社会局面，各种行政审批、行政许可略繁苛，导致正常生产经营活动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同时为加强惩戒效果，对触犯相关处罚条例的公民、法人和组织也会采取较严重的惩处措施，使之在从事合法活动时畏手畏脚、循规蹈矩而不敢大胆创新。而作为“枫桥经验”发源地的枫桥镇，每年高达三万人次前来学习先进经验及其具体措施，镇机关各办公室（中心）正式配备人员却只有120人[11]，尽管已建立“枫桥镇服务管理中心”“枫桥经验陈列馆”等专职接待服务机构，但承载力仍显不足，无法更好地借助“枫桥经验”接待工作为当地住宿、餐饮等行业创收。

上述问题就是造成枫桥当地公共安全支出较高、新时代“枫桥经验”助力当地经济发展效果不明显的主要原因，过度追求“枫桥经验”所代表的稳定而轻视了发展，也没有更好地凭借其示范效用所带来的巨大人流推动经济发展，同时对新时代“枫桥经验”内涵不适宜地扩大化使得其走形，从而导致社会治理的先进经验成为枫桥部分产业领域发展不平衡、不同步的根源之一。

（二）高标准治理下社会矛盾显现

自2013年起，枫桥上访情况较为严重的问题被社会广为关注，有关部门也采取邀请专家学者指导、加大政策扶持等措施应对，并起到一定的实际作用[12]。但据近年有关数据显示，诸暨市及其所属枫桥镇的信访率仍位居浙江省前列，依然需继续改善。

从实地调研中可知，枫桥镇信访问题主要来源于干部群众关系较为紧张和自然村合并后资源分配不公，由于当地工作人员法治意识不全面以及部分群众不通过合法途径寻求问题解决共同造成。枫桥镇作为“枫桥经验”诞生地，维持此政法综治战线旗帜屹立不倒已是镇政府最重要的工作和最鲜明的政绩体现，低信访率、低案件发生率是工作绩效合格的底线。同时，“刚性维稳”“信访一票否决制”等制度使得当地领导干部压力较大，民众不合法上访行为的结果也由当地一并承担，上级机关、枫桥当地政府皆有意识地将上访数量、案件发生率等减少到最低。但枫桥作为一个乡镇层级政府并没有足够能力解决好一切问题，在高标准治理模式下也没有较适合的工作绩效评判标准，于是处于向上疲于应对、向下劳于周旋的局面。

以上是枫桥镇在高标准治理下社会矛盾冲突的主要原因，工作绩效评判标准不合理、当地政府榜样压力较大和民众不合法上访，三者相互作用形成了外表安全稳定、内部矛盾重重的复杂社会局面，成为新时代“枫桥经验”继续发展必须面对的艰巨挑战。

（三）治安组织工作效率较低

“枫桥经验”已由社会管理经验转变为社会治理经验，由传统人力密集型管理体制转向新时代科技密集型治理体系。改革开放以来，我国政府从管制支配型逐渐转变为服务引导型，建设服务型政府也已成为国家治理现代化的重要推动力[13]。

通过实地调研，笔者与“枫桥大妈”“红枫义警”等当地政府倾力打造的品牌民间治安组织交流，同时下至镇中心地带的五个行政村，对村所属的村警队、巡逻队和女子巡防队等进行全面走访，真实地看到了群众路线在枫桥镇及新时代“枫桥经验”发展中的巨大作用，也意识到虽然参与相关治安自治工作的枫桥民众比例超过镇域总人口的10%，但当地政府对民间治安组织的引导管理和现代化建设等仍存在诸多问题[14]。

1.村级治安组织间缺乏沟通合作。枫桥镇辖84个行政村、5个居委会，几乎每个村、居委会都有两个以上治安防范自治组织，主要工作为维护本村范围内的治安情况，但村与村之间的治安组织缺乏沟通交流、各自为战，导致巡逻时间重合、人数配置不当，未能相互配合以形成一张科学、致密和有效的治安防控大网，很大程度上抑制了民间治安力量机动灵活、全面深入的优势。

2.镇、村两级治安组织工作重叠。以“红枫义警”为代表的镇级治安组织工作范围为枫桥全镇，与各村巡逻队为代表的村级治安组织相重合，但两者以治安巡逻、卫生检查、纠纷调解和交通管理为主的工作内容几近相同，从而使得两者工作重叠，出现两支队伍在同时间巡逻、检查同一地点，某些地点巡逻、检查的时间间隔却较大的情况发生，严重浪费了人力，也影响相关工作的效果。

3.民间治安组织自治程度不足。枫桥各类民间治安组织在一定程度上是为宣传、展示新时代“枫桥经验”所设，因此几乎都由政府间接管理或指导工作，当地甚至派遣民警和机关干部至某些组织中担任负责人，抑或直接将组织设于政府机构内（例如“红枫义警协会”会址即设立在枫桥派出所内）。据政府相关工作人员所述，各类治安组织也都相应地受到政府资金的资助，例如“红枫义警协会”“老杨调解中心”等主要经费来源即当地政府，这些自治程度不足的民间治安组织的确助力了社会稳定建设，也有力地降低了司法成本、行政成本，但其主要构成是来自于民间的群众，相关能力、素质较为缺乏，容易与民众发生冲突或无法对纠纷作出公平正义的处理，其自带的行政色彩就难以避免地使民众对政府产生误解，从而影响政府形象声誉，损害政府与民众的良好关系。

4.民间治安组织缺乏科技信息手段。诸暨当地警方已配备“越警管家”网络服务平台和实体自助设备，加之使用警方内部的大数据监控系统、云计算分析管理系统等科技手段，达到了一定程度的科技信息化，但其所引领或管理的民间治安组织却十分缺乏科技信息化手段，导致信息不及时、工作协同差和情报难共享，只能做治安巡逻、交通管理、卫生检查等简易工作，无法更深入地服务群众，也无法更好地配合警方。

上述问题是枫桥当地作为新时代“枫桥经验”重要构成与执行者的民间治安组织之引导、管理和建设中所暴露出的一些不足，也是以群众路线为核心的新时代“枫桥经验”在其诞生地所呈现出的运用群众力量缺乏宏观规划引领、缺少科学性等弊病，认识并厘清这些发展道路上的必然缺陷，使正确有效的发展理念与实际行动充分协调，对新时代“枫桥经验”自身发展和其它地区学习借鉴有着重要作用。

四、推广新时代“枫桥经验”的对策

《孟子·告子下》所述：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15]。诞生于中国、适应中国现实情况、具有本土色彩的新时代“枫桥经验”在当下所展现出的一系列阶段性、暂时性问题是必然也是必要的，其在历史上曾多次面临挑战、遭受否定，但最终凭借先进性、本土适应性和持续有效性等卓越优势克服困难而使这中华民族智慧的宝贵结晶得以重生并茁壮成长[16]。及时发现处理问题有利于自身不断汲取经验教训，保持充沛的生命力，从而进行修正、巩固和升华，同时更好地发展，让其作为中国社会治理典范和政法综治战线旗帜继续引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社会治理之路。

（一）坚持并加强党的领导

“枫桥经验”内涵已由“小事不出村、大事不出镇、矛盾不上交”转变为新时代的“矛盾不上交、平安不出事、服务不缺位”，“枫桥经验”能够取得如此卓越之成绩，其根本即是始终坚持党的领导。

首先，科学应用新时代“枫桥经验”需完善党委领导、政府负责、社会协同、公众参与、法治保障的社会治理体制[17]，但坚持并加强党的领导以推进“枫桥经验”发展的同时，仍要意识到运作机理，即为了人民、依靠人民的永恒生命线[18]，应用广大人民群众的无穷力量，发挥群众在社会治理中更为及时、全面和深入等优势，降低政府治理成本和提高治理效率。更应将党组织作为核心来总揽全局、协调各方，通过政治引领、思想引领、组织引领、能力引领、机制引领等渠道引导治理工作开展[19]，充分发挥党的群众工作优势和党员的先锋模范作用，形成基层党组织领导、基层政府主导的多方参与、共同治理的城乡社区治理体系[20]。

其次，把党的领导贯彻落实到依法治国全过程和各方面[21]，积极推进政府简政放权、放管结合、优化服务改革工作，加强党和政府对民间组织的管理、引导，坚持毛泽东同志“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创造世界历史的动力”的正确论断[22]，充分發挥社会力量在社会治理中的积极作用，注重培育群众自治意识和责任意识，使党、政府、社会和公众各负其责、各尽其职、互相配合，加快构建全民共建共享的社会治理格局，真正地创建“枫桥经验”的新时代。

（二）正确认识新时代背景下经济社会发展

正确认识和深刻领会习近平总书记对发展和稳定齐头并进的重要论断，对新时代“枫桥经验”引领“经济持续健康发展、社会大局持续安全稳定”成果的应用推广，以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社会建设具有重大意义，更有利于推动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进步，从而统筹推进“五位一体”总体布局和协调推进“四个全面”战略布局[23]。

新时代“枫桥经验”的发展要深刻意识到我国经济发展处于增长速度换挡期、结构调整阵痛期、前期政策消化期叠加期、新的政策探索期“四期叠加”状态[24]，经济增长下行压力不断增大，去产能、去杠杆和保民生、稳就业等工作艰巨，特殊时期势必会产生一系列社会问题，而新时代“枫桥经验”作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社会治理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其目标即维护经济发展大局，保障我国经济转型升级和持续稳定发展。同时，对于新时代“枫桥经验”现今面临的社会稳定和经济发展难以兼顾统一的问题也要全面认识，两者是一个有机的统一体，相互融合、相互促进，不能为维持所谓的“典范”而使其背离根本目的，忽略实际作用。

（三）深刻认识和全面落实安全稳定工作

有学者撰文称枫桥民众深受儒家文化影响，讲求礼义廉耻，有稳定的人文基础并诞生了以说情讲理为主要调解手段的“枫桥经验”[25]。“枫桥经验”之所以能在枫桥这样一个小乡镇诞生，其独特的人文优势确实不可忽略，并且值得去宣传、传播其所蕴含的优秀中国传统文化，但不能将之曲解为枫桥上访情况严重的主要原因，也不能说谁是谁的产生缘由，两者相辅相成，是两条因果链的辩证统一，只有正确地、辩证地看待，并充分发挥当地“爱讲理”“喜和睦”的优良传统，才能使此风俗继续助力新时代“枫桥经验”发展。

枫桥当地政府将上访数量、案件发生率等减少到极低，并努力维护榜样形象的理念、做法出发点是好的，也确实对新时代“枫桥经验”的发展起到一定作用，保证了其作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社会治理经验模范的代表性、先进性、本土适应性和持续有效性，但也要深刻意识到承担社会治理典范重任的新时代“枫桥经验”，必须真正地对解决矛盾纠纷、维护社会稳定、助力国家发展起积极作用，不能浮于表面、流于形式、空喊口号，对与群众根本利益切身相关、急需政府解决的事务消极应付。而上级相关部门也要深刻认识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和经济发展方式正值转化时期，所导致的社会稳定等问题的难以根除性，以及新时代“枫桥经验”等社会治理手段的局限性，不能盲目信任或推诿责任给能力不足以处理有关事务的下级政府，也不能给下级政府定下不科学、超出能力和责任范围的工作目标，只有枫桥当地政府和上级政府一同深刻认识和全面落实安全稳定工作，努力解决问题，才能真正、切实地起到社会治理典范作用。

（四）加强相关理论总结和经验提升

“枫桥经验”作为中国社会治理典范和政法综治战线旗帜在被实务部门广泛学习应用的同时，也吸引了大量学术科研机构进行研究，例如杭州师范大学专门建立“枫桥经验与法治建设研究中心”、中共诸暨市委党校设立“枫桥学院”、西北政法大学与枫桥长期保持密切的定点合作关系。其升华为新时代“枫桥经验”后，相关理论研究更加全面深入。2018年中央政法工作会议对总结、提炼、推广“枫桥经验”作出重要部署，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书记处书记、中央政法委员会书记郭声琨指示中国法学会加强“枫桥经验”研究，做好理论总结和经验提升工作，为此中国法学会专门设立《“枫桥经验”理论总结和经验提升》重大课题，并以会议、征文等一系列形式加强落实。

中国法学会会长王乐泉在以“新枫桥经验与社会治理创新”为主题的第十三届中国青年法学论坛上强调：“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变化，‘枫桥经验更加成熟，也更加系统化，有可能也有必要进行理论概括，要把‘枫桥经验蕴含的规律性认识概括出来，为‘枫桥经验的不断丰富发展提供强有力的理论支撑。[26]”在各大高校和科研机构的协助下，新时代“枫桥经验”加强自身相关理论总结和经验提升有利于其科学化、体系化，从而使其自身发展、其他地区学习借鉴有强大的理论、经验支持，更加有条理性、完整性和实际有效性，将一个客观、真实的新时代“枫桥经验”展示并推广至全国，同时也能由规范性、规模化的理论研究来探究其面临的一系列不足与问题，寻求最完备、最有效的解决对策与发展路径，让新时代“枫桥经验”能够继续成为最先进、最具代表性的中国特色社会治理经验，助力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实现国家长治久安。

（五）充分发挥科技优势

2019年1月21日，习近平总书记在省部级主要领导干部坚持底线思维着力防范化解重大风险专题研讨班开班式上发表重要讲话强调：“要创新完善立体化、信息化社会治安防控体系，保持对刑事犯罪的高压震慑态势，增强人民群众安全感。要推进社会治理现代化，坚持和发展“枫桥经验”，健全平安建设社会协同机制，从源头上提升维护社会稳定能力和水平[27]。”

随着时代发展与科技进步，新的犯罪形式、犯罪手段层出不穷，且网络化、隐蔽化、专业化趋势不断增强，低科技的传统治理手段已难以应付，而对于在管制支配型政府时期作出巨大贡献的“枫桥经验”，其主要的社会治安综合治理内容也应随政府转型，由强力、被动和机械的传统警务模式转变为更加现代、科学和有效的“智慧警务”模式，以推进社会治理现代化，加快建设立体化、信息化社会治安防控体系，主动运用高效率的科技手段、信息手段来遏止犯罪[28]。

我国东部发达地区具有经济、科技等区位优势，率先运用“社区警务”“智慧警务”等新型社会治理方式，研发大批警务科技产品并取得显著效果，例如被最高法院院长周强誉为“新时代‘枫桥经验在互联网时代的新继承和新发展”的在线矛盾纠纷多元化解平台（ODR）[29]、与阿里安全合作建立的“云反诈矩阵”、打防控一体化的“云上公安智能防控体系”、三维可视化的警务GIS系统等。其中，绍兴市公安局自主研发的“越警管家”服务平台已在全市范围内投入使用，车辆违法自助办理机、多功能户籍自助设备等便民设施也已在枫桥等乡镇安置，其区位优势得以充分发挥。与此同时，枫桥民间治安组织工作模式却停留在依靠步行、人力的原始水平，工作范围、工作效率极度受限，枫桥当地警方警务工作的科技化、信息化发展也仍有很大空间。

因此，枫桥镇与新时代“枫桥经验”需充分发挥科技优势，加快科技创新，踊跃与民间科技力量合作，积极运用大数据、云计算和人工智能等现代技术手段，努力提高警方和民间治安组织的科技水平与专业能力，以构建“互联网+社会治理”新模式，推进社会治理的社会化、法治化、智能化、专业化，健全平安建设社会协同机制，使“枫桥经验”紧跟时代发展步伐，最终完善国家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

五、结语

加强和创新社会治理，推动社会治理重心向基层下移，推广促进社会和谐的“枫桥经验”，构建城乡社区治理新格局。[30]这是“枫桥经验”首次写入政府工作报告，引起两会代表委员广泛热议，同时也意味着“枫桥经验”将继续作为社会治理典范为中国社会的高速发展保驾护航。

而我们更应意识到“枫桥经验”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社会治理的最生动实践样本，其面临的问题是动态的发展进步中必须克服的，需正视其困境，以“稳步推进依法治国战略，杜绝法治浪漫主义”[31]，最终使“枫桥经验”在理论与实践上更加完善，从根本上提升其维护公共安全、保障社会稳定的能力和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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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王  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