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徐州狮子山汉兵马俑五号坑的发现与认识
2019-09-05邱永生
周 波 刘 聪 邱永生
(1.徐州市狮子山楚王陵 江苏徐州 221004;2.徐州汉兵马俑博物馆 江苏徐州 221004;3.南京博物院 江苏南京 210016)
内容提要:墓主为西汉早期某代楚王的江苏徐州狮子山楚王陵,陵园规模庞大,由王(后)墓、陪葬墓群、兵马俑坑、丛葬器物坑群及建筑遗址组成。从五号兵马俑坑发现的建筑遗迹、坑内大量的兵马俑部件以及其他兵俑坑的方位,结合济南危山汉墓兵马俑坑附近发现烧制陶俑的窑址等因素考察,五号坑应为兵马俑的“组装场所”。这在已发现的几处汉代兵马俑遗址中属首例,对于兵马俑烧造地点、运输和组装以及兵马俑坑的营建过程研究具有十分重要的学术价值。
江苏徐州狮子山楚王陵自发现以来备受学界关注,经过多年调查与研究,确定其为西汉早期某代楚王的陵园。自1984年发现兵马俑陪葬坑以来,先后发现了狮子山楚王墓、羊龟山王后墓、陪葬墓群、丛葬器物坑群及建筑遗址等[1](图一)。兵马俑坑主要分布在狮子山西麓,计六条。一至四号坑为步兵俑和车兵俑坑,五、六号坑则被定为骑兵俑坑,目前已进行复原展示[2]。但是根据五号坑的发掘情况及对六号坑的相关记载,我们认为五号坑实为兵马俑的“组装场所”,试将观点简述如下,不正之处敬请方家指正。
一、五号坑的清理发掘
五号坑位于狮子山西麓,在一号俑坑西北约125米处,西距古泗水(今黄河故道)约800米,南距古泗水约500米,为黄泛区。根据周围地层判断,坑上原有4.5米左右的淤土层,后大量取土时发现。1985年狮子山汉兵马俑第一次发掘后五号坑未能及时清理,由于雨季山洪爆发被淹没在潭水中。1987年10月,骆驼山村清理水塘,徐州汉兵马俑博物馆对塘底暴露的五号坑进行清理发掘[3]。
五号坑平面呈长方形,与复原后的六号坑毗邻,相距8米,两坑东西平行排列。五号坑东西长13.5、南北宽约3.5米[4],坑底略加铲平,南北两侧各有6个石柱础,坑内成组分布陶马俑的各个组件,俑坑西部、南部为两组马身,中部为一组马腿,中部偏北分布一组马耳,东部为两组拼合完整的陶马。除陶马俑及其组件外还发现完整板瓦2件,筒瓦1件以及一定数量的瓦片(图二)。
柱础石 12件(编号1-12)。平面形状为不规则方形,大小略有差异,直径在15~25厘米之间。平均分布于遗址南北两侧,间距基本相同。
马头 2件。H5︰48,通高22.8厘米(图三︰1)。
马耳 1组。清理时采集,较完整的有十数件,另有部分残损严重。H5︰50-1、2,长4.8、最宽处1.8、最厚处1.2厘米(图三︰2;彩插一︰1)。
马身 27件。分两组摆放。一次模制成型,中空,由前至后可分胸、腹、股三部分。中间为腹部,开一大圆孔。H5︰27,通长40.8、高14.4、最宽处16厘米(图三︰3;彩插一︰2)。
马腿 1组。清理时采集,较完整的有十数件,另有部分残损严重。前后腿高度相同,前腿较后腿略直,后腿曲度略大。马腿通长20.4厘米(图三︰4、5;彩插一︰3)。
板瓦 2件。标本47,曲面,外饰绳纹,内为素面。在清理过程中采集板瓦碎片若干。长50.53、宽46.11、厚2厘米(图四︰2)。
筒瓦 1件。标本41(图四︰1),由瓦头及瓦身两部分组成,曲面呈长半筒状,外侧饰绳纹,内素面。另在清理过程中采集了一定数量的筒瓦残片。
二、当前对五号坑的认识
准确判断五号坑的性质,有助于通过兵马俑研究汉代军队构成和军阵的组成,学者们显然对此有明确认识。五号坑发现后,虽然未有专文研究,但是在相关文章中一些学者对于五号坑的性质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主要有以下几种观点。
在发掘之初,发掘者依据到处堆放的马俑部件,初步认定为马俑坑,这是比较笼统的称谓[5],后来经过进一步研究认为其是未最终建造完成的骑兵俑坑[6],多数学者认同这一观点[7],在此基础上,还有学者对这支部队性质作了研究,指出从其位于主力部队西北前方百余米位置来看,这支骑兵部队可能是主力部队的先锋部队“兴军”[8]。然而,尚未组装的部件只能说明陶马俑尚未装配完成,不能说明骑兵俑坑未建造完成;这个坑南北两侧各平均分布六个柱础,以及建筑材料板瓦、筒瓦等,显然原本搭建有地面建筑,而即使修好的俑坑也没有类似特征,因此判断它为未修好的骑兵俑坑的说法值得重新讨论。
其次,1987年清理时,由于早年取土破坏,发掘者仅发现数件马俑和骑兵俑,更多的是焙烧变形的马俑部件,成堆堆放,无排列规律。后来主要发掘者之一邱永生先生曾推测“更像是被弃用的废品坑”[9],此说有一定道理,然而,仔细观察可知,马俑部件虽然没有组装,放置却有一定规律性,马身、马腿和马耳均是分门别类地摆放,组合完成的马俑则堆放在一起,在有限的空间内排列有序,并非杂乱无章。
三、五号坑实为兵马俑的“组装场所”
对于五号坑的性质,近年来学者们从不同角度进行了研究,但是坑内出现的异常现象没有得到合理的解读,尚未形成一致结论。事实上,如果将坑内遗存综合分析,则可以看出五号坑既不是未完成,也不是废品坑,实为狮子山兵马俑的“组装场所”。
第一,五号坑为一建筑遗址,当时应有地面房屋建筑,与其他俑坑情况不同。坑体南北两侧各平均分布六个柱础(柱础石),是承受屋柱压力的基石;这些柱础石还可有效防止木柱腐烂,是木构房屋建筑不可缺少的部分。五号坑发现保存完好的柱础且分布均匀,平均间隔2.7米,南北两侧各六组(图二︰1—12)。加上坑内发现的板瓦、筒瓦,可以断定当时存在木构房屋建筑。狮子山西麓所发现的其他五个俑坑,六号坑因破坏严重无法得知俑坑原始面貌,一至四号坑未发现存在房屋建筑的痕迹[10];其他同时期或时代相近的兵马俑坑,除秦俑俑坑使用棚木搭建成框架结构形成一定的空间外,均未发现类似现象[11],而秦俑搭建的木构框架也并非房屋。可见五号坑与其他俑坑不同,并非单纯的陪葬俑坑。
第二,兵马俑并非一次模制成型,而是分模合制而成[12],必然存在对兵马俑进行拼合的“组装场所”,五号坑的整体面貌符合这一条件。狮子山发现的兵马俑主要包括人物俑和马俑,人物俑的头、身、足分模制作后插合,陶马的耳、头、胸腹、四肢分模制作(图三),最后进行统一拼合组装。发掘情况表明,五号坑为骑兵俑的组装场所。五号坑内存放着组装前陶马的各个部件,且分组明显,自西向东分布马身两组、马腿一组、马耳一组,马头两件,组件齐全的陶马两组(彩插一︰4)。并于附近采集刻铭“衣駒”的骑兵俑一件(彩插一︰5),骑兵俑包括陶马及骑俑,骑俑缺失两手。陶马的各个部件分布极有规律,加上组装好的陶马两组,比较完整的骑兵俑一件,可以证明五号坑为组装骑兵俑的场所。
第三,六号坑与五号坑相邻。1981年骆驼山村砖瓦场取土烧砖时发现一条俑坑,即为现在的六号坑,坑内出土了陶马和骑兵,由于发现时俑坑面貌已被破坏,无法准确判断俑坑的位置、大小及形态[13]。根据其发现的大量陶马及骑兵,可以判断在五号坑附近存在一个或数个骑兵俑坑,而五号坑即为组装骑兵俑的场所。
目前已发现的西汉兵马俑中,陕西咸阳杨家湾汉墓[14]陪葬俑坑出土骑兵俑583件;步兵俑1965件。整个军阵作五列四行排列,前三列六坑为骑兵俑,后二列四坑为步兵俑。山东济南危山汉墓一号兵马俑坑[15]共出土兵马俑两百余件,整个队伍的排列安排如下:队伍的两侧及后侧共由24名步兵俑面向队伍分立拱卫,队伍的最前侧为一排骑兵俑,共5名,其后为四辆陶质战车[16]。杨家湾汉墓与危山汉墓陪葬俑坑的骑兵俑均在步兵俑前方,而狮子山兵马俑的骑兵俑坑也在军阵前方,根据参与发掘的考古人员回忆在1—3号坑西侧约30米处也发现大量陶马与骑兵,应存在骑兵俑坑(图一)。而现在的五号坑为进行兵马俑组装的场所,复原的六号坑位置与实际骑兵俑坑应该有一定的偏差。
第四,济南危山汉墓兵马俑坑附近发现烧制陶俑的窑址。2002年危山汉墓一号兵马俑坑发现陶俑、陶马及陶车共二百余件,2003年考古队对危山北麓进行大面积勘探,发现并清理了三座窑址,出土了大量陶制车、马、人俑等,与俑坑发现的陶俑一致[17]。这一发现说明危山汉墓兵马俑为就近烧制;由于窑厂距俑坑较近,陶俑极有可能在窑厂完成组装后放入俑坑。而窑厂本身可能就是为了烧制这批随葬陶俑而建,在完成烧造任务后废弃。俑坑与窑厂距离近,可以有效解决陶俑在运输过程中的损坏问题,这从某种程度上说明在俑坑附近进行烧制或组装陶俑是必要的。
至于为何五号坑内仅发现陶马俑及其组件,并未发现其他种类兵马俑,有以下三种可能性:一是其他种类兵马俑的“组装场所”不在陵园范围内,而陶马俑体积大、四肢较长,极易在运输过程中断裂,因此就近选址组装;二是其他种类兵马俑的“组装场所”在俑坑附近但尚未发现;三是不同种类兵马俑分批组装,陶马俑为“组装场所”五号坑停止使用前的最后一批。
四、结论
从五号坑发现的建筑遗迹、坑内大量的兵马俑部件以及骑兵俑坑的方位,结合济南危山汉墓兵马俑坑附近发现烧制陶俑的窑址等因素考察,我们认为五号坑实为兵马俑的“组装场所”,这在已发现的几处汉代兵马俑遗址中属首例,对于兵马俑烧造地点、运输和组装以及兵马俑坑的营建过程研究具有十分重要的学术价值。济南危山发现的兵马俑附近发现了烧制陶俑的窑址[18],解决了危山兵马俑的制作来源问题;而徐州狮子山发现的兵马俑数量巨大,种类繁多,周围一定也有配套的制作场所。但遗憾的是,狮子山兵马俑发现年代较早,周边环境已发生较大的改变,短期内难以进行更深层次的考古调查与发掘,是否也存在此类现象已很难得知,只能期待更多考古材料的发现与公布。
[1]徐州汉文化风景园林管理处、徐州楚王陵汉兵马俑博物馆:《狮子山楚王陵》,南京出版社2010年,第140—141页。
[2]需要特别指出的是,今天当地旅游部门为了提高旅游影响力,复原陈列展示了一批兵马俑,但是兵马俑的规格与原兵马俑不同,大小约为原兵马俑的2倍。复原展厅在原俑坑遗址附近。
[3]葛明宇:《狮子山楚王陵考古工作回顾》,邱永生主编《徐州汉兵马俑博物馆25周年纪念文集》,南京出版社2011年,第12—18页。
[4]王恺:《徐州狮子山兵马俑研究》,王恺主编《王恺考古文集》,黑龙江科学技术出版社2015年,第145—161页。
以上论述表明:隐转喻是一种隐喻套转喻的认知方式,体现为隐喻和转喻这两种运行机制的密切互动。下文我们将根据这一认知方式来具体分析《乡愁》主题的建构。
[5]a.徐州博物馆:《徐州狮子山兵马俑坑第一次发掘简报》,《文物》1986年第12期;b.邱永生:《徐州汉兵马俑研究》,《徐州师范学院学报》1987年第2期。
[6]同[4]。
[7]同[3]。
[8]刘照建:《徐州狮子山兵马俑坑出土跪坐俑名实考》,《中国国家博物馆馆刊》2013年第12期。
[9]邱永生:《徐州狮子山楚王陵园初步研究》,蒋赞初主编《南京大学历史系考古学专业成立三十周年纪念文集》,天津人民出版社2002年。
[10]同[5]a。
[11]a.房道国、王善荣、孙涛:《济南危山汉兵马俑坑发掘纪实》,《大众考古》2015年第5期;b.陕西文管会、咸阳市博物馆:《咸阳杨家湾汉墓发掘简报》,《文物》1977年第10期;c.刘晓东:《咸阳杨家湾兵马俑及相关问题初探》,《文博》2009年第4期。
[12]同[5]b。
[14]同[11]c。
[15]同[11]a。
[16]王晨仰:《秦、西汉时期兵俑研究》,西北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5年。
[17]同[11]a。
[18]同[11]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