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坦尼克号上的网球冠军

李宁

二十世纪初，英国的泰坦尼克号是当时世界上体积最庞大、内部设施最豪华的客运轮船，在这艘船由英国驶向美国的处女航中，不幸与一座冰山相撞，沉入大西洋，船上两千多名旅客中有一千多名遇难。在幸存者当中，有一名21岁的青年人从死神魔掌中逃脱后，成了奥运会网球混合双打冠军，他就是理查德·威廉姆斯。

巨轮逃生

威廉姆斯1891年出生在瑞士的日内瓦，上小学时，家里把他送到法国的一所学校就读。那所学校网球盛行，活泼爱动的威廉姆斯一下就爱上了这项运动，每次训练都能见到他的身影，不久之后，一般的同学就不是他的对手了。小学毕业后，威廉姆斯回到瑞士读中学。这时，他身体长得强壮结实，网球技艺也大为提高，校园内根本没有对手，又从所在城市打到全国，均名列前茅。光阴荏苒，该是上大学的时候了，威廉姆斯不想在国内读书，而是看中了美国的哈佛大学。哈佛大学也看好他出众的网球天赋，录取通知书很快就邮到了他的手里。

1912年4月，泰坦尼克号从英国的南安普敦开始了处女航。在穿过英吉利海峡后，第一站到达法国的瑟堡，威廉姆斯与父亲就在这里踏上了他期待已久的旅行。世界上最大最豪华的邮轮，最奢侈最舒适的海上之旅……威廉姆斯准备在纽约上岸，在大学开学前可以有时间参加几次水平相当不错的网球比赛，还可以把看到的一切新鲜事向自己的伙伴炫耀。然而事与愿违，这次旅行成为他的噩梦。午夜时分，一声巨响把威廉姆斯和父亲从梦中惊醒，他们感到一定是出了什么事，起身走出船舱，此时的船上已经有些混乱了。

因为在冰冷的海水中长时间浸泡，威廉姆斯的四肢严重冻伤，医生建议他截去双腿，以防发生坏疽。

在邮轮的走廊里，父子俩看到有乘客被困在一扇打不开的门后面，乘务员无论怎么和手里的钥匙较劲，也无法把慌乱的乘客放出来。年轻力壮的威廉姆斯走上前去，推开乘务员，用自己的肩膀撞开了门，转过头问惊魂未定的服务员：“船上出了什么事？”谁知，服务员不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还威胁说：“你撞坏了一扇门，这属于损坏公司财物，你要赔偿！”父子二人没有理会这个不可理喻的服务员，继续向前走。路过酒吧的时候，他们想去喝点什么，但酒吧的门是锁着的。他们问一位路过的服务员，能不能帮忙打开门，找一点可以提神的东西。服务员说，根据规定，这个时间酒吧是不为客人提供服务的。终于，在船上的健身房里，他们遇到了一些同样从睡梦中被吵醒，但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游客。威廉姆斯父子坐上了自行车健身器上，一边活动着身体，一边和其他人聊天，希望能够获得一些有益的信息。

这时候，意识到邮轮即将沉没的船长下令放下第一条救生艇。女士优先，强壮又具有绅士风度的威廉姆斯父子没有机会在沉没前登上救生艇。在邮轮沉没的时候，他们都掉进了大海。当时的水温非常低，威廉姆斯还穿着皮靴和毛皮大衣。他甩掉大衣和沉重的靴子，浮出水面后，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一幕，父亲和许多乘客被挤在倒塌的烟囱下面，已经告别了人世。威廉姆斯奋力地游出几十米后，看到一条已经破损的救生艇。他紧紧抓住小艇，挂在外面整整6个小时，直到赶来救援的船把他从水中打捞起来。和他一起在那条破船上等待救援的近40名乘客中，只有11人幸存下来。因为在海水中长时间浸泡，四肢严重冻伤，医生建议他截去双腿，以防发生坏疽。对威廉姆斯来说，这等于提前结束网球生涯，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通过每天自创的一套运动方式不断活动手脚，坚持了一个月，威廉姆斯奇迹般地康复了。不久，他如愿走进了哈佛大学。

美网夺冠

威廉姆斯一边学习，一边刻苦训练。半年之后，他又站在了赛场上，这次是参加美国网球公开赛。与在瑞士不同，威廉姆斯的对手都很有实力。他不畏强手，发挥自己的技术特长，经过几轮激战，打入了前八名。一些业内人士看好威廉姆斯出色的技艺，其中包括女选手玛丽·布朗。这天，威廉姆斯练习完毕，布朗走上前去，大方地作了自我介绍，然后问道：“你的技术很高，我觉得如果我们两人一起打混双，一定能取得佳绩，你愿意吗？”布朗以往战绩不俗，威廉姆斯也听说过，对她的邀请感到既意外又高兴，当即答应下来。两人配合默契，接连战胜遇到的对手，闯入决赛。决赛的对手虽然难缠，但经过三局鏖战，他们还是拿下了比赛，获得了美国网球公开赛混双冠军。威廉姆斯因为传奇经历，被授予“英雄恢复奖”。

1913年，他入选美国队，参加第14届戴维斯杯赛。随后的13年中，他一直作为美国队一号主力参加戴维斯杯赛，战绩不菲。1914年至1916年间，威廉姆斯两夺美网男单冠军，之后又两次获得美网男双冠军和一次温网男双冠军。1918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威廉姆斯中断了网球生涯，从军入伍，转战欧洲。也许泰坦尼克号海难带走了他的厄运，威廉姆斯在战场上毫发未损，还获得了两枚军功章。

奥运摘金

1924年，第八届奥运会在巴黎举行，美国队派出291人的队伍出征，其中就有已经32岁的威廉姆斯。但是，他的奥运之旅并不顺利，在男子单打和男子双打四分之一决赛中接连失利，混双比赛成为威廉姆斯最后的机会，他的搭档是后来被称为“网球第一夫人”的黑泽尔·惠特曼。非常不幸，半决赛中，威廉姆斯的脚严重扭伤。他想退出比赛，对惠特曼说：“我们无法再进行下去了，放弃吧。”但是惠特曼表现得十分强势，对威廉姆斯说：“别担心，你只要守住网前球就行了，其他的位置有我呢！”

决赛那天，威廉姆斯拖着红肿的脚踝，和勇敢的女伴一起走上赛场。他尽自己的一切努力在网前截击，惠特曼全力在后场奔跑，第一盘他们以6比2取胜。第二盘对手加强了进攻，但威廉姆斯与惠特曼打得更加积极，以6比3取胜。就这样，威廉姆斯与惠特曼战胜了另外一对美国选手，赢得了奥运会混双的金牌。这也是奥运会历史上最后一次举行网球混双比赛。12年前，威廉姆斯在泰坦尼克号上为别人撞开了逃生之门，奥运比赛关键时刻，惠特曼为威廉姆斯撞开了勇气和希望的门。赛后，威廉姆斯谦逊地说：“比赛中，我都没怎么跑动。中后场球全都是惠特曼包办了，她实在是功不可没。”

1957年，威廉姆斯入选国际网球名人堂。1968年，威廉姆斯去世，享年77岁。后人评价这位在冰海中生还后又捧起美网冠军奖杯的传奇人物时，有句话是恰如其分的：“人们记住他最伟大的荣誉不是所有的奖杯，而是1912年那次伟大的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