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联网”与多智生态系统:未来商业模式与组织架构
2019-09-03李平杨政银胡华
李平 杨政银 胡华
科学技术的进步深刻影响着人类生存的图景,这样的影响将会越来越深远,其延展的范围和触及的深度可能远超我们现有的想象。毫无疑问,科技的力量也深刻改变着组织管理的形态。从大工业时代早期的福特模式,到大工业时代后期的丰田模式,再到互联网时代的电商模式,都是各自时代技术特点与相应管理思想的产物。技术进步与管理理念升级共同推动组织管理方式的演变,进而孕育新的商业模式与新的组织架构,正在实现庄子“齐物”的伟大理想——“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
随着互联网、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等信息技术的迅速发展,并开始规模化商用,同时向传统行业快速渗透融合,一场由数字化(digitalization)、网络化、智能化所代表的产业生态变革,甚至社会生态演变正在孕育之中。这场以数字、网络和智能为关键词的重大变革必将再次塑造人类未来的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再次颠覆组织管理的思想原则与实践模式。探讨未来商业模式与未来组织架构,以期对未来社会发展提供有效的理论指导,意义重大,也是管理学研究的职责使命所在。
跃迁新时代:迈向“万联网”为代表的多智时代
在华为2018年新年献词中,华为轮值CEO胡厚崑宣布了华为“三十而立”的新蓝图:构建万物互联的智能世界。这一蓝图的勾勒,是华为基于对未来的展望:5G、物联网、云计算、人工智能等新兴技术迅速走向规模化商用,行业数字化转型正进入深水区,以万物数字、万物互联、万物智能为三大特征的智能社会即将来临。
在未来到来之前,人们对于未来的预感大都是模糊不清的。当前人们对于“万联网”的理解与表述也有类似的情形,因而我们将我们所理解和构想的“万联网”概念内涵做一个简要梳理与阐述。
“万联网”为何物
“万联网”(Internet of Everything, IoE)的概念起源于思科公司(Cisco),定义为“人类、流程、数据和事物的智能连接”。“万联网”拓展了“物联网”(Internet of Things, IoT)的概念。后者强调物与物之间的连通性,而前者不仅包括物与物、物与人的连接,还包括技术辅助条件下人与人的交互,是对更复杂且泛在连接系统的描述。换言之,“万联网”可以被视为更加广义的“物联网”,即“物联网”的增强版或2.0版。
当下,随着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等新技术革命的不断发展,人类社会正快速从过去的固定(以电脑为核心)互联网时代及当前的移动(以手机为核心)互联网时代,向“物联网”(IoT) 时代,特别是“万联网”(IoE)所代表的新时代跃迁, 也就是意味着一个“连接一切”的万物互联(包括人人相联的大社会个性化协同+边缘计算)多智生态(多智既指人类智慧+人工智能,也指人类智慧的个性多元化;既是产业生态,也是社会生态)呼之欲出。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以及区块链等新兴技术的发展与融合,共同构造了“万联网”,成为众多新科技的集大成者。“万联网”之所以超越互联网,甚至物联网,主要是因为前者不仅包含“物”,同时也包括“人”;不仅包括软件,同时也包括一切可以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的多元硬件,或称“网器”;不仅包括线上,同时也包括线下;不僅包括需求消费端,同时也包括供给生产端。连接一切物与人的媒介正是数字化数据,尤其是大数据,成为多智生态的基础。需要指出,大数据不是指数据在数量维度的单纯多寡,而是特指数据在质量维度的复杂多元,即多种不同性质数据(例如声音与图像数据)的搜集与处理。换言之,大数据具有Volume(大量)、Velocity(高速)、Variety(多样)、Value(价值)、Veracity(真实)等五V特点。
“万联网”在技术方面含有三个内涵层次:一是以硬件为基础、实现数字化的数据获取感知层;二是以硬件/软件兼顾为基础、实现数据互联化的数据传播网络层;三是以软件为基础、实现智能化的数据处理应用层。多元新兴技术在不同层次发挥不同作用,在数据化方面主要依靠硬件智能化技术(如传感器);在互联化方面主要依靠物联网、区块链等技术完成;“智能化”方面则主要由大数据、云计算、边缘计算(算力为核心)和人工智能(算法为核心)等技术实现。由此可知,“物联网”是“万联网”的子系统。具体而言,物联网本身按性质可以划分两大类:一是需求侧的消费物联网(如可穿戴设备、智能硬件、智能家居、车联网、健康养老及智慧旅游等);二是供给侧的产业物联网(即物联网与工业、农业、能源等传统行业深度融合形成的行业物联网,是行业转型升级所需的基础设施和关键要素;还可涵盖社会市政方面的公用物联网,包括城市立体化信息采集系统,智慧城市成为政务、市政基础设施及环保物联网应用的集成创新综合平台)。
在我们看来,消费互联网与“工业互联网”(或物联网,甚至包括“工业 4.0”)仅是“万联网”的一部分,他们是整体与部分的关系,需要将其区分开来。如果需求消费领域互联网的核心商业模式是B2C, 而供给生产领域“工业互联网”的核心商业模式是B2B,“万联网”的核心商业模式则是将B2C与B2B有机融合起来,形成全新的B2B2C商业模式。因此,我们认为,“万联网”是传统工业和新型智能(多智融合)的有机融合,即原有工业革命中的机器、设施与新兴互联网革命中的信息、通信技术的深度融合;其实质就是现实世界(例如实体硬件)与虚拟世界(例如数字化孪生)的跨界融合。这也正是“万联网”涵盖并超越物联网的原因所在。因此,“万联网”之前所有互联网范式均可采用平台概念(如双边或多边市场),而“万联网”才能也必须采用生态系统概念。
具体而言,“万联网”与消费互联网(B2C交易平台)与交易型产业互联网(B2B交易平台)的区别主要在以下四个方面:
消费互联网,以及交易型产业互联网,是以软件与线上为主,主要提供交易平台,缺乏定制功能,因而缺乏构建多业态/跨业态生态系统的基础;而“万联网”善于整合硬件+软件,以及线上+线下,最能有效地提供定制产品与服务,对构建多业态与跨业态意义上的生态系统最为有利;
消费互联网,以及交易型产业互联网,主要获取简单的交易数据(因此不是真正的大数据),缺乏产品与服务的使用行为数据(这才是真正多元丰富的大数据),因而缺乏构建大数据与人工智能应用生态系统的基础;而“万联网”善于获取产品与服务的使用行为大数据,因此最能有效地提供迭代创新的定制,对构建大数据与人工智能应用意义上的生态系统最为有利;
消费互联网,以及交易型产业互联网,一般局限于B2C需求消费端市场或B2B供应生产端市场,缺乏拉通整合需求消费端与供应生产端的跨市场能力,因而缺乏将B2C与B2B融合构建综合性生态系统的基础;而“万联网”善于跨越需求消费端或供应生产端,实现B2B2C全价值链拉通整合,对构建B2C与B2B综合意义上的生态系统最为有利;
消费互联网,以及交易型产业互联网,一般局限于单一行业,缺乏跨行业的能力,因而缺乏构建多行业/跨行业生态系统的基础;而“万联网”善于跨行业,对构建多行业/跨行业意义上的生态系统最为有利。
以上四点相互依赖,形成相互赋能的“四轮驱动”,包括(1)与(2)充当前轮,而(3)与(4)充当后轮,共同构建“万联网”独特四轮体系。这一点可以在阿里巴巴(主要是消费互联网或消费电商,以及交易型产业互联网或产业电商)与海尔(包括消费互联网、交易型产业互联网、物联网)的区别方面可以明显看出。
此外,“万联网”与“工业互联网”(包括“工业 4.0”)以及物联网的区别主要在以下两个方面:
生产领域“工业互联网”的核心商业模式是B2B,缺乏拉通整合消费端与供应端的跨市场能力,因而缺乏将B2C与B2B融合构建综合性生态系统的基础;“万联网” 的核心商业模式则是将B2C与B2B有机融合起来,形成全新的B2B2C商业模式,因此“万联网”善于构建综合性生态系统;
类似消费互联网与交易型产业互联网,“工业互联网”一般局限于单一行业,缺乏跨行业的能力,因而缺乏构建多行业/跨行业生态系统的基础;“万联网”却是善于构建多行业/跨行业生态系统。
综上所述,如果将消费互联网(B2C交易平台)与交易型产业互联网(B2B交易平台)视为互联网的1.0版(以交易信息为基础,解决信息不对称问题),而“工业互联网”(包括“工业 4.0”)以及物联网可以被视为互联网的2.0版,或物联网1.0版(以资源匹配为基础,解决资源不对称问题);“万联网”则可被视为互联网的3.0版(也可被视为物联网2.0版;以赋能为基础,解决能力不对称问题)。最后,“万联网”之前所有互联网范式可用平台概念解释,而“万联网”则需要生态系统的概念来解释。以上即为我们对“万联网”概念内涵的理解与构想。
多智赋能的阴阳平衡
如果说互联网(例如以智能手机为终端的移动互联网)是连接虚拟世界的数字化网络,那么以物联网为基础的“万联网”则是连接物与人、虚拟与现实的孪生多智网络。此外,数字化数据是人工智能的基底。在大数据时代,样本就是全体,大数据与区块链技术可以防止偏差与伪造。“万联网”使得海量数据的收集、处理与应用成为可能,大数据的持续更新、变化与融合,可以通过人工智能自动地涌现超出人类认知能力的发现,进而帮助,甚至逐步替代人们某些决策,同时赋能人类专注机器无法替代的智慧型创新。
如果将消费互联网(B2C交易平台)与交易型产业互联网(B2B交易平台)视为互联网的1.0版(以交易信息为基础,解决信息不对称问题),而“工业互联网”(包括“工业 4.0”)以及物联网可以被视为互联网的2.0版,或物联网1.0版(以资源匹配为基础,解决资源不对称问题);“万联网”则可被视为互联网的3.0版(也可被视为物联网2.0版;以赋能为基础,解决能力不对称问题)。
“万联网”汇集了人类、流程、数据和事物,使网络连接具有了前所未有的全面而动态的价值与意义,新兴技术通过信息数字化,把虚拟世界和现实世界融合起来,形成一个以多智为主要特征的新兴时代,人类生存的生产方式与生活方式将由此发生根本性改变。在“万联网”的多智时代, 我们将拥有更丰富的大数据,更强的人机互动融合决策,因而可以建构高度灵活的个性定制化生产系统与消费系统。概括而言,在“万联网”时代,数字化、网络化与智能化的独特作用与意义最为凸显,共同构成了现实与虚拟孪生的阴阳两极,以相生相克作为核心机制。
“万联网”的阴阳平衡独特性主要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市场需求高度标准化的行业仅仅需要彼此分离的B2B与B2C商业模式,而市场需求非标准化程度高(即需要多元定制)的行业则需要B2B与B2C两种商业模式的高度融合,因而需要 “万联网”,这是“万联网”产生的市场导向前提条件;
“万联网”要求升级的“端”与升级的“云”;升级后的高级“端”是指一切可以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的多元硬件,其核心作用就是获取大数据;这与组织架构中的前台密切相关;升级后的高级“云”是指以人工智能(算法为其核心)为基础的大数据处理能力,其核心作用就是处理大数据;这与组织架构中的中台密切相关;总之,“万联网”在“端”与“云”两大方面具有独特优势;
曾鸣在2018年“智能商业”新书中将数据智能与网络协同两者视为智能商业的“双螺旋构成”,作为阴阳两面;此外,赋能与平臺也被视为一体两面,前者为目标方向,后者为手段机制。
管理新范式:面向VUCA的生态系统管理范式
虽然VUCA(Volatility/易变性,Uncertainty/不确定性,Complexity/复杂性和Ambiguity/模糊性)是上世纪90年代美军对当时军事环境描述的概念,但随着时代向智能化方向演进,我们愈发感受到我们所处的世界日益凸显VUCA的特征。针对VUCA所带来的独特风险与独特机会,在互联网及其他相关技术帮助下,组织管理中出现了去中心化、扁平化和项目化的浪潮,并诞生了一批引领管理变革的典型案例,比如谷歌、海尔、小米和华为等。
应对VUCA是人类面临的永恒挑战,也是人类创新的不竭源泉。挑战来自两个方面:一方面人类难于穷尽洞悉全部信息,另一方面人类自身的认知能力始终有限。相应地,源泉也来自两个方面:一方面信息不完整有助于想象空间的扩大,另一方面有限理性倒逼悟性思维的使用机会,两者均利于创新,尤其是路径突破性探索式创新。万物多智时代为人类面对VUCA提供了新的管理范式,即我们称之为“生态系统管理范式”,其中包括生态型商业模式与生态型组织架构。
万物互联+多智共生=生态系统管理范式
德国著名科学家,现代科学之父亚历山大·冯·洪堡开创了将自然视为生命之网的先河,最早将世界看作一个有机的整体进行解释。他曾说过:“一切事物都相互作用,有往必有还。”这种认为万事万物均相互关联的观点,改变了他的世界观:如果事物都相互关联,那么在研究它们之间的异同时,不应失去整体观。中国古代的庄子则在战国时代提出“齐物论”,认为世间一切,包括人与物,本质都是相同的,没有根本差别,也没有绝对而固定的是非、美丑、善恶、贵贱之分,而且不断向其对立面转化。因此,庄子提倡“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的理想境界。
庄子与洪堡的观点,在万物多智时代似乎得到了更大程度的实现。从互联网连接的虚拟世界,到物联网连接的现实世界,“万联网”把虚拟与现实、人与物均广泛、深刻地连接起来。一方面,前所未有的连接性把人与世界变成一个更加紧密的整体,连接在“万联网”中的任何一個物体、每一个人,都不再是分散的、抽象的存在,而是具有分散与聚合、抽象与实在的双重意义,并且连接的万事万物都彼此关联,相互依存,甚至相互转化。另一方面,多智融合将产生意想不到的涌现性,关联的事物通过多智融合的技术手段,将自动演化涌现超出人类智力的新发现、新发明或新技术。由此,万物多智时代的生态系统管理范式由万物互联与多智共生所共同构建。
生态系统并不是一个新概念。早在1935年坦斯利(Tansley)就将生态系统定义为:一组有机元素相互作用,并与其非有机环境相互作用的系统。摩尔(Moore)在1993年文章与1996年专著中延续了坦斯利的思想,认为生态系统是“商业世界的有机体”或社群,由一群相互依赖的企业在某一核心企业引领下共同构建互补能力与角色;他在2006年文章中进一步阐述,“商业生态系统拥有共同愿景,由不同利益的参与者共建”,并进一步将生态系统描述为组织的第三种形式,即除了市场组织形式和层级组织形式之外的一种新型组织形式。他认为市场形式促进货物交易,层级结构有助于控制各项生产活动,生态系统则有助于协调创新活动。
我们对生态系统的定义在以上基础上进一步发展。我们将生态系统定义为由相互依赖的一群企业组成的有机社群,在既多元又统一的长期愿景指导下,以既竞争又合作(即竞合)的共生机制构建彼此互补的能力与角色,最终获得既有短期利益又有长期利益的共生结果。根据我们的定义,生态系统是多样性与统一性、敏捷性与稳定性融合得最为完美的有机社群。这些特征在万物多智时代表现尤为突出,即呈现出多样性(大规模定制化生产)与统一性(数据与算法的基础支撑平台),敏捷性(决策、执行的快速响应)与稳定性(功能模块的沉淀与赋能机制)之间达成高效有机融合的特点。一方面,多样性与统一性的高效有机融合概括了生态型商业模式;另一方面,敏捷性与稳定性的高效有机融合概括了生态型组织架构。需要指出,以上要素构成多个阴阳平衡体,例如多元统一与竞合。特别值得注意,我们有关生态系统的定义注重生态系统的可持续性,尤其强调竞合共生机制所能产生的共生结果。因此,“万联网”时代的生态系统堪称多智生态系统,在诸多方面超越目前流行的平台理念与实践。
生态系统是多样性与统一性、敏捷性与稳定性融合得最为完美的有机社群。
从广义智能视角来看,人类智能与人工智能(机器智能)的多智融合可能就是超级智能的形态,也正是人类智能与人工智能各自发展的高级阶段(参见“清华管理评论”2018年7-8月期发表的《人机融合智能: 人工智能3.0》一文)。这种超级形态和高级阶段与生态系统的内在联系表现为大社会个性化协同与软硬件互联的有机融合。一个有趣的比喻就是人类的右脑与左脑:大社会个性化协同、共同创新型的“群体”人类智能类似富有创新力的人类右脑,而软硬件互联、共同执行型“群体”人工智能类似富有执行力的人类左脑;两者之间的多元统一成为另一阴阳平衡体系。
珀尔(Pór)于1991年将“群体智能”定义为“通过分化与集成、竞争与协作的创新机制,生物朝更高的秩序复杂性以及和谐方向演化的能力”。这也可视为阴阳平衡的具体体现。对比自然界个体,蜂群、蚁群或鸟群通过群体智能远超个体智力。作为地球上最智慧的生物,如果人类能够通过某种技术和机制形成群体智能,那将是一种巨大的智慧能量。可以说万联网的诞生与发展,使得这个梦想或可最终实现。因此,超级智能包含人类智能和人工智能(机器智能)两大部分;一方面,人类通过大社交网络技术相互连接,使得数十亿的人类群体多元智力释放出难以想象的巨大智慧能量;另一方面,数量更为巨大的智能设备群体在人类推动下不断迭代,也将形成更为强大的人工智能(机器智能);两者构成的阴阳平衡体内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总之,大社会个性化群体智能与万物智能化群体智能的有机融合可以形成最强的超级多元智能。这也是“万联网”与生态系统内在联系的另外一种存在形态——多智生态系统。
具体而言,以下详细对比可以反映“万联网”与生态系统的内在关联:
万物多智时代的“物”的本质就是数据+算法。数据代表人类认识这个新世界的认识论对象,而算法则表示人类改造这个新世界的方法论内涵。
与消费互联网及交易型产业互联网不同,“万联网”善于整合硬件+软件,以及线上+线下,最能有效地提供定制产品与服务,对构建多业态/跨业态意义上的生态系统最为有利;
与消费互联网及交易型产业互联网不同,“万联网”善于获取产品与服务的使用行为大数据,因此最能有效地提供迭代创新的定制,对构建大数据/人工智能应用意义上的生态系统最为有利;
与消费互联网及交易型产业互联网不同,“万联网”善于跨越需求消费端或供应生产端,实现B2B2C全价值链拉通整合,对构建B2C与B2B综合意义上的生态系统最为有利;
与消费互联网及交易型产业互联网不同,“万联网”善于跨行业,对构建多行业/跨行業意义上的生态系统最为有利。
此外,“万联网”与“工业互联网”或“物联网”的两大区别可以作为进一步补充:
与生产领域“工业互联网”/“物联网”不同,“万联网”将B2C与B2B有机融合起来,形成全新的B2B2C商业模式,因此“万联网”善于构建综合性生态系统;
与生产领域“工业互联网”/“物联网”不同,“万联网”需要并有能力构建多行业/跨行业价值网,因此“万联网”善于构建多行业/跨行业生态系统。
通过上述对比,我们可以发现,消费互联网与交易型产业互联网只是短期交易平台,其核心功能仅是解决信息不对称问题;“工业互联网”与“物联网”部分解决资源不对称问题,以及提供部分价值链的有限赋能;“万联网”则是一个长期交互平台,更是一个全面赋能生态系统。“万联网”用大数据、云计算,以及智能网络技术将人类群体,以及无数智能终端(设备)连接起来,对其不断赋能,其长期交互和全面赋能的核心功能远远超越以前的短期交易、资源部分整合、有限赋能等功能。总之,“万联网”既是生态系统涌现的条件,同时也是生态系统所产生的结果。
多智赋能+大社会个性化协同=生态商业模式
曾鸣在他的《智能商业》中剖析了腾讯、阿里巴巴、谷歌、亚马逊和Facebook这5家世界级互联网企业的成长动因,提出了“网络协同+数据智能”双轮驱动帮助他们高速发展的结论。他认为网络协同和数据智能是未来商业竞争所必须拥有的双螺旋结构,是新商业的DNA,两者是阴阳平衡的一体两面。
曾鸣把数据智能视为未来商业的核心,也就是未来商业的决策会将越来越多低依赖于机器学习,依赖于人工智能,机器将取代人,在更多的商业决策中扮演关键角色,而决策的效果远胜于人工运作的结果。数据智能的实现路径,就是业务的数据化、算法化和产品化。此外,网络协同是指通过互联网完成分工、合作与协同。信息和人都联网在线,人与人、人与信息之间的交互越来越丰富,交织成越来越繁密的网络,以此实现“网络效应”(即网络参加者越多,网络的使用价值越高)。“网络效应”(network effect)是目前有关互联网、物联网、“万物网”文献中最为时兴的理论解释,但数据智能尚未得到充分重视,更不用谈两者的互动与融合。
我们认同曾鸣有关“网络协同+数据智能”双轮驱动未来商业模式的基本判断,并进一步发展丰富这一思路。我们认为,在消费需求侧为主的固定互联网与移动互联网时代,抓住并利用了网络协同的公司就能在竞争中脱颖而出;在生产供给侧的物联网时代,数据智能的作用日显突出。那些能够迅速提升数据智能,并将其与网络协同融合的企业或行业,将最有可能迎来指数式增长。因此,我们认为,曾鸣的“网络协同+数据智能”思路应该变更先后次序,将数据智能提到网络协同之前。此外,“网络协同+数据智能”的内涵需要进一步拓展(包括边缘计算),成为大社会个性化协同与多智赋能。就目前物联网和人工智能等技术的发展阶段来看,生态商业模式的潜力还远未释放出来。我们大胆预测,生态商业模式的潜力只有在多智赋能与大社会个性化协同全面应用于大规模定制目标之时才能真正实现“万联网”时代的革命性爆发。
物向赋能+人向赋能=生态组织架构
“万联网”中的“物”(主要指软件技术与硬件设备“端”)具有共同行为,即从物理世界提取大数据,也有共同特征,即软件和硬件结合;它们同时面临共同机会,即个性化与智能化的实时服务,也最后面对共同挑战,即连接性和安全性。洞穿这些共同特征,我们发现万物多智时代的“物”的本质就是数据+算法。数据代表人类认识这个新世界的认识论对象,而算法则表示人类改造这个新世界的方法论内涵。数据源于物联网提供的海量大数据,而算法则是依据数据分析获得的规律性发现进行决策,然后反作用于数据的各种应用服务,包括从消费端到生产端的各种应用软件,尤其是以人工智能为基础的软件。换言之,“万联网”中“物”的功能类似于人脑内部左脑半球的功能。然而,“万联网”还有“人”的要素,其功能类似于人脑内部右脑半球的功能。如果“万联网”中“物”的本质为数据+算法,“万联网”中“人”的本质可以被概括为人性中的价值取向+创新冲动。“万联网”中“物”与“人”的组合方式构成生态组织架构,其核心功能就是为生态组织各个构成部分提供有效的赋能服务,因此生态组织架构必须提供有关“物”之维度或方面的赋能,也要提供有关“人” 之维度或方面的赋能;既要从“物”与“人”的来源方向产生赋能,又要往“物”与“人”的目标方向提供赋能。我们称前者为“物向赋能”,而后者为“人向赋能”。
在“万联网”时代,人与物已互通互联融为一体,物我之间的界限与界面都开始变得模糊。这在智能方面得到长足的发展,即人类智能与人工智能(机器智能)之间的逐步深入融合,将会形成超级智能。因此,“万联网”中物向赋能与人向赋能两者如何融合是生态组织架构的核心问题。
企业新未来:生态商业模式与生态组织架构
万物互联+多智共生为我们描绘了未来生态系统的核心与主题。在此基础上,多智赋能+大社会个性化协同共同构成了未来生态商业模式的基础或DNA,而物向赋能+人向赋能共同塑造了未来生态组织架构的基础或DNA。以下我们分别具体阐述未来生态商业模式,以及未来生态组织架构。
未来生态商业模式:核心机制与辅助机制
正如我们前面预测的,生态商业模式的潜力只有在多智赋能与大社会个性化协同全面应用于大规模定制目标之时才能真正实现“万联网”时代的革命性爆发。因此,我们认为,未来生态商业模式的核心机制是多智赋能+大社会个性化协同基础上的大规模定制。具体而言,“万联网”时代的大规模定制具备两大独特功效。
首先,“万联网”时代的大规模定制导致消费者直接与供应商联系,跳过中间商(无论中间商是传统销售商,还是现代电商),因为中间商无法有效帮助大规模定制。消费者与供应商的直接联系取代作为中间商的消费电商,以及产业电商。因此,我们完全没有必要担心未来电商可能颠覆或取代采用大规模定制模式的制造业;恰恰相反,我们需要担心未来制造业在大规模定制条件下可以颠覆或取代电商。目前关于平台型或生态型企业的讨论主要集中在互联网电商领域,极少谈及制造企业。我们认为,智能化制造企业比互联网电商更有潜力采用生态商业模式,而且价值更大,可持续性也更强。不言而喻,最佳模式可能就是类似苹果公司那样实现硬件与软件天衣无缝的有机融合。
其次,“万联网”时代的大规模定制可以有效地通过智能产品获取消费者的使用行为大数据,其数量与质量远远超过交易数据。具体而言,使用行为大数据具有潜力帮助产品创新迭代,因为它可以帮助产品设计人员深刻了解消费者的日常习惯行为,因此能够深入了解消费者的现有痛点,甚至未来潜在痛点。
除了大规模定制这一核心机制以外,生态商业模式还有其他两项辅助机制。第一个辅助机制是跨界融合。跨界融合导致生态商业模式与传统商业模式不同。生态商业模式条件下的跨界融合包含两个维度,一是纵向跨界融合,即拉通产业价值链上下游,融合消费需求与生产供给,也就是整合B2C与B2B;二是横向跨界融合,即联通跨行业价值网络,也就是超越单一行业供应链或价值链,实现多行业整合。
生态商业模式的第二个辅助机制是竞合机制。竞合机制导致生态商业模式与传统商业模式不同。竞合机制认同每一个人或每一企业都有合情合理的自我利益或私利,同时也都有合情合理的共享利益或公利。一般而言,生态系统内部条件下合作大于竞争,而生态系统之间条件下竞争则大于合作;同样,企业内部条件下合作大于竞争,而企业之间条件下竞争大于合作;最后,交易成本(该成本随着交易数量与频率增加而上升)在竞争条件下趋向上升,而交易价值(该价值随着交易数量与频率增加而上升)在合作条件下趋向上升。总之,以上一大核心机制与两大辅助机制,在诸多方面总体说明生态商业模式明显区别于平台商业模式,是未来的全新商业模式。下面我们以海尔的实践为例,具体说明生态商业模式与平台商业模式的重大区别。
海尔案例: 海尔“三生”商业模式
面对“万联网”时代的来临,基于“人单合一”范式,海尔首创“三生”体系,即生态圈、生态收入、生态品牌三大维度。“三生”维度之间具有递进优化的逻辑关系——生态圈作为基础,承载获取用户需求与创造、迭代用户体验的任务;生态收入则创造传统产品收入之外的生态收益,实现边际收益递增;生态圈与生态收入创造出的生态价值,成为一种长期可以持续性的状态,最终形成生态品牌,每个生态攸关方在共同创造用戶体验的过程中都实现自己的增值——通过搭建共创共享的生态圈,实现可持续的生态收入,最终成为生态品牌便水到渠成。与电商交易平台不同,海尔“三生”体系是各方共创共赢的生态体系,实现了利益攸关各方共创共赢,各方在生态系统中能够实现增值分享,并根据用户需求不断发现并创造新的需求,迭代用户体验,不断产生新的“物种”(例如新的服务领域,以及新的小微类型等)。
万物互联+多智共生为我们描绘了未来生态系统的核心与主题。在此基础上,共同构成了未来生态商业模式的基础或DNA,而物向赋能+人向赋能共同塑造了未来生态组织架构的基础或DNA。
作为“人单合一”范式与“三生”体系的重要实践载体,海尔构建了COSMOPlat等“生态型平台”(这不同于一般意义上的平台概念,可参考《清华管理评论》2018年第11期文章《海尔COSMOPIat平台:赋能生态》)。COSMO是拉丁语,意为“宇宙”,可以衍生为“生态系统”之意;COSMOPlat是“智能制造云平台”的英文缩写(Cloud of Smart Manufacturing Operation Platform)。首先,COSMOPlat是海尔人单合一模式在制造领域的实践成果(人单合一模式被认为继福特范式、丰田范式之后的第三种管理范式的新突破),是全球首家引入用户全流程参与体验的工业互联网平台,以大规模定制模式颠覆了传统的大规模制造模式,该平台以用户体验迭代为中心,而不是以产品迭代为中心,以用户需求、用户数据驱动企业生产经营,既包括B2B又有B2C,创造用户个性化体验,同时COSMOPlat打破企业传统的封闭的生产体系,实现企业、用户、资源的共创共赢共享。COSMOPlat不是简单的机器换人、设备连接、交易撮合,其独特性可以简要概括为以下两个方面:
第一,高精度指引下的高效率:精准抓住用户需求,由为库存生产到每台产品都直达用户,构建全流程、全周期、全生态的新工业体系,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
第二,就是在“大数据基础上的小数据”,不仅关注工业大数据和数据安全,更关注用户个性化需求的小数据,实现从大规模制造转型大规模定制。
具体而言,COSMOPlat是实现用户全流程参与的“万联网”生态型平台,着力解决大规模定制转型问题,同时也是共创共赢的创业生态型平台,其特征体现为三“全”:全周期、全流程、全生态。首先,全周期指在“万联网”生态型平台上,产品由电器变成了“网器”,实现了获取用户在产品全生命周期中的使用行为大数据,从单纯地提供产品到提供美好生活的服务方案的转型升级。例如,针对洗涤、空气、厨房等各种生活场景,COSMOPlat提供多入口的定制服务,用户可以参与交互、设计、制造、交付等全过程,因此海尔生产线上的每一产品都是有用户预定的。同时,产品实现智能化,海尔电器从普通的硬件产品转化为“万联网”智能产品,为用户提供整体智慧家庭解决方案,如馨厨冰箱,除了具备传统冰箱的功能之外,还具备“万联网”的智能功能,通过冰箱可以链接食品、娱乐内容、菜谱等生态资源,实现了菜谱查询、影音娱乐、电子商务、智慧管理食材、远程控制等基于“万联网”的智能功能与服务,为用户提供一个健康安全的智慧厨房、美食生态。
其次,全流程是指“万联网”将低效的串联流程转变为以用户为中心的并联流程,从而解决了大规模制造和个性化定制的矛盾,实现了大规模制造到大规模定制的转型升级。 COSMOPlat打通了交互定制、设计创新、精准营销、模块采购、智能生产、智慧物流、智慧服务等 7大环节,以用户数据驱动全流程,通过互联工厂实现了大规模制造与个性化定制的融合,解决了成本和效率的问题。用户只需登录海尔定制平台提出定制需求,订单信息就会马上到达互联工厂,工厂的智能制造系统随即自动排产,将信息传递到各条生产线,以最短的时间定制出用户专属的个性化家电产品。
最后,全生态是指COSMOPlat不是一个封闭的体系,而是一个开放的生态型平台。此平台上的每个企业、资源方和用户都可以在此平台上实现共创共赢共享。COSMOPlat是开放的资源生态,更是共创共享共赢的创业平台。围绕用户生活场景需求,COSMOPlat能够开放整合全球一流资源和创客,并联协同共同满足用户需求,实现资源价值最大化,用户、企业、员工、供应商等攸关方共创共享。目前COSMOPlat已聚集了3.3亿+用户和390万+资源,服务全球4.2万家企业。
作为开放共赢的生态型平台,COSMOPlat不仅支持了海尔产业转型和服务创新,也实现了对外赋能中小企业转型升级。COSMOPlat输出了以上7大板块的对外服务,为中小企业提供全流程的、个性化的转型升级方案,帮助企业数字化、智能化升级,降低企业成本,提质增效。目前,在COSMOPlat基础上,海尔已打造了全球领先的11大互联工厂,平台整体产品不入库率达到了71%。在跨行业、跨领域生态赋能方面,海尔已经构建了衣联网、食联网、农业、房车、建陶等15个产业新生态,让中小企业进生态、用生态,成为中小企业新旧动能转换的载体,转型升级的加速器。例如,依托COSMOPlat,淄博建陶产业园可实现企业成本降低7%~10%,产能提升20%;威海房车企业实现订单增幅67%,综合采购成本降低7.3%;在农业领域,COSMOPlat可以实现农产品全流程物联溯源,在2018年蒜农普遍亏损的情况下,COSMOPlat帮助山东金乡蒜农的大蒜卖价提升25%。
总之,依托“三生”体系(即生态圈、生态收入、生态品牌),海尔目前已初步建立了不断壮大的生态品牌(例如衣联网、食联网、血液网等),为商业模式创新提供了鲜活的案例。不容否认,海尔的生态商业模式还在探索阶段,或许还有不尽如人意之处。我们学术研究需要产生独特洞见,对企业实践创新具有启发意义。
未来生态组织架构:三台组织架构
目前有关未来生态组织架构的研究不多,而且观点分散。仅有的一些文献大多将未来生态组织架构视为原有网络组织形态(network form)的一个简单变种,并且认为具有两个主要独特之处。一是以平台概念為其核心机制(包括平台主与平台成员的互动关系);二是以网络效应为平台机制的深层机制(例如,双边或多边平台产生与发展的基础就是网络效应)。不过,我们并不认同以上观点。
传统组织形态一共有三种,一是最为传统的市场组织形态(market form),二是随后出现的科层组织形态(hierarchy form),三是近期涌现的网络组织形态(network form)。市场组织形态以市场价格作为管控机制;科层组织形态以科层权威作为管控机制;网络组织形态以人际信任作为“管控”机制(但更多依赖超越他人管控的自我管控与激励的独特机制)。我们认为,平台可能成为第四个新的组织形态,可被称为平台组织形态(platform form)。与以前三个已有组织形态不同,平台组织形态不是一个单纯组织形态,而是一个混合型组织形态,由具备科层组织形态的平台主(常常由少数或个别垄断性大型企业充当),以及具备市场组织形态的平台成员(常常由多数附属性小型企业构成)共同组成,并且进一步加入网络效应这一深层机制。
所有组织形态具体划分维度与类别请见表1:
我们预测,未来生态组织架构最有可能是表中四类组织形态的有机组合,既包括市场组织形态与科层组织形态,也包括网络组织形态与平台组织形态。这一思路与我们有关三台组织架构高度一致(参见“清华管理评论”2018年7-8月期发表的《人机融合智能: 人工智能3.0》一文)。具体而言,三台组织架构中的前台与市场组织形态高度一致;三台组织架构中的中台与平台组织形态(以科层组织形态为主,而以市场组织形态为辅)高度一致;三台组织架构中的后台与网络组织形态高度一致。在万物多智时代,生态型组织的前台能够提供多元定制生产与服务,而这种多元定制需要一个统一稳定的中台,以此提供大规模生产与服务所需要的标准化、工具化赋能。换言之,生态商业模式所要求的产品与服务规模化与定制化需要生态型组织的前台与中台共同完成,以此形成多元统一的生态系统。多元是指生态系统所面临的客户需求高度多元,因此要求生态企业具备多元性;统一则指生态系统成员组织的总体愿景和价值观统一,整体利益统一,而且具备高效率的标准化方面的统一。
此外,与多元性及统一性密切相关,未来生态组织架构还需兼具柔韧性和适应性,以及稳定性与持续性。柔韧性是指组织的弹性和伸展能力,尤指各组织单元衔接处在联动方面的韧劲和张力;适应性则指组织在各种环境条件下均能及时适时自我调节,从而更好适应内外环境变化的能力。柔韧性和适应性共同构成了组织的敏捷性,而多元性有助于敏捷性。这可用水的特征作为比喻,主要体现在三台组织架构中的前台。稳定性则指组织沉淀已有经验与能力的能力,是组织抗击打、承受风险的基础;持续性则表示组织持续成长的活力与动力。稳定性和持续性共同构成了组织的长久性,而统一性有助于长久性。这可用山的特征作为比喻,主要体现在三台组织架构中的中台。三台组织架构中的后台主要功能表现为前台与中台的来源与基础,即前台的源头活水与中台的基石沃土,可用承接山水的大地为其比喻。总之,三台共同构成未来生态体系的组织架构。与此同时,生态型组织内部各部门之间,以及组织内外之间的边界将逐渐消融,因此开放性是未来生态组织的前提条件,但其开放程度需要依据三台具体角色而定(前台开放度最高,中台最低,而后台居中)。
早在2015年,阿里巴巴就进行了“小前台、大中台”的组织架构调整,阿里巴巴成为最早提出“中台战略”的公司。随后,中台的概念得到更多企业的认可和实践,着力构建生态型组织及中台架构的实践案例日益增多。2017年底,京东搭建了京东商城中台研发体系和京东开放平台中台系统;万科数字化转型的“沃土计划”中打造数据中台和服务中台作为个性化服务的基础。腾讯创办人 、腾讯前高级副总裁张志东在一次讲话中提到“中台建设滞后是腾讯在云时代发展的一大障碍”。这可能是腾讯正在进行其历史上第三次组织架构大调整的重要原因之一;通过“农户+公司”平台模式把分散在全国各地56000多个农场连在一起的温氏集团;打造外在的生态优势,把企业的资源社会化,社会的资源组织化,以平台+社区+跨团队的项目制,形成纵向+横向+网状的三维组织结构的华为;最后还有全力打造生态系统的小米与海尔。
在这些向生态型组织转型的案例中,组织中台的建构成为重中之重。由于三台组织架构中的前台与中台注重目前及短期性多元与统一的阴阳平衡,敏捷性与长久性的阴阳平衡,以及开放与封闭的阴阳平衡,我们需要一个后台为前台与中台提供未来及长期性各种阴阳平衡。曾鸣曾提出“S2b2C模式”的组织模式,该模式与“大中台”(即S2b)+“小前台”(即b2C)大体一致。不过,他没有提到组织的后台。传统企业组织架构也有类似“前中后”三台的功能或任务区别,即高层、中层与基层三层。不过传统的“前中后”三台是高度一体化的层级控制组织,远远无法实现“前中后”三台架构的多元统一的自组织与他组织的平衡。因此,我们需要明确指出,生态组织需要具备有关未来市场发展趋势的前瞻性,以及有关未来科技发展趋势的前瞻性,同时需要对企业文化的发展与传承,以及未来领导的持续培育。这些都是后台所要发挥的“灯塔指引”的重大功能。
生态型组织架构的三台就像三个运转速度不同的齿轮,前台運转最快,后台最慢,中台就是衔接并调节前台与后台两者速度的枢纽。具体而言,作为中枢的中台承接企业“经营前台”(眼前短期导向的研发、销售、品牌和市场等)和“保障后台”(未来长期导向的基础研究、未来市场培育、长期战略设计、组织与文化建设等)的组织功能模块集成起来,成为整个组织的数据交汇中心、业务整合中心、资源汇集中心和命令协调中心。然而,如何设计前台,中台与后台三方衔接与转换的互动界面依然是没有明确答案的最大挑战课题,例如前台具体定制业务与中台普适标准能力之间的对接;前台/中台短期导向与后台的长期导向之间的对接,以及后台理论假设与前台实践试错之间的对接,值得今后深入研究。
通过对美军最新作战模式与中国企业最新尝试的总结,我们看到未来三台组织架构的主题就是将组织功能从管控转为赋能,因此组织的最大价值在于为其成员提供最大成长空间。换言之,生态组织需要成为让庄稼茁壮成长的“黑土地”。这种赋能包括前述的物向赋能与人向赋能,两者的融合成为生态组织架构的核心问题。
海尔案例: 海尔生态组织雏形
与上述三台组织架构大体方向一致,海尔正在努力打造新的以孵化养育平台为核心的生态系统。首先,海尔在构建前台方面的具体措施就是全面推广灵活机动的小微企业,既鼓励内部创业,也欢迎外部创业者加入海尔生态系统,借此实现“人人成为自己的CEO”之梦想。这是海尔“人单合一”战略的具体落地。在组织上,海尔把科层制颠覆为网络化组织,把用人权、薪酬权、分配权让渡给了小微,使其成为创新与创业最前台的基本单元,而员工由被动执行者转为围绕用户需求“自创业、自组织、自驱动”的创客,用户成为小微与创客的“领导”。在薪酬上,海尔把企业定薪变为用户付薪,创客根据创造的用户价值分享相应的价值。这种基于价值创造的薪酬机制也从根本上保障了创客的创新激情。
生态组织需要具备有关未来市场发展趋势的前瞻性,以及有关未来科技发展趋势的前瞻性,同时需要对企业文化的发展与传承,以及未来领导的持续培育。
为了有效支持前台运作,海尔建立了承担中台职能的三大赋能平台,即COSMOPlat生态平台为基础的制造平台(还扩展加入创业平台,包括社会化的创业平台--海创汇,还有美国GEA创造的First-Build平台);以线上店、线下店、微店三店合一的“大顺逛”为基础的社群交互平台;以8个子平台(包括财务共享、人力共享、DTS、海尔大学、全球税务、商业法律、诉讼及反舞弊、内控内审等原职能部门转型成为8个共享赋能服务板块)为基础的大共享服务平台,将管控转变为服务,驱动小微前台持续涌现,为小微前台成长提供赋能,让所有小微前台在大共享服务平台上面按照统一流程、统一标准高效率运营。
以共享财务子平台为例。海尔财务共享模式是建立在集团战略创新的基础上,按照“人单合一双赢”范式需求,实践“规划未来、引领双赢”的财务战略定位,遵照“集中的更集中、分散的更分散”原则,统一规划实施的财务共享服务模式。海尔财务共享服务中心依托信息系统平台,以财务业务标准处理流程为基础,以优化组织结构、规范业务流程为实施手段,以建设统一的核算管理平台为标志,以价值创造能力和核心竞争力提升为主要关注方向,通过持续的建设和优化,提升财务管理效率,加强财务信息质量控制,有效降低财务风险,优化集团运营成本。
生态系统管理范式正是新商业文明的具体体现,其中生态商业模式以为核心内容,而生态组织架构则以物向赋能+人向赋能为核心内容。
目前,海尔财务划分三类角色:专业财务、共享财务和业务财务。专业财务聚焦于各类财务模型的建立,通过建流程、立标准驱动业务,并利用税务、预算等专业知识创造知识;共享财务涉及传统财务全部内容,包括税务审核、资金支付、资金管理、总账报表、税务申报所有的会计管理;业务财务是融入到小微前台终端的财务专业人士,是驱动业务发展和构筑行业领导地位的战略伙伴,小微前台终端没有会计、账户、现金(三无);这确保各个小微前台运营环境的公平公开公正,以及小微前台轻资产专注核心业务。“集中的更集中,分散的更分散”原则的目标在于实现从事后算账转型到事前算赢。原来的财务模式各自为政,都分布在各业务单元里,现在就把交易处理的这条线通过财务平台提供共享服务,一个标准,一个流程,一个系统平台,一个组织,为小微前台提供标准化与模块化服务。目前海尔财务共享平台包括费用稽核、总账政策、往来清账、资金管理、社群交互等14个服务模块,建立了集团120多个云到端的业务流程,为旗下1000多家法人公司提供全球财务共享服务。
再以E-hr信息化平台为例。海尔按单聚散人力资源体系的独特运营需要强大的信息化系统保障,对原HR信息化平台提出了更大的挑战;小微前台的运营需要公开透明;小微前台负责人在进行运营决策时,需要有数据分析做依据、支持;另外,在海尔孵化养育平台上孵化出来的创业小微前台,对HR运营流程及管理体系提出了更为高效、简捷、个性化的需求。基于以上用户需求,海尔集团搭建了一个模块化、灵活、流程可以自由组合的E-hr信息化平台,该平台包含平台型组织管理、人才的按单聚散、薪酬体系管理、共享服务(劳动合同、五险一金、年金)等。同时,E-hr信息化平台还为小微前台提供各种增值服务如人才雷达,支持小微前台对人才需求的全网搜索、评估、分析等。HR大数据增值平台,通过对数据深度挖掘分析、可视化,为小微前台负责人决策提供数据支持,为小微前台员工提供各类自主服务(查看个人信息、绩效、薪酬数据显示,快捷的全方位信息化服务等),也为HR人员提供全方位数据分析与解决方案。
此外,从海尔物联网生态轉型实践来看,海尔在后台构建方面也做出了积极的探索和布局。目前海尔已建设了了有关基础研发、模式研究、战略规划、文化建设等多个后台功能单元/平台,这些单元/平台可以开放整合外部技术、知识等资源,成为智库生态,持续为企业未来发展提供动力。与此同时,海尔后台建设还需后续的进一步完善,如后台功能单元分散,缺乏整合。我们可以设想将海尔大学从目前位于中台的共享服务平台中抽出来,转型升级成为后台的一部分,并与其他部门整合,共同构建一个集大学、中央研究院、战略智库等部门于一身的统一后台,负责提供基础研发、模式研究、战略规划、文化建设、领导力培育等后台功能。此外,海尔中台也还需进一步发展成熟。例如,海尔中台目前的三大赋能平台可以进一步整合升级,最终形成一个高度统一的中台中枢。
结语:寻求超越并走在世界前列
“万联网”必定成为未来组织的生态基础,其技术功能超越今天的水电管网,其社会功能超越目前的生产方式与生活方式,同时也是连接物与人、真实世界与虚拟世界的孪生界面,连同大数据、云计算、边缘计算、人工智能,以及5G、区块链,还有新材料、未来生物等最新科技成果,共同塑造未来人类社会的生产与生活的多智生态,实现庄子“齐物”的伟大理想。例如,边缘计算与前台组织以及智能硬件具有内在联系。为了迎接这一未来,我们应该在发展新兴技术的同时,对未来生态系统管理范式——以万物互联+多智共生为两大维度,并包含生态商业模式与生态组织架构两大具体内容——加以高度重视。
在“万联网”的多智时代,VUCA要求组织管理日益关注“物”与“人”的阴阳平衡,尤其是需要更多关注“人”本身,包括主观能动性、自我驱动、价值取向、创造性、情绪动机、道德伦理等。“万物负阴而抱阳”,在新技术变革推动新商业文明的演变与形成过程中,对于作为新商业文明主体的人类,从人性层面提出了更多、更高的要求。从这个意义上说,新商业文明“始于技术,终于信仰,因为相信,所以看见”。未来,已在面前。生态系统管理范式正是新商业文明的具体体现,其中生态商业模式以多智赋能+大社会个性化协同为核心内容,而生态组织架构则以物向赋能+人向赋能为核心内容。这种管理范式可以保持生态系统生生不息。
最后,借用海尔张瑞敏的原话结束本文:“老子的《道德经》有一句话‘大制不割,意思就是说,所有的机制是一个系统,是完整的,不能把它割得七零八碎,不能切割开,否则,看不到整体、总的面貌。我觉得这是中西文化最大的不同。中国的系统论文化对中国企业今天适应物联网时代非常有帮助。我非常希望利用中国两千五百多年以前的传统智慧、哲学思想,使我们今天在物联网时代、在管理模式上超越并且走在世界的前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