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智媒时代”的几点思考
2019-09-03宋子钰
宋子钰
[摘要]在传媒领域,有学者称2016年是“智媒元年”。智媒就是人工智能在媒体领域的应用,也可以具体指机器人、算法技术、大数据等智能技术覆盖并应用到媒体领域:将概念搬到生活中就是我们每天所接触到的个性化的新闻推送、“猜您喜欢”、“朋友们都在看”等等各种按照用户的偏好、兴趣甚至行业相关个人信息来进行精准传播的技术。这是一种新兴的传媒生态,也是传媒业未来发展的大势所趋,近年已经有很多学者对此开始关注并展开研究,无论是技术层面还是学术理论层面都有详细的文献资料,但这样一种发展态势,前途究竟是一片光亮还是暗不见底的深渊?我们是否应该有所思考。
[关键词]智媒算法新闻机器人写作后真相时代深度内容
思考一:智能化媒体带给受众的是便捷还是浅薄?
2019年,机器人写作、算法新闻、VR/AR新闻报道已经开始在新闻业广泛应用,从普通受众每灭所接触到的智能化媒体来看,算法新闻是最常见的现象。传统的新闻分发模式已经改变,传播的新闻内容不冉由传播者决定,而是由受众决定,互联网时代每时每刻所发生的新闻事件数不胜数,不可能将所有的新闻内容传播给受众,所以,媒体根据大数据所收集到的用户信息,刻画出每一个用户的特征,贴上其相应的标签、关键词,通过算法技术,在推送新闻时实现精准化、个性化,最终呈现在受众面前的新闻是他们感兴趣的、自己选择的新闻或其他信息。可以说这种算法技术为受众节省了自己主动去搜索的时间,变为“坐享其成”,让获取新闻变得更为便捷。比如当下受大众喜爱的APP“今日头条”,它会根据用户浏览过的网页、点击过的新闻或者收藏、评论等一切上网痕迹推测用户感兴趣的话题和社会身份、行业以及所处地区等个人信息,冉依此进行有针对性的新闻推送,并且设置了用户反馈环节。如果某位用户长期使用后,打开“今日头条”首页呈现的几乎是他/她平时最关心和最想看到的新闻信息,对于普通用户来说,使用这类依靠算法操作的APP确实为自己提供了很多便捷之处,尤其是处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算法新闻似乎更加适应大多数受众的生活习惯。
另一方面,受众在阅读或是接收信息时的异化现象,人们不愿意再看长篇大论,甚至于同样的新闻内容同时用图片视频和文字表示,大多数人会选择图片视频,而忽略文字,人们更习惯于视觉上的直观感受,而不冉花时间理解文字的意义,以至于当下短视频资讯盛行,但图片视频和简短的文字所承载的信息和知识远不及传统文字报道丰富和深刻,受众的阅读浅薄化甚至低俗化:同时,如果习惯于算法推荐新闻,长期以往,用户长时间内接收到的信息都是同质化的、自己想看见的,对于这种现象,互联网活动家帕里泽提出了“过滤气泡”效应,即为搜索引擎可以了解用户偏好,并过滤掉异质信息,为用户打造个性化的信息世界,但同时信息和观念的“隔离墙”也会筑起,令用户身处在一个“网络泡泡”的环境中,阻碍多元化观点的交流。其实这个概念也与之前学者桑斯坦提出的“信息茧房”相似,互联网的协同过滤造成信息窄化,使群体成员倾向于加强与本群体的联系,忽略同外部世界或者其他群体进行信息交流,导致群内同质、群际异质现象。此类现象的危害在于“群体极化”,容易出现极端思想或极端行为:而且人们看问题习惯于片面、自以为是,很难深度思考、全面客观。
算法技术入侵到用户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所处位置、手机号码等个人信息,上网浏览记录、社交关系甚至是语音通话记录,这些对于个人来说属于隐私的信息在算法平台上却被记录得一清二楚,当下关于网络的法律法规并不完善,个人信息的保护得不到重视,这就意味着隐私泄露和侵犯随时都会发牛,我们好像生活在监控器下,一举一动都被算法技术尽收眼底,这也是“智媒时代”值得研究和叩待解决的重大问题。
当今互联网时代受众所使用的获取新闻信息的应用和网站都具有社交性,受众在网络上建立或维持社交关系,习惯于“晒”,是带有表演成分的,比如微信、微博,某位用户所发的动态、点赞或评论都是在设立自己在网络上或别人眼中的形象,他/她所呈现出来的是他们想让别人看到的形象。这就是戈夫曼所提出的“拟剧理论”人生是一场表演,社会是一个舞台,前台是让观众看到并从中获得特定意义的表演场合,在前台,人们呈现的是能被他人和社会所接受的形象,就是用户在网络上的时候。后台是相对于前台而言的,是为前台表演做准备、掩饰在前台不能表演的东西的场合,人们会把他人和社会不能或难以接受的形象隐匿在后台。在后台,人们可以放松、休息,以补偿在前台区域的紧张,这是受众在平时牛活中的时候。依据这个理论,如果按照算法的原理来说,算法技术也存在着一个漏洞,算法平台只能捕捉到人们在网络上的痕迹,也就包括一些“表演的”虚假的信息,所以在大数据搜集整理时,所得到的结果并不一定准确,可能与真实的用户存在偏差,算法推荐也不一定达到精准和便捷了。
思考二:智能化媒体是记者的帮手还是对手?
美联社的地震机器人、新华社的“快笔小新”、今日头条的“张小明”、第一财经的“DT稿王”……机器人写作逐渐在新闻行业兴起。机器新闻写作高效、全天候的工作模式使它在生产出海量新闻稿的同时,在突发事件的報道中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比如一篇500字的地震报道,机器人用6秒时间即可完成,如果交给传统的记者采写,6秒连打字的时间都不够。机器人写作在搜集整理海量和枯燥的数据上有极大优势,这个功能把记者从劳动密集型的新闻生产模式中解放出来。机器人新闻写作还可以根据用户偏好进行个性化的内容定制,同时进行多篇新闻稿件的生产。好处在于,机器人可以帮助记者完成那些简单重复的新闻报道工作,一些类型的新闻具有某种特殊的生产模式,以数据为主或具有写作规律的稿件机器人都可以自助完成,比如体育、金融类新闻、快讯、简短的消息;当然坏处也在于此,“写稿机器人的不断涌现以及升级换代,势必导致传媒业深层次的重组,机器新闻写作正在‘蚕食传统新闻记者的职业领地。”(喻围明)
一研究机器人写作的学者的态度大多都是客观的,机器人写作有好有坏,虽然它可以代替记者做某些特定的报道,但它始终只是机器,写作模式单调,报道层次只停留于表象,它很难独立(在没有记者选题和审核的情况下)写作发稿,甚至可能引发来自社会政治和法律层面的风险。而且它威胁到了传统记者的地位,曾经从事这类新闻生产工作的记者可能会面临失业。
机器人纵使有千百个优点,它的作用都只能是辅助,而不能代替人类,如果机器人成为了行业的主导,那么人的存在就失去了意义,这也印证了霍金的预言:“彻底开发人工智能可能导致人类灭亡”,也许现在它的功能并没有那么强大,但是随着科技发展,机器人也将更新换代,我们现在所提到的不足之处也可能会被完善,机器人掌握了信息的主导权,我们会不会成为机器人的奴隶,到时候,我们该如何自处?机器人的发展究竟有没有底线,它的“成长”应不应该叫停?这是我们应该思考的。
思考三:“智媒时代”是“智”还是“滞”?
2016年11月22日,牛津词典宣布“后真相”(post-truth)当选年度词汇,牛津词典对“后真相”的释义为:它指的是这样一些情形,即诉诸情感和个人的信念要比客观事实对形塑公众舆论的作用更大。有媒体撰文称,“后真相时代” (post-truth era)已然来临。《经济学人》(The E—conomist)杂志几乎将“社交媒体时代”等同于“后真相时代”。近期我同学术界的相关讨论,也认为社交媒体、大数据等技术与权力的介入,使得“谎话、流言、绯闻以真相的幌子在网络上肆意流传”;“后真相”造成了社会的“深层次危机”,“无论是对良性社会的建构、共识的形成,还是公信力的提升以及政权的稳定,都是不利的。”智能化媒体所谓个性化新闻推送,实现精准传播,其实很大程度上是在迎合受众的口味,导致媒体都牛产受众喜欢看的、而且大多是娱乐的甚至低俗的,毫无新闻价值的报道,真正做深度调查的记者越来越少,缺少真相:智媒所造成的“信息茧房”和“回音室”现象使受众形成刻板印象和认知偏见,导致受众易受情绪引导,不关注真相。智媒时代并没有让受众更清楚地认识事件的真相,反而让受众受到各种情绪的控制,带着偏见看待问题,“智媒时代”不仅没有给予受众“智”,还让真相停“滞”。
人之所以为人,正是凶为人具有思想,有主观能动性,这是任何技术或者机器人都无法取代的,新闻牛产,内容为王,无论在什么时代,深度内容始终是新闻业得以延续的关键。今天是“万众皆媒”的时代,传统媒体的专业记者费劲采写深度报道无人问津,难以牛存:“草根大V”用小道消息、劲爆标题博人眼球,却能吸引百万粉丝。新闻业的发展不仅要靠专业记者坚定信念,坚守新闻专业主义的原则:也需要受众提升自身的媒介素养。我们不能毁于自己发明的技术,被动地任由它摆布,而要掌握主导权,新闻传递的不只是冰冷的信息,还应该是有温度的情感,有时候一篇报道所传播的意义不仅在于新闻事件本身,而是作者在写作时投入的情感和思想,以及受众接受和理解它的过程。这是人类之间真正的深度的交流和联系,而不是走马观花式地浏览“差不多”的新闻。深度新闻的回归,需要记者坚持创作有价值的作品,也需要受众调整心态和习惯,放慢节奏,给自己时间理解与思考。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也是我们为之努力的方向。
爹考文獻:
[1]郭小安、甘馨月:《“戳掉你的泡泡”——算法推荐时代“过滤气泡”的形成及消解》,《全球传媒学刊》2018年第5期
[2]彭兰:《机器与算法的流行时代,人该怎么办》,《新闻与写作》2016年第12期
[3]王晓培:《智媒时代机器人新闻对新闻生产的再定义》,《东南传播》2018年第4期
[4]何天平、倪乐融:《机器人新闻的迷思:“记者”将被淘汰》,《东南传播》2018年第3期
[5]李良荣:《一名互联网时代难民的忠告》,《青年记者》2016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