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识距离视角下全球价值链网络嵌入与创新能力的关系研究
2019-09-03康淑娟安立仁
康淑娟 安立仁
摘要:通过对153家中国制造企业的问卷调查,对全球价值链情境下的结构性嵌入、关系性嵌入、知识距离与创新能力的关系进行实证分析,并利用JohnsonNeyman法对知识距离的调节效应进行了量化分析。结果表明:在低知识距离情况下,制造企业全球价值链结构性嵌入可显著促进企业创新能力;在高知识距离下,结构性嵌入对企业创新能力的影响不显著;全球价值链关系性嵌入对创新能力有显著正向影响,并且随着知识距离的降低,关系性嵌入对创新能力的促进作用越强。可见,知识距离在全球价值链网络嵌入与企业创新能力关系间起负向调节作用,降低与全球价值链合作企业间的知识距离,可充分发挥全球价值链嵌入对企业创新能力的提升作用。
关键词:知识距离;全球价值链;网络嵌入;创新能力;
一、引言及参考文献
随着全球经济非一体化的发展和市场竞争的加剧,网络嵌入成为越来越多的企业克服资源约束瓶颈、规避风险的战略选择[1]。在开放式环境下企业创新不仅需要充裕资源,更需要有关键性资源,环境动态性、复杂性以及信息不对称性为企业创新带来了不确定性,但企业可以采取行动减少环境的不确定性和依赖性[2],网络嵌入已成为企业发展的关键选择。网络嵌入对知识的流通和节点间业务协调至关重要。Rycroft和Kash(1999)提出建立和维持有效的网络是企业创新成功与否的关键因素,外部网络嵌入有助于降低创新过程的不稳定性、不确定性和复杂性[3]。同时,随着以产品内分工为主要特征的生产非一体化的不断深化,越来越多的商品和服务的生产方式以全球价值链(GlobalValueChains)为依托实现持续发展。研究表明,越来越多的后发企业通过融入全球价值链成为“链条中的企业”或“网络中的企业”实现跃升[4,5]。全球价值链嵌入能够推动制造业转型升级,但中长期内中国制造业需要通过技术创新打破低端锁定,进而才能实现其价值链跃迁。中国制造业正是因为首先专注于全球价值链的终端装配,通过创新提升中间品竞争力和质量来逐步提升其全球价值链地位。全球价值链作为一种网络资源为新兴经济体国家利用全球资源实现“价值链资质”提升提供了机会,但在获取外部资源的同时降低对全球价值链“核心-外围”结构中核心企业的依赖将机遇转化成创新能力以避免低端锁定的升级过程并非自动发生,因此有必要进一步研究企业全球价值链嵌入特性如何影响企业创新的内在机制,将全球价值链与网络理论联系起来会有一些有趣的结果。
从现有文献来看,对于网络嵌入与企业创新关系的研究受到国内外学界的高度重视。总结文献发现,企业对外部网络资源整合多是基于知识的转移进行的,企业对外部知识资源的利用效果受合作企业自身、合作对象以及合作的网络三方面的影响:首先,合作企业对象的知识丰富程度,如价值链上知识基更丰富的合作者为知识转移提供了更大可能性[6];第二,企业自身能力的强弱如学习能力、吸收能力、动态能力等,企业自身能力保证了价值链上转移出来的知识可以被有效检索、利用和开发[7,8];第三,价值链上下游企业间网络环境,如相互间组织学习模式[9]、组织间文化差异[10]、所在国的制度距离[11]等均會不同程度地影响企业间知识转移。现有研究围绕上述网络因素对企业创新能力的影响展开了为数较多的研究,但多数针对局域网络如网络联盟、合作联盟等,缺少对全球价值链情景下的网络嵌入和企业创新能力之间的关系研究,更缺少对网络嵌入如何提升弱势企业创新能力的研究,同时现有研究多从宏观层面探讨全球价值链嵌入带来的创新绩效的影响,掩盖了全球价值链地位提升的微观机制。其次,网络内企业间知识存量的差异即知识距离也会对企业间知识流动产生影响。如果企业与价值链上下游企业间存在过大的知识势差,将给企业理解、诠释并利用网络内的外部知识带来更多的困难,因而会阻碍价值链网络内的企业间知识的有效流动[12]。现有文献关注了价值链上下游企业间知识距离对创新能力的影响,但缺少针对全球价值链上下游企业知识距离对企业创新能力影响因素之间的交互作用的研究,如对于不同知识距离情形下,全球价值链网络嵌入的合作数量及密切程度与企业创新能力的关系,也即结构性嵌入和关系性嵌入对于企业创新能力的影响的还缺少微观的实证研究。
基于上述考虑,企业对价值链内知识的理解、诠释和应用,在考虑全球价值网络嵌入特征之外,价值链上下游合作双方的知识距离对企业创新能力的影响也不可忽视。本研究建立全球价值链嵌入、知识距离与企业创新能力之间的关系模型,运用153家制造企业的调研数据从微观层面实证检验三者之间的相互作用,扩展了现有文献对全球价值链背景下外部知识有效整合、有效转化的认识,对新型经济体国家制造企业融入全球价值链战略选择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二、理论基础与研究假设
Mcevily和Zaheer(2015)提出网络嵌入是企业获取新信息、新想法和新机会的重要工具,在企业创新中起着丰富的桥梁作用,是企业获得竞争能力的重要来源[13]。从企业创新是“社会—技术”系统的思想看,创新是内部资源与外部资源相互交融的动态反应过程即“知觉—响应”过程。网络嵌入有利于企业获取外部转移知识,尤其是网络内节点间关系特征、结构特征等要素都对节点企业资源获取有着重要影响[14]。根据网络结构特征和网络嵌入主流研究结论[15,16],网络嵌入可划分为结构性嵌入和关系性嵌入两个维度。嵌入维度对网络间组织关系和网络治理模式产生的影响不同,也使嵌入者获取的知识转移和创新效应不同。
(一)结构性嵌入与企业创新能力
就全球价值链而言,结构性嵌入指在嵌入全球价值链的方式、嵌入位置、嵌入便利性等决定嵌入企业获得资源途径的方式,代表了一种基于价值链位置的机会优势。全球价值链为企业提供了正式和非正式的知识交换场所,网络嵌入的结构多样性对企业获取外部资源有重要影响。企业在全球价值链中建立的联系越多,获取外部信息的渠道就越广,就越能更有效地跨越全球价值网络内知识流动的地理障碍,越能有效消除知识特别是复杂的隐性知识在网络内转移的屏障,同时全球价值链嵌入也削弱了企业获取异质性资源的难度和成本,并降低创新过程的不稳定性、不确定性和复杂性[17]。全球价值链结构性嵌入可拓宽知识搜索范围、增加企业知识获取的机会、知识数量,提高企业知识获取程度,Bas和StraussKahn研究发现活跃在多种全球化模式下的企业倾向于比其它企业有更好的创新表现[18],如出口结构多样化可使企业获得更多的来自全球价值链上的海外市场信息,其中出口市场多元化(企业出口目的国数目)与产品多样化(出口产品种类数量)都可使企业从知识外溢中获益,同时出口多样化可使企业在面临外部冲击时有更多的选择,以此降低创新风险[19,20]。
综上,全球价值链结构性嵌入与企业创新能力正相关。在有效的全球价值链结构下,结构性嵌入越多样,企业全球联系合作企业越广,越有利于企业通过多种渠道获取外部资源,企业创新能力就越强。由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H1a:全球价值链结构性嵌入对企业创新能力具有正向影响。
(二)关系性嵌入与企业创新能力
就全球价值链而言,关系性嵌入是指嵌入全球价值链内节点企业间的互动、信任、互惠等决定嵌入企业获取资源质量的难易程度,代表了基于网络成员间合作交流的频繁和关系承诺的价值链质量的机会优势。良好的互动互惠关系能促进全球价值链上下游企业间形成资源共享意识,形成网络成员间的深度沟通和信息交换[21],因此关系性嵌入影响通过全球价值链成员间的沟通水平,进而影响信息、技术和知识等资源的共享效果。全球价值链关系性嵌入通过一套共同的准则和价值观产生信任和类似于企业用来理解商业世界的认知模型和语言来降低技术知识的复杂性和特殊性[22],从而更容易从网络中获取优质知识资源,提高全球价值链成员间知识、信息等资源交换的数量与质量。Wassmer和Madhok(2017)指出通过合作双方深度互动和高度信任,关系性嵌入有利于企业获取隐性知识,提升变异感知能力和信息诠释能力进而提升创新决策及实现能力[23]。同时企业间的相互间信任和长期合作愿景能够减少商业行为中机会主义行为的发生,促进高质量的信息和隐性知识的持续交换,降低创新活动中的不确定性[24]。Egbetokun和Savin则提出网络内企业成员间的深度合作可提高参与者的吸收能力及资源获取能力,进而促进创新的发生和企业创新能力的提升[25]。从全球价值链的“核心-边缘”式网络结构特征看,价值链上下游企业间合作关系密切对核心企业和边缘企业均是有利的。就全球价值链上边缘企业而言,通过全球价值链嵌入进行交流合作过程中逐渐与核心企业知识的编码化、标准化进行接轨,并将其内化为自有知识。对全球价值链上核心企业而言,为了提高价值链上边缘企业的生产标准和生产能力,也会自愿通过知识转移主动支持发展中国家企业进行工艺升级和产品升级。当然,全球价值链的关系性嵌入是相对而言的,关键在于价值链内企业间合作中沟通与信息交换的有序、有效,否则,即使是关系性嵌入再密切的网络特性也不能体现其对网络成员创新能力的积极作用。
综上,全球价值链企业间沟通顺畅的关系性嵌入可以提高价值链上下游企业间知识交换、知识共享的质量,减少创新不确定性,促进知识转移效率,提高企业创新能力。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H2:全球价值链关系性嵌入对企业创新能力具有正向影响。
(三)知识距离对网络嵌入与企业创新能力的调节作用
知识距离指主体间所拥有知识在知识存量、知识基础、知识位势等方面的差异性或相似性[26],企业间知识基础的不同耦合模式对企业创新产生不同的影响。全球价值链内企业间在自身发展阶段、成长背景以及各自所在国的政治体制、管理体制、经济规模甚至国家历史背景和文化背景等诸多因素方面的差异,形成了彼此间不同的知识基,企业间不同的知识基是影响知识快速获取、充分吸收与有效应用的关键环节。
对于全球价值链成员企业而言,知识距离对于降低企业合作过程中的不确定性尤为重要。Egbetokun和Savin提出企业的吸收能力是吸收性研发与自愿和非自愿知识溢出的认知距离之间相互作用的结果[27]。在全球价值链背景下,网络嵌入与企业创新能力的关系会受到知识距离的影响,知识距离通过影响企业吸收能力和异质性资源间的交融耦合产生不同创新效果。在知识距离较小的情况下,全球价值链企业间具有较多的重叠知识,双方的知识转移可以顺畅地进行。此时,全球价值链结构性嵌入所带来的更广范围的知识为企业提供了更多的学习机会,从全球合作企业那里转移而来的异质性知识就越多,其对企业吸收来自对方的知识能力产生的阻碍作用越小。但是企业间知识基础相距较大时,其信息传递、知识交流是困难的,事实上“如果信息不是新的,它就没有用处,但如果它不能被理解也是无用的”[28]。不被理解的知识和淘汰的知识一样对企业并无用处,换句话说,知识距离会阻碍对全球价值链内知识的诠释、吸收[29]。易靖韬、蒙双、蔡菲莹(2017)在研究网络资源与企业创新的关系时,也认为企业间知识距离在二者之间起负向调节作用,知识距离差距大会使企业在价值链合作中难以获取和消化技术知识,阻碍创新能力[30],如企业与上游供应商间知识基的差异会阻碍其向供应商学习和知识转移效益[31]。知识基相似的企业间通常在发展理念、战略规划、技术设施以及其他经营环境也较为相似,存在知识距离差距的企业间,通常也存在不同程度的显性或隐性技术壁垒[32]。此外,知识距离差距大的企业间也很难彼此相互吸引,难以形成知识溢出的有益条件。
如前所述,全球价值链结构性嵌入、关系性嵌入对企业创新能力产生影响必须借助具体的运用过程,尤其是价值链上下游合作企业间存在可以供企业吸收的知识才能有助于企业创新能力提升。受限于企业自身知识存量和吸收能力,企业相对更易和拥有相近知识背景的企业间实现知识转移。全球价值链上企业间尤其是核心企业与边缘企业间的知识距离越大,企业全球价值链网络嵌入对创新能力带来的正向效应越会被削弱。据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H3a:全球价值链企业间知识距离负向调节结构性嵌入对企业创新能力的正向作用。
H3b:全球价值链企业间知识距离负向调节关系性嵌入对企业创新能力的正向作用。
根据以上理论分析和研究假设,构建本研究的理论框架(见图1)。
三、研究设计与方法
(一)数据收集和样本
本研究设计构念采用likert7级分值量表,在设计具体测量指标时,为确保测量工具的效度及信度,量表采用已有文献的成熟量表并根据全球价值链制造企业的特点做出一定的調整。基于对调查问卷的科学性、规范性的深度考证,问卷设计涉及变量数据调研和收集包括预调研阶段和正式调研阶段。预调研首先选择轴研科技、中国一拖、中信重工三家具有全球业务的制造企业进行深度访谈,经过2个月的访谈与小样本先验测试,对问卷题项进行信度和效度分析,完善研究结构和问卷设计。正式调研依托河南科技大学MBA、MPA学员和中国制造业各行业举办的展览会集中发放问卷,调研时间2017年12月-2018年5月,共发放问卷216份,回收有效问卷153份,有效回收率为70.83%。由统计结果可知,问卷回收的153家中国制造企业中,以中小企业为主(占71.9%),制造业行业以机械产品制造、电子设备制造、金属非金属制造为主,分别占26.1%、24.2%、16.3%,参与全球价值链活动的时间以2~5年为主,共计占比70.6%;非上市公司占比74.5%。在尝试参与全球业务活动时,企业所处的业务阶段多数为发展阶段和成熟阶段,分别占比43.8%、48.4%。问卷接受者主要为企业经营管理层,能够相对全面的熟悉企业全球业务情况,问卷设计、问卷对象选取以及问卷收集能够客观反映围绕企业全球价值链网络嵌入的相关问题,保证了数据的可获取性和科学性。
(二)变量测量
1.自变量:网络嵌入。参考王雷、姚洪心(2014)[33]、MuluGebreeyesus和Pierre(2013)[34]的结构性嵌入、关系性嵌入测量量表,设计全球价值链下结构性嵌入、关系性嵌入的题项,其中结构性嵌入涉及4个题项,即:进出口业务伙伴的地理分布、进出口产品结构、技术设备进出口国家的数量、技术合作的数量。关系性嵌入涉及4个题项,即与国外合作企业的交流(非正式或正式)频繁程度、交流融洽程度、关系稳定程度、互惠互助程度。
2.调节变量:知识距离。借鉴Ryu和Kim等[35]的研究思想和戴勇、胡明溥的测量量表[36],将知识距离分为知识深度距离和知识广度距离,分别反映企业在其熟悉领域对复杂性和独特性知识的掌握和企业对在自身专注领域之外的其他异质性知识的认识。知识深度距离涉及3个题项,即与国外业务往来企业的技术代表在专业领域的差距、在专业领域中内主营业务技术水平差距、科研人员专业背景数量的差距;知识广度距离离涉及3个题项,即与国外业务往来企业的技术发展历程和经营管理沿革差异、企业的员工在多样化上差异、信息获取渠道种类上的差异。
3.因变量:创新能力。创新能力是对企业通过“知觉—反应”过程对内部知识和外部知识进行更新的动态过程,以往研究多集中在技术创新领域内,且均将创新能力等同于技术创新,沿用Dahlman和Westphal[37]等人的技术创新概念。Arundel、鄭刚等人虽然突破了技术创新等同于硬技术要素的局限,提出创新能力中的组织要素创新[38,39],但仍未突破企业创新的内在性,缺少对社会性外部要素的关注。张军、许庆瑞、张素平(2014)[40]认为企业是“社会—技术”系统,创新是内部资源与外部资源相互整合的过程,如硅谷的创新能力是企业相互依赖和异质性集合的典型成功代表[41]。因此本研究利用张军、许庆瑞、张素平(2014)对创新能力的研究结果,既包含绩效阈值,也包括柔性维度,包括“变异解释能力”、“信息诠释能力”、“创新决策能力”与“实施实现能力”四个维度15条目量表进行测度,如“市场人员能与客户进行广泛沟通、及时获取客户需求信息、客户需求变化信息的收集、对信息的反馈、诠释等”。
4.控制变量:以员工规模、行业性质、上市与否、销售收入、企业类型等5个变量作为控制变量。
(三)可靠性检验与因子分析
1.信度和效度检验。本文采用SPSS21.0软件对问卷收集的数据进行信度和效度检验,采用Cronbach'sα系数和KMO值作为检验指标,若Cronbach'sα系数和KMO值均大于0.7,则说明量表具有较高信度和效度水平。结果如表1所示。“结构性嵌入”、“关系性嵌入”、“创新能力”与“知识距离”的Cronbach'sα系数和KMO值均在可以接受的信度与效度水平内,4个变量的测量量表均具较高的信度和效度。
为检验是否存在共同方法偏差,进行Harman单因子检验,将量表中所有测量题项放在一起进行不旋转且不具体指定的因子分析,结果显示共析出7个因子,解释了69.873%的总体变异,最大特征根因子只解释了24.851%的总体变异,表明没有一个单一因子能解释全部测量题项的变异,故不存在严重的共同方法变异。
2.因子分析。为探究全球价值链下的网络嵌入是否可分为“结构性嵌入”与“关系性嵌入”,本研究先对“网络嵌入”进行因子分析,得到表2所示的KMO值和Bartlett球形检验结果(见表2),结果表明拒绝原假设,可进行探索性因子分析,进一步可将“网络嵌入”量表提取两个主成分,累积解释百分比为70.278%,表明这2个因子能很好地解释企业全球价值链网络嵌入状况,并命名为“结构性嵌入”与“关系性嵌入”。
四、实证结果与相关分析
(一)描述性统计与相关性分析
变量的描述性统计及相关性分析如表3所示。全球价值链结构性嵌入与企业创新能力存在显著正相关关系;全球价值链关系性嵌入与企业创新能力也存在显著正相关关系;知识距离与企业创新能力呈负相关关系。两变量均两两显著相关,且变量间大多处于中、低度相关水平,表明变量之间并不存在严重的多重共线性。
(二)假设检验
为了检验假设,本研究以企业创新能力为因变量,以结构性嵌入、关系性嵌入、知识距离作为解释变量,并将知识距离与结构性嵌入、关系性嵌入的乘积交互项作为自变量,为避免自变量和调节变量间的共线性影响,对交互项相关变量进行了中心化处理,利用SPSS21.0统计软件,对数据进行了回归分析,回归结果如表4所示。
表4中,模型1只包含控制变量,模型2、模型3分别为在模型1的基础上加入结构性嵌入与知识距离、关系性嵌入与知识距离,模型4、模型5分别在模型2、模型3的基础上加入了结构性嵌入与知识距离的交互项、关系性嵌入与知识距离的交互项。从模型2可以看出,结构性嵌入的回归系数均显著为正,假设H1得到支持;从模型4可以看出,结构性嵌入与知识距离的交互项系数为负,且显著,假设H3a得到支持。从模型3可以看出,关系性嵌入的回归系数均显著为正,验证了假设H2;从模型5可以看出,关系性嵌入与知识距离的交互项系数为负,且显著,H3b得以验证。模型6将自变量与交互项全部纳入,与单独加入变量的各个结果基本保持一致。说明知识距离在全球价值链网络嵌入与企业创新能力关系间确实起到负向调节作用。
为直观地展现知识距离在结构性嵌入和关系性嵌入与创新能力关系间的影响效果,进一步利用选点法将知识距离分为高知识距离和低知识距离,处理方式为将分值高于样本均值的加上一个标准差的数据界定为高知识距离,得分低于样本均值减去一个标准差的数据界定为低知识距离,分别绘制高低知识距离下的结构性嵌入、关系性嵌入对创新能力的拟合回归线如图2、图3所示。
由图2可以看出,当全球价值链企业间在高知识距离下时,全球价值链结构性嵌入对企业创新能力呈负向作用;而随着知识距离的缩小,拟合线斜率变为正,结构性嵌入对企业创新能力呈现正向作用;尤其是在低知识距离下,拟合线的斜率更大,两者之间关系显著。结果表明了在不同程度的知识距离下,结构性嵌入对创新能力的影响是不同的,在较低知识距离下结构性嵌入更有利于创新能力的提升。这是因为知识距离很小时,企业间知识宽度或知识广度相似性较高,有助于企业吸收来自价值链上下企业的外部知识。由图3可以看出,在高低企业间知识距离下,作用均是正向作用,但是在低中知识距离下,关系性嵌入与创新能力的拟合线均比较陡峭,关系性嵌入对创新能力的正向影响明显。随着知识距离缩小,关系性嵌入和创新能力的直线较之高知识距离下的直线要更“陡”,因此在低知识距离下,关系性嵌入程度的提高能显著提升企业创新能力。
选点法证明了知识距离负向调节了结构性嵌入、关系性嵌入与创新能力的关系,但由于选点法具有样本特异性(samplespecific)并未体现出调节作用的量化统计检验[42]。为了克服选点法(常选mean和mean±sd)的不足,Spiller和Fitzsimons,etal[43]、方杰和温忠麟(2015)[42]等倡议改用JohnsonNeyman法进行简单斜率检验。为此,本文使用JohnsonNeyman法进一步量化知识距离的不同取值下,结构性嵌入、关系性嵌入对创新能力的条件效应,检验条件效应的统计显著区。利用JohnsonNeyman技术量化知识距离调节效应如图4和图5所示。
通过图4可以看出,当知识距离低于4.7146时,结构性嵌入对创新能力的条件效应的置信区间都在0点以上,说明结构性嵌入对创新能力有显著的正效应;而知识距离低于4.7146时,条件效应的置信区间则包含0点,说明结构性嵌入对创新能力的效应不显著。从以上分析可以看出,只有当知识距离较低时,全球价值链下结构性嵌入程度的提升才能促进企业创新能力的提升;当知识距离很高时,单纯提高企业全球价值链结构性嵌入程度,并不会对创新能力产生影响。
在图5中,知识距离的取值分布出现两个点跨越关系性嵌入对创新能力的条件效应的显著区和非显著区,可见,在全部的知识距离上,关系性嵌入对创新能力既有显著的正向影响也有非显著的影响。知识距离的取值分布在5.1835和5.9653区间内时,条件效应的置信区间则包含0点,说明关系性嵌入对创新能力的效应不显著;当知识距离低于5.1835时,关系性嵌入对创新能力的条件效应的置信区间都在0点以上,说明关系性嵌入对创新能力有显著的正效应;而知识距离高于5.9653时,关系性嵌入对创新能力的条件效应的置信区间都在0点以下,关系性嵌入对创新能力有显著的正效应。同时,当知识距离取值增大时,关系性嵌入对创新能力的条件效应减小即企业与全球价值链合作企业间的关系性嵌入强度保持不变的情况下,企业间知识距离越小,创新能力越高。
五、结论与启示
以中国制造企业全球价值链嵌入为研究对象,本文探讨了结构性嵌入、关系性嵌入、知识距离与创新能力之间的关系。就结构性嵌入和创新能力的研究,多数文献指出网络嵌入可正向促进企业创新能力,但考虑到知识距离的情景,这一关系就变得较为复杂。结果显示,全球价值链企业间的知识距离在中等或以下水平时,全球价值链嵌入度越高,企业创新能力才会越强,而在全球价值链企业间知识距离的较高的情况下,全球价值链结构性嵌入对企业创新能力的影响则不存在;而关系性嵌入与创新能力之间的关系也得到印证,全球价值链关系性嵌入越强,创新能力越强,但本研究进一步发现,在低知识距离水平下,关系性嵌入对创新能力具有更强的积极影响。
知识距离能抑制全球价值链结构性嵌入和关系性嵌入对制造企业创新能力的积极作用。知识距离抑制了制造企业对全球价值链上合作企业知识的整合和利用。随着知识距离的扩大,知识距离将逐渐削弱并最终逆转全球价值链网络嵌入对于企业创新能力的正向影响。在此基础上,本文针对全球价值链结構性嵌入、关系性嵌入、知识距离提出三条针对性建议,以提高中国制造企业全球价值链嵌入带来的积极作用。
首先,对于改进全球价值链结构性嵌入特征,应当构建多样化的全球价值链嵌入结构,积极引导多国、多产品、多形式的合作。政府主导部门应当制定政策,鼓励更多的中国制造企业融入全球价值链内。企业创新的“变异解释能力”、“信息诠释能力”、“创新决策能力”与“实施实现能力”等有很强的的资源依赖性,全球价值链可以为企业带来更多的跨链条的外部资源,融入全球价值链的结构多样化程度高,价值链企业间能够通过资源共享补充自身资源不足的缺陷,节约成本,提高创新能力。
其次,对于改进全球价值链关系性嵌入特征,应当加强价值链上下游企业间的互动交流,建立更深层次的伙伴关系。尝试与全球价值链上下游企业间更为密切的上下游合作关系,提高全球价值链上下游企业间关系质量,有助于跨国企业间不可编码信息与隐性知识的流动,促进中国制造企业获取、吸收、消化海外企业的最新知识。
最后,对于缩小企业间知识距离,应当完善企业知识结构,提高企业知识深度和广度。中国制造企业在进行全球价值链合作企业选择时,除了成本、质量、制度等因素外,还应当充分意识到与价值链上下游企业间知识距离的重要性。知识距离在网络嵌入对企业创新能力存在负向调节作用,企业只有自觉学习,努力缩小与先进企业的知识距离,才能更大程度获取来自全球网络内的知识资源,提升中国企业创新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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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王铁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