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海上丝绸之路视域下中国南路棉花传播研究

2019-08-30赵红艳胡荒静琳郭可潍叶洪光刘安定

丝绸 2019年8期
关键词:棉种棉纺织植棉

赵红艳, 胡荒静琳, 郭可潍, 叶洪光, 刘安定,2

(1.武汉纺织大学 服装学院,武汉 430073;2.湖北省非物质文化遗产研究中心,武汉 430073)

“海上丝绸之路”是中国与世界其他国家、地区进行政治、经济及文化交流的海上航线,它与“陆上丝绸之路”有着异曲同工之处,同时又具有规模庞大、航线易变的特点。它萌芽于商周,发展于春秋战国,形成于秦汉,兴于唐宋,转变于明清[1]。按其航线的走向看,它由两大干线组成,一是东海航线,即由中国通往朝鲜半岛及日本列岛的海上航线;二是南海航线,即由中国通往东南亚及印度洋地区的海上航线。中国在宋代以前汉族聚居区的衣料主要是丝、麻织物,棉织物只能作为稀罕物为皇室、官僚、豪族等统治阶级所享用。宋代之后棉花、棉布开始频繁出现在中国史料和官府的文书中,到了明代棉布甚至取代了麻布,成为中国平民百姓的主要衣料。然而,中国棉纺织技术的产生、萌芽和发展与“海上丝绸之路”有着密切的关系。目前,学术界对“海上丝绸之路”的研究比较多,但对“海上丝绸之路”与中国棉纺织技术传播的探究却比较少见,且不够系统。有司徒尚纪等[2]明确地将海上丝绸之路与中国棉纺织技术的产生与发展联系起来。然而,他们仅从元代纺织专家黄道婆技术人生的角度与海上丝绸之路联系起来,并未从中国棉纺织史的角度,进行系统的研究。因此,笔者认为,很有必要从植棉技术与棉纺织技术两维的角度,对它们与海上丝绸之路的关系进行深入研究。

1 棉种传入中国的海上路线

亚洲棉种及植棉技术传入中国南方路线应该包括由一条陆上中印通道和海上多条扩展路线构成。中印陆上通道是“海上棉花之路”的基石,正是借助海上丝绸之路的便利,棉种及植棉技术得以在中国大陆广泛传播。

1.1 滇西中印通道为“海上棉花之路”奠定了坚固的基石

早在汉代初年中国就已经存在着一条通往印度阿萨姆的捷径,即由四川经滇西哀牢夷聚居区(今保山、永平两县),通过缅甸北部进入印度阿萨姆邦。据《后汉书》中对哀牢夷的记载:“土地沃美,宜五谷蚕桑,知染采文绣,罽毲帛疊,兰干细布,织成文章如绫锦”[3]2849。而帛疊与兰干细布都是棉织品[4],说明了至少在汉代云南棉织物已经成为当地人日常生活中的必需品。同时,有确切的证据证明植棉与棉纺织技术在汉武帝时期曾经在蜀郡得到广泛流传,甚至由于品质较高还返销回印度和阿富汗。公元前122年,张骞出使西域归国时提及在大夏国(今阿富汗)见到过蜀布(白叠布)。而据众多学者的考证,张骞所见到的蜀布是蜀郡商人经过滇越,贩运到印度,再转卖到大夏国的[5]。

笔者认为,在航海技术不够发达的秦汉时期,正是有了这条从中国云南经缅甸联结印度阿萨姆邦的通道,将棉花及植棉技术输送到中国西南边疆地区,并在西南边疆地区生根发芽,为“海上棉花之路”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主要有以下两点原因:1)亚洲棉的发源地是印度的阿萨姆邦,该地属于亚热带季风气候,降水量丰富、气温舒适,非常适合木本亚洲棉的生长。同时,中国云南地区的纬度和气候与印度阿萨姆较类似,有利于木本亚洲棉移植。2)秦汉时期,在中印之间就已形成了一个畅通便利的海路网络,然而,这一时期西航印度半岛需要十个月的时间。显然,通过航海路线将木本亚洲棉棉种带到中国沿海地区并不合适。一方面,古代作物栽培一般是沿着陆路或海岸线缓慢接力式地传播,很少进行点对点式的传播。其主要原因在于作物对于气侯非常敏感,只有当作物适应了传播的第一站的气候才能进行第二站的传播;另一方面,古代通过航海线传播的作物要想获得成功,必然要有优于本地作物的特征。众所周知,最初棉花的采摘、去核工序所花的人力比起葛麻作物的杀青、绩接等工艺并不占有任何优势。因此,在棉花去核工艺的效率没有提高的状态下,植棉想要得到广泛的传播几乎是不可能的。综上所述,木本亚洲棉的传播开始必然是通过中印之间业已存在的陆上通道缓慢地传播至中国云南境内,并试图向西川和向东两条陆路发展,向西川发展的那一支受到丝织工业的抵制,向东发展,则未遭遇重大阻力[6]21。由此可知,植棉向东蔓延的结果必然是发展到中国及中南半岛的沿海地区,从而为“海上棉花之路”奠定坚实的基础。

1.2 海上丝绸之路视域下的中国海上棉花之路的考证

在海上丝绸之路的时代背景下,对中国海上棉花之路的考证需要由点到线跃迁。首先,应该对中国古代沿海地区的植棉情况进行系统的分析,确定相应的传播点;然后,在棉纺织品考古实物与相关古文献分析的基础上,按照时间顺序将各个传播点有机地串联起来,从而佐证海上棉花之路的存在。

1.2.1 植棉在中国古代沿海地区的传播分析

植棉由云南向东传,首先到达广西及越南边境带[7]。同时,植棉由印度传入缅甸后又向南传播至中南半岛路线。从七世纪左右开始,植棉逐渐传播到广西、广东及福建。最早记录广西植棉情况的是三国时期(220—280年)吴国(222—280年)万震(生卒不详),其著作《南州异物志》中指出:“五色斑布,以丝布,古贝木所作。此木熟时状如鹅毳,中有核如珠绚,细过丝绵。人将用之,则出其核,但纺不绩,任意小轴相牵引,无有断绝。欲为斑布则染之五色,以为布,弱软厚致,上毳毛。”[8]广东植棉的历史则只能追溯到唐代,据唐代诗人王建(768—35年)《送郑权尚书南海》诗云:“七郡双旌贵,人皆不忆回。戍头龙脑铺,关口象牙堆。敕设薰炉出,蛮辞咒节开。市喧山贼破,金贱海船来。白氎家家织,红蕉处处栽。已将身报国,莫起望乡台。”这反映了早在唐代中期广州(南海)本地已有棉布(白氎)和红蕉的生产,并与龙脑香料、象牙的交易成为广州的特色[9],从侧面也说明了在唐代广州当地已有棉花种植,从而出现“白氎家家织”的情形。又据北宋熙宁(1068—1077年)时学者彭乘(985—1049年)的《续墨客挥犀》记载:“予后因读南史,海南诸国传言,林邑等国出古贝木,其华成时如鹅毳,抽其绪纺之,以作布,与紵布不异,亦染成五色织为斑布,正此种也,盖俗呼古为吉耳。”[10]说明早在南北朝时期,中国人就已知道林邑出产棉布。据史籍记载,林邑国位于当今越南中部,是一个与中国保持着密切的联系的古国[11]。然而,在林邑国处于敌国林立的时代背景下,海上丝绸之路是林邑与中国联系的最有效通道。据刘永连[12]统计,仅唐代高祖至玄宗时期(618—756年),林邑国通过海上丝绸之路就向大唐朝贡过27次。因此,早在唐代之前就已存在海上棉花之路,不排除棉种通过海上丝绸之路向中国东南沿海扩散的可能。

进入宋代以后,植棉向北开始扩展到福建等地。据《续墨客挥犀》中记载北宋时“闽岭已南多木棉,土人竞植之,采其花为布,号吉贝布”[10]。然而,直到南宋中后期,木棉虽然开始向江南地区扩展,但并未取得类似闽南的效果。南宋诗人谢枋得(1226—1289年)在其诗作《谢刘纯父惠布》中提及当时江南地区植棉的情形:“嘉树种木绵,天何厚八闽?厥土不宜桑,蚕事殊艰辛。木绵收千株,八口不忧贫。江东得此种,亦可致富殷。奈何来瘴疠,或者畏苍旻。吾知饶信间,蚕月如歧邠。儿童皆衣帛,岂但奉老亲。妇女贱罗绮,卖丝买金银。角齿不兼与,天道斯平均。所以木绵利,不畀江东人。”[13]由此可知,直至南宋时期,由八闽(福建的旧称)传入江东(江南地区)的棉花由于气候、水土等因素,棉花的栽培情况并不是很好,没有取得使江东人“富殷”的效果。

1.2.2 “海上棉花之路”存在的分析

在海上丝绸之路的时代背景下,同样存在着一条棉花及其棉纺织技术的“海上棉花之路”。理由主要有如下两方面:

一方面,目前中国发现最早的棉织物地点为福建武夷山地区商代(约公元前1600年—前1046年)船棺中。据1978年9月,中国的考古工作者,在考察武夷山西北部莲花峰的船棺时,在一个船棺的男性老年尸骸上发现了含有大麻、苧麻、丝绢、棉布四种质料的衣服。经放射性同位素鉴定,这具船棺距今已有3 300~3 600年的历史[14]。很明显,这座船棺内的棉织物并不是本地特产,而是通过对外贸易所获得。同时,武夷山正是闽江的源头,闽江直通东海,而与向西的交通则非常困难。因此,武夷山莲花峰船棺中的棉织物非常有可能来自于闽江入海口,从而有存在“海上棉花之路”的可能。

另一方面,从中国古代沿海各地区最早有关棉花及其纺织技术记载上看,棉花传播的据点呈现出海上传播特征。根据唐代诗人王建(768—835年)《送郑权尚书南海》中描述广州“白氎家家织”的情形,说明了早在唐代广州就已经开始种植棉花、纺织棉布。然而,直至宋元之际广州以南其他港口地区才有植棉的记载,如宋代(960—1279年)学者周去非(1134—1189年)的《岭外代答》所言:“吉贝雷、化、廉州(今广东海康、化州、广西合浦)及南海黎峒(海南岛)富有,以代丝紵。”[15]而雷、化、廉州及海南岛均为沿海地区,且都有港口与海舶交易。正如明代邱濬(1420—1495年)《大学衍义补》所言:“宋元之间,始传其种入中国,关陕闽广首得其利,盖此物出外夷,闽广海通舶商,关陕接壤西域故也。”笔者虽然对宋元之间棉种始传入中国的观点有所保留,但对在南路棉花的传播过程中,海上之路起到关键性的作用比较赞同。如果不存在海上棉花之路,棉花的传播路径应按时间顺序是沿着从云南至广州展开,并会出现相关的历史记录,现实的历史记载顺序却是广州最先,往南的沿海地区反倒稍晚些,这一现象充分说明了海上传播的路线是必定存在的。

基于以上的分析,笔者认为,中国南路棉花的传播可分为三个阶段。阶段一:棉布传播阶段,即先秦时期。印度的棉织物早在夏商之际就已经通过沿海的航线传播到中国福建武夷山地区,否则无法解开船棺中棉织物来源之谜;阶段二:棉种陆路传播阶段,即秦汉之际,中国西南少数民族利用通往印度阿萨姆的陆上通道已经将亚洲棉种及棉纺织技术传播至滇西地区,并成功地向川西、广西内陆地区及中南半岛传播扩散,并使棉布成为当地人日常生活之物;阶段三:棉种海上传播阶段,即南北朝至宋元时期,当棉种传播至中国南海港口与中南半岛的林邑国之时,海上丝绸之路对于棉种的传播起到积极的推动作用,呈现出由点及线、相互反馈的传播方式,迅速扩张至广闽地区。并通过长期棉种的交流与培养,创造出适合江南地区生长的棉种,在元代大力提倡棉花种植政策的鼓励下,继而迅速推进到江南地区,为黄道婆推进中国式棉花革命奠定充分的物质基础。

图1 中国南路棉花的传播分期示意Fig.1 Spread stage diagram of China south path cotton

2 棉纺织技术的海上传播因素分析

中国棉纺织技术海上传播路线有一个关键性的人物——黄道婆,她的个人经历成为研究中国棉纺织技术海上传播重要资料[16]。然而,中国棉纺织技术的海上传播并不是一蹴而就,从其传播的本质上看,中国棉纺织技术海上传播必须具备客观因素和主观因素。

2.1 棉纺织技术海上传播的客观因素

棉纺织技术海上传播的客观因素应包括棉纺织技术的发源地、传播地及传播地植棉的情形。从棉纺织技术海上传播的发源地海南崖州看,早在西汉时期(公元前202—公元8年),海南崖州就已出现较为先进的棉纺织技术。据《后汉书》南蛮传载:“武帝末,珠崖太守会稽孙幸调广幅布献之,蛮不堪役,遂攻郡。杀幸,幸子豹率善人还复破之。”[3]2835清楚地说明了在西汉时期海南岛崖州的棉纺织技术已经达到很高的水平,一方面,棉布能作为贡物,其质量应该很高,如果质量太差就不会献给汉武帝;另一方面,棉布已经引起统治阶级的兴趣,然而,滇桂闽越地区棉布的质量不如海南地区,因此,统治阶级开始向海南黎族地区大量索取,并引起黎族的反抗。

从棉纺织技术传播地上海松江乌泥泾看,宋元时期的松江乌泥泾已经发展成为一个沿海经济繁荣的大镇。一方面,元朝廷多次疏浚乌泥泾并建造石闸2座等,都说明乌泥泾是宋元时期海上贸易重要的贸易集散地或中转站。同时,紧挨乌泥泾的青龙镇、华亭是唐宋时期上海重镇和海上丝路贸易重要港口。唐代日本等国船只已到达青龙镇,宋大观元年(1107年)设监镇理财官,治水利,兼领市舶;宋政和三年(1113年),在华亭县设置了管理对外贸易的市舶务。不难看出,宋元时期,乌泥泾的繁荣与海上贸易有着密切的联系。另一方面,宋元时期乌泥泾已经非常繁荣。据考证,乌泥泾,别称乌泾,古名宾贤里,宋元间巨镇。早在至元二十二年(1285年)在乌泥泾建成漕粮仓储太平仓,可储粮20万石。元代上海县共设五大巡检司(青浦、青龙、邹城、新泾、乌泥泾),乌泥泾就是其中之一。由此可知,乌泥泾在黄道婆来到之时,早就成为一个行政机构完善、经济繁荣的沿海大镇。

从乌泥泾乃至江南地区植棉情况看。据北宋学者方勺(1066—不详)《泊宅编》所载:“闽广多种木棉,树高七八尺。叶如柞,结实如大菱而色青,秋深即开,露白绵茸然。工人摘取去壳,以铁仗赶尽黑子,徐以小弓弹令纷起,然后纺绩为布,名曰吉贝……海南蛮人织为巾,上出细字杂花卉,尤工巧。即古所谓白叠巾。”[17]由此可知,至迟在北宋时期,植棉及纺织工艺已经传播至福建、广东等地。南宋时期甚至向长三角地区传播,据南宋诗人谢枋得(1226—1289年)的《谢刘纯父惠布》诗作中可知,南宋时期植棉已经扩展到江南地区,只是由于当地气候因素,而导致产量不佳。到了宋末元初,江南地区已经开始尝试引种新棉花,据陶宗仪《南村辍耕录》中对乌泥泾农民生活的描述:“其地土田硗,民食不给,因谋树艺,以资生业,遂觅木棉之种。”[18]此处,“遂觅木棉之种”应为适合当地气候的棉花新品种。据J.B.Hutchinson等[19]的研究,亚洲木本棉花最初传入中国时,还维持原状,但很久以后,逐渐传入长江流域,由于纬度升高,气温降低,它竟转化成一年生植物,形状也由灌木变成低矮作物[6]2。

显而易见,在黄道婆活动之前,棉纺织技术的海上传播的客观条件已经完全具备。一方面,早在汉代崖州黎族的棉纺织技术已经达到很高的水平,而海南崖州与上海乌泥泾在宋元之际又是海上丝绸之路的重要港口;另一方面,在宋末元初之际,江南植棉区已经培育出品质比较优良的棉花新品种。宋元之际,上海乌泥泾与海南崖州有关植棉、棉纺织方面的情状充分说明了其具备黄道婆传授、改进棉纺织技艺的客观基础。

2.2 棉纺织技术传播的主观因素

毫无疑问,中国棉纺织技术传播的关键人物为衣被天下的黄道婆,她不仅将海南崖州黎族的棉纺技术直接带到了上海乌泥泾,而且还改进了棉纺技术。此外,黄道婆还将汉族的丝麻织造技术与黎族挑花工艺结合起来,创造出上海乌泥泾独特的“错纱配色、综线挈花”棉织纺技术。笔者认为,从乌泥泾棉纺织技术起源的角度看,黄道婆的经历应该分为海南崖州学艺和上海乌泥泾传艺两个阶段。其中有两个不争的事实:1)黄道婆的青年时期曾经在海南崖州学习过棉纺织技术,并精通黎族的整套棉纺织工艺,特别是其中的挑花工艺,否则她就无法创造出“灿然若写”的纹样;2)黄道婆曾经在乌泥泾努力改进并传播棉纺织技术这个不争的事实。正是由于黄道婆经历中的这两个不争的事实才成就了上海乌泥泾棉纺织技术,使得乌泥泾棉纺织技术产生的历史的必然性(自然环境、广泛植棉的现状)和偶然性(黄道婆的人生经历)达到完美统一。由此不难看出,黄道婆式的人物出现是历史的必然,而黄道婆的出现则是历史的偶然,其主观因素很强。如果没有黄道婆人生不可知的特殊身世、经历等蝴蝶效应因素的作用,她传艺的目的地是否为上海乌泥泾也不一定,如果去的地方是一个植棉并不广泛的地区,那么也创造不出中国式的棉花革命。

综上所述,从表象上看,中国南路棉纺织技术的传播路径是黄道婆自海南涯州至上海乌泥泾的航线。事实上中国南路棉纺织技术的传播在黄道婆出现前就已经展开,但是在其传播过程中却遇到两大困境。困境一:在棉种传播的过程遇到随着气候、气温的变化,从而使棉花性状不稳定,无法顺利抵达江南地区。直至十三世纪初亚洲棉终于在长江三角地区完成由多年生木本向一年生草本的转变,才解决棉花性状不稳定的问题。困境二:棉花去核、开松、纺纱、织造等工序效率低下的问题一直困扰着棉纺织技术的传播,当棉纺织的效率高于麻纺织时,棉布取代麻布的时机就到来了。黄道婆出现的时间正好是解决困境一之后,困境二则主要是由黄道婆完成的。首先,将海南涯州黎族的棉扎车、弹弓等纺弹工具传播至上海乌泥泾,并对其进行改进,大大提高了棉花去核、开松的效率;其次,改进黎族单锭脚踏式棉纺车为上海乌泥泾三锭脚踏式棉纺车,使纺纱效率提高二倍;再次,将汉族的丝织整经制纬工具运用到棉纱的整经与制纬上,将麻布织机替代黎族的原始腰机,从而提高棉布的织造效率。中国南路棉纺织技术的传播路径有狭义与广义之分。从狭义上看,中国南路棉纺织技术传播路径即黄道婆自海南涯州来到上海乌泥泾的海上航线;而从广义上看,该路径不仅包括沿海各个港口组成的复杂的航线,而且还包括沿海陆路的传播路径。一方面,随着造船技术、航海技术的发展,随着人类对海洋认识的不断加深,新的航线还会得到拓展和延长,从而使这个网络变得越来越广,越来越细密[20];另一方面,棉纺织技术是随着棉种传播而同步进行传播的,不存在只传播棉种而不传播棉纺织技术的情况,这是由棉花的纺织特性所决定的。同时,海上航线也不能单独存在,需要沿海陆路支撑和辅助。因此,广义的南路棉纺织技术传播路必然是由复杂的陆路和海路网络组成。

3 结 语

海上丝绸之路是古代中国与外部世界物质与精神交流的重要通道之一,它伴随着中华文明的诞生而萌芽,并随着中国古代皇朝的兴衰而发展(春秋战国时期)、形成(秦汉时期)、繁荣(唐宋时期)、衰落(明清)。中国南路棉花的传播正是借助海上丝绸之路的形成至繁荣时期完成其终极目标——衣被天下,顺利地将中国古代平民的服装衣料由麻织物转型为棉织物,影响深远。中国南路棉的传播路径是由陆路与海路复杂地交织在一起的。一方面,中国南路棉的传播主要分为三个阶段:1)秦汉时期南路棉主要通过陆路由印度传播至滇西直至抵达广西、越南沿海地区;2)南北朝时期至北宋时期逐渐适应了广西、越南沿海地区气候的南路棉主要通过海上丝绸之路传播至中国闽粤沿海地区,由于棉花性状的不稳定无法抵达江南地区;3)南宋末年南路棉由木本转变草本,性状逐渐稳定下来,通过陆路或海路顺利传播到江南地区。当然,伴随着棉花的传入,棉纺织技术也得到相应的传播。另一方面,元初时,黄道婆通过海上丝绸之路,顺利地将海南崖州黎族棉纺织技术与汉族丝麻纺织棉进行技术的融合创新,爆发式地提高了棉花经济效益,为中国南路棉传播提供了强大的技术支持。简言之,海上丝绸之路视角下中国南路棉花之路不仅是棉花与棉纺织技术的传播之路,而且还是西南多个少数民族与汉族共同对棉花的开发之路,同时对海上丝绸之路起到非常关键的作用。

猜你喜欢

棉种棉纺织植棉
包衣棉种物性参数测定与离散元仿真参数标定
2021年《棉纺织技术》主题索引
棉种化学脱绒前预处理系统介绍
非物质文化遗产
——传统棉纺织技艺
中棉行协发布主营业务收入百强榜
“新陆中38”棉种亩产超过500公斤
2019年全国植棉意向面积下降2.7%
美国国家棉花总会预测美国棉农2019年植棉面积达585万hm2
美国2018/2019年度植棉预测
2017年中国棉纺织行业主营业务收入百强榜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