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师课堂”：教育均衡新手段

宋亮

作为教育新模式，双师模式正走向成熟，运营及服务会更精细化。

“双师课堂”不是新概念：一位主讲师授课，多个助教老师在不同教室协助上课的场景，在职业教育领域早就存在。近年来，双师课堂焕发生机，也被一些需要紧急提升教育质量的地区教育作为“应急”手段，并在教育培训领域获得大发展。

雄安新区：教育均衡“加杠杆”

2018年高考前一个月，广州学而思教师肖月舟在广州的直播间讲课，雄县当地的物理教师则随堂辅导。“刚开始时有学生反映我讲得难了、快了，也有学生反映讲得简单了;几节课后，基本上就磨合得顺畅了。”肖月舟说。整整一个学期，肖月舟每周一下午都会给白洋淀高级中学和雄县中学的高三学生讲一堂物理课。2018年4月，“好未来”与雄县教育局签约共建智慧教育示范校，分别在两所高中建立了双师课堂。

白洋淀高级中学校长李友良说：“我们校非常缺教师。2018年6月毕业的高三只有11个班，2018年9月秋季开学后的高一预计要招到24至30个班，整个学校的教师缺口大约100人，而且形势紧迫，招不到教师就开不了班。”白洋淀高级中学是雄县第二所普通高中，目前有170多名老师，师资规模与当地雄县中学相当。2018年6月12日，雄安新区发布了一项规模庞大的教师招聘计划，共招聘中小学（幼儿园）教师过千名，其中白洋淀高级中学计划招聘55人。

除了教师短缺，学校80%的教师是通过函授拿到本科学历。“通过双师课堂，希望可以迅速提升年轻教师的教学水平。”李友良说。相对于有限的本地名校名师，双师课堂给扩大优质教师的教学覆盖面，加了一道杠杆。

现有教师很多是通过进修达到学历要求的，这带来一个问题，进修语文科最容易拿到毕业证，但不可能所有老师进修后都去教语文，这造成教数学等其他科的教师并不都是对应专业出身。即使是县城里的小学，都还存在一定比例的代课教师，农村小学的比例更大，他们每个月只有1000多块钱的工资。

“千年大计，教育先行。”雄安新区现有各类学校737所，在校学生20余万人。尽管紧邻北京，但雄安新区的基础教育却相对薄弱。白洋淀高级中学2017年700多名高考考生中，被一本高校录取的比例只有20%左右。2018年3月起，14所京津冀优质名校已进入雄安，雄安的几所中小学转变为北京、石家庄学校的雄安校区。中关村三小雄安校区是由雄县第二小学更名而来，中关村三小除了派驻一名执行校长，还派出了10多名各个学科的带头教师。

示范校有了，但雄安新区的基础教育仍面临着均衡化发展的难题。这就意味着需要给进入雄安的优质资源“加杠杆”，最大化其覆盖范围，并实现最有效的质量提升。双师课堂就成了这个杠杆。

双师课堂被雄县教育部门视作智慧教室的起步。雄安新区正在编制智慧教育规划，科技与教学深度融合的智慧教室，或将成为雄安新区基础教育提升的又一路径。“双师课堂和线下名师授课相比，教学效果并不差。”好未来教育集团高级副总裁于莉认为。双师课堂已是成熟的教学手段，在教育帮扶场景中，双师课堂更被广泛应用。人大附中与友成企业家扶贫基金会2013年启动“双师教学”项目，如今已覆盖全国21个省市区，超过200所乡村中学。

双师公益课取得突破

2019年3月8日，新东方双师公益直播课堂春季学期开课，来自贵州、四川、黑龙江、云南、湖北、河北中的24个贫困县近万名高三学生同步观看直播。新东方的优秀教师团队利用每周五晚上和周六全天，为远端的学生们讲授高考英语、语文、数学、物理、化学五科课程，帮助学生提升高考成绩，助力农村学子进入中国更好的大学。

新东方双师公益直播课堂始于3年前的一次走访调研。2016年10月，新东方创始人俞敏洪带领团队赴四川甘孜州、凉山州等地调研乡村教育现状，发现很多贫困地区每年考上重点大学的人数几乎为零，本科上线学生往往是个位数，远低于该省平均水平，比省会城市的重点中学更是相差甚远。

2017年4月，新东方双师公益直播课堂开课，为四川乡村地区的高三学生直播授课。早在2016年全国两会中，俞敏洪就提交了关于互联网与教育相结合的提案，他说：“互联网与教育的结合给这个行业带来了很多变化，教育资源更加丰富，教学方式更加灵活，也为教育公平带来了更多可能。用信息化打通优质教育资源向中西部地区输出的通道，让中西部学生在课堂上同步接受质量较高的基础教育，已经成为破解中西部教育资源和优秀师资匮乏问题的有效途径。”

2017年，民盟中央社会服务部与新东方公益基金会达成合作，将其对口扶贫地区的部分学校接入新东方双师公益直播课堂，希望借助新东方的优质师资力量和教学产品提升农村地区的教学质量，助力城乡教育均衡，朝着实现教育公平、促进乡村人才振兴、阻断贫困代际传播的目标去努力。

新東方负责双师公益项目的李想现说：“看到给孩子们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帮助，我和授课老师们都很开心。平时的工作很琐碎，课后的课件分享、课后问题收集、月考试卷分析，每次的认真对待，换来了实实在在的改变。”

“对很多农村地区来说，一个孩子能进入好的大学，最后找到一份好工作，往往会带来一个家庭命运的改变，甚至带动一个村庄、地区的发展。新东方要把这件事情长久地做下去。”这是俞敏洪开展双师公益直播课堂的初衷，现在看来正在一点点填补城乡教育的鸿沟。

助推教育均衡的试验田

全国政协委员俞敏洪在2017年的两会提案中提出“利用双师课堂推进资源均衡化”。他表示：“把培养师资作为重中之重。东部地区的优秀教师可通过远程直播对中西部地区的教师进行系统的培训、交流，共同教研互动，逐步缩小教学水平上的差距。”

目前，在新疆、甘肃等省份，双师系统已被用于和当地教师的集体教研。国内已有越来越多的公立学校通过“双师课堂”向校外机构采购优质师资。

好未来集团副总裁于莉表示：“技术上可以用双师的主讲老师代替当地老师。从技术上说，一名老师在线上直播授课的学生数可以没有上限，几千人、几万人都没问题。但我们在雄安新区开展双师课堂的目的，是通过教育科技助力学校自身成长，让当地的好老师从带一个班到能带两个班、四个班。”一些教育薄弱地区的实践为改革重点的雄安新区探好了路：通过和机构合作，位于河南省嵩县的思源实验学校54个教室实现了“云”覆盖，配备了2600台平板，学生从预习、听课、互动、练习等整个学习过程被科技重构。

嵩县思源实验学校四年级英语教师杨红玉说：“以前上课按着教案讲哪算哪，现在不一样了，每个环节几分钟，需要达到什么目标，都得提前设计好，就像游戏通关一样，哪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错。”

雄安新区官网2018年6月12日透露，雄县已与7所京津冀优质学校或企业签订了合作协议。除了与好未来教育达成合作意向，雄县教育局亦与北京爱福生未来教育科技有限公司签署战略合作协议;雄县职教中心与新迈尔科技有限公司也就校企合作签订了合作协议。

北京师范大学智慧学习研究院联席院长黄荣怀说：“雄安新区的智慧教育是一片试验田，应该组建京津冀学校发展联盟和信息化服务产业联盟，共同探索、协同研究。”黄荣怀认为，在推动技术与教学深度融合过程中，可以引入京津冀优质教育资源打造智慧学习空间，通过汇聚多样性多模态的学习资源和学生认知工具探索场景式学习方式，通过创新优质教学资源供给方式和教师研修手段改进教学方式，实现规模化教育和个性化培养的平衡。

关键：解决制度性矛盾

作为教育新模式，双师模式正走向成熟，运营及服务会更精细化。目前，全国性双师教育培训的头部机构和公办名校集中在一、二线城市，在三线及以下城市布局较少。不少地方的教育局在师资较好和师资较差的地方安装视频设备，希望让边远地方的学生通过远程视频跟着较好的老师上课。最近很多省的教育厅都在推这个事情，官方的态度是：希望用双师课堂帮助实现教育均衡。

双师课堂在新东方、学而思的推动下，确实走进了不少公立学校，也收了较好的效果。这些机构通过双师课堂，最大限度利用名师资源提升了更多学生的成绩。这是因为培训机构和公立学校不存在竞争关系，明确的服务关系使这种合作更容易开展。但是很多地方的教育系统推动的是公立学校之间的双师课堂。

双师课堂在公立学校的推广和普及，还存在以下问题：双师教学模式，要求实际教学过程中的两位教师要分工明确，各自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形成有机的一个整体。但实际上，两师职能矛盾难以调解。一方面，双师课堂需要一个线上名师和一个线下助教老师，为了保证教学质量，两位老师需要在开课前进行脚本式的对话，确定上課流程，教学的效果会大打折扣。另一方面，助教老师的角色内容变丰富了，既要配合名师授课，又要与学生互动，把握学习节奏，同时还要承担课后批改作业，帮助学生巩固知识等工作，导致名师的教授内容者角色被强化，名师授课的互动功能被弱化。两师间需要高度的默契和配合，但是又因为角色承担的职能不同，在教学中难以调和。

现实中，也存在一定问题，因为两个地方的学生素质层次不一样，主讲方学生觉得很容易的内容，听讲方可能要老师放慢速度才能听懂，这影响了主讲方学生的进度;主讲方学生获得参与机会变少了，比如回答问题，总要照顾到听讲方那边来同步;在竞争方面，公办学校的教师去讲双师课对自己是不利的，相当于为竞争对手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