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彩惊艳
2019-08-27廖少华
廖少华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 笔者有一次在长江三峡写生, 偶然遇见新加坡画家萧学民的妹妹萧椀女士, 她送给我一些萧学民作品印成的明信片。当初以为这些作品是用传统写实方法创作的油画,直至2011年秋天收到萧学民画集,才确认他使用的是粉质材料,朋友中的色彩画家都为之惊叹!
萧学民,1942年出生于马来西亚。1961年毕业于新加坡南洋美专, 长期生活在新加坡。南洋艺术学院院长何家良博士对萧学民的艺术十分佩服, 感慨地说:“萧学民是天分加努力而踏上成功之道的!”
新加坡是一个多种族文化形态汇集的国家,因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 在东南亚较早地开展西洋画的教学实践与创作, 但是, 不少华裔艺术家仍将中国传统文化作为基础, 灵活拓展各自的创作空间。从萧学民的作品形态上, 我们可以窥见华裔艺术家身上散发的中华民族久远而优秀的文化特质;同时, 也可以清晰地辨析他们作品多元包容的南洋文化特征。萧学民的作品审美形态, 显现海外华裔艺术家创作中揉入东西方艺术之长,实现与众不同的审美追求。
艺术作为人类文化的重要呈现形式之一, 必须选择独特审美意义的叙述形式。优秀的美术作品都善于从所处生存环境的诸多景象中选择自己钟爱的形态,进行具有艺术意味的叙述。人们只知萧学民擅长油画。然而,他的粉画显得比油画造诣更深、技艺更精。虽然表面上他的作品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但是, 只要我们认真分析他的艺术实践经历和不与人同的叙述形式, 就会觉察到他對现实主义创作思想的执著追求, 这对于我们正在全力复兴中华民族文化的当代中国艺术家, 可以产生它山之石可以攻玉的启发。
艺术创作必须先有思维过程, 而这种过程必须依靠敏锐的触“角”。艺术触“角”对审美对象的选择, 决定了作品基本的价值取向。萧学民认为“艺术来源于生活”,不是停留在口头上的说教,而必须对生活有真切的感悟和对对象加以取舍提炼的能力。虽然这种感悟与体验有形式差别,但必须是真诚的、有实质审美意义的。他形容自己“脑袋开始长角了”。画界朋友认为他“为人诚挚,不善言谈,” 但在一些艺术问题的认识上,他的思维具备尖锐之“角”,充分利用这种独特触“角”,在看似普通的生活情节中捕捉到闪光的元素,创造出平凡中寓有深刻审美意义的画面。
萧学民的作品,大多数是在他日常生活与写生基础上产生的。他曾经多次到印度、尼泊尔、泰国、柬埔寨和印度尼西亚写生。他在1983年踏上峇厘岛之后,深爱该岛的人文与民俗,每年都会在这个浪漫而美丽的岛上泡一段时间,浓重的风土民情与宗教色彩渗入作品,让人体会到画中微妙的禅意。他说:“岛上四合院的民房,中国式的屋顶,……每天都有庙会、祭典,……衣着光鲜的妇女头顶祭品,……婀娜多姿。我完全沉醉在这种朴实、舒缓、神秘又充满视觉效果的天地里,以峇厘的生话题材来创作画,挑战神圣与现实、表象或真实。” 因此,他的艺术触角与视角实在也开阔。
萧学民精湛的粉彩艺术包括肖像画、人体画和有主题意义的场景作品。涉猎的表现形式有人物、风景,以及对渔民的劳作、宗教活动与山川海景等方面的描写。但是,他以粉彩肖像画与人体画最为著名。何家良博士很多年以前就认为“他的画风是循规蹈矩的”。笔者认为恰恰是这种对艺术规则与规律的循规蹈矩, 最终蓄势而发, 在最为传统处冲出重围,彰显出画家的艺术个性。他创作的肖像纸板粉彩《彩衣》与《头目》以及许多新娘题材的作品,擅长以最平实、细腻而具变化的技法,成功地完成人物的形神刻划;高雅之中带有几分神秘色调,丰富之中而具几分装饰的背景,塑造出东方人高雅气质与庄重的性格。作品的至精至美跨越了画种的局限,而登临艺术表现的自由境界。
萧学民的粉彩人体画有两个突出的特色。其一巧妙地兼顾了水彩画的轻盈、透亮和油画的厚实、细腻;其二对画中场景与人物姿态独到的设计。场景非常简朴,甚至忽略不计;而人体的姿态多取休息时人的闲适,而不做作。作品中多位祼体的体姿与表情,突破了一般写生的概念。裸体女性的表现,在世俗之中总带点“色情”,萧学民不以为然, 他认为审美离不开自然之色, 但却是一个高雅的话题。他创作大群体场面时, 习惯以深厚纯朴的画面叙述普通人群的生活,使观众在赏画之时加深对生活和艺术审美关系的理解, 提升作品的审美意义。
萧学民以他对艺术的虔诚创作出这些独具特色的粉彩作品,诠释出“写实主义、印象主义、表现主义”的有机融合;从他的作品中我们看到了艺术家触“角”能开发更多、更新艺术语言的广阔前景, 也引发我们更深的思考和对粉彩艺术的未来萌生更美的遐想。
(作者系中国美术家协会理论委员会委员、湖南第一师范学院美术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