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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块广告牌》:成年人的成长故事

2019-08-21胡珺

戏剧之家 2019年23期
关键词:行为矫正

胡珺

【摘 要】《三块广告牌》是演示心理学理论的典型案例。它描述两个处于边缘的有行为障碍的成年人遭遇创伤、伤害他人、得到支持、自我调适而终于有所改变的成长故事。

【关键词】《三块广告牌》;心理学与编剧;行为矫正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19)23-0110-02

20世纪以来,心理学取得了长足的发展,欧美编剧名家多有深谙此道者,体现在他们的剧作中,其主人公的个人转变常常就是展示心理学理论的案例。《三块广告牌》中的两位重要人物——“愤怒母亲”米尔德里德和“娘娘腔”警察迪克森,正是分别通过反省和练习,矫正了各自偏激与失衡的行为模式,在彼此和解的同时实现了自身人格特质的调整,迈向成熟。

一、平衡的艰难恢复

女主角米尔德里德是言语能力发达的人。影片一开始的人物形象建立阶段,她的形象设计,包括明显的唇纹、法令纹、前突的下巴都在强调其嘴部。米尔德里德的语言特点首先是充满暴力,这使她能在与他人交往中占取优势。但影片的第一场也立刻刻画了她的内在矛盾——在以锋利语言伤人的同时,其解救甲虫的行为却又可以称得上是善良和温柔的。随着叙事的展开,观众能逐步发现米尔德里德言语的第二个特点——口是心非。面对威洛比警长时的冷漠遮蔽了她的关心与同情,面对敲诈者时的反问掩饰了她的恐惧和胆怯,这些或者可以算是具有正面意义的推进个人计划和保护自身安全。然而,米尔德里德无法向自己解释那对女儿脱口而出的诅咒。女儿的横死,让米尔德里德不得不直面自己言行不匹配造成的后果。她的愧疚已经无法弥补,她的悔恨需要“出口”。红底黑字的广告牌如同她的无声呐喊。

此前,镇上的人们把米尔德里德这位受害者的母亲作为同情的对象,却不知道她虽然已做出了行为的改变(影片中,现在的她即使白天也开车送儿子上下学),却说不出一句与自己和解的“我错了”。于是,米尔德里德铤而走险,表面上又一次依照惯性使用愤怒和暴力的“言语”,然而,选择威洛比为具体的“靶心”却是在掩饰自己的真实目标——小镇居民出于对警长的爱戴,群起反对之,于是她顺理成章地得到了与众人为敌的立场,得到了与“全世界”开战的理由,可以与每一个人较量,甘心被所有人指责。

但是,这样的自我孤立毕竟只能治标,要想治本,唯有勇敢面对自己。

拖鞋人偶的段落反映了米爾德里德通过分饰两个角色,开始与自己对话,进行自我审视,从而开启反省。向威洛比太太表达感谢时,她用语言承认和表达了自己的负面情绪(“我刚才害怕极了”),从而开始练习统合感受和语言,实践整合。其后,她冲动地烧毁警局而伤了人;希望向帮助了她的侏儒朋友表示感谢却又口出恶言;这是她行为调整过程中的反复阶段。然而,因为持续得到威洛比、广告商人、儿子、同事和广告员等的帮助以及迪克森“追凶”行为的直接支持,米尔德里德的情感与现实需求分别得到回应、受到抚慰,她的内在平衡慢慢恢复了。因此,米尔德里德开始拥有回馈他人的积极表达的能力,通过赠送礼物,夸奖他人,她逐渐校正了自己。影片细腻地展示了她有所倒退、又终于有所前进的自我调适过程,对于观众具有说服力和感染力。

二、喜剧性的转变与象征性的进步

作为女主角的“对照组”和“镜像”,迪克森是行动能力发达的人。最初,他酗酒、懦弱、心智不成熟,有认识偏执,疑似智能不足。影片展示了迪克森与有着旧南方人思想的母亲的一些互动,补充了部分他的性格成因和文化、教育背景。家庭中父亲角色的缺席,使得迪克森对受到众人敬爱的威洛比警长产生了类似对男性长辈的景仰和依恋。这位“精神之父”的自杀造成了迪克森情绪的巨大波动,令他薄弱的理智进一步失控,放任自己被情绪左右,并以暴力手段“报复”他所主观认定的,可能仅仅因为与自己距离最近的“仇人”。紧接着他被解雇,在现实生活中付出惨痛代价,情绪失衡进一步加深。迪克森以烧毁广告牌继续发泄和安抚自己的悲痛,并因此引发了米尔的对抗行为,将两人都卷入新的漩涡。

迪克森放火烧毁了三块广告牌(尤其是位置最靠后,内容为质问威洛比警长的那块),这符合他的初衷,也符合他的人格类型。心理学研究统计数据显示,纵火犯的精神病学诊断统计正是以精神发育迟滞及人格障碍者最多,精神分裂症及酒精中毒次之。不过,火在本片中有着多重意义,它既是愤怒的外化,也作为人物转变时内心情绪激荡与积极心理能量升腾的象征。正是在米尔德里德的纵火事件引起的烈火背景中,迪克森因为阅读了威洛比的遗信而有所触动;随后又因为得到被自己伤害的广告商人的同情、照顾而感悟,如有神助地完成了转变。

与女主角米尔德里德细致、写实的转变过程相比,配角迪克森如何在短时间内实现自律、自控,无师自通地进行大智若愚的社会表演,影片不再给出细节说明。其转变过程因此显得戏剧化,为影片增添了带有荒诞感的喜剧色彩,调节了其他段落的沉郁与愁烦。从酒吧追凶开始,迪克森的伤疤、语气等还带有戏仿黑帮片的某种风格化特点,令人莞尔。从无理伤人的警棍到精心复仇的猎枪,迪克森与男性性征相关的意象发生了复杂程度的明显改变。之前遍寻不得的警徽的找回也成为这一人物社会化/职业化“练习”结果已较为合格的表征。

三、成长:习得理性与爱

到了影片的尾声,米尔德里德与迪克森殊途同归地坐在一起。她与他都认同“我们可以慢慢来”“我们可以商量着决定”“我们可能做,也可能不做那件事”。她与他从各自偏向于自己性别的本能——女性的言语优势与男性的行动优势——向着代表人性光辉的理性思考前进了,从耽溺于情绪、固执于非黑即白的简单二分思维向着可多元调适的融通性思维前进了,从与对自身生理性别典型特质的偏离向着中和男性与女性双重优点的中庸、平和回归了。米尔德里德与迪克森的转变的结果是从外在的行为到内在的认识都有了进步,更加成熟。

所以,《三块广告牌》是描述处于边缘的两个有行为障碍的成年人遭遇创伤、伤害他人、得到支持、自我调适而终于有所改变的成长故事。因此,所谓“追凶”的结果才可以不是影片的结局。

当然,本片的特点还在于其对某些文化困境的展示和给出的温婉建议。

《三块广告牌》对暴力行为的直接表现虽然触犯了许多社会规范,却又如此“真实”——种族歧视、家庭暴力、不遵守职业道德、滥用私刑、殴打女性与未成年人、纵火、层出不穷的谎言与语言暴力——世界如此混乱、无序,神明似乎已经失踪。

接近“完人”形象的威洛比警长一方面声明“不确定有没有天堂”而采取了违反基督教教义的自杀;另一方面,又以德报怨地对家人、同事、服务对象分别给出或具有个人情感的私语或带着神性光辉的规劝、支持。威洛比所环环设计的身前、身后事,使作为万物之灵长的“人”的认识、能动性、公德、情感可以达到的高水准都得到有力的彰显。威洛比体现了对“人”的能力的极大肯定,又不乏可为他人感知的世俗情感,其家庭两性关系的和谐同样是米尔德里德和迪克森的待发展目标。此外,不同年龄、种族、身份的小镇居民们也不同程度地帮助了米尔或迪克森,他们同样展现了作为人性基础的善良的普遍,无私的可贵。

因此,当我们回想影片前半段,米尔德里德拒绝神父游说的理由——依“个体总是被其所在团体所定义”将神父群体做“有罪推定”——那么,人们似乎也可以因为以上种种人间善行的确实存在,而不必对这个世界仅仅报以愤怒与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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