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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于传播政治经济学视角的网络受众“劳工化”探究

2019-08-20胡婷

新媒体研究 2019年12期

胡婷

摘  要  以网易云音乐为例,引用“数字劳动”概念对网易云音乐用户行为进行分析,试图从传播政治经济学视角揭示数字时代网络受众的“劳工化”现实和趋势。

关键词  数字劳动;网易云音乐;劳工化

中图分类号  G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2096-0360(2019)12-0016-02

如果说,传统媒体的产业发展依赖于受众的阅听行为与受众信息的售卖,而对于互联网产业而言,这种依赖进一步强化,并形成了一种以网民为中心的新型经济发展模式[1]。受众在数字经济时代是一种重要的商品,新媒介工业生产最重要的商品就是受众本身,他们被生产和兜售给流量主和广告商,而互联网则化身数字工厂,它废除日常生活和劳动时间的界限,把大部分的内容生产转交给受众的“数字劳动”,受众在“参与”“民主”为代表的权力话语的影响下,自发地为互联网产业付出廉价或无偿的数字劳动。网易云音乐自主打“音乐社交”概念以来,从最初推出的“年度听歌报告”到现在的“云村交友”功能,不断吸引着受众参与其中,加强用户黏性,使受众自发地为媒介供应商生产出价值和商品,成为数字经济时代的“免费劳工”。

1  从“受众商品”到“数字劳工”的范式转变

人们研究“数字劳动”的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加拿大学者达拉斯·斯迈兹(Dallas.W.Smythe)的“盲点”之争。早在1951年,他就提出,受众的注意力才是商业大众传播媒介的最主要产品。1977年,他在发表的《传播:西方马克思主义的盲点》一文中正式提出了“受众商品论”。受众商品论阐释了“受众、媒介和广告商”之间的三角关系,认为媒介生产的节目、信息等不是其主要商品,它们只不过是为吸引受众而提供的“免费午餐”,受众才是媒介想要打包给广告商的真正产品。

到了互聯网时代,“受众商品”理论被西方学界进一步阐释与发展,“受众商品”的概念也与时俱进发展为“数字劳工”。意大利学者蒂兹纳·特拉诺瓦(Tiziana Terranova)在《免费劳动:为数字经济生产文化》一文中提出了“免费劳动”(free labor)的概念,认为人们在社交媒体上的各种行为都是为互联网社交媒体的平台供应商提供了免费的劳动,正是这些大量的免费劳工维持着互联网的运营,同时又指出,这些“免费劳工”没有被剥削,虽然他们的劳动没有经济作为补偿,但是得到了交流的快乐。

对于受众劳动议题在电子时代不再侧重于分析媒体内部的三角关系,而是转向了马克思关于资本主义资本积累的关键概念——剥削问题。2014年,英国学者福克斯在《数字劳动与卡尔·马克思》(Digital Labor and Karl Marx)一书中对数字劳工进行了清晰的界定并构建了数字劳动研究的理论:数字劳工是电子媒介生存、使用以及应用这样集体劳动力中的一部分,他们不是一个确定的职业,他们服务的产业定义了他们,在这个产业中,他们受资本的剥削[2]。

2  网易云音乐用户“劳工化”表征

2.1  作为内容生产的劳工

网易云音乐最大的亮点就是其评论区,评论区因其怀旧的故事氛围和精彩的故事内容成为了受众倾诉故事的温床。早在2017年,《网易云音乐营销手册》显示有超过50%的用户表示会边听歌边刷评论,网易云音乐改变着用户的听歌习惯,在评论区,受众进行着评论、分享、点赞等行为,不断地为媒介进行着内容生产。除此之外,网易云音乐将点赞量最高的5 000条评论印刷在地铁站、农夫山泉矿泉水瓶身等位置,为自己的产品打广告的同时更增加了用户写评论的激情。可以看出,在媒体营销所倡导的“自我表达”等概念中,网络受众对于自己在互联网平台的免费劳动不置可否,他们乐此不疲地在网易云音乐评论区进行内容创作,享受着媒介技术发展带来的互动狂欢。

值得一提的是,每年年初网易云音乐都会将用户在过去一年里所听歌曲的频次、时间、风格等听歌偏好进行大数据计算,以个人年度听歌报告的形式呈现,一经推出便得到用户的大量转发,很多用户通过微信朋友圈、微博等社交软件分享了自己的听歌报告,形成了刷屏效应。一些受众看到别人“晒”出的听歌报告时,在好奇感和认同感的驱使下,也倾向于分享出自己的听歌报告。受众在进行内容生产的同时,似乎也泄漏了个人的信息数据。互联网时代,用户不可避免地将个人信息提交到媒介后台进行大数据计算,这种对信息的深度“开发”及攫取,既是资本主义商品化在数字经济时代的表征,更是数字劳动信息在资本主义下被剥削的体现。

2.2  作为表演者的劳工

欧文·戈夫曼把人的日常生活和交往活动比作戏剧表演,把社会比作舞台,每个身处其中的人都是表演者。在《日常生活中的自我呈现》一书中,戈夫曼将日常生活环境分为“前台”和“后台”,社交媒介的世界是五彩斑斓的戏剧,粉饰生活是受众自娱自乐的“前台”,而单调重复的生活才是“后台”。根据戈夫曼的拟剧理论,网易云音乐评论区实际上是社交媒介提供给用户进行自我呈现和表演的舞台,人们运用符号在“前台”设计并展示自己的形象,即利用符号进行表演,表演中手机屏幕所投射出来的形象与现实生活中的形象并非是镜像式呈现,网易云音乐评论区的受众通过对“故事”精雕细琢,试图展现一个不同于现实生活中的理想的自己。除此之外,2019年网易云音乐内测“云村交友”小程序上线,试图通过音乐情怀连接起品味相契合的用户,并在小程序中完成进一步的交流,强化了网络社会的“弱关系”,最终形成社交关系链。无法逃避的问题是,受众依然会对自己的形象进行“包装”:用户可以选择性地将推荐歌手、喜欢的歌曲、喜欢的专辑、最近一周听歌记录等信息公开展示在个人资料卡中,通过精挑细选的关键词演绎一个非真实的自己。

戈夫曼的社会拟剧理论的一个重要部分是印象管理。戈夫曼认为,在表演中,受众对于自己留给他人的印象十分关注,并试图通过语言、姿势、手势等控制自己的形象,来使他人形成我们所希望的印象。网易云音乐用户通过建立歌单、发表评论等行为,进行“理想的表演”,其评论区相当于一套完整的话语体系,用户在看评论到写评论的过程中,受话语体系的影响,为了得到更多的认同感,受众将故事渲染得更为“伤感”“怀旧”,故事的真实性也受到质疑。通过与网易云音乐资深用户的深度访谈得知,部分用户并不喜欢听歌,使用网易云音乐仅仅是因为可以在评论区书写自己的故事,满足了用户自我表达的欲望,同时,获得别人的点赞也帮助用户实现自我认同。

2.3  作为消费者的劳工

网易云音乐评论区有极大的关注量,据网易云音乐2017年发布的《网易云音乐营销手册》中显示,网易云音乐目前积累了4亿条樂评,平均每日150万条,每日分享量500万条,每日点赞量2 000万条。平台轻松坐拥海量UGC和数据流量,而这最直接的变现方式就是投放广告,通过这种方式可以为公司获得一定的营收,是一个不错的流量变现途径。网易云音乐每一首歌的评论区都安插了广告,受众的注意力不可避免地被其吸引。可以说,评论区的精彩故事只是吸引受众的一种诱饵,吸引受众对广告的观看才是其最终目的,受众在观看广告时的劳动其实是注意力的付出,进而产生对商品的购买需求。网易云音乐评论区除了平台本身开发的广告位外,用户ID也成为了广告位。歌曲《奇妙能力歌》评论区第一名的用户昵称显示“广告位招租”,点赞量达到19.4万,领先第二名7万多。作为消费者的劳工,在互联网平台剥削机制下,也试图拒绝成为媒介工业被兜售的商品,通过争夺虚拟空间中个人信息的掌控权来进行“去劳工化”斗争。

3  结束语

通过上述分析,从传播政治经济学视角对网易云音乐的用户行为进行考察,发现在移动互联网时代,“数字劳工”具有一定的迷惑性,它模糊了“工作”与“玩耍”的界限,沉浸在互联网世界的大量网民表面上看是在休闲娱乐,实则沦为了互联网企业的“免费内容”生产者。他们不断地为社交媒体创造着数据,却没有合理拥有他们所生产的知识和信息。不可否认互联网时代技术给人们带来了更多的自由,但我们要始终保持清醒的头脑,重新审视技术赋权下的网络受众。

参考文献

[1]吴鼎铭.“公民记者”的传播政治经济学反思——以“数字劳工”理论为研究视角[J].新闻界,2015(23):4-9.

[2]Fuchs,Christian:Digital Labor and Karl Marx.New York:Routledge,201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