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白浪
2019-08-14张渝
张渝
作为书法家的白浪涛时而青山,时而白浪,在深情的浪漫与执着的理想间,书写天地之心。也正是在这种传统而非现代的书写中,中国艺术的诗性之思重返山水。
传承千年的中国书法如何现代?白浪涛不是没有认真思考过,而是认真地思考后,也没有明确的答案。于是,生性认真的白浪涛索性做了 “都市的和尚”,在喧嚣、高频的都市节奏中,清心寡欲般地慢了下来。与其说这是生活的节节败退,毋宁说是激流勇退。因为白浪涛的退却不是被逼无奈,而是主动之中的审美选择。在深情的浪漫与执着的理想间,文人、书卷甚至自然、怀古等审美母题都超越了故作姿态的意义。
由于自信,辛棄疾把妩媚许给青山,也留给自己;还是由于自信,苏轼写下“浪淘尽”的历史美学。基于此,何绍基说:“老夫不为青山色,何事欹斜白浪中。”自然,也是由于自信,白浪涛从心仪的赵之谦上溯二王的妩媚青山。至今,白浪涛上溯的高度究竟海拔多少,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但当我们认真地谈论书法时,我们会看见浪涛。他一直在我认真而又苛刻的挑剔里。
岑参说:“丈夫三十未富贵,安能终日守笔砚?”但浪涛能。笔墨之间,浪涛追求的是阳刚之壮美和阴柔之优美的结合。清远高旷中,儿女情长。浪涛如此的审美追求,很像宋代词人贺铸笔下的小词。比如“松门石路秋风扫。似不许、飞尘到。双携纤手别烟萝。红粉清泉相照”。这里,一点儿“飞尘”都不许的决绝,很像浪涛对于书法近乎洁癖般的追求,笔墨、线条、章法,都必须干净利落;而“红粉清泉”,则在不无病态的洁净中,染了染了人间春色。当然,从语码意义看,“红粉”不过是屈原以来的“香草美人”之喻,“清泉”也不过是传统文人的“在山之志”。如此,美学创造上,并无太多新鲜。但在浪涛言,却是“索性”(退居书斋)之后的坚守。
当然,若无粮草,所有的坚守都势必“弹尽粮绝”。白浪涛的可贵在于,清泉照红粉。他以一己之清,灼照屈原以来的美人之思。灼照之中,城市、朋友、热闹,不再“花自飘零水自流”,两不相干,而是桃林夹岸,芳草鲜美。白浪涛也因之有了自己的“桃花源”。
不过,浪涛也有自己的拘谨。他的拘谨,有天性的一面,也有自傲的一面。当所有的人都以为浪涛是个拘谨、腼腆的人时,他内心的倨傲正在膨大。所以,我的理解是,他所谓的随和,只是内在的修养,而白浪滔天般的不羁,才是他骨节处的转折。惟其如此,书法江湖中,白浪涛的朋友并不很多。但是,一旦我们仔细阅读他的朋友圈,就会发现,他的朋友基本是“南帝北丐东邪西毒”级的,即使再放大圈子,也不会低于“耕樵渔读”这样的四大高手。
武功再高,也怕菜刀。
白浪涛的书法有着武功极高的气象,但在个别作品,甚至个别字的处理上,也有弄不明白的地方。这一点,就如同神算子瑛姑总有算不清的减法一样。浪涛在细小处的不完满,并不意味着他的不努力,而是标识了他正在努力的姿态。好在青山白浪,耕樵渔读,进退自如。
看好浪涛。
2017年4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