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照相馆”的历史变迁探究

2019-08-14南京林业大学艺术设计学院210037

大众文艺 2019年15期

彭婷骆玮（南京林业大学艺术设计学院 210037）

照相馆，是历史上摄影与市民群众接触最密切的场所，它建立了市民群众和摄影的链接，使得摄影进入了绝大部分人的生活之中。照相馆的历史变迁映射出摄影与大众之间的亲密关系和社会文化的发展脉络。

摄影术是十八世纪由战争带入中国的，1842年，由清政府签订的《南京条约》（Treaty of Nanking）吸引了大批外国人带着各种心态飘洋过海来到中国，其中便有带着达盖尔银版摄影法的法国海关官员于勒·埃迪尔，也由他拍摄了在中国的第一张照片。1844年，中国第一家照相馆出现在香港，它由美国人乔治·韦斯特（George R.west）创办。那个时代的照相馆主要服务于通商口岸的贸易商人、随《南京条约》而来的外交官、传教士以及国外的士兵，鲜有中国百姓去光顾。这是因为当时的中国百姓正处于封建统治的水深火热之中，难以去关心除生存以外的事物。照相馆当时拍摄的摄影内容形式很少，一是；外国水手官员等的留影；二是；作为旅行纪念品的中国风俗景观照片。这种情况延续到十九世纪，照相馆随着外国人的侵略步伐，从香港步入内陆，最开始从拍摄各国往来水手、外交官到拍摄中国的皇族和优怜。（见图1）拍照逐渐被当时思想封建闭塞的中国人慢慢所接受，部分中国人也开始办起了照相馆。

图1 慈禧肖像摄影

顾铮在《“另类”的民国表情——民国肖像摄影野史》中写到：摄影术出现中国与其在世界各国的表现相同，其如水银泻地般深入、渗透到人类生活的各个方面。民国时期是照相馆在中国的鼎盛时期。那时的中国开始脱离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逐渐恢复经济等社会秩序，百姓的生存威胁减少，并逐渐萌生对生活的新追求。国人先是对这个事物表现出惊恐妖魔化的态度，再表现出对它能相对快速保留图像的惊叹，最后变得趋之若鹜，认为是拍照留相是一种高等身份的象征，肖像摄影更成为一种身份与意识的表达活动。在民国前的中国，只有皇族才能拥有宫廷画师，为自己的肖像画，一般的普通百姓难以拥有一张自己的肖像。可没有人不想把自己年轻的肖像留下，照相馆的出现是恰到好处的，而且在那个时代，拍一张照片所用的，并非是最初曝光时间长、操作过程繁杂危险的达盖尔银版法了，而是使用成本低廉，成像清晰度高的徕卡胶片相机。

起初，国人拍摄一张照片保存是为了用来祭祀故去的亲人、先烈等的实用功能，到民国时期有了一系列的变化，肖像照片的实用功能慢慢转变成了类似于照片明信片的时尚功能，用来保存美好印象、朋友相互交换留念的作用。这样，照相馆接到的生意，从一人一生一张，猛增到了大量的顾客流量。与此同时，照相馆也以各种广告宣传手段呼吁群众们拍照。青楼艺妓都喜欢去照相馆拍照，主要是为了拍一些小照馈赠交好的客人，让顾客一睹美照思人，这应该算是民国时期实用性广告的一种特殊形式。上海的苏三兴、耀华、张园等照相馆，都曾拍摄过大量青楼佳丽的照片。而照片印好后，除了佳丽馈赠客人的小照，照相馆可以拿照片悬挂在橱窗供众人欣赏，或陈列于柜台，进行商业销售。在照相馆赚取利润的同时，那些名妓艺伶的知名度也在社会上大大提高。于是更多的名门闺秀，社会名流开始步入照相馆。从此，去照相馆拍照，除了可以实现自我欣赏，家族及同道、同仁的交互流转外，更有机会得到社会的认识和认可，这无疑使被摄者得到极大的心理满足。

当时的照相馆为了迎合口味挑剔的民国名门闺秀、社会名流等顾客，摆脱了原来在“外国老师”那里所学的“欧式拍摄风格”。中式园林、中式家具、复古服饰等道具也在照相馆中增多起来。拍照时摄影所要求的人物动态也有个中国特有的个性。“家和万事兴”“四世同堂”“佳节倍思亲”等中国人特别重视的对“家”的情怀，成就了国人特有的摄影审美情趣，也为照相馆拓宽了业务类型，如全家福、毕业照等，市民文化与摄影艺术相互交融影响。（见图2）

图2 早期上海照相馆拍摄的家庭合照

建国至90年代的照相馆仍旧兴盛。八十年代普通家庭生活条件改善，家里电视机、录音机、自行车等物品普及，不久后这些物品便走入了照相馆的背景中，显示出被摄人物的生活情调和闲情逸致。当时还出现拍摄神话故事，戏曲装扮的照相潮流。人物站在绘画出的神话布景前，或是站在各式戏曲背景板后，露出自己的面庞，或是身着古装，将自己装扮成各种神话戏剧人物（如嫦娥奔月、齐天大圣、观音菩萨等名场面）。计划生育后，家庭的消费倾向儿童方面，照相馆也不例外。飞机火车、齐天大圣孙悟空、迪士尼动画……都出现在了儿童的照相布景中，当时很多80、90后的满月照周岁照是在照相馆拍的。可以说当时的照相馆保存了现在很多的80、90后童年美好回忆。（见图3）这些照片不但保存着当时中国普通百姓的人物和事物影像，还反映着当时中国的摄影艺术主要发展历程。